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笑声，他至今记忆犹新。
陆尧安皮笑肉不笑，莫泽声音变了很多，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和张扬，变得成熟而又内敛。
莫泽看到他，心里觉得很怪异，虽然里面有很多人，不一定是他，但男人的直觉告诉自己，就是他。
“你这是在等人？介不介意我拼个桌。”
陆尧安笑得一脸甜蜜：“他帮我去买喝的，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了，他很期待一会的修罗场。
莫泽被刺激到了，硬着头皮坐下。
顾钦淮买了瓶雪碧和橙子，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气都没喘匀。
“没有冰的，常温的可以吗？不行的话，我拿回家冰一会在过来。”
“可以，别来回折腾了，坐下来吧。”
莫泽占了顾钦淮的位置，陆尧安往旁边挪了挪，拉着顾钦淮在旁边坐下。
“嗯。”
顾钦淮坐下就开始给他倒饮料、剥龙虾、擦嘴、卷袖子，他只用吃就好。
莫泽被噎得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坐了将近十五分钟，顾钦淮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莫泽是真伤心了。扣扣！
莫泽良好的教养，在此时此刻破功。
“麻烦你们稍微注意点影响，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顾钦淮面不改色：“我还以为你死了。”
靠，几年没见，钦淮的的嘴怎么这么毒了？
陆尧安一边接下顾钦淮的投喂，一边观察他们，顾钦淮还在生莫泽的气，但无关爱情。
莫泽嘴上不在乎，但心里在渴望顾钦淮的关注，只是莫泽又不付出行动修复这段关系，感觉好别扭啊。
顾钦淮其实很好哄，但有时候也挺难哄，主要是看事情，看谁哄。
顾钦淮一口没吃，陆尧安吃东西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他不禁想，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尝一尝。”
“吃一口。”
他和莫泽异口同声，他拿着肉串往男人嘴里送，而莫泽是用筷子夹了一点下来，放在顾钦淮碗里。
“哥哥，你吃一口嘛，就一口，很好吃的。”
“香香的。”
顾钦淮沉着眸子看了几秒，陆尧安收到了鼓励，继续诱惑。
陆尧安吃完一根，再拿起一根的时候，顾钦淮张嘴咬住肉，轻轻摩擦着银签，把肉咬下来。
味道意外的好，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顾钦淮就着他的手，把这根吃完，可能是饿极了，竟然一口气吃了一百多根。
莫泽拿着烤串卡在嘴巴里，下巴都快惊掉了。
“不能再吃了，吃太多会拉肚子的。”
“明天再来。”
顾钦淮吃上瘾了，陆尧安哭笑不得，可爱死了，怎么比他的瘾还大。
“明天再来，我们明天打包回去吃吧。”
顾钦淮求之不得：“好。”
他们点的还有很多，陆尧安让人打包，一份给莫泽，一份他们带走。
陆尧安找借口买蛋糕，借机让他们把话说清楚，免得纠缠不清。
但顾钦淮要跟着他一起去，等回去的时候，他尿遁，才给他们留出一点空间。
“钦淮，你变了很多。”
莫泽既欣慰又失落。
顾钦淮表情很臭，罕见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碎石：“人都会变。”
“是啊，人都会变。其实你知道我为什么出国？也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把我当兄弟，当朋友，可我……”
莫泽越说越激动，顾钦淮转身背对着他，出声打断。
“既然以前没说，现在也不用说了。”
顾钦淮以前不懂莫泽的目光，但现在看懂了，所以没有在追问莫泽离开的理由。
莫泽偏前逼问，他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你明明……”明明都想好了，等他结婚的时候，给他准备一个大礼。
莫泽都已经想好了，为什么现在憋不住了？
顾钦淮往后腿了好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明明什么，明明不喜欢男人，为什么喜欢他？因为他比你勇敢，莫泽你就是个胆小鬼。
其实你走不走意义都不大，因为你走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他了。”
莫泽听到这个答案，觉得不可思议。
“我认识他的时间不比你短，他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恨我的时候，想杀了我的心都有。”
顾钦淮想到了以前，冷峻的眉眼间多了一分温柔，是独属于那个人的温柔。
他看过来的眼神依然冰冷，莫泽心跌入谷底。
之前还可以骗骗自己，现在骗不下去了。
顾钦淮谈起他，不论是语气、神态完全陷入热恋的样子。
莫泽曾经想过他会爱上别人，但没想到他会爱上男人。
他们走到超市门口，一人走一个阶梯，一高一低并排在超市门口来回走。
两人都在生气，周身凝结了无数看不见的冰刃，互相攻击。
夜里的冷风呼啸，吹得外面的棚子呼呼作响。
顾钦淮的衣角都不曾吹起，而莫泽的满头银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全靠那张脸撑着。
陆尧安上完洗手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距离不远不近，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他爱一个人的时候，会不顾一切，你能为我而死吗？”
顾钦淮扭头，从莫泽茫然的神情中看到了犹豫，果然在生死面前，爱情得往后挪一挪，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
莫泽撕下了常年的伪装，一双危险又充满侵略性的眸子，打量着顾钦淮的脸，嗤笑道：“你这话说的太绝对了，你有危险，难道我不会救你吗？”
顾钦淮淡淡看了一眼步步紧逼的莫泽，在莫泽快要抓住右胳膊时，往前走了一步，不再回头看莫泽：“不一样的。”
安安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不一样的。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在自己心底刻下烙印。
他们互相打架、互相斗嘴、互相挖坑给对方跳，和他斗智斗勇，让生活增添了很多色彩。
莫泽眼里那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顾钦淮，会被他气得跳脚，会被他撩得找不着北，会因为想见他，而做了很多糗事。
第一次心动、担心、思念等等，这些陌生的情绪，都是在他身上体会到的。
“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钦淮，别自欺欺人了。”
莫泽没碰到人，手臂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躲在后面痴痴看着顾钦淮。
顾钦淮被戳中了心底的痛点，唇角往下压，眼尾像锋利的鱼尾，射出的冷光逼人。
“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以后别联系了。”
莫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走到他面前，眼神直勾勾注视着他：“钦淮，你怕了？”
顾钦淮抬眸，不咸不淡瞥了一眼，绕过莫泽自顾自暇往前走。
莫泽快步追上去，再次拦住他的去路：“他还年轻，现在和你在一起，也是图个新鲜，到时候受伤的是你。”
顾钦淮黑眸温怒：“莫泽，慎言，他怎么样，不需要你来评论，我觉得好就行了。”
莫泽气结：“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你知道他睡了多少人吗？钦淮，你不是最爱干净了，这种人你……”
“闭嘴，滚。”
顾钦淮冷喝，要不是手上提着东西，就一拳打过去。
“你竟然让我滚？”
莫泽身形有些不稳，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莫泽，看着我们多年兄弟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在让我听见你摸黑他，别怪我无情。”
“好好，我就等着他原形毕露的那天。”再在也找不到，曾经躲在自己身后的那个酷酷男孩的身影。
莫泽气笑了，带着满身怒气离开。
天空响起一道惊雷，顾钦淮眉心微凝，上洗手间怎么去那么久？
雨倾盆而下，突然涌进很多人，顾钦淮从中间被人挤到角落，还是靠近垃圾的位置，浑身肌肉紧绷，感觉皮肤上像是被腐烂的味道侵蚀了。
雨水冲刷着垃圾，让腐烂味混合着潮湿的泥土味，气味变得更难闻了。
想吐，胃里不停地在翻涌，慢慢蹲下来。
顾钦淮还是没办法适应人太多的地方，侧着身体，尽量避免和人接触。
一道瘦弱的身影举着伞在面前站定，他身上的味道干净清冽，就连他衣服上的味道都很好闻。
顾钦淮抬头，对上一双新亮却充满担忧的眸子，想安慰他，刚一张嘴就吐了，还好自己转头快，不然就吐他身上了。
“我们先回去。”
他抱着顾钦淮的肩膀，两人紧紧缩在雨伞里，但雨下太大了，他们又没有开车出来。
环新搬了新地方，就在成宇大厦，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闪烁着红灯的“成宇”。
刚刚他察觉天气不太对，去公司拿了把伞。
顾钦淮现在状态不好，只要能逃离这个地方，去哪都行。
嗯？这里是环新。
听说环新被人收购了，新老板不祥，但以往欺压环新的李家，现在恨不得把环新供起来。
有人猜测新老板的来历不简单，难道是他？
陆尧安低头扫脸，丝毫没有避开顾钦淮，推门进去了。
陆尧安带人过来，没想到里面还有人，看到付宸还在这里，他有点吃惊。
“这么晚，怎么还来加班？”
陆尧安不提倡员工加班，只要工作时间不偷懒就行，当然也不能一件事做一个月，还是得保证工作效率。
付宸慌忙把电脑关上，结结巴巴：“陆、陆少，我有个代码写错了，想写来改一下。”
陆尧安眼中露出危险的警告，沉脸道：“下不为例，再被我抓到加班，扣你工资。”
付宸一听扣工资，急眼了，抬起双手连忙摆了摆：“不敢了，我马上回去。”
陆尧安看了看门外，看着付宸出去，他把大门从里面锁了。
顾钦淮的情况不太好，半拖半拽把人带进他的办公室，两人重重跌在沙发上，陆尧安感觉自己的胳膊快断了，屁股还没坐稳。
顾钦淮干呕，艰难的吐字：“垃……”
陆尧安一脚把垃圾桶踢过去，并拆下开关，打开盖子。
“呕！”
顾钦淮气若游丝：“水。”
陆尧安赶紧倒水，送到嘴边，顾钦淮喝了两口，感觉身上还有那股臭味，现在感觉办公室也有味道了，又开始吐。
顾钦淮受不了身上的味道：“洗澡。”
听到这个要求，陆尧安开始犯难了，他不常来公司，就没有弄休息室。
“这里没浴室，我去买个桶，烧点水，你就在这里洗行吗？”
顾钦淮点点头，又开始吐得昏天黑地。
陆尧安出去之前，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雨和冷风飘进来不少，不过办公室的没到好很多了。
第0117章 自己吃自己的醋
楼下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陆尧安在五分钟之内买完，跑完就往写字楼狂奔。
他以最快的速度烧水、洗桶、毛巾，再烧水，耳边全是顾钦淮咳嗽、呕吐的声音，咳得没一声，他的心都会跟着发抖。
二十分钟后，他烧了两壶水，顾钦淮先接了点水，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回来蹲在地上举桶，往头上倒，一分钟就造没了。
还好他办公室空间大，沙发和办公桌离得远，中间有很大一片空地，不然这水要溅的到处都是。
陆尧安看着满地的水，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不等他说，顾钦淮穿着湿衣服，去茶水间拿拖把拖地。
这人洁癖犯了，不让拖干净，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
“我买了一次性浴巾，拖完记得换上。”
他把垃圾拿出去扔了，又去烧了三壶水，烧完刚好顾钦淮拖完。
陆尧安轻轻关上门，拉了个板凳在门口守着，特意把音量调到最大，开始追剧。
顾钦淮没洗过这么简陋的澡，但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顿时觉得很安心。
十五分钟后，顾钦淮裹着廉价的一次性浴巾，还有点扎肉，穿着哪哪都不舒服，这里扯一下，那里扯一下，领口被扯得歪歪斜斜，抬手左右两边嗅了嗅。
顾钦淮不愧是行走的衣架子，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陆尧安走过来，把两条手臂都按下，凑到颈窝闻了闻：“很香了。”
“是吗？”
顾钦淮感觉还有味，刚想低头闻一下，轻轻碰到了柔软的唇，黑眸微闪，走退一步，两人分开。
陆尧安微微张开嘴，能看见又软又滑的舌头抵着腮帮，在跃跃欲试。
“哥哥~”
陆尧安修长的手攀附着男人的肩，勾着人倒在沙发上，伸长脖子，一点一点含着男人的唇允吸，像是在吃软糖，咬一下Q弹，咬破之后味道好极了。
吻让顾钦淮暂时忘了想再洗一遍澡的事，不过这个吻没持续多久，因为两人都亲出火了。
“那个先冷静一下。”
陆尧安刚说完，顾钦淮就坐起来了，翘起二郎腿，掩饰自己的尴尬，靠在沙发上直喘气。
“安安，我有点冷静不了。”
“那怎么办呢？哥哥，要帮忙吗？”
陆尧安突然侧着身体靠过来，摸着男人手感极好的腹肌，对着耳廓说话，顾钦淮腹部突然一紧，一股邪火冒起。
“我想要你。”
顾钦淮捉住他作乱的手，低头靠在自己间上的人，从侧面看他是圆脸，白里透红，很诱人，深邃的黑眸在理智和失控中反复拉扯。
“不行啊，我这里啥都没有，办公室的门锁不了。”
他们好几次要办事，都被打断了，导致他们现在稍微亲过分一点，就容易起反应。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顾钦淮现在看到他，就想把人压在身下蹂躏，陆尧安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尧安转移话题，他还挺好奇顾钦淮和莫泽谈了什么。
“莫泽，是不是喜欢你？”
顾钦淮黑眸震动，表情呆滞了几秒，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嗯。”
顾钦淮垂眸，声音露出几分凝重。
莫泽出国的理由，顾钦淮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想过莫泽是因为喜欢自己出国的。
“你什么想法？”
陆尧安问的时候，心不由提起来，偷偷看顾钦淮几眼，再收回来。
他既想知道顾钦淮对莫泽的态度，但又害怕知道。
“没想法。”
顾钦淮实话实说，不可否认莫泽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不是爱人。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陆尧安听完就安心了，只是对顾钦淮的暗恋对象更加好奇了，抓心挠肺地想知道。
他想了想，与其自己在这里猜，不如直接问。
“我有点好奇，你暗恋过谁？”
顾钦淮看想他的目光复杂，表情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没谁。”
“哥哥，你告诉我吗？我又不去打扰他。真的，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顾钦淮丢给他一记“你看我相信”的眼神。
陆尧安见没骗到顾钦淮，开始耍无赖，装哭：“哥哥，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你都有我，你还忘不了别人，我不干。”
顾钦淮起了逗弄的心思，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尧安说：“我的确是忘不了。”
闹腾的声音戛然而止，陆尧安表情猛变，松开男人的胳膊，朝办公桌走去。
顾钦淮勾勾唇，这是生气了？
放在平时顾钦淮早上去哄了，但今天顾钦淮没有，想确定一些事情。
他们在这里避雨，结果心事重重一夜没睡。
他坐在办公前，拖着下巴看顾钦淮，而顾钦淮在坐在沙发上看书，一页看了一整夜。
他不开心，但又没法发脾气，只能把心里话当成玩笑话说出来。
他吃醋了，差点把自己酸死。
七点雨终于停了，他们刚出办公室就和杨青撞上了。
“陆……你们……”
杨青看到他身后的顾钦淮，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嘴巴张的老大。
“咳，我和顾总昨天又要事商谈。”
陆尧安眼神闪躲，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杨青的眼睛。
“嗯嗯。”
杨青点头，在触及各种危险的目光，不敢有任何质疑。
什么事要谈一夜？白天谈不行吗？为什么要晚上谈。
最关键的是你们是死对头，不打起来就不错了，有什么事能谈一整夜。
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显然没有动手。
啊、这……不会吧。
杨青觉得太匪夷所思了，如果刚刚没看错，自己来之前，他们的手是牵在一起的。
好兄弟牵个手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谁他妈好兄弟十指紧扣。
杨青被雷劈得外焦里嫩，他感觉这个世界癫了。
陆尧安一本正经的忽悠：“我们合作的消息，要保密。”
杨青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明白。”
他和顾钦淮一前一后的走出大门，确定不会再遇到熟人，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气。
“下次在不来有熟人的地方了，吓死我了。”
陆尧安害怕被人发现的动作，落在顾钦淮眼中，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