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淮淡笑不语,星竹对梁兴也没多用心,他们彼此彼此。
梁兴赶在电梯关上的最后一秒,挤了进去,这个点是上班时间,没什么人。
林城见状想出去,梁兴快一步关上了门,按下三十六层。
“城城,你听我解释,那年我……”
林城和梁兴拉开距离,急忙打断:“梁总,你不必向我解释,之前的事我已经忘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跟我说不着。”
梁兴低头神色不明,电梯门开了,林城迈着长腿出去,突然感觉腰上被一股力量扣着,往后一带,就被人擒住双手,压在角落和梁兴怀里的方寸之间。
林城大惊失色,生怕电梯门下一秒打开,被人看见。
“梁兴,要发疯回去找你的小情人去,别来我这疯。”
“城城,你给我十分钟,听我解释,我就放开你,不然我就在这弄你。”
梁兴不肯放手,眼神颇为病态地看着他,林城早就知道这人是个疯子,只是没想到一年没见,梁兴变得更疯了。
越反抗,这人越兴奋,林城索性放弃挣扎。
“好,五分钟后,天台见,我给你十分钟。”叮!
电梯门打开,陆尧安叼着一根棒棒糖,突然朝他们招了招手。
“嗨,好巧啊。”
“陆少。”
林城赶紧推开梁兴,下意识地整理一下衣服,尴尬地笑了笑。
陆尧安走进来,相比之下,梁兴淡定多了,冲他礼貌地点点头。
天台阳光刺眼,两道挺拔的身影,在正中间对峙。
“刚开始我的确是觉得你好玩。”
梁兴一开口,林城就不想听了,就不该期待梁兴这种人会有真情。
“够了,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些,那我也就没有听得必要了。”
梁兴拉住他的手,没一会就被甩开了。
梁兴怔怔望着消瘦的背影:“唉,你听我说完,从小父母双亡,我跟着姑姑一起长大,姑姑觊觎梁家的财产,没人告诉我该怎么爱人,所以我以戏弄人为乐。”
林城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当时的自己,太他妈傻逼了。
满腔的深情给错了人。
“但在和你的相处中,我自己也陷进去了,只是我不知道,等我意识到,我已经失去你了。”
梁兴说的很认真,但林城一个字都不信。
林城嘲讽的轻笑:“梁兴,你连说谎都不会说,我来替你说吧。
最开始是你的兄弟李嘉昊看上我了,而你当时并无实权,想用我去讨好李家。
但我一不小心成为了顾总的助理,所以你放弃了这个想法,想用我来攀附顾总,甚至不惜和李嘉昊决裂。”
“你现在找我求和,也是看中了我现在的职位,可以帮你做更多的事。”
林城转身,步步紧逼。
梁兴呼吸一紧,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城冷厉的俊脸,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
“梁兴,没有感情,就别硬凹人设,太生硬了。”
林城表情渐渐变冷,跟着顾总身边,身上多少沾染了一点上位者的气势。
梁兴不敢和林城对视,心慌了。
爱是真的,利用也是真的,想挽回也是真的。
“别来烦我了。”
林城转身离开,一滴泪从眼角滑过。
“既然还爱他,为什么要拒绝呢?”
陆尧安上身靠着墙,曲着一条腿,抱臂站在拐角处。
林城仰起头,抹掉眼泪:“陆少?你为什么拒绝顾总,我就为什么拒绝他。”
陆尧安痞里痞气地坏笑:“啧,那不一样,我们那是两情相悦,你们顶多单相思。”
林城面无表情,敢怒不敢言,这人是顾总的心肝宝贝,得罪不起。
“你来这,不止是为了奚落我吧?”
陆尧安跟上来,是想看梁兴要耍什么花样,他暗中调查过。
梁兴这人精于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突然靠近星崽,又接近林城,他怕对顾钦淮不利。
“其实我大概可以理解梁兴的做法,虽然很不道德,但生存就是这么残酷。
豪门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步步危机,梁兴如果不算计,他是活不下来的。”
林城心里是明白的,尤其是工作以后,但梁兴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他不会平白无故来找你,我要你接近他,从他嘴里套取情报,事成之后,给你这个数。”
陆尧安伸出五根手指,林城试探性地问:“五十万?”两年的工资。
钱不少,但还不足以打动他。
“五百万。”
林城星星眼,立马答应:“成交,不过你得先付一半。”
“可以,不过这件事,你得瞒着你们顾总。”
“好,一言为定。”
陆尧安掏出手机转账,听到林城答应,立刻把钱转了过去。
林城看着两百万到账,心里百感交集,他工作五年,存款十万,这还是节衣缩食省下来的。
这些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就是命好。
“你是不是在想,我命怎么就这么好?这些都是我自己赚的,你信吗?”
林城嗤之以鼻,信个鬼,家里都那么有钱了,要是自己,还努力什么,坐吃等死就好。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陆尧安收起了不正经,突然认真道:“对了,听哥哥说,你身手不错,这件事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林城后悔了,难怪给那么多,原来是卖命钱。
“他们都盯上你了,你做不做,都没有好果子吃,我让你白赚了一笔,你应该高兴才对。”
好他妈有道理,但林城觉得哪里不对。
陆尧安和林城达成合作,而梁兴躲在天台,给沈莹报告。
“他对我有几分怀疑,不过我会想办法打消他的怀疑。沈姨,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尧安在办公室戴着耳机听着监听器传来的声音,冷冷笑了。
沈莹,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干什么呢?一脸坏笑。”
顾钦淮突然低头,在他脸蛋上亲了亲。
陆尧安赶紧取了耳机,将手机屏幕按熄。
“马上要看一出好戏了。”
陆尧安眯着眼睛笑,张开手臂要抱抱。
顾钦淮很少看他露出这么孩子气的笑容,手一搂到他的腰,双腿就自动缠上来,顺势坐下来。
陆尧安双手握着桌沿,一点一点转动自己的身体,点点鼠标,跳出很多标题,都跟陆氏集团有关。
热搜话题,陆沉假死、陆沉回归陆氏、陆沉沈莹离婚,陆氏集团股价暴跌。
沈莹绝对不会知道,她高价拿到的股份,很快就变成一堆废纸了。
“有人在整陆氏?”
顾钦淮一眼就看出问题,陆尧安默不作声地关掉网页。
“喂,把陆氏的消息都撤了。”
陆尧安一把抢过手机:“别撤。”
林城心里哀嚎,你们能不能商量好了再通知我,我现在到底是撤,还是不撤,要是再说慢一点,撤热搜的钱都转出去了。
“听我的,不撤。”
“好。”
林城默默点了退出,庆幸刚刚有事打断了他,不过想到会议室的人,他咬了咬牙,端了一杯凉透的咖啡送进去。
陆尧安挂了电话,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周身不自觉的散发出来狠戾,让他们之间甜蜜的气氛消失的荡然无存。
“你做的?”
陆尧安靠在男人身上的背僵硬了,顾钦淮想拿手机,被陆尧安推远了。
他费了一点力气,在狭小的空间转过身,慵懒地靠在办公桌上,双腿跪坐在男人腿上,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睛微眯。
“嗯。”
顾钦淮直勾勾盯着他看,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比起之前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危险,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搞垮了陆氏集团,对他有什么好处?
陆尧安拽着男人的领带,五指一点一点手控,黑色的领带和他白衣“哥哥,要揭发我吗?”
“我没这么无聊,只是陆氏集团是你爸的心血,你这样做,就不怕他接受不了?”
陆尧安面色一僵,就是怕爸受不了,所以他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助长了沈莹嚣张的气焰。
就算爸现在和沈莹离婚,也得分一半的股份给沈莹,沈莹后半辈子可以靠陆氏集团衣食无忧。
他秒变脸:“你要拦我吗?”
顾钦淮欺身压下来,脱了手套,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明明看着很乖,偏偏这双眼睛流露出的目光太复杂了。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安安他很宅,没有社交的时候,就窝在家里追剧、打游戏,娱乐活动很单一,每天回来抱抱他,他就很满足,往怀里乱拱。
他超会撒娇,想要什么东西,就叫“哥哥”,能把人的骨头都叫酥了。
如果顾钦淮以前还怀疑陆尧安的是品,经过快两个月的相处,顾钦淮相信自己的感觉。
“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是希望你能和叔叔好好说。”
陆尧安松了一口气,他怕顾钦淮也拦着他。
星竹不同意,傅泽铭也不同意,没人同意他的做法。
只有顾钦淮,无条件支持他。
陆尧安到这一刻才明白,他想要的是不亲情,是独一无二的偏爱,是哪怕他要与全世界为敌,对方都能毅然决然的站在他这边。
顾钦淮从没掩饰对他的偏爱,为他一次一次打破原则,只是他选择性的忽视。
当往回看的时候,一幕幕都变得清晰起来。
不会做饭的顾钦淮偷偷半夜爬起来,对照着美食博主的视频,一步一步笨拙的操作。
一个煎鸡蛋煎糊十几次,陆尧安看得又想笑又想哭。
顾钦淮的洁癖只对他例外,手套从不离手的人,牵他会提前脱手套,只因他觉得皮手套磨得皮肤疼。
还有很多这样看似微不足道,但很打动人的事。
因为被人放心上了,所以他说的话,他不喜欢的东西,顾钦淮都默默记在心里。
“哥哥,梁兴好像在会议室等你很久了,林城来了好几趟了。”
顾钦淮凑上去咬了他一口,陆尧安双手推着男人的肩膀,哼唧一声:“疼。”
“该。”
顾钦淮还想咬他,他赶紧从男人身上跳下来。
“上班时间,顾总注意点形象啊。”
顾钦淮摸着唇角,像是在回味:“中午别等我吃饭,不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
“哦。”
顾钦淮刚走两步,突然感觉身后有阻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尧安的目光干净、清澈,比起故意调逗时的轻浮,这种目光更让顾钦淮心动。
“可能会比较晚,下班之前,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开我的车先回去。”
“好吧。”
陆尧安唾弃了自己一分钟,顾钦淮是去工作,他搞得像生离死别。
这段时间为了带他适应工作,顾钦淮积压了很多谈判的工作。
“上午十一点约了陈轩然,一点苏锦,二点李有天,四点约了叶晨宇,六点沈莹,八点陆沉,晚上十点公司例会。”
顾钦淮听完,眉心突突直跳,第一次感觉工作多的做不完。
“今天的例会免了,从明天起例会改到下午四、五点。”
难怪老头不到四十五,就着急忙慌退位,和赵女士享受二人世界,他也想退位了,但自己没有继承人,还得等哲哲长大,起码得十五年。
顾钦淮头疼不已。
顾钦淮一走,他就没心思工作,强打起精神,忙自己的事。
“二叔,考虑的怎么样?只要你帮我把人盯紧了,你外面欠的债,我帮你还了,前提是你得照顾好我爸,否则……”
陆尧安的语气从温和到阴沉,也就一瞬间的事。
“我知道,这件事我帮你了,算我们亏欠你。”
陆丰咬咬牙答应了,要是他把那件事捅出去,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如替他办事,将功补过。
陆尧安冷笑,别急,当年的事,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下班没等到顾钦淮,他回陆家了。
沈莹和陆沉还住在同一屋檐下,陆尧安想让陆沉搬出去,但陆沉不答应,他担心会出事,时不时会去看一眼。
沈莹似乎很少回陆家,陆沉在家并无大碍,但他没有放松警惕,把二叔三叔一家全部接过来。
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天天躲在书房商量对策,前所未有的团结。
事情发酵第三天,叶星竹找上门。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陆尧安坚定道:“是的。”
叶星竹口干舌燥,倒了一杯清茶喝了一口,摆摆手:“罢了,我劝不了你,你注意一点分寸。你和叔叔的父子关系好不容易缓和,别又……唉。”
“我知道。”
陆尧安已经给老头子通气了,他特意挑沈莹回陆家那一天说的,老头子快气死,用拐棍打了他两下,打完又后悔了,别扭半天,憋了一句“我不管了,饿死你得了”。
外面天气太热,叶星竹从家里赶到医院,有从医院赶过来,喝了两杯茶都不觉得解渴。
“想吃冰镇西瓜,好渴啊。”
叶星竹叫完,陆尧安从冰箱摸了个西瓜出来,自己拿出切好的西瓜,拆开吃得乐滋滋。
“有现成的,你还给这个我?”
叶星竹说着就要抢他手里的西瓜,陆尧安左转一下,右转一下,非常丝滑的躲开叶星竹的手。
“这是哥哥给我切的,想吃你自己切。”
叶星竹剜了他一眼,拿了办公桌上的水果刀,砍茶几上的西瓜,手起刀落,那叫一个狠。
看他们在一起了,叶星竹是打从心里高兴,但陆尧安那欠欠的劲,让人很想揍他。
“他的情况不太好,你有空去看看。”
叶星竹耷拉着头,语气很凝重。
“现在就去。”
陆尧安给顾钦淮发了消息,光明正大的翘班,反正事情他已经做完了,在公司闲着也是闲着。
顾钦淮看到消息已经是下午了,给他打电话。
“他人怎么样?”
“之前好得差不多的,现在意识又开始不清楚了,这明显是受到了刺激,又开始自暴自弃。”
陆尧安很生气,在傅泽铭闹的时候,冲上去给了他两巴掌。
“傅泽铭,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们花了多大的力气。你妈为了你眼睛都快哭瞎了,我和钦淮不眠不休地守着你。
还有星崽,你如果真的不想活,我不拦你了。”
陆尧安真的累了,一个不停想寻死的人,如果不能再次激起他的求生意志,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
他在赌,赌傅泽铭对他们还有几分留恋。
“安安,你让他们出去,我有话想跟你说。”
傅泽铭闭上眼睛,四肢渐渐从紧绷的状态中放松下来。
陆尧安给叶星竹使了使眼色,叶星竹不放心,但傅泽铭只留下了安安,怕再次刺激到他。
“之前晚上来陪我的是星竹,对吗?”
傅泽铭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激动。
陆尧安没有回答,傅泽铭心里已经明白了。
没有人会对生病的他这么有耐心,就连陆尧安都做不到,只有星竹,永远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宁愿他是一个陌生人。”
傅泽铭说着说着,哭起来了。
最不想让星竹看到,偏偏全部被星竹看到了。
他羞愧,所以他想死。
“星崽喜欢你的时候,你看不见,现在哭给谁看。想要他,就赶紧好起来,诚恳的上叶家负荆请罪,说不定还有机会。”
陆尧安在床边坐下,抽了两张纸,粗鲁地给傅泽铭擦眼泪和鼻涕。
傅泽铭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没机会了,叶哥都不让他见我了。”
陆尧安被吓得不轻,现在知道傅泽铭心里有念想,吐出一口浊气。
“你自己多混蛋,你不清楚吗?先好起来,才能有以后。难道你想用这副德行,去追求星竹吗?”
“不想,但是……”
傅泽铭有点害怕,万一他要是好不了,怕星竹嫌弃他。
“别但是了,好起来,再去追星崽,你已经熬过来最难熬的时间,现在少闹腾,多休息。”
傅泽铭眼睛刚一闭上,就睡着了。
他一出来,星崽立马迎上来。
“怎么样了?”
“好了,不会闹了,你有空多陪陪他,说不定会好得更快。”
“啊,这……”
叶星竹白天都是偷偷在病房外看,夜晚等人睡着了,才潜入,天不亮再离开,折腾了好几天,眼睛都有黑眼圈了。
昨天被大哥端倪,最近晚上,他放门口守着七八个保镖,根本出不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回去,但以大哥的性子,一定会出来抓他。
“我大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