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福音(四畔灯郎)

我捂住耳朵一路狂奔，路西菲尔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脚步急促。身后声音已经走了样，变成了一种极其尖细难听的声音。
那怎么可能是路西菲尔？他开口即像吟唱。
走出了渗人的魂回之水，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这哪里有那位老师说的那么吓人。
我做出黑巫师那样的表情，板着个臭脸，活像谁都欠我一袋金币似的，似乎还觉得不太够，手又在鞋底上摸了两把，在脸上胡乱拍了拍。但又心虚的低着头，尽量把自己都缩在巫师袍里。
不得不说的是，魔界真的和天界迥然不同。
都说魔族长得十分丑陋，大多数男恶魔确实相貌不怎么好看，但是不像男天使一样像个干巴菜，那体格，那身材，那强壮的臂弯和胸腹，估计天界最大size的bra才能兜住吧。
不过魔族的女人真的是十分性感漂亮，但是她们随手揽过身旁的男人就热吻起来，也不在乎旁边是否有人，手还在鼓鼓囊囊的地方不安的躁动。
我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一溜烟的跑了。
魔界除了若无旁人的开放，还有野蛮地战斗。
我看见一个体格不大的小恶魔硬生生地把一个头上顶着一只角的小恶魔撕成了两半，洒了一地的血，还掺杂着黄黄白白的东西，似乎是脑浆一类的，与周围未沾染到的青草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该是胜利者的姿态，但那个稍高的小恶魔不一会儿也直挺挺地倒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后背被掏了一个大窟窿，汩汩地往外淌着血。这种原始又野蛮的战斗也只能从魔界瞧见了。
原始的美丽还在魔界特有的物种上有所体现。比如魔龙之巢，各种各种的龙在山谷上空盘旋，那对巨大的翼在头顶飞过，留下一大片的荫蔽，我也不自觉地展开了翅膀。那一刻我深深地体会到了同为神的创造物这样奇妙的感觉。
忽然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的小腿，我低头一看，是一只小龙的骨架。才这么小就被别的龙啃的光剩骨头了？
不自觉的心生怜惜，蹲下来想看看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谁知道他竟然是活的？！
上来就给我一口火！直接把我的头发给撩着了！
我连忙用魔法熄灭在我头发上跳跃的火苗，然后低下头狠狠瞪它。
谁知道它在我周围来回的跳，时不时鼻孔里喷出两簇小火苗来恐吓我。
这么个小东西都敢来挑衅我？我在心里阴笑，我一打响指，手指尖轰然一个大火球燃烧着，笑眯眯的走近它，逼得它连连后退，以及几声委屈的呜咽后，跑开了。我便收起了火球，只是吓吓它而已，我可不想把它烧成一堆焦黑的骨头。
魔龙之巢除了是龙的大本营外，还是荆棘林所在地。我发现这里的植物虽然不多，但是有成片成片的荆棘丛，而且并不怎么怕火烧。不过说来也是，要是很容易就被火烧没了，那么一只龙就能把整个魔龙之巢的荆棘丛烧成灰烬。
但也正因为它们不怕火，我在地面上可谓是寸步难行，无奈只好飞上去窥探那些岩洞里的龙蛋了。
不同的龙生下的龙蛋的大小和花纹也不同，而我要找的则是我梦里的和《龙记》中的白底红纹的龙蛋。
这种龙住在极高的地方，饮岩浆，且对食物很挑剔，长得丑的它都不会吃。所以这种龙喜欢捕食魔界的女人和天界的天使为食，是一种极其危险并且极难驯服的龙，几乎没人拿它当坐骑。
但我就是要他的蛋，从小养起来应该会容易驯服些，也免去了路西菲尔的一些麻烦。我便绕着这些山峰环绕，寻找龙的洞穴。
岩壁上稀疏零星地分布了些杂草长势并不旺盛，所以遮挡不住洞穴口，我转了几圈后，找到了最高的那个洞穴。
洞口很宽敞，进去后地面上有些许小石块，洞里很黑。我扶着岩壁一点点摸索前进。
但洞穴实在太黑了，我只好燃起一簇小火苗，微弱的火光在极其黑的洞穴里撒发着它的光和热，为我照亮一方，好看得清这些蛋的纹样。
三四个白底红纹的大龙蛋七倒八歪地躺在荆棘条和稻草筑成的巢中。我激动的去揽龙蛋，却看到巢边有着三四片沾带着血迹的天使的羽毛。
仔细用火苗照看着，洞穴的地上一大片暗色的污渍。我不再去看，只会徒增恐惧罢了，眼不见心不烦。从巢中抱出最大的那颗龙蛋。
忽然从洞穴深处吹出了一阵风，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那簇跳跃的火苗上方一双猩红的双眼正死盯着我。
糟了！我万万没想到还有只大的在洞里！
书上不是说母龙产完蛋后都会拍屁股走龙吗？！真是误人子弟！要命了！但我现在无暇去管那些了！转身抱着龙蛋拔腿就跑！出洞穴的时候紧张的差点忘记张开翅膀再飞。
它也快速地从洞穴冲出，巨大的尾巴拍的岩壁轰然作响震得无数的石块掉落下来。我能听见它翅膀挥动在空中发出的巨大响声。
它飞得实在是太快了！而且我的飞行技术还特别烂，完全就是胡飞乱撞一气！
这种飞行方式也就只有昔拉会觉得刺激，但我现在是在躲避龙，而不是拉着昔拉飞着玩！
如果被它逮到，我估计自己免不了被它拿去垫窝的命运。
它猛地在我身后吐出一团火焰，我急忙向旁边躲开，不曾想那是棵扒在岩壁上的树，直直撞进树中。
一些尖锐的树枝从我颈边划过，留下一道道血痕。龙趁机向我猛拍翅膀飞来，我摸了一下完整的龙蛋，放出一个魔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对它施魔法，毕竟我拿了人家的蛋，被人家追着打是应该的。
见它暂时被困住，我松了口气，从树枝上挣脱开原本想展开翅膀飞离时，一动翅膀便是一阵剧痛袭来。
我的翅膀扇动不起来？！也就是飞不起来了。有没有搞错？！人命关天啊！！！
更倒霉的是这棵树本就承受不住这个重力，再加上我刚才一折腾。我径直掉进魔龙之巢随处可见的荆棘丛中。
新长出来的荆棘还好，刺比较软，但那些老些的荆棘，它的刺根部同枝条一样是绿色，中间微微泛着红色，顶端是褐色尖锐的针尖似的刺，直直刺进我的皮肉里。
我翅膀的状况更是惨烈，着地的时候我都能听见它被压断的声音。
但万幸的是，我怀中的龙蛋完好无损。
忍着剧痛起身后，六只翅膀蔫蔫地在我身后垂着。衣服早已被刮破多处，到处都是流血的口子。
更愁人的是我跌进的地方还不是荆棘丛，而是荆棘林。每走一步，它们尖锐的刺便会在我的身上留下痕迹。
我紧紧搂着怀里的龙蛋，艰难的在荆棘林中前行，身后翅膀上的剧痛从未停止叫嚣，但这颗龙蛋能交到路西菲尔手中，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条龙因为寻不到我，愤怒咆哮的声音在山谷里不断回响。我好想快点离开这里，但一切不会随了我的愿，在不远处我看到了红色的光电跳动，不一会成了一条线，然后迅速扩展开来。
那是跳动着的火焰。红色的火焰在荆棘林上燃烧，火势很快蔓延过来了。
我的头顶一黑，心里“咯噔”一下子。那条龙很快从我头顶飞过，并没有发现我。
那么这火也是它喷出来的？
估计是想把我烧死在这片荆棘林中吧。
火焰把荆棘林烧得滚烫，这里的荆棘并不怕火，任由着红色的火焰在它们的头顶上跳跃，很快这里变成了一片火海，我只能徒手拔掉我周围还没有点燃的荆棘条。
它们根扎的很深，我的两只手掌被刺得血肉模糊，也只是拔断了他的几根枝条罢了。
血从我掌心流出，顺着我的指尖滴落，红色的血与片片火海相映衬。
如今飞不了了，我掂量着最好的结局就是我用大魔法和龙同归于尽，最坏的结局就是龙还没有发现我，我早就被火烧成灰了。
这一刻我忽然后悔独自跑到魔龙之巢来了，魔界远比他们说的还要危险许多。但不后悔一开始没用大魔法把龙杀死，因为我做不来这样无耻的事。哪有偷了人家蛋还把人家妈杀了的事？
但我的打算在我抬头同那双红色是眼睛对视上时，又被打散了。我也许会直接被龙吃了......
它从空中俯冲下来，那双龙爪就像铁钩子一样，只是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把我一下子掼到地上，我被卡在它的爪缝间。
它的鼻孔中喷出呛人的白雾，让我咳嗽个不停。它冲我张开嘴，满口的森森白牙，就像精心打磨过的匕首那样锋利。
我的双臂被它死死压在爪下，连用大魔法与他同归于尽的机会也没有。那颗龙蛋安然无恙的躺在我头顶的斜上方。
龙身上红色的鳞片让我想起路西菲尔赠与我的那把剑上的花纹，接着又想起神、路西菲尔、加百列、沙利叶、拉斐尔……
难不成这是死之前的征兆？大脑让你回忆在世上所度过的每分每秒。

第10章 天降副君
我静静闭上眼，却想不出什么道别的话。说实话，我现在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天使对于生和死的认识并非多么深刻。我静静的闭上眼。
龙咆哮的声音在我耳边轰然炸开，只是我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被压制住的感觉也消失了。
我睁眼一看，龙已经腾空飞起，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是路西菲尔！
他和龙在空中对峙着，天空上被火熏红的火一般都云向两边分开。一方极亮的地方在天空出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天空扩展开。
当那道刺眼的白光出现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着急地向路西菲尔的方向喊：
“别杀它！”
路西菲尔明明听到了！但是那道刺眼的白光已经从天降下，像一道巨光刃！
顷刻间把那条龙生生劈成了两半。血如倾盆大雨般倾泻而下，浇灭了我周围荆棘上的火。龙被劈成两半的身子一声巨响也落了地。
龙血是味道极其腥，那种气味溢满了我的鼻腔。
与神一脉相承的光系魔法的威力轻轻松松就把那样一只庞然大物劈成了两半……
龙也已经死了，我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会问什么？为什么跑到魔界来？为什么不带上他给我的光耀圣剑？还是为什么不用魔法……
但他站在我面前时，只是轻轻的叫了我的名字：
“米迦勒。”
这时我才敢抬头看他。
嗯……衣服上有几处染了血和沾了灰的地方……右手的白手套不知所踪……以及他泛红的眼角。
路西菲尔哭了？！
他从不曾有过这么狼狈的模样，我竟还把他惹哭了。我连忙忍痛蹦了几下，边蹦边说：
“我没事，你看！我真没事！”
谁知道“咔嚓”一声，我唯一一只还能支棱起来的翅膀也垂了下来。痛的我表情管理失败，五官都狰狞起来。
我想起来，曾有人说：
“翅膀是天使的第二颗心脏。”
我当时还嗤之以鼻，现在我举双手赞成。
他这样眼角泛红的样子我还真没见过。慢慢走近他，想替他擦擦眼角的泪。只是我的掌心被荆棘扎的血肉模糊，在路西菲尔白皙的脸上留下了血污。
“抱歉……我……”
我有些慌乱地用手抹去他脸上的血痕。他却小心地避开我的伤口，紧握住我的手腕。
“我很难过，米迦勒。”
他似乎想抱我，却怕牵动我折断的翅膀，我小心的贴近他，双手从他腰间穿过，环保住他。也不管是否会在他后背留下几个血手印，用手轻轻拍他的背。
“你真的太瘦了……硌手。”我说道。
其实我的手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只是很疼很疼，盖过了所有感觉。
路西菲尔没接我的话，而是向北面招了招手。
从那边飞来一只黑色眼睛的红龙。它比刚才死去的龙还大了许多，在空中舒展开双翼，遮蔽了半边云天。
它的双翼猛烈地煽动，刮起了剧烈的狂风，似乎是要吹灭这片火海。
我这时想起了那枚白底红纹的龙蛋，把它从地上捡起，重新放回怀里。
路西菲尔招它下来，它就乖顺地像一只大猫一样，一直把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头往路西菲尔那边拱。
“你没杀死它”我问。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条龙就是我降生时因天界异变受惊而跑到第七重天的那一条。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路西菲尔点点头，扶我上了龙。我趁机把龙蛋塞到他怀里，说：
“别扔了，我拿命找的。”
他闻言这才用手护着龙蛋，让龙带我们飞离魔龙之巢，飞离魔界。
却在天界与魔界的交界处停了下来。
“它无法去天界，只能到这里了。”路西菲尔回头对它挥了挥手，那条龙便甩着它长长的尾巴，飞回魔界去了。
“你把翅膀收一下。”
他说完这话，又把龙蛋塞给了我，将我打横抱起，展开那六只圣光羽翼正要飞时，被一众天使军队拦了下来。
为首的那个天使说：
“殿下，神命我等将您和米迦勒殿下带回来。”
“知道了，我回去。”
路西菲尔应下，便要带我飞走，但天使军队并没有让开。
“殿下，您还是不要违背神的命令。”
路西菲尔看了他一看后，那个天使不禁打了个战栗，立马向路西菲尔低头行礼。
路西菲尔轻巧又优雅的单脚踩了他的肩膀，跃到空中带我飞往金宫。
“他毕竟是神派来的。”
我劝说路西菲尔，好歹给他个面子。
路西菲尔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这傲慢的性子！真是！
不愧是路西菲尔手下的人，金宫门口的守卫见路西菲尔这副模样眼睛也没比往日睁大一点，心理素质真是过硬。
“疼吗？”路西菲尔问。
他正拿着镊子夹取扎进我皮肉中的荆棘刺。
我摇摇头，这么长时间了，疼习惯了后拔出来就没那么疼了。而且路西菲尔的动作已足够轻微小心了。再细心地替我包扎好创口，看到我血肉模糊的掌心时，他紧紧盯着。
我害怕他再哭，说：
“真不疼。”
他没说话，包扎的动作又放轻柔不少。
他又拿来金剪子，替我剪下被那条小骨龙燎焦了的头发。
我说：“那种龙你没记载在书中。”
“那不是关于龙的百科全书，只草草记载了一些常见的和凶猛的种类。”路西菲尔解释道。
我问：“你也有时间写，每天那么忙。”
“只要想写，怎么样都有时间。”
我用包扎的像熊掌一样的手蹭了蹭下巴，“咳咳”两声清了下嗓子，问：
“所以……你不生气吧？”
“我很生气。”
他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着一边剪下一缕我的头发。
但他剪下来的那缕头发没有烧焦，还用金色线绑好放进了一个小盒子。我不知道这象征着什么，于是我问：
“你为什么不剪下一缕也给我？”
我盯着他那头金发，眼睛都快发光了。
“金色不是我原本的发色，那是神赐予的。”
“那你的眼睛……”
“也是神赐。”
他紧接着说道：“但是那颗沙弗莱是我的。”
我才想起手腕上的东西，嘿嘿一笑：
“现在是我的了。”
我冲他晃晃我的手。路西菲尔却忽然凑近了，那张完美的挑不出一点瑕疵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我也是你的。”
我用缠着绷带的手抚了抚他的脸。
“我知道。”
他问：“魔界你看过了？”
我点点头，说：“不多。”
“喜欢吗？”
“还行。”
“为什么？”
我绘声绘色地给他描述那两个小恶魔战后的惨状。
“魔族尚武，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战争。”
我点点头，说：“那倒是不啰嗦，不像天界，若是有问题，先用唾沫淹死对方个三百回合。”当然，那基本只是出现在两方身份地位，实力旗鼓相当的情况下。
“那就是不讨厌魔界了？”他问。
我点点头，虽然只是荒芜一片居多，但那绝对足够辽阔，还有许多天界从没有过的新奇玩意儿，就像那只小骨龙一样。
路西菲尔一只手抚着另一条胳膊肘，被托举着的那只手的手背垫在他那尖尖的下巴上，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
我问：“你……很喜欢魔界？”
他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
“那里很自由。”
没有神，我在心里替他把这句话给补上。
忽然间，气氛凝滞了。谁也没再说一句话，我正要把从他脸上的目光移走，路西菲尔又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