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秋溟拧眉，绷着脸摇头：“你的身份这么敏感，一个人住太危险了。”
沈南低笑：“涂秋溟，你我知根知底，没必要装。”
他放下只吃了一半的碗，葱白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你跟涂冷山一样，骨子里都是嗜血的疯子，你想要我的身体，可以。”
沈南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向alpha的红眸：“作为交换，你要帮我处理一个人。”
涂秋溟眼露戏谑：“小南，你既然知道真实的我是怎样的，就应该明白，我想要得到的，绝对不会失手。”
“那你是想要一个会配合你的床伴，还是一具没有任何回应的傀儡木头？”
涂湫冥眼中兴味大盛：“哦？这个条件很诱人啊。”
“所以你要答应吗？”
涂秋溟勾起沈南的下巴：“为什么不找狄迩？是不想让他知道你在冷山会的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许家人告诉狄迩，许念穆是为了名利地位主动进的冷山会。
狄迩理所当然地以为，沈南当了十年的金丝雀娇宠。
“他没必要知道。”沈南面如寒霜。
“对对对，”涂秋溟眼眸弯弯，看得出来的愉快，“他从来不曾看到你走过的世界，没有资格得到你的信任。”
涂秋溟哈哈笑了两声，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沈南的唇角：“最后一个问题，你能操控污染物，杀许望祖，轻而易举。”
沈南并不惊讶涂秋溟能猜到他要杀许望祖。
他半阖着眼，眸子里一片空茫：“我是人，怎么能用污染物来对付我的同类？”
涂湫冥的红瞳有一瞬间的震颤，很快，他又笑了出来：“我差点就忘了，小南曾经是军校全科第一……”
哪怕十年磋磨，也没能把他拉进泥潭沼泽。
涂秋溟的眸子在沈南的脸上停驻了许久：“好，成交。”
其实用不着沈南跟他交换，涂秋溟原本就没打算让许望祖继续活下去。
那个卑贱又肮脏的虫子，也配碰他涂秋溟的揽山雪？
这个将沈南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可不能死的太痛快了。
涂秋溟慢慢欺身向前：“既然说好了，那我要收取一部分定金。”
他嗅了嗅omega的脖子： “让我看看，你打算怎么配合我呢？”……
是夜，披着黑斗篷的许望祖，鬼鬼祟祟地离开内城，七拐八绕地钻进一条漆黑的巷子。
他敲响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门。
门上开了一个小口，一双发灰的眼睛露了出来：“谁？”
许望祖拉下头上的兜帽：“来谈生意的。”
铁门被打开，许望祖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老鹰，你把这些照片和视频发到内部网，确保每个部门都能看到。”
末世爆发后，城市网络随之瘫痪，各大基地市建成以后，领导层迅速搭建内部网，比如说希望之城的内城，就有局域网络。
这内部网的安全程度非常高，一般黑客都攻不进去。
老鹰就不是一般黑客。
他会接一些类似于水军的工作，在内部网揭揭老底，放放瓜。
许家就靠着这操控舆论、挑拨离间的手段，给自己捞了不少好处。
老鹰接过u盘和照相机，熟练地打开：“咦？这不是新上任的副执行官吗？他抱着的是谁？”
许望祖露出发冷的牙齿：“一个美丽的玩具，你待会儿看了u盘里头的视频，就明白了。”
老鹰发灰的眼珠透露出猛禽的贪婪，迫不及待就要把u盘接上电脑。咚！咚咚！
铁门被再度敲响。
许望祖一个激灵：“你今天还约了客人？”
老鹰摇头：“没有，就接了你一单生意。”
“那是谁？”
许望祖望向被砸得梆梆响的铁门，一股危险的直觉从脚底钻到了头顶。
“走……走密道。”
许望祖结结巴巴道。
老鹰不明所以，却还是听从了许望祖的话。
他揭开暗房地下的木板，与许望祖一前一后跳了下去。
“啊——”
先下去的老鹰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老鹰？你怎么了？”许望祖浑身警戒。
密道里很黑，他摸索着墙边，找到了电灯开关。啪。
灯亮的瞬间，许望祖看见了几乎与自己贴在一块儿的硕大蛇脸。
“涂……”许望祖瞳孔放大，惊悚地看着蛇背后走出的涂秋溟。
红发红眸的alpha满手沾血，掌中抓着一枚鲜红的心脏。
老鹰的尸体软绵绵地倒在一旁，胸口破了个大洞。
“你——你——”许望祖满眼惊惧，“你不能杀我，我是许家的……”唰。
胸口的剧痛铺天盖地而来，将他要说的话全堵了回去。
涂秋溟并不像对待老鹰那样，将他一击毙命。
而是故意放慢了折磨的过程。
他尖锐变形的长甲在许望祖的胸腔中搅动抓扯，许望祖目呲欲裂，大张的嘴巴发出无声的惨叫。
“对你，我还真是又爱又恨呐，”涂秋溟的红眸像滚动的血浪，“要不是你，我就无法遇上小南，可是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涂秋溟的情绪随着他的质问而爆发。噗叽。
许望祖的喉咙发出了最后一声咕哝，头颅垂了下去。
“哎呀，用力了。”涂秋溟有点遗憾地丢开手里碎裂的心脏，最后看了一眼许望祖的尸体。
“赶快洗洗干净，回去找小南邀功。”
涂湫冥大摇大摆地离开，留下了一地狼藉。……
狄迩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带着刘白回公寓楼的路上。
“我知道了。”狄迩关掉通讯器对话框，转而给沈南拨了过去。
“嘟……嘟……”
响了两声，沈南就接了起来：“喂？”
狄迩拧紧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一点：“在家里吗？”
这两天他一直都在疗养院陪刘白。
刘白的创伤后遗症比较严重，又因为刚刚重遇狄迩，一刻都不想离开他。
狄迩只能在刘白睡着以后，用通讯手环联系沈南。
沈南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照常上班、下班，还帮狄迩处理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务。
Omega很乖，狄迩却隐隐有种难以形容的焦躁。
今天刘白出院，狄迩迫不及待要回去见沈南，结果又被紧急事件给绊住了。
狄迩低叹般出了口气：“你到楼下等我，我接你去一趟外城，许望祖死了。”
沈南沉默了数秒，低声道：“不用麻烦，我已经在前去的路上了。”
“你跟谁去？”狄迩皱起了眉。
第0039章 欠债的
涂秋溟凑近通讯器，笑道：“早上好啊，狄长官。”滋——狄迩猛踩刹车，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指节几乎要撕破白手套。
“涂湫冥。”
狄迩的声音一半压在嗓子里，一半嘶哑地漏出来。
“怎么？”涂秋溟轻飘飘的，好似在挑衅，“任务通知出得急，内城到外城又不近，小南没车，我带他去，有问题吗？”
“小南。”狄迩几乎是从齿间磨出了这两个字。
涂秋溟再度轻笑：“啊，小南。”
阴沉已经不足以形容狄迩此时的面色。
他重新启动车子：“你在哪里？我过去接沈南。”
“不用麻烦，”涂秋溟向后仰靠，语气轻松，“我们已经到了，你跟刘弟弟慢点儿来也行。”
涂秋溟自作主张帮沈南挂掉通讯器，沈南面色平静，没有在意他的逾矩。
涂秋溟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待会儿如果碰上了许家人，别理他们。”
沈南扳下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口罩和帽子：“我知道。”
仿真面具被涂秋溟毁了，狄迩回来后就一直在疗养院，还没有抽出空去弄新的面具，沈南只好继续借用帽子和口罩来掩饰自己。
涂秋溟帮他抚平肩头的褶皱：“很快，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人群中。”
沈南瞥他一眼，开门下车：“我现在也没有鬼鬼祟祟。”
“哈哈，对，小南最坦荡。”
涂秋溟两步跟上，侧身越过沈南，先一步推开了生锈的铁门。
里面的调查组人员赶紧敬礼：“涂长官。”
接着，他们又看到了涂秋溟后面的沈南。
没有人主动跟沈南打招呼。
对于这个被狄迩直接提拔成秘书官的beta，大多人又是不屑又是妒忌。
狄迩在的时候，他们会假装恭敬地喊一声“沈秘书”，狄迩不在，他们的眼里就多出了恶意。
有人装模作样道：“咦？沈秘书来了，狄长官怎么不在？”
“狄长官在陪他弟弟，没空过来吧。”
“弟弟？哦，是那个手断了的omega吧？长得很漂亮，可惜是个残疾。”
“这你就不知道了，狄长官找研究中心的谢主任要了焕生药剂，调养好了以后，可以移植新的手臂。”
“焕生药剂啊，那宝贝据说特别贵，狄长官这得大出血了吧？”
“嗐，那小omega是狄长官的青梅竹马，别说大出血了，倾家荡产也舍得。”
——最后一句话正好被走进来的狄迩听见，他眉心一紧，条件反射地朝沈南看去。
沈南没有任何反应。
或者说，他的脸被口罩和帽檐遮挡住了，狄迩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刘白却很高兴，他拉着狄迩的袖口，羞涩地晃了两下：“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涂秋溟凑到沈南耳边：“我猜狄迩的下一句要说，小傻瓜，你说什么傻话呢。”
沈南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狄迩听不清涂秋溟说了什么，但两人那亲密的姿态却像钉子一般扎进他的眼里。
“沈南！”
狄迩快步上前，刘白没有抓稳，被带的趔趄了一下。
“哎呀！”刘白惊呼。
狄迩的脚步却没有因此停留，他一把拽住沈南的手腕，浑身的怒气仿佛具象化了：“你给我过来。”
沈南淡淡看他一眼：“别发疯。”
狄迩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沈南吃痛得皱起了眉：“放手。”
“放你去哪里？”狄迩眼神冰冷，“去勾引其他alpha？”
“……有病。”沈南开始挣扎。
“这几天，你在哪里？”狄迩敏锐地嗅到了沈南身上不属于他的气息。
“自然是跟我在一起咯，”涂秋溟抓住狄迩的手臂，“放手。”
“你跟他在一起？”狄迩的眸子已经沉如夜色。
沈南叹一口气：“本来打算之后再跟你说的……我已经申请了单间，马上会搬出去。”
“不可以！”狄迩低吼，“谁允许的？”
“哥，”刘白可怜兮兮地拉住狄迩的衣摆，“是不是我惹沈秘书不高兴了？对不起，沈秘书，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搬回外城去好了。”
刘白声音越来越小，眼圈通红，泪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
狄迩勉强压抑怒火：“跟你没关系，别多想。”
涂秋溟啧啧两声，红眸中带着不屑：“狄长官带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omega弟弟，还要求沈秘书跟你住一块儿，这传出去，谁也没法理解吧？”
狄迩盯着沈南，语气微微急迫：“不是你想的那样，小白只是我弟弟。”
“我知道，”沈南仰头望向alpha执行官，“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沈南的语气过于平静，狄迩僵持了一会儿，讷讷地松开了手。
“狄长官，你跟弟弟久别重逢，本该多抽出时间陪他，令弟身体不好，也需要你照顾。我申请的单间就在你家楼下，如果有事，你可以随时找我。”
沈南的这番话说得没有任何破绽，包括他搬走的理由，也叫狄迩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说辞。
他眉眼沉沉，薄唇绷出了锐利的线条：“你把我当什么？你把自己当什么？”
“你，债主，”沈南指指狄迩，又指向自己，“我，欠债的。”
这是狄迩在疗养院时告诉刘白的，沈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时候会用上这句话。
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沈南挪开视线，想要往旁边走。啪。
狄迩再度揪住他的肩头，把人拖了回去。
Alpha的神色宛若压城而来的暴风骤雨，他的喉结耸动着，发出了一串闷闷的低吼：
“你既然知道自己欠着我，债还没还清，你就想逃？”
“你想怎么还？”沈南看了一眼缩在后面的刘白，“我把自己的手臂换给他，你可会满意？”
如果别人说出这样的话，狄迩还会想想其中的真实性。
然而这是沈南。
是当年说一不二的许念穆。狄迩怔住了。
沈南却好像由此找到了脱困的理由，他无比认真地看着狄迩，一字一句地问：“我把手，赔给他，行不行？”
狄迩还没有回答，另一道尖锐的喊叫就冲了过来——
“沈南！一定是你！”许浩辰气急败坏地指控，“小叔跟你起了冲突之后，没多久就死了，一定是你！”
许浩辰想上去抓沈南，被早有防备的涂秋溟一脚踹开。
“许少，嘴巴放干净点，”涂秋溟掸了掸袖子上沾着的灰，“再有一回，就不是摔一跤这么简单了。”
许浩辰捂着肚子，对上涂秋溟泛着血光的红眸：“你、你……”
狄迩看着涂秋溟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沈南护在身后，胸膛里燃烧的烈火一直烧进了眼睛。
除了愤怒，还有难以言喻的焦急。
他捏紧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许望祖死了，死在他最不屑的外城区。
死前不久与沈南起过冲突——这件事情，狄迩竟然不知道。
“什么时候？”狄迩问沈南，“许望祖干了什么？”
“狄长官，”许婷婷哭哭啼啼地抹眼泪，“都怪我，小叔叔是想帮我问问沈秘书，可不可以给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结果就惹沈秘书不高兴了。”
许婷婷这话里话外，几乎就把沈南认作了杀人凶手。
沈南隔着几步的距离看许婷婷，眼里多了几分同情。
——就这手段，根本不是刘白的对手。
沈南忽然就有点想看狗咬狗。
涂秋溟朝刚从内室出来的beta招招手：“小林，说说情况。”
“死者的致命伤是胸部贯穿，他的心脏被捏碎了，根据现场情况看，凶手是猛兽类异变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两位死者的信息素都遭受了碾压式破坏，凶手必定是位强大的alpha。”
现场痕检一番话就撇清了沈南的嫌疑。
“猛兽类啊，”涂秋溟似笑非笑地看向狄迩，“众所周知，蛇是没有爪子和脚的，黑豹倒是有点吻合。”
狄迩皱紧了眉。
“不是我哥，”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刘白为狄迩挺身而出，“昨夜哥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医生和护士都能作证。”
涂秋溟意有所指道：“那如果趁你睡着了呢？”
“不会的，”刘白腼腆一笑，“我睡不着，缠着哥哥跟我聊天，天亮了才睡了一小会儿。”
“哦——”涂秋溟故意拉长音，“你们俩感情可真好。”
狄迩阴郁的眼尾带着不喜。
刘白惶惶地摇头：“您别乱说，哥哥对沈秘书也一样好的。”
涂秋溟哈哈一乐，不敢苟同地抬了抬额头。
狄迩没有理会这两人的对话，他终于舍得将视线从沈南的身上挪开，转而看向那检查人员：
“老鹰平时做的是黑客生意，许望祖过来找他，肯定又是想攻击内网，有没有找到这方面的证物？”
“没有，我们全部找过了，没有发现。”
狄迩点点头，沉着脸问许浩辰：“这样看来，许望祖的死跟他想发出去的东西有关，所以，他拿来的是什么？”
许望祖和许婷婷同时看向沈南，而后又畏惧地瞥了一眼涂秋溟。
狄迩若有所悟，垂在腿侧的手指不着痕迹地颤了颤。
他认定这件事与沈南有关，可正是因为事情涉及沈南，他又不想再问下去了。
起码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
“进去看看。”狄迩向沈南示意。
沈南也想看看许望祖到底是怎么死的，没有任何异议，就跟着狄迩进到了暗室。
小小的暗室弥漫着腥臭的气味，地上混杂着血和排泄物。
沈南眉头蹙起，只看了两眼就走了回去。
狄迩面不改色地检查了两名死者的尸体，最终得出与痕检员相同的结论。
不过，他看的还更深。
“猛禽类变异者，大概率是海东青或者金雕之类，能力等级在A+到S之间。”
戴眼镜的调查员问道：“我们基地有猛禽类变异体吗？”
猛兽类变异者是战斗系中的佼佼者，一旦出现，势必会引起军方注意。
“登记在册的，只有这只半变异的老鹰。”
小林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哎呀呀，看来基地来了个厉害的狠角色呢。”涂秋溟靠在门边，胳膊很自然地搭在沈南肩上。
“吼——”黑豹出其不意地向红眸alpha撞了过去，涂秋溟被撞得连退了两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