岂非入骨(江久兮)

许岑安看着他，每次都是这种感觉，但是问他的时候，总被齐非糊弄过去了。
齐非目光落在他脸上，他以前，其实也很暴戾，只是在许岑安面前，忍着自己脾气控制情绪，现在，他一点也不能控制。
谁伤害许岑安，就得死。
“因为我长大了。” 他简单回答，“哥，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撒娇的小孩子，我也会有脾气、有性格爱好、我也想保护你。”
许岑安怔了怔，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听到有人说保护他，还是这个小自己五岁的男孩子。
因为他一直发愤图强，拼事业，觉得自己就是最强的那个，不需要被谁保护着。
“你这身子骨，弱不禁风，别给我添乱，我就谢谢你了。”
齐非听后凑过来趴在他面前：“哥！难道你对我一点依靠都没有吗？”
他没有告诉许岑安，自己到底学了多少东西，当年，医生说他锻炼身体可以加强体质抵抗力，所以他报了跆拳道。
从十岁学到现在，许岑安比他大五岁，不可能同届，也不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他有时候逃课去、午休时间去，许岑安根本不知道。
他其实不想变强。
因为自己如果能独立后，他害怕许岑安会放开他，让他一个人独自去闯，在这个世界，他只爱这一个人，为他而活。
许岑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笑容温和看起来无比宠溺，抬手揉揉齐非脑袋说：“确实没想过会依靠你，因为在我心里，你的心智不成熟，像个小孩子，但是最近我发现你是真的长大了，叫许昭蔺都打得赢，所以。”
“我可以依靠你。”
齐非的瞳孔瞬间有了光，片刻后又瞪着眼说：“是许昭蔺打你？”
许岑安挑挑眉，“准确来说是互殴。”
“……哦，谁赢了？”
“平手。”
齐非捏紧拳头，指关节咯吱作响，他说：“明天找他单挑，上次在爷爷面前，收敛着在，看我怎么收拾他，竟然敢打你。”
许岑安尴尬咳嗽两声说：“是我先动的手。”
“那也是他的错。”
“这么不讲理？”
“嗯。”
许岑安噗嗤轻笑出来，随后启动了车子说：“不要闹事，许家的纷争，你不要牵扯进来，放心，你哥也不是善茬，吃不了亏，许昭蔺和我的事情，我不想任何人插手。”
齐非垂下脑袋：“好吧。”
他还是很想插手的，但是再争执下去，许岑安会生气，既然他自己有决断，他还是要尊重哥哥的决定。
“今天吃饭了吗？” 许岑安问。
“没有，早晨起来胃还是不舒服，干呕了一阵就睡了，下午醒来打游戏，打到晚上，不想吃饭。” 齐非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一天。
“又打王者荣耀？能打一下午，你真是不爱惜自己身体，起码也要吃点，我带你去吃夜宵吧。” 许岑安脚踩油门，汽车平稳驶出车库，这辆车动力充沛，驾驶感很不错。
齐非抬头打量了一圈后说：“哥，这辆车好像没怎么开，你之前那辆呢？”
许岑安扶着方向盘说：“前几天卖了，这辆车一直停在公司，平时出差去外地，我才让司机开出去，比较喜欢它的外观，怎么，你想要？”
齐非摇头，笑眯眯说：“我想要迈巴赫S680。”
许岑安面不改色：“买啊。”
齐非苦着脸说：“没钱。”
经过红绿灯的时候，许岑安轻踩刹车停下，皱着眉说：“我记得今年落地价是400万，不适合你这种新手啊，保险很贵、保养也贵，万一你拿出去当碰碰车开，那不是亏大了？”
“齐老板，你还会没钱吗？你那几家宠物医院的收入，除去分红，最后到你这里的，随随便便都能买这辆车吧。”
齐非撒娇般地说：“哪有，每年做流浪猫公益，都花几百万，前段时间远山区洪灾，也捐了不少，真没什么钱了。”
这就是为什么，不管齐非怎么犯错，许岑安会选择相信他。
在他心里，他不仅听话天真，心地也善良，那些小猫小狗，不知有多少是从阎王爷手上拉回来的，他很庆幸认识了这样的一个人。
“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买？我可买不起，我顶多只买得起一百万左右的车。”
齐非抬手拉了拉他袖口，娇道：“哥~~你工作这么多年，也没怎么换车，我知道你手上有钱。”
“没钱。” 许岑安一口咬定，毕竟数额太大，他还是有些心疼的。
齐非抿了抿唇，低头可怜兮兮说：“可是我生日快到了，想要一个昂贵礼物不可以吗？哥哥年薪百万，我才不相信没有钱。”
许岑安听到这句话，心已经开始动摇，下个月七夕节，农历七月初七，就是齐非的生日。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齐叔叔和他夫人关系还挺和睦，即将临产还在外面过七夕，当天晚上就在医生生下了齐非。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这是想把我榨干啊。” 许岑安继续开着汽车，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口。
真是造孽，孩子长大了，连生日礼物都是狮子大开口。
“你如果实在舍不得，也不勉强。” 齐非说。
“舍得。” 话都说这份上了，许岑安肯定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其次他没把钱看得太重，花在齐非身上，也值得。
“那就先谢谢哥哥啦。”
齐非眯起眼笑成一条缝，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阴险狡诈，把许岑安的钱花完，就算以后他有喜欢的人，也没钱给别人送礼物约会干什么的。
第二天，许岑安去上班的时候，对面办公室多了两个人，此时站在门口迎接他，一男一女。
“许总好。”
“许总好。”
双方不约而同一起打招呼。
男人戴着眼镜，肤色偏暗小麦色，他沉思片刻才想起说：“……工程部门的陈组长？”
另一个女人就很眼熟，前任董事长的私人秘书，和褚随关系也挺好，叫黎画。
“许总，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为您办事的了。” 黎画身穿白色衬衣，长发自然盘起，五官长相很符合秘书气质。
“许总，我叫陈羿，以后是您私人秘书，褚秘书那边，暂时是升不上来了，挺可惜的。”
许岑安走到自己办公室，将桌上文件整理了下说：“怎么突然升上来两个，黎画你不是去后勤当主管了吗？董事长的安排？”
黎画笑着点点头：“许董说，昨天的事，他和您道个歉，今后让咱们多帮帮您。”
许岑安脸上淤青还没消，听到这句话嘴角抽了抽，真是一手好戏，一次性安排两个监控在自己身边。
“想必你们都是他的人吧。”
陈羿把合同文件放桌上，眯起眼微微而笑：“许总，我们可以是他的人，也可以是您的人。”
这个男人似乎很有理想抱负，许岑安看出他性格与众不同，以前升公司副总，没升上去，工程部门数一数二的精英，似乎没有多大敌意。
许岑安拿起桌上文件，方案素材规划做得很漂亮，设计图完美，不愧是工程专业毕业的，“行，参会人员通知一下，准备召开董事会。”
陈羿和黎画出来后。
女人瞬间变了脸色皱紧眉头：“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你不是我们这边的？”
陈羿将食指放在唇边轻声说：“嘘，黎秘书，说话请严谨一点。”
黎画冷笑两声：“陈秘书难道不是董事长身边的人吗？”
陈羿目光意味深长道：“或许，跟着许总，会更有前途呢？”
黎画怔了怔，她试探性问：“你真这么觉得？”
陈羿低头看着她，不得不说，前任董事长私人秘书就是漂亮，要颜值有颜值、要学历有学历、身材苗条纤细，标准的妆容很显御姐气质。
“怎么，黎秘书也觉得许总不错？”
黎画嗤笑：“想什么呢，全公司都知道我是许董的人。” 她说完这句，目光看向许岑安办公室，仿佛在思考什么。
董事长会议在19楼高层会议室举行，公司所有副总和股东参加，所有人表情有些疑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乎想聊八卦，但是又不敢开口。
许昭蔺坐在对面中间，属于最大职别的座位，其次左边是许岑安，右边是第三高层副总。
之所以每个人表情微妙，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伤，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肯定打过架。
财务部肖总坐在对面侧边位置，他性格比较直率，不拐弯抹角直接问：“许总，您脸上的伤看起来挺严重啊，没事吧？”
许岑安面无表情：“没事。”
陈羿把会议内容文件全部发放完成后，看了眼许昭蔺，然后退出了会议室。
许岑安率先发言：“今天的会议内容，主要是18号线招标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江城和安城，本就是两个相邻城市，这条地铁沿线是我们最长的一条线，也是最为复杂的工程，需要贯穿江河，前段时间，这个方案泄露，我的秘书被撤职，大家也都清楚，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在此和大家说声抱歉。”
“没事，许总不必这么言重，方案并没有泄露出去。”
“是的，我都没有来得及点开，就看见已被销毁。”
“应该只有我们公司这么几个人知道，所以许总也不必担心。”
许昭蔺抬眸时，场面忽然变得寂静，所有人被他那眼神震慑住，也不敢再为许岑安说话。
许岑安继续说：“首先，招标计划已经写好，即刻安排，项目由我全权负责，我的意见是……”
会议内容进行，许昭蔺听着他说话，按理来说，这个项目应该是由前任董事长讲解，他们之前一直在做这个工程，他新接任后，并不了解这件事的起因，就算他职位大，许岑安却能靠后台压他一截。
方案讲解完后，许昭蔺打断他最后的话说：“我不赞同江河站定在安城。”
许岑安冷眼看着他：“董事长什么意思？您另有高见？”
许昭蔺：“江河站安排在江城北，往前3公里的地方，从那个位置开工到安城河道，是最近的位置，江河站人流量最多，所以必须在我们范围内。”
许岑安皱眉：“但是那个地方地质勘探过，土壤和深度都不适合开工。”
许昭蔺继续说：“你是集团总工程师，不会分析原因吗？如何拯救、如何改造，这还需要我教你？”
“你——” 许岑安握紧拳头，强忍着脾气，他就知道，许昭蔺没安好心。
许昭蔺用职位压他，“这公司董事长是谁？许总，难道说，您负责这个项目，就不管高层意见吗？下周六，还需要你亲自过去检测下地质，做出数据，回报给我，我才能下招标方案。”
“这个项目不需要你管。”
“是吗？但是最终方案，得经过我的签字同意。”
整个会议室变得静悄悄，所有人不敢吭声，能感觉到空气中都布满火药味，这局势，他们也没见过，
其中有个人不怕死低声说：“其实……董事长说得有道理，江河站是最重要的换乘位置，会给我们带来更多人流量，应该在江城范围。”
许岑安沉默不语，目光阴冷看着旁边的人：“好，你等着我把数据带给你，看你到时候有什么话说。”
许昭蔺扬起嘴角：“洗耳恭听。”
会议继续举行。
快结束的时候，有个人举起手发言问：“许董，之前咱们公司的小程序开发，在前任董事长那边负责，他下岗后，这个项目现在没人管，我们提议做个宣传小程序，里面包含江城地铁路线、公司企业文化、甚至可以直接打开二维码乘坐地铁，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只不过这个小程序，还没找到开发合作方，现在后台不够先进，所以这个项目，还举行吗？”
“举行啊，继续办。” 许昭蔺没有一丝犹豫说：“许总喜欢接任务，给他负责吧。”
许岑安挑了挑眉，有意思，不断地给他挖坑。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议论纷纷。
毕竟许岑安负责18线工程计划已经很辛苦，这个烫手山芋居然也丢给他，能撑得住吗？
大家都知道这个项目棘手，现在是2016年，他们江城地铁，还没有发展到能用小程序付款乘坐地铁，这需要高超的程序开发技术，之前找过很多合作方，最后都不了了之。
谁知许岑安说：“好，我来负责这个项目。”

第21章 嫉妒吃醋
话音刚落，会议室再次陷入寂静，明摆着下套，没想到许岑安还敢往里面踩，让人有些敬佩。
“散会。” 许昭蔺说完起身，径直往外走了出去，门口的秘书把剩下的行程安排递给他，他扬起唇笑了笑，这次，看你怎么收场。
他知道这个项目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合作方，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么先进的技术，他们企业内部系统功能也没有规划好。
许岑安能找到一个程序天才。
会议室里纷纷传来争议声，明显这些人是都比较相信许岑安，毕竟他在公司当了这么久的总经理，还没有哪个招标计划搞砸过。
“许总，18号线的事情已经很复杂，您再接这个烫手山芋，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冒昧问一句啊，许总，您跟董事长，真的是亲堂兄弟吗？确定不是仇人？” 和许岑安关系比较熟的肖总走了过来。
“嗯。” 许岑安没有多余回答，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许岑安出来后，陈羿也立马跟在身边问：“许总，我看您应该是个精明的人，为什么会接手去管小程序开发这件事？随便丢给副总处理就行，干嘛去趟这水？”
许岑安没有理会他，直接回到了办公室。
“把褚随叫过来。”
褚随现在被分配在运营办公室部门，他们这个部门，主要负责来访登记、会议准备、会议室接待等，有很多文件，也需要通过他们这里来审批同意，然后才传达给相关部门。
所以还是会和许岑安打交道，只不过是职级降了。
办公室内，许岑安站在窗户前，食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微风轻吹着他头发，侧脸轮廓被烟雾模糊，眉目清秀，不管怎么看都很俊俏，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他一直盯着外面，高楼大厦气势恢宏，宽敞的马路车辆不断涌入，他觉得，这个城市能发展得更好。
咚咚咚——
“许总，您找我。”
许岑安浅浅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走过来将剩余半截按在烟灰缸里，“之前小程序开发的项目，是前董事长在谈，我没关注，当时联系了几家公司合作都没有谈拢的？”
褚随说：“一共联系过四家科技公司，只不过最后都接不了咱们这个业务，范围比较广，小程序设计比较困难。”
“他们公司都没有会开发这种小程序的人吗？”
“没有。”
许岑安叹了口气，他觉得有，只是找不到。
到底是谁有这么高的技术，那个扒到陈耿电脑文件的人、又侵略他U盘的电脑方案，这个人，究竟是谁。
褚随也替他愁：“所以，这个小程序开发，已经没人接手去办了，起码还要过个两三年，科技越来越发达的时候，才会有这种通过小程序扫码支付的方法。”
“不对……全国排名的程序员，有哪些？” 许岑安说。
褚随沉思片刻后说：“我也是计算机专业，在我印象里，除了明面上那些程序天才，还有最近出道的，reck，两年前，许多公司内部系统，都是由他做出来的，之后好像退隐了，别人说是年龄大了退休了。”
许岑安也说：“我知道这个人，退休不至于，那些是网络谣言，这么高技术，刚出道，肯定是年轻人。”
“别人说，也可能是哪位老大爷重出江湖，在人间逗留片刻后，留下足迹，最后退隐。” 褚随一本正经。
许岑安：“……”
这些人真是天才。
“他挂名的单位没有吗？”
褚随：“没有公布出来，但是我盲猜……帝都华盛软件科技集团，很多程序开发都出自这个地方，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
“好，你下去吧。” 许岑安心里有个大概，如果公司合作不了的话，可以另寻途径，比如，直接找他们程序员本人，也许很多人有这个技术，只是没有显露出来。
褚随准备离开，闻着办公室淡淡的烟草味，忽然低声说：“许总，还是少抽烟吧，对身体不好。”
说完这句他就走了。
许岑安莫名其妙，他抽得很少，在齐非面前还得敛着，在公司，谁也干涉不了。
下班后。
许岑安刚下楼，就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许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