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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前一秒(棠兜兜)


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
杨翡翡重新把冰箱门合上,深吐了一口气,缓缓踏上台阶。
她自从那一次被程日云误伤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二楼。属于两个人的生活气息还残留在这里,但一切都是冷冷清清,过往的痕迹都还存在,残留的温度却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杨翡翡放轻了脚步,把一间间房门挨个打开,寻找着宋待霄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杨翡翡突然有一些心慌,最后只剩下那间杂物间。
推开门,堆成山的废画稿中间倒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身上盖满了另一个人的衣物,消瘦的身躯在衣物的掩盖下几乎就要辨不清模样,如果不是露出来的纤细手脚,杨翡翡差点儿就要以为眼前的不过只是一堆杂物罢了。
虽然是Beta,但是在学校里也学过关于Alpha和Omega群体的伴侣依赖课程,在课堂上,老师就曾经讲过当Alpha易感期和Omega发qing期到来时,会因为对伴侣信息素的心理和生理依赖,而产生筑巢行为。
自己虽然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但是只是从现在的情况,也知道宋待霄这么做的目的。
杨翡翡的心跳在看到宋待霄的那一刻猛地加速。尽管自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宋待霄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仿佛被时间遗忘。杨翡翡心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快步上前,弯下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将宋待霄从程日云的衣物中小心翼翼地扒了出来。
宋待霄紧闭着双眼,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毫无生气。杨翡翡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她试着轻声呼唤宋待霄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但宋待霄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无法唤醒的梦境。
杨翡翡的手指颤抖着,她轻轻地将手指放在宋待霄的人中,探查他的气息。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这种异常的平静让杨翡翡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慌。她的心跳在耳边回响,与宋待霄那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颈后的腺体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杨翡翡不敢轻易触碰那个地方,但光是看着和教科书上相差甚远的状态,也能想象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宋待霄腺体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平时应该也没有到这个地步,看着像发炎一样红肿的腺体,杨翡翡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上。
匆匆忙忙打了急救电话,等一切都缓和下来才终于松了口气······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了一整个晚上,医院的走廊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也能听见声响,门外其他的兼职生们围成一团,没有人敢大声说一句话。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来签一下字。”良久,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一个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的疲态,“病人腺体情况特殊,再加上高烧引发的腺体感染,现在状况并不算乐观,家属尽快来签字。”
走廊里,兼职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勇气往前迈一步。
医生也看出来这一群都是孩子,只能又问道:“你们家长呢?你们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病人家属,病人的情况不能拖太久了。”
家属······这下让他们所有人都犯了难,虽然知道宋待霄有可能就是宋家的大少爷,但是谁能有本事联系得上宋家的人?再说了,宋待霄这么长时间在后城,也没见过什么宋家的人过来,恐怕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帮忙。
这下他们上哪儿去找什么家属?
一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出了问题他们也担不起责任,可宋待霄现在就在手术室里,那又能怎么办?
杨翡翡坐在走廊的铁椅子上抱着脑袋,最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现在只有那个人可以帮宋待霄。
“都安静点儿!去找那个画家!上次来给老板过生日的那个,如果联系上了,应该就有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五十五章 - 无名花束
当荀乐和Matteo急匆匆地赶到医院,他们发现宋待霄已经安静地躺在那里,被洁白的床单包围着。病床旁,透明的药液正通过一根细小的管道,缓缓地流入宋待霄的体内,仿佛是时间的沙漏,一点一滴地记录着流逝的生命。
医院,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似乎总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在这里,时间仿佛被拉长,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显得沉重而漫长。这种魔法,让所有等待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难以言喻的焦虑和期盼。
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仿佛怕打扰到病床上那位沉睡中的人。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渴望,哪怕是宋待霄最微小的动作,一个手指的轻颤,都能成为他们心中的一丝慰藉,让他们悬挂着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仪器滴答声,和医护人员轻声的交谈。这些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似乎在诉说着生命的脆弱和坚强。Matteo站在病床边,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宋待霄,心中默默地祈祷。
虽然宋待霄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仍然沉浸在昏迷的深渊中,无法醒来。目前使用的药物治疗,仅仅能够维持他最基本的生理需求,至于何时能够重新睁开双眼,即便是医院里经验最丰富的医生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宋待霄的腺体功能本就因残疾而受损,这使得他在生理结构上比一般的Omega更为脆弱。营养补充剂虽然能够提供一定的稳定作用,但它们的能力终究有限。
如果不是杨翡翡的及时出现,宋待霄的处境可能会更加险恶,情况可能会比现在糟糕千倍万倍。杨翡翡的援助,就像是在暴风雨中为宋待霄撑起了一把保护伞,虽然不能完全遮风挡雨,但至少提供了一线生机。
然而,宋待霄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可能比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更加严重。医疗手段虽然能够尽力保证他的生理健康,但心灵的创伤却需要更加细腻和专业的治疗。没有人能够保证,当宋待霄再次醒来时,他的内心是否能够恢复平静,是否能够摆脱当前的困境。
荀乐站在病房外,远远地望着病床上的宋待霄。宋待霄的信息素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这让荀乐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他没有勇气走进病房,因为他害怕面对可能的指责,但更让他害怕的是,如果连指责都没有,那将意味着什么。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既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带来的后果。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选择可以重新做出,那么宋待霄的命运是否会有所不同?这是一个让人深思的问题。
想象一下,如果最开始就同意宋家把宋待霄接走,或许他就不会在那个冰冷、孤独的杂物间里倒下,无人问津。宋家的温暖和关怀可能会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让他在面对困难时不至于孤立无援。在宋家,他可能会得到更多的理解和支持,不必承受那些本不应由他一个人承担的重压。
再设想,如果程昙在接电话的时候,没有说出那些可能触动宋待霄敏感神经的话,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或许程昙就不会感到那么绝望,不会觉得自己是所有人的负担,也不会在压力之下,无奈地答应了井晟严的条件。
“我刚刚问了医生,霄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大碍。我也跟医生商量了,等再过两天他身体状况再稳定一些,就安排转院把他转到前港。”Matteo叹了口气,站在荀乐的面前轻轻合上身后的门。
“别自责了,或许······这就是命运吧。”Matteo默默地低下头,“谁都知道的,小昙,不可能在这里一辈子。”
·············································
一周后,前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透过医院的落地窗洒满病房,宋待霄就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然后缓缓地转向窗外,那里的世界还在沉睡,等待着阳光的唤醒。
医院的中央空调系统悄无声息地工作着,它让风以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方式,轻柔地扫过病房里的每一寸空气,带来一丝丝的凉意。宋待霄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感受着这份宁静和舒适。他的呼吸平缓而均匀,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在他的手边,有一本书静静地躺着,书页的一角被不经意地卷起,但宋待霄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的目光穿透了玻璃,凝视着窗外的世界,那里有着即将到来的光明和希望。他的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或许是对即将到来的一天的期待,或许是对过去的回忆。
病房内的一切显得格外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医疗设备轻微的嗡嗡声,提醒着这里是一个治疗和恢复的地方。
五天,他已经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五天了。
宋待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思绪万千。他知道,如果不是杨翡翡及时出现,他可能已经无法在这里感受清晨的微风和阳光了。那天,当得知是那几个孩子不顾一切地将他送到医院,他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温暖。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告诉他们,他现在安全了,让他们不必再为自己担忧。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几个孩子的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孩子们的哭泣声,那是一种混合着担忧、害怕和释然的情感。宋待霄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他尽力用温和的声音安慰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无论他怎么说,孩子们的哭声似乎并没有减轻,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儿,恐怕他们几个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遇见,担忧和恐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平息的也很正常。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宋待霄有了很多时间去思考。当一个人处于无聊和孤独的状态时,往往会开始思考一些平时不会去想的问题。宋待霄也不例外,他开始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会有多少人记得他,会有多少人像那几个孩子一样,因为他的离去而感到悲伤和不舍。
或许有人记得也不错。
至少不会像陵园里的那位一样孤零零的,只留下自己一个人还记得······
长时间静坐不动,会让人的身体变得僵硬,甚至思维也似乎随之变得迟钝。宋待霄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这样坐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活动一下,于是抬起了胳膊,却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动作,竟然在空旷的病房中引起了回响。
清脆的锁链声在病房内回荡,声音被空旷的空间放大,显得格外响亮。宋待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那里绑着的金属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嚓啦的声响。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紧,赶紧将手臂放回原位,试图让一切恢复平静。
但已经太迟了。就在他刚刚调整好姿势的瞬间,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位神色慌张的医生冲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焦急地询问:“宋先生,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医生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荀乐和Matteo深知宋待霄的处境,他们担心他会在情绪波动或无意识中再次伤害自己。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他们特意在宋待霄的手臂和病床之间安装了一根锁链。这根锁链不仅是一个物理上的约束,更是一个无声的提醒,让宋待霄时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当锁链响起,它就像是一个警报,提醒着周围的人宋待霄可能需要帮助。这种设计虽然有些无奈,但已经是荀乐和Matteo能做的最“细致”的一件事了,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在关键时刻提供及时的帮助,避免宋待霄再次陷入危险。
宋待霄看着冲进来的医生,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感激荀乐和Matteo的细心和周到,同时也感到一丝无奈和悲哀。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来适应这种新的生活方式,需要学会在他人的关心和保护下,重新找回自己的力量和勇气。
宋待霄满怀歉意地回望着医生,他原本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抱歉,我只是想活动一下。”
医生听完宋待霄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能理解您的心情,明天就是复诊的时间了,到时如果没有其他的情况,您就能正常下床活动复建了。”
宋待霄在医生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冲动,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中响起,带着一丝期待和不确定。
"这段时间,除了荀乐和Matteo,还有人来过吗?" 宋待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探询,他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医生的背影,似乎想要从医生的反应中寻找答案。
医生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难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强忍着,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虽然轻微,但却如同重锤一般击中了宋待霄的心。他明白,即使真的有人来过,荀乐为了保护他的隐私和情绪,也一定会让医生保持沉默。
宋待霄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和释然。他知道,荀乐和Matteo的保护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他感激他们的用心良苦。他没有责怪,也没有失望,只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了窗外,继续凝视着外面的风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给这个冷清的空间带来了一丝温暖。宋待霄的思绪也随之飘向了远方,他不知道脑海中正在想什么,或许是对过去的回顾,或许是对未来的憧憬,又或许,只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和孤独。
"宋先生······" 医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荀先生交代过,如果有人来看望您,我们不管是谁都要赶走的。"
宋待霄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医生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为难。医生的犹豫和停顿,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的话语中隐藏着一些重要的信息。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宋待霄的心上。他知道荀乐的用意,是想要保护他,避免他受到外界的干扰和伤害。
然而,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宋待霄的心情有了一丝波动。"但是,就在您来这里的那天,我们在门外······看到了一个花束,里面没有名字,也没有写是要送给谁的。" 医生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迟疑,显然这件事让他感到困惑。
宋待霄听到这里,心中一震,他猛地回头,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芒。"那花呢?"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花被我们收起来了,您需要的话我们现在就移到病房里。" 医生的回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他似乎在观察宋待霄的反应,担心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会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
宋待霄沉默了片刻,他的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那束无名的花,代表了什么?是关心,是祝福,还是别的什么?他知道,这束花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最终,宋待霄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你们收着吧,让它开得越久越好,我就不要了。"
一束花,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份礼物,却可能承载着复杂的情感和未言之语。宋待霄深知,既然已经决定各自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那么再次的交集只会带来更多的纠葛和困扰。他的内心虽然渴望了解和接触,但理智告诉他,保持距离,避免情感上的纠缠,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医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宋待霄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手中的书本上,希望能够通过阅读来分散自己的思绪。然而,书本上的文字似乎失去了吸引力,他的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
没看两行,他就又一次合上了书本。在他的脑海中,花束的模样挥之不去,尽管他甚至不知道那束花具体的样子,但那模糊的形象却在他心中反复出现。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那花束的形象似乎在他的脑海中变换了无数次,每一次都带着不同的色彩和情感。
突然之间,宋待霄感到一丝懊恼。他后悔自己没有向医生询问得更详细一些,比如那束花的颜色、种类,或者是否有附带的卡片或留言。这些细节可能会给他一些线索,让他能够揣测送花人的意图和情感。
但是,转念一想,宋待霄又觉得这样的好奇心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困惑和纠结中。他知道,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种解脱。他需要学会放下,学会接受现实,即使这意味着要与某些未知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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