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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拿了亡国暴君剧本后(极年)


“臣与朝中百官,日日来此请命,万望陛下以大局为重,收回改换和亲人选的旨意。”梁太傅恳切地劝谏道。
“朕从不觉得让公主和亲,便是以大局为重。”江存度开口道。
“陛下……”梁太傅突然站了起来,显然是有不同的看法。
“太傅,”江存度不待梁太傅说出下文,便先行出声打断,他看着下方年迈的老太傅,神色前所未有的端正,“今日朕拒绝送出公主,来日大堇要是亡了,不是公主无勇,而是朕与朝中诸卿无治国之能!”
江存度平时说话很少带有情绪,今日这番话却说得极为郑重,就宛如巨石投入了湖中,激起了阵阵涟漪,梁太傅一时被镇住了。
梁太傅虽然身为帝师,可长久直视陛下也是失礼的行为,因为君臣关系要在师徒关系之上,可平日最尊礼守法的梁太傅,竟是在此时忘了礼节,他直愣愣地盯着江存度。
刚刚那一瞬,梁太傅好像在陛下身上看到了先皇励精图治、威震天下的影子。
先皇驾崩前,将辅佐新君之事托付给他,可陛下自从登基以来,先是懒于朝政,后又在和亲之事上一意孤行,实在是没有明君的样子,梁太傅一把年纪,心力交瘁又无可奈何。
而此时的陛下,不见了往日的散漫,身上显露出了一代帝王才有的锋芒。
两代君王的身影在梁太傅眼中重叠,他的眼眶竟是微微湿润了。
望着眼前的老太傅,江存度缓下了语气,又道:“太傅常劝朕深仁厚泽,可如果朕对公主都不能仁慈,又何以厚泽天下人?”
谈到和亲,梁太傅还是有自己的主张,他动了动嘴,正欲开口,江存度却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太傅可曾听过信使难题?”江存度问道。
想要说服梁太傅这样的人,硬讲道理是不行的,得另辟蹊径。
梁太傅博览群书,熟知各种寓言典故,可他却从未听说过什么信使难题。
“不知陛下所说的信使难题谓何?”梁太傅谦虚地请教道。
“信使难题是说两国交战,有一个重要情报需要送往城主府,一个信使骑马疾驰入城,然而城中奸细为了拦截,在信使必经的道路上绑了五个孩童,马匹疾驰,已来不及停下,马蹄向那五个孩童践踏而去,关键时刻,信使想要拉动缰绳,让马头偏向街边,可不巧的是,街边也有一个无辜的稚童……”
“太傅如果是这个信使会怎么选择?”江存度陈述完问题,开口询问,“是让马踏向那五个孩童,还是拉动缰绳,让马匹冲向街边的无辜稚童。”
梁太傅从未听过如此刁钻的问题,他因年迈而下垂的眉眼,几乎全部皱在了一起,显然是在冥思苦想解决办法。
梁太傅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胡子一抖,开口道:“臣会拼了命地勒住缰绳,让马匹停下……”
江存度笑了,他道:“太傅明知不可为,还是要选第三条路。”
梁太傅显出几分赧然,他的回答确实有些取巧了。
梁太傅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问题,还是觉得很难解,最后他向江存度问道:“陛下会作何选择?”
“朕与太傅的选择一样。”江存度说道,“看似只有两个选项的问题,未尝没有第三种尝试。”
“公主和亲与否,就是这样的两个选项,太傅觉得呢?”江存度反问道。
梁太傅怔住了,他没想到陛下在这里等着他呢……
“朕只是想选择一条更两全的路径。”江存度最后说道。
梁太傅在所有人都投靠镇安王的时候,选择自绝于家中,以全忠义,面对这样的梁太傅,江存度不想采用强硬手段。
该说的他都说了,江存度希望梁太傅能理解:“太傅在信使难题中也做了相同的选择,想来应该能理解朕此刻的心情吧。”
梁太傅嘴巴微张,沉默良久后,开口询问:“陛下所谓的两全路径是指?”
江存度没有明说,只道:“明日早朝太傅便能知晓了。”
看出梁太傅面带疲色,江存度又道:“太傅这几日也乏了,就不要守在御书房外了,一会儿朕让梁统领送太傅出宫。”
提到梁青墨,梁太傅瞬间板起了脸:“就不劳烦禁军了。”
这几日,梁太傅因为拒绝陛下的软垫,被禁军架来架去,显然是对禁军没有好感。
虽然身为禁军统领的儿子没露面,但梁太傅心里门清,架他的那两个禁军,绝对少不了梁青墨的授意。
想到此,梁太傅忍不住横眉瞪眼,不孝子敢对老子动手,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
此时和儿子置气的梁太傅,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江存度眼底闪过笑意,没有继续勉强。
食乐刚好在这时候回来复命,江存度让食乐送梁太傅出去,同时把淮国公请进来。
接下来,他要好好解决一下和亲的问题了。

第18章
淮国公平时行事谨慎, 但他更看中自己的名声,这次的和亲事件,百官占着大义, 淮国公就算没有自己的目的, 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退缩。
就像是兵部尚书,因为倒向了陛下,私下遭到了不少官员的唾弃。
淮国公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情,更何况这次百官请命, 算是集体事件,再加上前面还有一个梁太傅顶着, 他的存在并不算突兀。
既不用做冒头的那一个,又能博得美名, 最后还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就是淮国公的计划。
梁太傅从御书房出来, 没有再回百官队列, 而是一脸忿忿地出了宫。
御书房外的群臣见此情况,不禁面面相觑, 淮国公也是若有所思。
看梁太傅的模样, 应该是没能说服陛下,对此淮国公并没有太过意外,他想着自己的底牌, 很快又淡定了下来。
淮国公想继续隐在后方,可江存度却想找他好好谈一谈。
“国公大人,陛下召见。”食乐传达江存度的旨意。
听到陛下召见,淮国公心中诧异, 不过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绪,从软垫上站了起来。
起身的瞬间, 淮国公的左眼突然跳了两下,同时心里有种发紧的感觉。
往常形势不利的时候,淮国公也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以往碰到灾祸,他跳动的都是右眼。
今日虽然心中发紧,可跳动的却是左眼,这让淮国公一时有些分不清,前方到底是福,还是祸。
淮国公心中想着各种可能,脚下却没停,跟在食乐旁边,迈步进了御书房……
“镇安兴…嘉正衰……镇安兴…嘉正衰……”来自多舌的迎宾语适时响起。
淮国公脚下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
淮国公如此淡定的反应,倒是让食乐感到惊奇。
之前来御书房的人,听到鹦哥之言,就算不追问,也会震惊侧目,可这淮国公仅仅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
外界都说淮国公海涵地负,岳峙渊渟,如今看来,淮国公的胸襟果然不一般,食乐不禁在心中想着。
进了御书房内殿,食乐便退到一旁,淮国公则对着上位的帝王行礼:“臣参见陛下!”
江存度打量着谦恭行礼的淮国公,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淮国公不必多礼。”
虽只有短暂的停顿,可这也算是给了淮国公一个信号。
陛下召见臣子,最好的情况是不等行礼完毕,便免了臣子的礼节,而一般情况也是即刻免礼,像此时这种有所延迟的,大多是对召见之人有所不满。
淮国公垂着眼,在心中揣度陛下此举的深意……
淮国公正思考着,只听上方帝王的声音再次传来:“赐座。”
食乐已经提前来到了圆凳旁边,听到陛下发话,立刻便把圆凳搬到了淮国公身旁。
食乐已经总结出了规律,凡是来御书房的,陛下都会赐座,都说淮国公虚怀若谷,梁太傅厚德渊博,可在食乐眼中,二者都不及陛下。
这几日,朝臣日日来御书房外请命,想要迫使陛下改变主意,可陛下见了朝臣,却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赐座。
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人的胸襟与气度能比得上陛下!
“国公大人,陛下赐座。”眼见淮国公还站着,食乐便出声提醒了一句。
淮国公不是不坐,而是在弄清楚陛下的心思前,他不敢轻易入座。
免礼前,陛下的停顿似是对他有所不满,可随后的赐座又是优待,两相矛盾,陛下突然召见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此想着,淮国公以退为进,试探道:“臣上不能替陛下分忧,下不能解眼前之困局,实在是心中有愧。”
“淮国公不必妄自菲薄。”江存度却道,“朕今日召见,就是觉得淮国公能替朕解忧。”
听到这番话,淮国公忍不住蹙眉,心想陛下难道是要策反他,让他像兵部尚书一样,无条件支持帝王?
“能替陛下解忧是臣之幸。”淮国公顿了一下,又道,“忧国奉公也是臣的本分,陛下有命,尽忠报国,臣在所不辞!”
淮国公这话说得巧妙,替陛下解忧是幸事,可后面还有忧国奉公的本分要遵守,看似迎合了陛下,其实是给自己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江存度早已看穿淮国公的为人,自然也听出了淮国公的小心思,他轻笑了一声,只道:“朕不会让淮国公为难。”
“眼下有一件既能替朕解忧,又能让淮国公为国尽忠的事情。”
淮国公明显有所迟疑:“不知陛下所说的是何事?”
“朕听闻淮国公家中有一子?”江存度却突然说起了一件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事情。
淮国公不知陛下打得什么主意,心中虽有诸多顾虑,但事实不容他否认,只能道:“臣家中确有一子。”
“淮国公世子可有婚配?”江存度又问。
淮国公的左眼又不受控制跳了两下,联系之前一系列事件,淮国公终于得出了结论,陛下要另择和亲人选,为了堵住百官的嘴,所以便想在和亲之前给公主找个驸马。
而陛下召见他,又询问世子是否婚配,明显是选中了他的儿子……
淮国公第一次觉得如此棘手,他心中闪过万般想法,最终道:“犬子顽劣,臣怕误了别家贵女佳人,因此还未给犬子婚配。”
江存度笑了:“淮国公过谦了,朕这里有一门好亲事,可以介绍给淮国公世子。”
“陛下,犬子实在是顽劣不堪,恐会误了贵女佳人啊!”淮国公恳切道。
“淮国公不必如此忧虑,淮国公世子不会误了任何一位贵女佳人。”江存度看着下方的淮国公,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因为,朕打算让淮国公世子去和亲。”
淮国公:“???”
淮国公整个人都懵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现了问题……
“陛下,您刚刚说的亲事是?”淮国公不得不再确认一遍。
“朕觉得淮国公世子是最合适的和亲人选。”江存度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
淮国公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此时,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荒唐!
“陛下,这……”因为太过颠覆,淮国公竟一时有些词穷,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这实在是不成体统啊!”
前朝曾盛行过男风,并暗中传为风雅,可再怎样,也没有人堂而皇之地摆到明面上,更别提是让男子去和亲了,淮国公实在是觉得荒唐至极!
江存度却拿出了齐锐的奏折,让食乐传给淮国公:“淮国公看看这份奏折再说。”
那日,和亲的圣旨传到北疆,齐锐不愿相信事实,所以他骑马出了城。
来到北疆后,齐锐空有满腔上阵杀敌的豪情,可却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陛下主张北伐征讨达朗。
齐锐觉得自己只要等待,总有时机能上战场,可等到最后,他等来了停战和亲的圣旨。
齐锐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挥动马鞭,疾驰在边城外的旷野上。
齐锐虽然性格跳脱,可他的行为却不是无脑冲动,当初他敢李代桃僵,顶替二哥齐铭来北疆,一是因为他知道齐铭不想离家,二则是他从齐铭口中得知,父亲已经投靠了陛下。
既然有陛下当靠山,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干就是了!
齐锐想要大干一场,然而事实却是壮志难酬。
一路在城外奔驰,齐锐逐渐吐出心中的浊气。
这还是他来到北疆后,第一次如此酣畅地纵马驰骋,齐锐望向草原的方向,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深入草原。
此举并不是冲动,既然圣旨说达朗部落想要求和,那必然不会在这时候对大堇出手,他即使深入草原,遇到危险的概率也不大。
最主要的是,齐锐实在是心有不甘,他想要看看和亲之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像当初一往无前来到北疆一样,齐锐又一头扎入了草原之中……
齐锐这一去,还真让他碰到了达朗部落的一个营地。
营地周围有几个站岗的人,大概因为此处是草原腹地,又或者现在正是和亲时期,站岗的人看起来很松散,齐锐都已出现在近前,还没有人示警。
齐锐还是第一次见到草原部落,他正好奇打量着,身下的马匹却突然嘶鸣了一声。
“咴——”的一声长鸣,瞬间惊动了站岗的人。
“什么人!”一名站岗的达朗士兵出声质问,另一名士兵跑进营地去汇报情况。
齐锐丝毫不慌,反而扬着下巴反问:“你觉得小爷我是什么人?”
齐锐的嚣张,让站岗的士兵有些迟疑,他见齐锐只有一人,又穿着大堇朝的服饰,不禁猜测道:“你是堇朝派来的使者?”
齐锐只哼了一声,剩下的让对方自己去脑补。
很快,达朗的营地内走出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这名男子扎着满头小辫子,身穿精致的兽皮胡服,身后还簇拥着几名随从,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
“你是什么人?来我达朗部落有何目的?”小辫子男子出声问道。
“问之前,你不该先自报家门吗?还是说你的身份拿不出手?”齐锐反问道。
小辫子男子愣了一下,随后如齐锐一般,扬着下巴倨傲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达朗部落的小王子乌恰诺。”
“原来你就是达朗小王子。”齐锐恍然道,和亲圣旨中有提到,达朗部落的和亲人选正是达朗小王子。
“你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达朗小王子质问道,他见齐锐一人前来,也猜测齐锐是前来送信的使者。
“我来自然是替我们大堇的公主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齐锐答道。
达朗小王子有些不悦,他觉得齐锐太过傲慢了,不过想到和亲的事情,他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快。
“怎么样?”达朗小王子的脸上满是自信,他自诩在同辈人之中,算是佼佼者。
“不过如此。”齐锐给出评价。
“你……”达朗小王子显然被气到了。
“你们草原就你一个王子吗?”齐锐又道。
达朗小王子不想忍了,他对着手下道:“牵马来。”
说完,达朗小王子又转向齐锐:“今天我要让你见识一下草原勇士的厉害!”
“见识什么?”齐锐看着簇拥在达朗小王子身边的人,眼睛一转道,“如果要比骑术的话,我可以奉陪,要是你对自己的骑术没有信心,那就算了。”
几次被轻视,达朗小王子已然被激怒,他道:“口出狂言的小子,我让你先行一步,你也赢不了我。”
齐锐却笑了:“这可是你说的,我先走一步了啊!”
话落,齐锐便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而达朗小王子这边,手下才刚刚把马牵过来。
达朗小王子一把夺过缰绳,说了一句“让开”,便飞身上马,追着齐锐的方向而去……
前方,齐锐一边挥马鞭,一边想,这达朗小王子的气度明显不行,回去他就给陛下写奏折,不能把公主嫁给这样的人。
而眼前这场闹剧,最终以大堇援兵赶到为终结。
看到接应的人,齐锐也不跑了,他调转马头,看向紧跟在后面的达朗小王子:“那什么小王子,你别追了,再追小爷我也看不上你!”
达朗小王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大堇这边的骑兵听了,再看小王子满头小辫子的装扮,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达朗小王子后知后觉意识到齐锐说的是什么,他的脸瞬间就绿了,比草原上的草还绿:“你们欺人太甚!这就是你们大堇和亲的诚意吗?”
“我们当然有诚意,没有诚意,小爷我也不会亲自过去考察你。”齐锐上下打量着达朗小王子,又道,“只是你们的诚意似乎有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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