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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到蒙古族大哥哥家里不走啦/安且吉兮(威威猫七)


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下,苏和额乐看见白马撒开了前蹄,猛地立起身体,像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
接着,一阵沉闷的坠地声随之入耳。
“啊!痛!”周安吉只感受到了短暂的失重感,接着就是脸颊狠狠地与草地接触。
青草香、潮湿的露水、杂乱的泥土味道,一并裹挟了周安吉的所有知觉。
右腿膝盖传来后知后觉的钝痛,并且愈演愈烈。
这一切都发生得有些太快了,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只知道,自己正只身坐在草原上等云散开时,忽然有个叫苏和额乐的蒙古族人骑马跑到自己身边,二话没说便掐着他的腰把他放到了马背上。
接着白马受惊,自己坠地,膝盖受伤。
此时,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终于安抚好了那匹叫作“敖都”的白马,将它牵到了一旁去吃草。
然后向他走过来,蹲下身体,声音温柔:“还好吗?”
周安吉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对自己的无妄之灾抱着十分的怨气:“当然不好!”
苏和额乐没有说话了,他试着撩起了周安吉的右侧裤腿,直至膝盖露出来。
白皙的一节小腿被苏和额乐的掌心握住,周安吉很诚实地将全部重量放在了对方的手掌中。
像是在发泄怨气。
可对方还是稳稳地托住了他。
温暖又干燥,来之不易的热源是在这片草原上很欠缺的东西。
苏和额乐轻轻揉着他的膝弯,周安吉的焦躁情绪很意外地,正在一点点地被抚慰。
直到这个时候,他在很近的距离下,才堪堪看清夜幕下这个蒙古族人的模样。
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头发到耳垂这么长。
并不是他刻板印象里蒙古大汉的样子。
苏和额乐穿了件深色的蒙古袍,是藏青色,或者是黑色,在夜里有些分辨不清。
腰间的绑带泛着一片金属色的光泽,绑带右侧悬挂着一把小刀——
这是先于眼前这个人就吸引到周安吉的东西。
“你是医生吗?”周安吉问。
“我不是医生。”苏和额乐说,“所以我没办法给你治疗,而且现在天太黑了。”
“那你是人贩子吗?”周安吉又问。
苏和额乐听到这句后茫然地抬起头,反应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多少有点冒犯:“我也不是人贩子,我只是以为你冻坏了,抱歉害你摔伤。”
“噢。”周安吉在心里给对方贴上了“好人”的标签,“那你是什么人?”
苏和额乐重新将他卷起的裤腿放下:“我住附近,是牧民。下午去镇上办事耽误了一些时间,才会在这个时候路过这里。”
对方紧接着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又补充到:“没办法,你现在只能跟我走了。”
然后对着他受伤的膝盖昂了昂头。
周安吉像是被内蒙古的温度冻坏了脑子,坐在草地上呆了几秒,问到:“跟你走?去哪?”
苏和额乐说:“去我的蒙古包,明天给你找医生。”
自己犯的错误理应由自己负责收尾,苏和额乐觉得自己的安排并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周安吉的回答却没在他的意料之中:“我不走,我还要留下来拍星空。”
“拍星空?”苏和额乐看了眼周安吉身旁的一堆摄影器材,顿时明白了对方来这里的目的。
他顺势仰头看了看天。
阴沉沉的,连月亮也被遮在了云后,于是下定结论:“天气不好,今晚能拍到星空的概率并不大。”
论述合理,语气平静,像是在与对方做什么谈判。
可周安吉仍然很犟:“就算拍不到星星,我也可以等几个小时后拍日出。”
后来周安吉回想起这段对话,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自己这时候跟一个陌生人在草原上较个什么劲。
很明显,他当时的困境已经严重到自己没办法解决的地步,可嘴上仍要和苏和额乐拌一拌。
似乎是在下意识地,向对方传递一则信号:他不喜欢听人摆布。
时间又过了很久他才想明白,自己从小到大就是这个不听人劝的犟脾气,不然也不会在草原上走丢。
但回到当时,他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是很不喜欢这种计划被人全盘否定的感觉——
尽管从很大程度上来讲,他的计划并不能被算作是一份详实的拍摄计划。
对方没有继续答话了,周安吉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双方像是在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无声对峙。
他想起了自己在十几分钟前得出的关于今晚的结论——
不算太糟,大不了就是被冷得感冒而已。
可现在又多了一个“骨骼闷痛”的困境。
并且,第三个困境随之而来——
“冷倒是其次的,以前大家都还很穷的时候,买不起厚衣服,才会冻死人。”苏和额乐说,“比较严重的是,平时人迹罕至的草原,晚上很有可能会出现狼。”
接下来一句话陡然变得很小声,像是一句埋怨:“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穷到买不起厚衣服,他不至于。
尽管自己身上这件衣服也没多厚,不过这是出于欠缺考虑而非穷。
膝盖很痛,好像有点严重。
这意味着他要靠自己走出这片草原似乎有点难。
有狼,非常严重!
意味着他今晚不得不跟苏和额乐离开了。
虽然不排除对方是在吓他的可能性,但周安吉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毕竟,被狼咬死吃掉听起来是个相当惨烈的死法。
苏和额乐对他晃了晃自己腰间的古铜色小刀,此时小刀正对着周安吉平视的视线:“它曾经就杀过一头狼。”
这个描述忽然把周安吉的思绪带回了自己年幼时看过的武侠小说里,只有很彪悍很勇猛的战士,才敢只用一把不足尺长的小刀去杀一头狼。
周安吉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正伫立在他面前的苏和额乐。
对方虽然不算精瘦,但跟那种吨位很大的“强壮”也毫不搭边。
“狼是你杀的吗?”他无厘头地问。
苏和额乐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他的心也随之软了下来。
看来对方并不打算讹上自己,也并没有立刻要跟自己走的想法。
于是他掀开蒙古袍的下摆,席地坐在了周安吉身旁:“不是我杀的,是我祖父,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周安吉话语轻轻的,仿佛叹了口气:“哦,这样啊。”
苏和额乐没听出来,这句带点叹息的话里是不是包含了一些失望的意思,于是他又说到:“如果你坚持不走的话,可能今晚就轮到我用它杀狼了。”
“真有幸能捕到狼的话,还可以叫我额吉用狼毛做一件衣服送你。”他继续说,“不过收获一件狼毛大衣的概率,和我俩双双死于狼口的概率,到底哪个大,我也不敢保证。”
“狼不是保护动物吗?不能随便捕吧。”周安吉脱口而出。
苏和额乐被他噎得笑了笑:“狼的出现会威胁到羊群,以前在草原上是可以捕狼的,但现在已经少多了。”
“如果我不走的话,你也不会走吗?”周安吉又问。
“当然。”苏和额乐很肯定,“是我害你摔伤的,我得对你负责,不然长生天会怪罪我的。”
周安吉终于平静下来,心里在“对方是个好人”的标签之后,又加上了“有担当”、“好相处”的标识。
可在下一秒,苏和额乐“好相处”的形象就坍塌了。
“日出前后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一个长夜会把白天积蓄的热量都消耗掉。” 苏和额乐望着远方,像是在回应他刚刚提出的计划。
见周安吉呆呆地没反应,之后又默默补充上一句:“算了,看来你成绩不太好。”
周安吉:“……”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苏和额乐向后躺过去,双手交叉支在脑后——
是刚刚周安吉拒绝的动作。
他的视线随着苏和额乐修长的身体平移过去,直至与对方眼神相触。
苏和额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里不常有游客的。”
周安吉发觉自己沉默半晌了,尔后掏出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显示了他此行的目的地——兴和县涝利海露营基地。
苏和额乐有些吃惊:“涝利海离这儿可不近。”
“我就是。”周安吉顿了顿,“嫌弃那附近游客太多了,光污染严重。”
“所以就背着这么多器材走到草原上来了?”
周安吉点点头:“接着就迷路了。”
苏和额乐努努力还是把准备埋怨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没资格去指责一个陌生旅客的任何决定。
苏和额乐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野草,然后开始自作主张地帮周安吉收捡那些器材:“还不准备走吗?身体都吹得凉透了。”
周安吉没有制止他,算是答应了。
“难道你一开始就没想着晚上要回酒店?准备在草原上过夜吗?”苏和额乐扶着周安吉站起来,还是忍不住问。
周安吉不想承认他一开始对自己的方向感抱有一种盲目的自信,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以为我能找回去。”
忽地,苏和额乐握着他的小臂停在了敖都面前,示意他自己站好。
周安吉不明所以地照做了。
紧接着,他看见苏和额乐走到了敖都面前,把额头抵在敖都的耳朵边,轻轻地说了些他听不懂的蒙语。
好像某种宗教的仪式。
周安吉下意识地想。
苏和额乐重新走回来,还是像刚才一样,双手托在他的腰上,用力把他举到了马鞍上,稳稳地坐好了。
这次周安吉没有反抗。
这次敖都也没有反抗。
苏和额乐对现状很满意,俯身一把提起装器材的包背在背上。
“那你会分辨东南西北吗?”苏和额乐仍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周安吉望了一下无垠的黑色天空,懵懵地摇摇头:“我是南方长大的,我的家乡只说上下左右。”
就算是在夜里,周安吉也可以确定,当时他一定看到了苏和额乐脸上无语至极的表情:“好像真的不太聪明。”
这句听不出情绪的话说得很轻,可还是被夜风裹挟着送进了周安吉耳中。
不知怎的,他竟也没出口反驳。
他看见苏和额乐踏着马镫利落地上了马背,双手提着缰绳,把自己拢在身前。
“算了,等你伤好了以后再教你。”很近的距离,这句承诺就算没有凉风作为介质,也轻而易举地飘进了周安吉的耳朵。
以至于他后面记了很多年。
“我成绩其实挺好的。”周安吉被颠在马背上,小声地反驳到。
声音埋没进了哒哒的马蹄声中,留在了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作者有话说
1、敖都:蒙古语里“星星、星辰”的意思。
2、额吉:蒙古语里“母亲”的意思。
3、长生天:蒙古族以"苍天"为永恒最高的神,故称之为"长生天"。
4、按照马背高度1.5米,重力加速度g10,忽略空气阻力来进行计算,周安吉从敖都身上掉下来的时间四舍五入后大概就是0.5秒。

这是周安吉今晚第二次得出这个结论了。
尽管在这场连短途都称不上的跑马中,他完全不需要主动做些什么——
马缰捏在苏和额乐手里、马镫套在苏和额乐脚上,连他的摄影包都背在对方背上。
他只需要做到两手空空,保证自己不被摔下去。
可周安吉还是不好受。
此时,他的双脚垂落在马背两边,跟着白马的动作上下颠簸。
不知道如何放置的双手只能轻轻地贴在敖都的脖子上,又不敢太用力,怕敖都再受惊了怎么办。
笃笃的马蹄声盖过了周围的所有杂音送进耳朵,他也没办法转过头去跟苏和额乐说话。
可是他忽然很想跟对方说点儿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沉默寡言了一晚上,周安吉突然想在这个时候变得健谈起来。
太近了。
真的有点太近了。
两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然而周安吉对这样的亲密接触没有任何经验。
可能说点不着边际的话才能缓解这种尴尬境地吧。
苏和额乐的体温从他背后传过来,在寒冷的夜里显得发烫,他隔着一层冲锋衣仍可以感受得很真切。
烫得像天上落下来的星星被他捡到了似的。
可他刚刚只身在草原上时还曾想,星星是不可能摘得到的。
“是星星吗?”他懵懵地问出了口。
“什么?”苏和额乐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你会蒙语吗?敖都的名字就是星星的意思。”
周安吉没有答话了。
此时,苏和额乐的双臂正圈在自己的臂膀外面一圈儿,勒着缰绳的手泛起一节嶙峋的骨骼。
不是那种瘦骨如柴的嶙峋,是很强韧的嶙峋。
周安吉莫名其妙地在心里给苏和额乐创造形容词。
“怕吗?”苏和额乐的低沉嗓音打在了他耳边。
温柔问候下一秒就不知道被风吹到了草原的哪个角落。
周安吉小气地不想让别人听到,草原上的小动物也不行。
这是苏和额乐说给他的话。
对方骑马时呼出的热气始终萦绕在他耳边,吹动耳发,弄得他脆弱又敏感的耳朵一阵一阵地痒。
周安吉想躲,于是下意识地把头往肩头上低。
然而,这个举动再一次被苏和额乐理解为了,汉族人第一次骑马时表现出的恐惧。
于是他默默地将手臂圈得更紧了些,提着马缰催促敖都跑得更快了。
“驾——”
又一声长鸣响彻在草原深处,惊起远方的鸟哗啦啦地飞上天。
笃笃的马蹄声像是牵动着过去的古老脉搏,漫长而悠远。
这是周安吉梦想中的内蒙古。
这时,周安吉缓缓地松开了覆在敖都脖颈上的双手,穿过苏和额乐的臂膀,将双臂展开。
夜风清朗,他却忽然感觉不到冷了。
在这一瞬间,周安吉猛然觉得自己快要被风撕碎了,皮肤连着血肉一点一点地把他剥离出了从前的那个周安吉。
此时,北京距他有三百公里远,而家乡的距离则更甚。
“我不怕的。”他说,“一直都不怕,以后也不会怕的。”
直到他远远地望见一座孤零零立在夜色中的白色建筑。
敖都的速度才缓缓降下来。
周安吉不知道从草原深处骑马回到苏和额乐的蒙古包具体花了多久——
在没有钟表的情况下,他对于时间的感知能力几乎是不存在。
只是冥冥中觉得,苏和额乐真的带他骑了很久的马。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
周安吉这才对自己今晚的行为感到有点过于冒险,如果没碰到苏和额乐的话,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被狼吃掉。
白马停在蒙古包的门前,周安吉借着一点漏出来的灯光才堪堪看清楚,一座蒙古包的面积远比他想象的更大。
和自己上小学时在课本插画上看见的蒙古包几乎一模一样。
他微微张嘴发愣,仍骑在马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直到苏和额乐踩着马镫一步就跨了下去,周安吉才微觉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
白马很高,他的膝盖正隐隐作痛,一顿跑马下来,他的大腿也被马鞍硌得生疼。
他没办法像苏和额乐那样跳下去。
更不想像刚刚那样摔下去。
苏和额乐显然注意到了。
他是个有主意的人,周安吉准备沉默地把困境的解决办法交给他。
直到对方也同样在原地愣了两秒,他才忽然想到,刚刚上马时两人都站在地面上,他比对方稍矮一点,人又清瘦,所以对方掐着自己的腰便轻而易举地将他提上了马。
可现在呢,周安吉骑在马背上的高度超过了两米,而苏和额乐站在地上,即使有一把子力气也无计可施。
敖都轻轻地打着响鼻,像是在对这两个人类的啰嗦行为发泄什么不满。
这时,苏和额乐开口了:“先试着把你不痛的左腿搭到右边来,我扶着你。”
紧接着坚定有力的手掌就搀住了他的小臂。
周安吉照做了:“然后呢?”
“跳吧。”苏和额乐不痛不痒地回复了一个听起来相当不靠谱的办法。
周安吉短促地“啊”了一声:“直接跳吗?”
“放心,我会接住你的。”声音诚恳,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似乎莫名其妙地对眼前这个人抱有极大的信任。
尽管刚刚害自己摔伤的人也是他。
于是周安吉慢慢悠悠地将双手从背后扶住马背,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紧闭着眼睛向下一跃。
失重感重现,而迎接自己的并不是贴脸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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