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前一秒(棠兜兜)

生怕自己这边还没有停车，那边Matteo就已经把他用眼刀把自己给千刀万剐了，荀乐赶紧道歉道：“媳妇儿······我这不就是·····”
“想着宋待霄和日云相互喜欢······”
“你是不是给他送什么奇怪东西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但说出来的内容却截然不同，只是荀乐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的空气又降了几度。
一声刺耳的急刹声穿破耳膜，幸好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人，只见Matteo的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臂，整日精心养护的指甲死死陷进皮肉，留下几道刺目鲜红的印记，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恐怖故事一般瞪大。还好荀乐及时刹车，不然就凭他俩现在这状况，车非得飞出去不可。
Matteo冲着荀乐吼道：“你是不是真疯了？！那小子才几岁？！而且那家伙是个Omega！是个Omega！他······他有什么能耐能照顾得好霄？！霄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Alpha配合他完成腺体复建，是该回前港来安心接受治疗。”
“你这几天带着那个小子，那是霄拜托我们照顾的，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脑子里装得是什么？他们两个人互相喜欢？你最好别跟我说，你现在是在撮合他们俩。哪怕你撮合霄和尚郡那个Beta，我也能觉得你有点儿脑子，但是你现在看看，看看那个姓程的小子，他和霄又算什么？！”
Matteo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Matteo这样的情况，荀乐也意识到现在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对于Matteo来说的确是很难一时间接受。
本能地伸出手，希望能够安抚Matteo的情绪，却没料到下一秒，自己刚刚抬起的手就被Matteo狠狠地甩开。
这下惨了，真惹自己媳妇儿生气了·······
Matteo很少会这样直接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一刻，荀乐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触碰了Matteo的底线，惹怒自己老婆对他来说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悄然弥漫，标记之后的羁绊远远比两人想象中更加强烈，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包裹着彼此。
情绪在信息素的调动下缓缓变化，即使心中的怒火依旧没能平息，但是在对方的安抚下，Matteo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原本还处在极度激动中的情绪也随之慢慢稳定下来。
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从心底升起，那是一种久违的安宁。
因为了解Matteo内心对双方信息素羁绊的排斥，荀乐在自己的信息素没有给对方带来更深影响之前及时收住。
看Matteo的表情也缓下来不少，荀乐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在他们的可控范围之内，现在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让Matteo能够接受这一切。
把Matteo的手紧紧握住，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至少对宋待霄来说，程日云比任何一个Alpha都合适。”
听到荀乐的话，Matteo瞬间瞪大了双眼，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足以撼动他长久以来稳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的消息，内心瞬间被巨大的冲击所填满，瞳孔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空气，直达荀乐的话语深处，试图寻找其中的逻辑与真相。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Matteo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荀乐话中的含义，但那些信息却像是碎片般散乱，难以拼凑成完整的画面。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血管中沸腾，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终于，他艰难地回过神来，再次张口时，声音中已经充满了担忧：“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看医生······”
“你不是问我给霄准备的什么礼物吗？我准备的是······”荀乐说了一半，抬头看了看Matteo的眼色，在确认Matteo目前还没有想要继续“弑夫”之后，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一件······裙子。”
果然如他所料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几乎只犹豫了不到三秒，Matteo的手就已经攥着他的衣领，一副“我看你是真的疯了”的表情在Matteo的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都知道宋待霄在宋家的那段痛苦经历，那几乎是一段令人窒息的黑暗岁月。可以说，他能够成功逃出那个魔窟，简直是一个奇迹。若不是那及时的逃脱，按照宋家那些冷酷无情、丧心病狂之人的想法，只要宋待霄还留在国内，他们就不会放过他，直到将他彻底折磨到崩溃的边缘。
···········································
回到十年前，那时候的宋待霄，他的优秀足以让宋家在前港的所有家族中都扬眉吐气。即使荀乐和Matteo当时还在国外，但回国后的这些年里，他们也已经听过无数关于宋待霄过去的荣耀。他的才华、他的能力、他的领袖气质，都让人赞叹不已。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后却不得不因为自己的第二性别而低头。这是何等的荒谬。
尽管性别平等的口号已经喊了很多年，但现实却依然残酷，一个天才少年因为性别原因被推上了手术椅，全身被束缚带紧紧捆绑，在所有血亲的冷漠注视下，被各种各样的针尖刺破皮肤，全身上下连接了各式各样的管道和仪器。每个人都只关注着仪表上数字的跳动，却没有人去关心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手术椅上的挣扎与痛苦。
实验最终失败了，但宋待霄却还活着。那是荀乐回国之后第一次见到宋待霄的情景。他接到消息后急忙赶回来，希望能帮助宋待霄逃脱这个地狱。然而，当他看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宋待霄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甚至连正常的站立和行走都变得困难。他坐在轮椅上，明明是一个男生，却被迫穿上女孩子的裙子，戴着长长的假发，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
荀乐那时候才知道，即使实验失败，宋家人也没有放过宋待霄的打算。他们想要榨干他作为一个Omega的最后价值——那就是通过“联姻”来巩固家族的地位和利益。宋待霄被迫成为了一个政治和家族利益的牺牲品。然而他的痛苦和挣扎，却被无情地忽视和践踏。
那是宋待霄内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记忆，每当回想起那段时光，宋待霄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无尽的痛楚。
而对于荀乐来说，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残忍。
还记得，那天他偷偷翻越围墙，溜进宋待霄的房间，只因为前一天自己收到的那封沾满血和泪的信。
他们两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目光坚定，商议着如何才能逃离那个充满痛苦和束缚的牢笼。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就在两人的计划即将实施的前一晚，宋待霄的父母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他们打算直接将还在恢复期、身体虚弱的宋待霄送上所谓的“联姻”拍卖所，任由那些所谓的上层Alpha挑选。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宋待霄的所有希望。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宋待霄独自坐在房间里，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只能接受这残酷的命运。然而，在那一刻，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拿起剪刀，狠狠地刺向自己颈后的一小块凸起——那是他的腺体，也是他被束缚的根源。
鲜血流了一地，也流尽了宋待霄对宋家来说的最后一滴价值。他的父母在看到这一幕后，惊恐地尖叫起来，但他们已经无力挽回这个局面。宋待霄用这一剪刀换来了终生的腺体残疾，也换来了后半辈子的自由。
对于宋待霄来说，这是一笔十分值当的买卖。虽然他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但他的心灵却得到了解脱。他再也不用忍受那些痛苦的束缚和折磨，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生活。
而对于荀乐来说，这却是他作为一个朋友，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他后悔没有早点发现宋待霄的绝望，没有更坚决地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但凡在他之前有一个人愿意拉宋待霄一把，这个结局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么么么么！！！

第三十七章 - 阳光和玻璃窗
意识逐渐清晰，身体的沉重感虽未完全消散，但那种被高温束缚的不适感已经明显减轻。程昙轻轻移动头部，发现原本覆盖在额头上的毛巾已经干燥，带着一丝凉意。正当他想要挣扎着坐起时，一股异样的重量感让他停住了动作。
低头，一只手臂轻轻搭在自己身上。只见宋待霄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根水银温度计，仿佛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昨晚的种种场景在程昙的脑海中一一浮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双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温软的触感。他的视线再次不自觉地移向宋待霄，心中的疑惑与震惊交织成一片混乱。
宋待霄······吻了他？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程昙的内心。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又无法否认那个吻带来的真实感。他努力回想昨晚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一些线索来证明这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当他回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控，程昙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久远的回忆贯穿，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他明明给宋待霄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甚至······甚至自己连自己发qing期的时间都没能算清，让宋待霄为了自己忙了整整一个晚上。
再加上······再加上荀乐那件该死的裙子！宋待霄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吻他？
但是，那个吻的感觉如此真实，不管怎么否定，他都不得不承认，
宋待霄吻了他。
宋待霄还说，让他别走。
嘴角在无意识中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从来没有如此轻盈的感觉，心情像是飞上云端。
昨天的沉重与混沌反而才像是一场梦，宋待霄不让他离开，也就是说·······自己可以留下吗？
他不赶自己走了？
“醒了？”程昙被身边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感觉有好一点吗？腺体还难受吗？”
甚至没有给程昙一点躺回去装睡的时间，等回过神，宋待霄已经把自己抱进怀里，带着一些冰凉的额头和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一起。
把自己的额头移开，看了看程昙的脸色，那孩子现在一脸的懵，看上去像是没什么精气神一样。宋待霄直接伸手把程昙的手握进自己掌心，耐心地又复述了一遍：“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要我现在给Matteo打电话？”
“不、不要······”程昙一听见Matteo的名字，整个人一个激灵，还以为宋待霄要等他病好就把他送回去，“你不是说不让我回去吗？不是·······”
宋待霄听他说了一半，眉毛一挑，故意问道：“不是什么？”
程昙看着宋待霄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中暗自懊恼，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这狡猾的人给戏耍了。他绷紧了嘴唇，决定不再轻易开口，以免再次落入宋待霄的圈套。然而，宋待霄似乎对他的沉默感到更加好奇，故意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将程昙的手握得更紧。
程昙感受到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心中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他的力量终究无法与宋待霄相抗衡，最终只能在他的强大压力下先一步投了降。
“不是你说的，说不让我走······”程昙的声音虽小，却带着几分不甘和无奈。试图提醒宋待霄，是他自己先提出不让他离开的。然而，宋待霄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将他整个人拖进了怀里。
“没再想起点儿什么？”宋待霄的声音在程昙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调侃和戏谑。故意凑近程昙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色彩。然而，没想到程昙却坚决地推开他，脸别向另一边，声音打着颤：“没······什么都没。”
宋待霄看着程昙那逐渐泛红的脸颊，心中的恶趣味愈发浓厚，他微笑着松开了手，任由程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略微蓬乱的发丝散在耳边，程昙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芒，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宋待霄抬手又把人重新拉回怀里，手指竖在程昙唇间，整个人笑得灿烂，刻意把声音压低了说道：
“好，什么都没有。我替你保密，那······就只有我们知道。”
·····················
那天之后，宋待霄想了很久，既然是已经决定要让程昙留下。那还是有必要为程昙营造一个更为舒适和私密的空间，总不能让这孩子和自己一直挤在一起。
他亲自动手，将二楼的空房间精心收拾出来，特意购置了新的床铺、书桌和画架，以及一系列绘画所需的工具和材料，将其打造成了一个温馨且充满艺术气息的卧室兼画室。希望这样的环境能让程昙感受到家的温暖，如果能不影响他的创作灵感就更好了。
然而，尽管宋待霄用心良苦，但程昙似乎并不太适应这种改变。
程昙不明白宋待霄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和他住在一起，一定会产生什么麻烦？他们两个又不是从来没有一起住过，能给彼此带来什么麻烦？
虽然没直接说出口，但每当到了晚上，即使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房间，程昙还是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和借口，溜进宋待霄的房间，掀开被子钻进宋待霄怀里。
程昙让自己的布置毫无施展之地，虽然感到无奈，但就算只是因为程昙仍然需要他的陪伴和照顾，或者是因为这孩子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空间里会没有安全感，宋待霄也没办法拒绝。
最后也只能是苦了自己，每晚任由冲动和理智不断抗争。而那间他特意安排的房间，最后也只能变成一间单纯的画室。
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宋待霄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但是终究没法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很清楚，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有着十分深厚的情感纽带，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彼此都有无法坦诚相待的难言之苦。
关于那件女装的事情，宋待霄心中一直有个结，他渴望向程昙解释清楚，但怎么去组织自己的语言却成了一大难题。他总以为自己和过于已经彻底和解，但真的让他开口在程昙的面前谈起过往的卑微和苦难，揭开自己丑陋的伤疤，他又没有信心，知道一切之后的程昙又会怎样看待其实并不强大的自己。
而那晚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彼此的体面，程昙似乎也在心照不宣地避开相关的话题，既没有主动问过自己，也从来没想要自己解释什么。
或许当下的自己也不该再有更多的渴求，能把程昙留在身边，他也该知足了。
······················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温暖着每一位踏入店内的顾客。Sun rise的生意还如往常那般火热，温馨的装潢、柔和的光线，咖啡机运转的轰鸣与客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属于Sun rise的图画。
而在二楼不起眼的角落里，程昙的耳机里同样流淌着不知名的曲子，狭小的空间给足了他想要的安全感，阳光倾洒在画纸上，留下一道道愉悦的痕迹。
除去每隔几天，荀乐那个家伙都要通过视频聊天来“骚扰”自己，和他亲爱的“学生”以外，宋待霄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仿佛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循环。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那么平静，仿佛时间就在这里停滞不前。
虽然杨翡翡对程昙的态度依旧有些不冷不热。不过，好在程昙并不常在一楼出现，这种微妙的氛围倒也没有对咖啡店的日常氛围造成太大影响。
···················
另一边，随着程昙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作品逐渐引起人们的关注，他们的咖啡店也算是蹭了一把热度，成了后城里颇有名气的打卡点。
“Hello，两位亲，这是你们点的甜点和咖啡，请慢用哦！”就算和程昙还是有点儿过不起，但是谁会对送上来的客源摆脸色呢？“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哦！”杨翡翡微笑着将甜点和咖啡放在两个女孩子面前。余光一瞥，果然这两个女孩子怀里各抱着一个本子，表情看上去有些局促，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这周以来，杨翡翡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波前来寻找程昙的粉丝了。虽然忙碌了些，但看到咖啡店因此变得更加热闹，她也不得不放下与程昙之间的那些“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