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摆烂吧。
顾钦淮不会真的以为，他会认真上班吧？
“大家停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员工，叫陆安，大家欢迎。”
人事还挺激情的，只是这里的人不怎么配合，掌声寥寥无几，大部分的人还处在睡梦中，这环境太散漫了。
大家摆烂，他也摆烂，大家正式开始干活，他继续摆烂。
上班第一天睡了一个上午，电脑一直没开过。
“喂，你就算想偷懒，先把电脑打开，这里会记录画板在线时长的。”
突然有个好心的同事过来提醒他，陆尧安睡得迷迷糊糊，比了ok的手势，摸索着打开电脑继续睡。
陆尧安觉得这个觉睡得太舒服了，一直到下午三点才醒。
醒了先点个外卖，当外卖小哥送上来的时候，大家同时放下鼠标，怔怔地看向他。
“这新来什么开头，胆子太大了吧，刚来就睡了一整天。”
“我刚来的时候，看你们都在睡觉瑟瑟发抖，困得要命都不敢合眼，生怕被领导揪住。”
“不知道，要不我们试试他？”
“你们别乱来，上次好不容易来个新人，被你们搞走了，老大发了好大的火，你们忘了吗？”
陆尧安路过茶水间，听到了三女一男的对话，面不改色地端着茶杯地走进去。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四个人脸色通红，尴尬地脚趾能抠出整栋写字楼了，这人听到了多少？
陆尧安接完水，在出去之前，轻飘飘的对他们说：“下次说人坏话，记得找个隐秘一点的地方，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陆尧安的心情。
这里有十六个工位，都是两两相对，办公桌与办公桌之间有点空隙，但空隙不大，刚好够一个人进出。
只有他的位置最不好，电脑正对着领导办公室的玻璃门，还是在最外面，不管是谁进来，最先看到的就是他的电脑。
他回到座位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手中的杯子，上面印着一个粉色的猫猫头像，这杯子刚买还没拆封，就被他从顾钦淮手中抢过来。
他没想到顾钦淮看着冷冰冷的，竟然喜欢这么可爱的东西。
他自以为已经很了解顾钦淮了，现在看来了解的还不够。啪！
厚重的文件重重摔在桌上，打倒了他的杯盖，落在厚实的桌面上发出一阵巨响。
整间办公室瞬间就安静了，没了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在走廊上闲晃的人也麻溜得回到工位上。
陆尧安感觉自己的耳朵得救了，终于安静了。
“这些全部需要上色，周五之前要。”
来人身材很魁梧，声音粗犷，满脸写着“我不好招惹”。
陆尧安快速从对方脸上移开，落在胸前的一个银色的小牌牌上。
陈彦博，美术组的副组长，最爱以权欺人，尤其是新人，在座的差不多都被欺负过。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某人在上班的路上，拉着他科普了一路。
现在整个顾氏集团，上到股东下到清洁工，什么人是什么脾性，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只不过脸和名字还对不上号。
顾钦淮聊起工作简直了，话多的他都觉得吵，晕车症都差点被治好了。
陈彦博第一次被新人晾着，眉头紧锁，语气很凶：“有问题？”
一份文件最少有二十副，他面前现在有十份，别说五天，就是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弄完。
陆尧安不着急回答，先把杯盖捡起来擦了擦放好，再把杯子挪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做好这一切，他身体往后靠，凭借着修长的腿微微向右转动椅子，朝着来人两手一摊：“不会。”
“不会就学，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陈彦博没有给他反驳的余地，扔下这句话就进了身后的办公室。
大家纷纷朝他露出同情的目光。
在这里他不是什么北城四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新人，这待遇天差地别啊。
他平时被人众星捧月惯了，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他觉得还挺新奇的。
陆尧安在心里把顾钦淮骂了一顿，让他来上班也就算了，还要乔装打扮。
他现在这副打扮，估计星崽来了，都认不出来。
顾钦淮给他买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屌丝眼睛，四四方方全是黑框，还买了顶非常醒目的蓝色假发，倒是跟整个办公室穿搭的风格很搭。
女生穿汉服打扮的像小仙女，男生的打扮都很撕漫男。
陆尧安觉得很中二，不想戴，但顾钦淮一句话就打消他不想戴的念头。
“你想被人认出来？”
陆尧安潋滟动人的桃花眼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问废话。”
顾钦淮古井无波的深眸微动，很复杂地盯着他头顶上的假发看了一眼：“那就戴好，反正你没怎么在媒体面前露脸，只要不遇到熟人，这些足够了。”
陆尧安最后还是妥协了，他的确不想被人认出来，但凡是混上流社会，基本上都认识他。
他朋友多，树敌也多，他可不想让人看笑话。
陆尧安正想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周扒皮：晚上我想吃烤鱼，你给我做。】
【安安：我不会做饭，想吃饭，自己做。】
【周扒皮：你会，做吧！】卧槽！
陆尧安看到顾钦淮的消息，差点把手机扔水杯里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顾钦淮吗？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型犬类在他面前摇尾巴。
不过很快这条消息就被撤回了。
过了两秒没有消息，他还以为顾钦淮打消让他做饭的念头，没想到顾钦淮直接把合同发过来了。
陆尧安有点抓狂了，这么多年他很少有心情烦躁的情况，但顾钦淮就是有牵动他情绪的能力。
【周扒皮：星竹。】
【安安：行了顾大爷，我投降了，我给你做，好吧。】
陆尧安到了五点准时打卡下班，他旁边的同事好心提醒：“你有事啊？”
“嗯。”
同事见他表情不是很好，就没多说什么。
陆尧安去了菜市场，挑了一条新鲜的鲫鱼。
他嘴上说不想，其实心里很高兴，能给顾钦淮做饭，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非常期待和顾钦淮一起吃饭。
他做了，鱼刚出锅就收到了顾钦淮不回来的消息。
陆尧安举着锅铲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自嘲地笑了笑。
“陆尧安，别忘了你们是死对头，他只是想耍你而已，别太认真了。”
他幻想着两人一起吃饭，最后变成一个人的晚饭，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把饭和菜倒了，丢出去喂了流浪猫。
陆尧安把所有买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打开厨房的窗户散了散味，把这里的一切都恢复成原样，看不出他来过的痕迹。
这天过后，顾钦淮有三天没烦他，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很微妙的关系中，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只是没之前那么重的火药味。啪！
陈彦博气急败坏把文件摔下来：“你为什么一副都没有弄好？”
“我说了不会，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上色了？”
陆尧安心情不好，还被人指责鼻子骂，他一点都不惯着，他就没受过这种的窝囊气。
陈彦博鼻子都气歪了，指责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拽你妈的拽，公司请你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吃白饭的，能干干，不能干滚。”
“这活特么爱谁干谁干，总之我不想干，你要有本事让人开了我啊。”
陆尧安发泄一通，心里并没有很痛快，因为有人骂他妈了。
他站起来，狠狠踹了椅子一脚，椅子撞到桌面，把文件撞飞了，散落一地。
虽然3D建模比较困难，但这画风真的辣眼睛。
陈彦博被他成功气走了，他捡起地上的画稿认真看起来。
“你也喜欢神言啊，我也好喜欢，我一直只看纸质版的，为了神言，我还专门下了个app充值。”
他旁边的同事叫谢远洋，是个性格开朗，很热情的小伙子，早上就是谢远洋提醒的自己，没想到还是他的漫迷，他下意识地说：“谢谢。”
谢远洋把捡起来的画稿递给他：“没事，不过你想留下来，就别惹陈妃，他上头有人。”
陆尧安思索了一会“陈妃”是谁，把谢远洋的话串起来想了想，就明白了。
陆尧安收拾着画稿，心不在焉：“他要是有办法把我开了，我还得谢谢他。”
谢远洋小声感叹：“其实要是能留下来，对你还是有好处的。像我们这样的美术生，到哪都只有被嫌弃的份，想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太难了。”
陆尧安情绪骤然低落：“我不是美术生，我是艺术生。”
谢远洋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杀气，只是陆安长得太好看，既有男生的英气，也有女生的秀气，总之这张脸非常适合当动漫男主。
陆尧安捏着画纸，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
曾经他也想报考美术学院，但沈莹不让他画画，找黑客入侵了他电脑，改了他高考志愿。
他现在就读贝尔音乐学院，一个只收贵族子弟，教师没什么含金量的学校，只是被媒体吹的厉害，因为这里出了天王级别的人物––陈轩然。
沈莹就是想把他养废，他越废物，沈莹越放心。
“你没事吧？如果觉得专业不合适，早点换也行，以后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
陆尧安紧紧握紧双拳，修长的手指泛白，这次的道谢多了几分真诚。
陆尧安刚坐下，就被组长郑文叫进办公室，迎着陈彦博怨恨的目光走进去。
“说说吧，怎么回事？”
陈彦博插嘴：“老大，我……”
郑文死死地盯着陈彦博看，语气不善：“我没问你。”
“陆安，你说说。”
郑文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陆尧安实话实话。
郑文脸色下沉，本就严肃的脸庞此时阴云密布，看着更加吓人了。
“陈彦博，这是我上上个月交给你的事，你现在还没完成，还有脸交给一个新人做，我看是你不想干了。”
陈彦博嬉皮笑脸，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老大，我这不是在忙《盲生》的人物设计，实在是没有顾上。
而且人物我已经画完了，只是让他帮忙上色而已。
再说了我们都改了二十几版了，幸云那边还是不满意，改了也是白改。”
“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啊！你知不知道有多人盯着神言这个项目？
你知不知道流卿的漫迷有多少？这个项目要是做成了，我们就是什么都不做，全年的奖金都能翻三倍。”
郑文重重拍着桌子，指着陈彦博的鼻子破口大骂，真是个蠢货，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知道珍惜。
原来是陈彦博画的，不得不说幸云还是有点审美的，要是用这版播出去，估计他的漫迷又要炸了。
陈彦博看只有自己被骂，不满道：“老大，他根本不服管，我带不了。”
“他用不着你带，我亲自带，月底之前我要看到神言的完整稿，滚吧。”
陈彦博偷鸡不成蚀把米，灰溜溜地坐在郑文旁边认真干活。
陆尧安对这样的处理结果还是有点意外，不过这让他对郑文这个人有所改观。
郑文脾气虽然暴躁，但还是很明事理的，弥补了他严肃古板长相带来的距离感。
“陆安是吧？你为什么来美术组。”
陆尧安根本不想来，这是顾钦淮安排，面无表情：“问顾钦淮。”
郑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敢直呼顾少的名字。
黄姐还特意嘱咐过他，让他对陆安多关照一下，他还想着这人不会是黄姐的亲戚，现在看来比他想的来头还大。
“你和顾总是……”
“没关系，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陆尧安不想提起某人，因为一提，他心情就非常不好，表情不自觉地暗沉了几分。
郑文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沉思了好久，这个背影怎么越看越熟啊。
“上车。”
陆尧安下班，在公交车站等车，突然就看到一辆宾利疾驰而来，又是熟悉的命令口吻，这次他没有动。
五月的北城天气都透着一股燥热，他们僵持了一会，后面汽车的鸣笛声响了多久，他们就僵持了多久。
不一会，天空飘起了细雨，陆尧安没有带伞，站在公交站台的边缘，雨滴轻轻地滑过他的脸颊，雨水很冷，但可以让他保持清醒，提醒自己不要在上头了，不要因为愧疚心甘情愿被人耍地团团转。
顾钦淮坐在车里也很煎熬，虽然那天说了不回来，但自己忙完，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还以为能吃到他做的饭，结果什么都没有。
顾钦淮觉得这段时间自己都变得不是自己了，居然开始期待一份不该期待的感情了，最后还是没忍住来找他。
“有什么，上车在说。”
顾钦淮打伞下车拉他，他原地不动，大力甩开顾钦淮的手。
“不必了，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好谈的，这三个月你想怎么折磨我、羞辱我，我都认了，但别一副我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顾钦淮，我和你只能是敌人。”
这句话是说给顾钦淮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陆尧安说完，就往旁边走了一步，仰起头迎接天空飘下的雨，他很喜欢下雨天，从头到尾被雨水淋湿，会让他躁动的心变得冷静下来。
不过顾钦淮偏不让他淋，他往哪走，顾钦淮就举着伞跟到哪里。
“你烦不烦啊？我就想淋雨，你能不能滚远点？”
陆尧安被搞得不耐烦，推了几下顾钦淮，自己撒开腿往前跑。
顾钦淮扔了雨伞追上去，这是顾钦淮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失态，他觉得如果不追上去的话，他就永远失去安安了。
第0011章 顾钦淮，你是真的狗
陆尧安跑得很快，溅了自己一身泥，他觉得跑得很远了，顾钦淮肯定没跟上来，停下来歇了一会。
突然感觉有危险靠近，陆尧安刚抬起腿，就被人揽腰拽回来。
身体悬空，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扛在肩上了，腰间强而有力的臂力让他没办法挣脱。
“顾钦淮，你放我下来。”
不管陆尧安怎么踢打都无济于事，顾钦淮根本不搭理，把他扔进副驾，抓着他的手腕一路飙车回去，又把他从车里扔进浴室。
啪得一声，关上浴室，两人隔着一扇磨砂玻璃门对话话。
“洗澡，我明天不想见到一个病怏怏的员工。”
尽管顾钦淮在克制了，但语气听上去还是冷冰冰的。
“我谢谢你这么体恤员工，你多体恤体恤别人，我不需要。”
顾钦淮已经把身上湿衣服脱了，穿上了浴袍，并把地上的水渍：“洗完再出来。”
陆尧安深吸好几口气，平复心情，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想耍他，就别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好不好？
“顾总，你什么东西都不给我，我怎么洗？没衣服换啊。”
“那你光着吧，反正也没人看你。”
顾钦淮的嘴毒起来，也是挺气人的。
他被噎得都想冲出去跟顾钦打一架，但不知道浴室的门锁密码。
浴室里有三个洗衣机、一个烘干机、两个消毒柜，这些东西占了浴室一大半的位置，洗澡只能到角落里洗。
他很想知道，万一哪天停电，顾钦淮没办法用消毒柜会怎么样？
陆尧安住了一天，感觉这里跟古墓似的，机关很多，不熟悉的人连开门都是问题。
房门都是关着的，所有的门、柜子、抽屉全部都有电子锁，开关都需要密码，而且每个密码都不一样，他现在只知道卧室和厨房的。
顾钦淮除了洁癖，还有很严重的强迫症，茶几上倒扣的茶杯，杯口全部朝左。
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反正他喜欢随性而为，自己高兴最重要。
陆尧安等了半天，没等到顾钦淮给他送衣服，顾钦淮真准备让他光着出去啊？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傻乎乎地把柄往死对头手里送。
反正有烘干机，他没顾钦淮那么讲究，衣服只要不是湿的，看着干净就行。
西装是穿不了，全是泥巴，衬衣还可以将就一下。
陆尧安洗完，发现浴室门可以打开了。
顾钦淮，你是真的狗。
“你把大门打开，我要回去。”
顾钦淮抬起一双看似平静却冰冷的眸，眼中常年没有任何情绪，此时闪烁着一丝小火苗，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陆尧安背脊一僵，被看得很不自然，顾钦淮现在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看得他心里发毛，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