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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落相逢(雨霈天青)


手臂上的伤火辣辣地疼,让他忍不住想,易磐到底有多痛?
梁宝香还在骂:“他是我儿子,凭什么不能管我!姓易的,你别想欺负老娘!”
易振华啐了一口:“你带过来的野种,还想做老子的主?今天闹成这样子,还不是你的错?你以前和多少人玩过我没管,我以后要和谁玩你也别瞎管。”
“姓易的!”
汤取耳边一阵嗡响,一字一句,让他头发晕,眼睛刺痛,心脏冷得颤抖,世界都在飞快旋转。
他麻木地站起来。
吵得激烈的两人都没注意到他。
汤取目光在客厅里逡巡了一阵,终于找到被易磐收在柜子顶上的菜刀。
他走过去,抬手拿下菜刀,蓄力,狠狠朝下一劈。
哐啷一声巨响,年代久远的柜门直接被劈成两半,晃晃悠悠地砸到地上。
这动静骇得吵架的两人一大跳。
汤取拔出菜刀,冷冷的目光从泛着寒光的刀刃缓缓移向两人,道:“你俩要么离婚,要是不离婚……再有今天的情况,我就把你们都一刀杀了,再自杀,到时候,我们到阎王面前去理论清楚。”
这反常的举止和冷气森森的话,让梁宝香差点被吓哭,颤声道:“儿子,你没事吧?你是不是中邪了啊?”
汤取看向她,喉咙发紧:“妈,我不可能次次替你出头,也不可能……不可能次次都有人站出来拦住我,不想我这辈子毁掉的话,你就别继续作践自己,和这种人绑在一起。”
梁宝香面色僵硬。
汤取不再管她,把手里的菜刀随意一丢,捡起地上的背包,转身走出了这个家的门。
背后响起梁宝香的呼唤,汤取置之不理,闷头往楼下走。
此时此刻,他的头仿佛有千斤重,沉得根本抬不起来,眼珠子像被火炙烤,又辣又痛,或许吸尽身体里的全部水分才能稍稍缓解这种极致的痛楚。
直到走出单元楼,接触到昏黄的天光,眼泪才在刺激之下猛地流下来。

晚上十点多,汤取在小区外的奶茶店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辛辰。
落座后,辛辰没有喝奶茶的心思,神色复杂地交代:“照过X光片,医生说小臂骨折,挺严重,打了石膏,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后天的高考是别想参加了。”
听到消息的这一刻,汤取握着杯子的手死死扣住,一言不发。
“他刚才还想去找你,被我拦住,我说你已经走了。”辛辰挠挠鼻子,承认说谎让他有点不自在。
“没事儿。”汤取勉强一笑,“反正我现在也没脸见他。”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没看清,以为那是塑料板。”说起这个,辛辰眼神晦暗。
事情已经发生,汤取不想再做任何评价,也不想辩白。
他做儿子的,即便对梁宝香有再多芥蒂,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人欺负。
当时打红了眼,理智全无,要不是易磐拦着,那钢板砸到易振华头上肯定非死即残。
虽然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他,但辛辰说出口的话仍是无法自控地带上了怨气:“你干嘛要回来呢?一开始我真挺高兴看到你的,你一出现,他心情放松,估计高考更有胜算。可现在一看,还不如不要回来。”
汤取低下头:“放心,我以后也没脸见他。”
辛辰讷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相对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汤取从包里掏出几张现金,递过去:“你拿着,平时给他买点骨头汤什么的。”
这钱没有拒绝的必要,辛辰收下了。
恰在此时,汤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易磐。
他抬眼与对面的辛辰对视一秒,低下头,指尖犹豫,最终还是点下了拒接。
做完这些后,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浊气,对辛辰道:“你先回去吧,他手臂不方便,麻烦你这两个月帮着他一些。”
辛辰点点头,道:“不至于,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胜似亲兄弟,我肯定把他照顾得妥妥当当。”
汤取看着他推开门出去,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疲惫地捂住脸,头痛欲裂。
两天后,汤取陪梁宝香前往民政局。
现在坚持离婚的变成了易振华,也不知是不是被外面的女人鼓动,他一改态度,坚称这日子没法过了,必须离婚!
梁宝香气得够呛,到了办理离婚手续的窗口还在气呼呼地确认:“易振华,是你出轨不检点,你还有脸主动提离婚?”
跟在后面的汤取见她这副天真的模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或许庆祝迎接新生活,易振华今天还特地收拾了一番,闻言,嗤笑一声:“哪个男人会想好端端睡着觉被女人砍一刀?何况,还带了个会砍人的拖油瓶!”
梁宝香气得嘴唇哆嗦:“你不要瞎冤枉人,我什么时候砍你了?”说着,转向窗口工作人员,“领导,你可别听这混账瞎说!”
易振华一脸理直气壮:“现在虽然没砍到,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老子可不想做短命鬼。快点,别磨蹭了,早办早完事,反正这婚离定了。”
梁宝香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看似一家人的三个人都是没有离婚经验的,等到盖完章,离婚证拿到手,才想起财产分割的事。
易振华翘着二郎腿,一脸嚣张:“分什么分,你当初什么都没带来,现在难道还有脸带东西走?”
梁宝香指着他鼻子又要骂,被汤取拦住。
汤取转向易振华,道:“我妈这两年多帮你做水果和年货生意,平时给你张罗饭菜,你也享了不少福。你那套房子,按照法律规定,要分一半给她的。”
易振华当即气得跳起来:“做梦!那套房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敲竹杠还想敲到老子头上?”
汤取问梁宝香:“妈,你俩到现在还欠了多少债?”
关乎到钱的关键时刻,梁宝香脑子难得灵光,略算了算,道:“九万多,不到十万。”
易振华一脸提防地瞪着汤取:“你问这个做什么?”
汤取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这样,我妈不要你那房子的一半,你们俩欠的外债,本来就该平分,我妈占不到五万。以后这些债全归你,房子我们也不要了。”
易振华冷笑:“你们算盘倒是打得响,老子不同意!”
“行啊。”汤取点点头,很淡定,“那就打官司呗,看法官听国家的还是听你的,到时候房子查封了你就流落街头吧。”
虽然不确定离个婚居然还能把房子查封,但夫妻财产对半分割,易振华还是从电视剧里看到过的。
见他犹豫,汤取趁热打铁,威胁道:“现在我还在,还会管这摊事。等我去上学了,我妈继续住你那儿,继续拿刀砍你,你到时想找我也找不到了。”
闻言,梁宝香不忿地扯扯汤取袖子。汤取没管。
易振华眼珠转了转,最终下定决心,道:“好,可以。”
于是,就在民政局大厅找了张桌子,汤取拿出纸笔,写了财产分割协议,让两人签字盖手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签完这些,易振华实在怕了这对母子,唯恐他们又反悔想要房子,拍拍屁股赶紧遛了。
汤取陪着梁宝香走出民政局。
梁宝香看着易振华走到路边,快活地打了台车远去,不由磨着牙啐道:“天打雷劈的死狗!”
骂着骂着,眼睛就红了。
汤取见状,道:“妈,有点晒,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梁宝香继续骂:“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王八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汤取也不管她的咒骂,拉着她到路边打了台车,前往以前的那个家。
上了车后,梁宝香依旧喋喋不休地骂着,出租车关窗开着空调,一整个车里都洋溢着她的咒骂,司机忍不住好几次透过后视镜向后看。
汤取只能回以歉意的眼神。
他和梁宝香以前住的房子是他爸曾经上班的工厂家属院,前些年在厂子倒闭前传出房子要收回去,后来厂里下了通知,员工可以优先购买。
那时候梁宝香本不想花钱买,本打算借着员工遗孀的身份去闹一闹,但听说连厂长都卸任走人了,谁也不会给她作主,这才作罢。
院里的邻居们要么陆陆续续出钱购买,要么收拾东西准备搬走。梁宝香从牌桌上众人的议论中晓得了利害,生怕自己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流落在外,一咬牙,就掏出丈夫死后被挥霍得所剩不多的赔偿款,把房子买下。
好在这小县城的老房子便宜得很,才让她不至于太肉痛。
为免婆婆和小姑子唧唧歪歪来找茬,索性写了汤取名字。
这个堪称英明的决定让她此时此刻至少还有地方落脚。
房子在五楼,一层两户人家,两室一厅带厨房,通风采光都不错。当初梁宝香再婚,汤取根本不想跟过去,他自己住在这儿挺好的,从小住到大,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高一那年梁宝香和二舅妈闹那么一出,被左邻右舍从头到尾看了热闹,再加上梁宝香说要把房子租出去,每个月能收800块房租,汤取虽然不抱希望他妈能赚到钱,但也不好意思耽误她赚钱,这才跟着搬去易家。
这么些年了,这院里的老邻居基本都买了新房搬走,留下的大多是租客。
他们家的租客上个月被梁宝香嫌弃给房租不爽快,二话不说就撵走了。
这是又一次堪称英明的决定。
这房子租出去后梁宝香根本没回来看过,汤取进门后才发现已经面目全非。
前任租户大约不怎么爱干净,客厅还凑合,厨卫的卫生是一项大工程。
汤取平日里是油瓶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现在实在看不下去,提了一大桶水,拿着拖把开始闷不吭声地拖地。
梁宝香则负责在厨房收拾。
她把废旧的瓶瓶罐罐从冰箱里拿出来,丢进垃圾桶,砸出砰砰砰的动静,边絮絮叨叨地继续骂。
“……这世道没王法,连老天爷也瞎了眼,让姓易的畜生逍遥快活,偏偏老娘受委屈!”
屋子里开着门窗透风,楼下树林间的蝉鸣声吱呀呀地传进来,快中午,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汤取闷头干活,热汗从额头滑下,滴进眼睛里,辣得眼睛刺疼。
今天是高考的第二天,上午应该已经考完。看着所有人都去参加考试,易磐待在家里是什么心情呢?
“易振华你这八辈子下油锅的死畜生,老天要是开眼,就该让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忍了一路到现在,汤取只觉得头要炸了,把拖把一扔,大喝一声:“你有完没完!”
厨房里动静一停,梁宝香噔噔噔地跑出来,柳眉倒竖:“你跟我说话这是什么态度?”
“没什么态度。”汤取目光锐利地望着她,“你是不是不想离婚?”
梁宝香神情一僵,眼神躲闪:“我可没这么说。”
汤取哪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支撑梁宝香跟易振华去民政局离婚的,大约是一股不服输、好面子的硬气。她既不相信易振华居然真的要和她离婚,也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是最舍不得最丢份儿的那一个。
估计她做梦都没想到,易振华竟然真的蹦跶着非要离婚不可。
汤取只感觉最近几天全是让他头痛崩溃的事情,忍住心里的烦躁,尽量好声好气地问:“那么一个没出息还乱搞男女关系的男的,有什么好的?”
“那是你觉得。”
梁宝香把手里抹布往桌上一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这个年纪,能找到个四肢健全的健康男人就不错了。男人玩玩可以,要他们把我娶进门,马上就不想负责任。现在我二婚变三婚,难道能遇上比易振华更好的?以前我带着你,没得选,最后找了这么个不嫌弃我带着儿子的,以后上哪找去?”
汤取简直气笑了:“到头来都怪我?”
“我只是觉得……那天没必要闹那么大嘛。”
虽然知道回过头来怪儿子有点不是人,但梁宝香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怨气:“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呢?我们这个年纪本来就不是谈恋爱才在一块,过日子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嘛。”
汤取气得说不出话来。
梁宝香却没注意到他神情,还在一件件细说:“还有,房子我们干嘛不要?就该让姓易的知道,别想轻易和我离婚,大家没完!法律上讲,分房子给我也是应该的嘛!”
“因为我不想你和人渣没完没了地绑在一起!不想下次他要打死你的时候我在北京保护不了你!”
汤取吼完,胸痛剧烈起伏着。
梁宝香被吓得说不出来,呆呆看着他。
汤取丢下一句:“我真想永远都不管你。”
说完,转身冲出了门。
直到下了四楼,才隐约听见背后传来梁宝香的呼唤声:“儿子!哎呀,你这是干嘛呀?”
汤取没管,一口气跑下了楼,走进太阳底下。
炎炎烈日,路上根本没有几个人,也就没人看到汤取渐渐泛红的眼眶。
酷夏午后,沿街的小商店大多关了门,加上高考全城严禁鸣笛,汤取一路走来都很安静。
他站在墙根下的阴影里,远远看见手机维修店也拉下了卷闸门。
热风吹得他嘴唇发干,他看了没一会儿,转身朝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旧小区根本没有所谓的大门,出口拐角的地方是个水果店,店门口一大半的地方堆着几十个绿油油的大西瓜。
汤取摸出口袋里的钱,数出来一些,走过去挑了一个,付了账之后,又递给旁边玩奥特曼的老板儿子五块钱。
“帮哥哥把西瓜送到隔壁栋那个手机维修店里,好不好?要是敲完门一直没人来开,你就放在门口。”
男孩看了看他,又看向自家爸爸。
反正留在店里也是瞎玩,老板朝儿子挥挥手:“赶紧的,还不快去。”
目送着男孩提着袋子朝手机维修店走,汤取这才转身离开。
回北京的火车票在下午四点多,还没到放学季,票很容易就买到了。
检票上车的时候,梁宝香的电话打了进来。汤取没接。
她又接着打了两个。
第三个汤取终究还是接了。
接通后,梁宝香先是一喜,接着就是不安:“儿子,你是不是生气了呀?”汤取没吭声。
梁宝香也有委屈:“我也不是舍不得易振华那混蛋……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在北京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妈妈一个人在这儿无依无靠,要是被人欺负,连个可以帮我的人都没有……就想找个男人,后半辈子有个伴儿嘛。”
汤取低声道:“我知道了。”
列车广播播放发车提醒,梁宝香听到了,忍不住问:“你现在在哪儿呀?”
“火车上,回北京。”
梁宝香一急:“你怎么就回去了啊?哎对了,你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想到她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
汤取无声地苦笑,道:“学校有事急着回去。”
“哦,那你路上小心啊。”
又听她念叨了几句注意安全,汤取才挂断电话。
翻到通讯录,注视着那个号码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发出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手机振动起来,对方打电话过来。
汤取不去看,摸到关机键,长按关机。
这一刻,他突然无比怀念早逝的父亲。
年代太久远,他已经很难清晰记起对方的容貌。
要是爸爸还在,陪着他从小长大,会不会告诉他该怎么当好一个儿子?
然而,这么些年,他只学到了世俗的道理。世俗告诉他,作为男子汉要保护孤单无依的母亲,却没有说,这样的保护,母亲也许并不需要。做再多,也不一定会成为母亲眼里的好儿子。
而他想要和一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可世俗的道理又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不可以。
要是爸爸还在,会不会像从小到大憧憬的英雄动漫片一样,拍着他的肩告诉他:没事的儿子,跟随你的意愿,你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想象越美好,现实就越让他痛苦。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还伤害了最不想伤害的人。
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永远。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个,重逢后每次易磐耍赖牵手,小汤都没忍心真用力扯回来题外话:虽然残忍,但不得不说的一个事实是,不堪的父母不可能有朝一日突然变好,而更大概率会得寸进尺,贴心周到的父母则很有可能越来越好。每个妄图改变原生家庭的孩子,都有一颗质朴之心,但确实不能抱太大希望。

有的路如果连自己都觉得走不通,那就最好不要硬着头皮坚持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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