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弟(蜀江春水)

“你不饿吗？”
皇帝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饿啊，要不是为了等哥哥，我早就吃了。”
秦宸气呼呼地说道。
“那很抱歉，朕耽误你用早膳了。”
皇帝没什么诚意地说道。
“哥哥知道还不快点，弟弟饿坏了。”
秦宸干脆拉着他走，很快他们便坐好开始用餐。
兄弟俩今天用早餐的时间比平时晚，都饿坏了。所以坐下后没人说话，两人捧着碗光顾着填饱肚子了。
“哦对了，十一。”
皇帝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嗯？”
秦宸嘴角还有豆浆，白白的豆浆沾在嘴角，配合他那疑惑的眼神，让秦昊忍不住微笑。
他的弟弟，真可爱。
“哥给你挑了个伴读，过两天就让他进宫来，你要和对方好好相处，知道吗？”
秦昊叮嘱弟弟，他不担心幼弟被人欺负，相反他担心幼弟欺负人家老实孩子。
“好的。”
秦宸对于他哥隐的话就当没听出来，他从不欺负人好吧？除非对方太熊，不然他真没必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他要欺负就找家长，和孩子计较掉价。
知道弟弟言出必行，因此秦昊放心了。
第二天果然叫十一去正阳殿。
“哥，大将军？这小孩该不会是大将军家的吧？”
秦宸看了看小孩和大将军有四五分相似的脸，扭头看向他哥。
“嗯，这是慎之的幼子，比你大三岁。”
秦昊拉过白家幼子，跟自己弟弟介绍。
“他叫白宣，今年十岁，年纪小还没有字。”
“白宣，这是朕的弟弟十一皇子，今年七岁。”
皇帝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放在一起，他希望白宣这个被大将军最看好的孩子，能和自己的幼弟好好相处。
“你好白宣，我是秦宸，比你小三岁。”
秦宸看出了白宣的紧张，主动搭话。
“殿下安，臣叫白宣，宣纸的宣，今年十岁。”
白宣见殿下和他父亲说得一样很亲切，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哥，我带阿宣去玩了，你和大将军聊天吧！”秦宸有了新玩伴，就把他哥扔掉了，说完就拉着白宣跑了。
“不是，朕话还没说完呢！”
皇帝看着刚才还握着幼弟的手，上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咳陛下，看来宣儿和殿下相处得不错，臣可以放心了。”
大将军轻咳一声，虽然嘴角的笑容被他掩饰住了，可眼中的笑意却没来得及掩去。
“哼，有什么不放心的。朕告诉过你，十一的性子极好，不会欺负你家小儿子的。”
皇帝早就相中了大将军的幼子，这小子天生根骨不错，不仅是个当将军的料，从小和大将军练武，大将军为此还跟皇帝求了一本内功心法给小儿子。
这样一个人从小和幼弟一起长大，他将是十一最锋利的尖刀。
“是，臣知错了。”
大将军认错认得很快，让皇帝有气没地出，最后把人赶走。
而另一边的秦宸拉着白宣到书房，两个孩子坐在一起，聊起了天。
“白宣，你是自愿进宫当我伴读的吗？”
秦宸觉得这个问题必须问清楚，如果对方不是自愿的，他就放对方归家。
伴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根本没必要强迫人家孩子进宫陪伴自己。
知道大哥也是好意，觉得宫中只有他一个孩子，他没个同龄人玩伴会寂寞。
而事实上秦宸真不觉得有什么好寂寞的，他每天时间排得那么紧，哪里有空玩想那些东西啊。
“殿下，父亲在进宫前问过臣，臣考虑过后同意了父亲的提议。”
白宣朝秦宸拱了拱手，他并不是突然而带入宫中的。
早在几天前父亲就跟他商量过了，他考虑了两天便同意进宫当伴读。
哪怕白宣表现得比较成熟，可他始终是个孩子，因此他无法完全掩盖自己的想法。
秦宸没有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勉强，便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那就好，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放你回去的。”
秦宸觉得有些话说清楚一点比较好，免得以后麻烦。
“多谢殿下，臣是自愿的。”
白宣没想到十一皇子会这么对他说，怪惊讶的。
之前在家里他担心十一皇子不好相处，毕竟人家是天潢贵胄，白家就是泥腿子出身。京城好多人家的孩子，平时都瞧不起白宣，觉得白家是泥腿子和莽夫。
在书院时，他没少被众人孤立。欺负不敢，毕竟他爹是大将军，但是孤立就不一样了。
他们又没打又没骂，就算大将军找上门他们也不怕。
反正他们的父亲母亲都瞧不起大将军一家，作为儿子听多了自然也是一样。
所以白宣在书院的生活，并没有母亲他们想得那么好。
进入皇宫不仅可以接受大儒们的教导，甚至还能学习内功心法。
而条件就是他要当十一皇子的伴读，比起应付一个皇子，和应付一堆人，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再说他爹也不是那种推亲儿入火坑的人，所以白宣想了两天便同意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选错，十一皇子确实如父亲所说的那般，是个很好的人。
“虽说你是我的伴读，但你不是卖身进宫的。所以休沐的时候你可以回家住一天，第二天再回来就好。”
秦宸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想家，他现在是五天一休。休息那天也不用白宣跟着，就让他回家和父母聚聚。
“多谢殿下。”
白宣站起来行礼，他没想到还有这个好处。
本以为进宫后，他只有年节才能回家，没想到五天就能回一次，下午放学后和父亲一起回家，想想就激动。
“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行礼，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只要大致上不错就行了。”
秦宸扶起弯着腰的白宣，对他如是说道。
“是，殿下。”
白宣点头表示知道了。
“行了，快坐好。等下先生要来了，带书了吗？”
秦宸拍了拍他，让人回去坐好。
“没、没有。因为不知道殿下学到哪里，所以就没有带书。”
白宣羞涩地低下头，进宫当伴读，却连书本都没有带，好像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哎呀，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安伴伴，你去找一套书给白宣。”
秦宸见他窘迫赶紧转移话题。
“奴才这就去。”
安于堂去找书了，这个书房是皇帝特意挪出来给弟弟当学习之地的，所以里面的书籍还真不少，而每一本都有相同的几套放在书架上。
很快安于堂就把书本找齐了，抱着它们来到白宣的书桌前。
“多谢殿下。”先向主子道谢。
“多谢安公公。”
再向安于堂道谢。
“行了，别多礼了，刚说的话又忘记了不是？快坐好吧，先来了。”
秦宸说完就转过身，翻开书本。
“殿下，今天我们要讲的是春秋……”
先生进门后也不废话，直接告诉秦宸今天要上哪堂课。
秦宸和白宣把书翻到先生要讲的那一页，开始听起了课。
《春秋》是春秋时期的史书，和它配套的还有《左传》等。这些秦宸都要学，可以不背诵，但是要理解。
他不用考科举，白宣也不用。
秦宸是因为皇子的身份，而白宣而是因为他走武举，所以他们上课不像那些学子般要把四书五经研究透。
只要两人理解了意思，先生就往下讲。
背书？那是对普通学子的要求，像十一皇子和大将军之子，他们不需要和普通学子一样。
先生讲得比较快，不过两个孩子都是聪明的娃，所以不觉得听起来有什么难的。
就算有不懂的地方，两人都记录下来，等先生讲完后再提问。
先生给了两人提问的时间，把他们不懂的地方多讲解两遍，直到两人都懂为止。
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先生夹着书本往外走。
得走快点，不然好吃的菜都让同僚挑完了。
“啊～”
秦宸趴在桌上，一点也不像刚才上课时那般精神。
“殿下，你没事吧？”
白宣看着反差极大的十一皇子，忍不住关心。
“我没事，就是上了一上午的课，有点累了。”
秦宸听到他的话坐直身体，用事实告诉自己的伴读，他真的没事。
“殿下，陛下问今儿午膳在哪里用？”
安于堂走进来。
平时根本不需要问，只是今天特殊，皇帝才让人过来问一声。
“告诉哥哥，我今天中午和白宣一起用膳，他自己吃吧！”
秦宸摆了摆手，作为主人在第一天怎么也得陪白宣吃一顿饭，这才是礼貌。
“是。”
安于堂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立即去安排了。
他让御膳房把食物一分为二，一份送到正殿，一份送到偏殿。
“坐吧，看看合不合你胃口，若是不喜欢就说出来，让他们另做一份送来。”
秦宸招呼白宣坐下，同时还表示不要委屈自己，不喜欢就说。
“多谢殿下，臣不挑食。”
白宣看了看桌上比自己家要美味的食物，表示他都可以吃的。
白家之前是普通人家，哪怕大将军得势，白家还是和以前一样省吃俭用，并不铺张浪费。
每个人每餐只有一份荤菜一份素汤和一碗汤，多了没有了。不够就吃米饭和馒头，总之菜是别想添了。可很多时候，家中的米饭和馒头都是按照人头来煮的。
因此在看到宫中的御膳时，哪里还有不喜欢的。
白宣要练武，因此他格外爱吃肉，这样他就不容易饿。
只是白家由他母亲掌家，对自己都很抠门，更不要说其他人了。省下来的银子，一份攒着以防万一需要钱却拿不出来。
还有一份则是进宫的时候送给了姐姐贤妃，怕她在宫中没银子可花，被人欺负。
“那就用膳吧！”
秦宸见他说的不是违心之言，顿时放心不少，招呼着自己的小伙伴吃饭。
“是。”
二人面对面坐着，也不用宫人布菜，自己端起碗来就吃。
一个吃饭慢条斯理，一个吃饭虽然动作不难看，但是却很快。
不一会儿，白宣就一碗米饭下肚。
“请。”
宫人及时送上第二碗米饭。
“多谢。”
确实没有吃饭的白宣接过米饭继续吃了起来。
除了米饭，桌上的菜也大多数由他包圆了。
秦宸吃了一碗饭后，端着碗喝汤，看着他继续吃。
如果他这个时候放下碗，白宣肯定不好意思自己吃，因此他没有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
而是端着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直到白宣三碗米饭下肚吃饭了，秦宸才放下早就没有了汤的碗。
“多谢殿下。”
白宣哪里不知秦宸是故意在等自己，心中很是感动。一个皇子能做到这个地步，确实和父亲说得那般，殿下是位极体贴的人呢！
“吃饱了吗？”
秦宸怕他没吃饱，特意问了一句。
“回殿下，臣吃饱了。”
白宸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是他吃得最饱的一次。
桌上的肉几乎都是他吃掉的，而殿下只吃了一小部分的肉，和大部分的素菜。
“下次别吃撑了，留一点空位，免得肚子痛。”
秦宸虽然不了解白家，但是看白宣吃饭时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家里吃得可能不太好。
第一次他没有阻止白宣拼命吃，是不想让他误会自己觉得他吃得太多而不开心。
可是吃太撑，对人的身体有很大的负担，而且吃太撑肚子也难受。因此吃饭吃个八分饱就差不多了，这样既不会太撑又不会觉得饿。
“殿下，臣明白了，谢谢。”
白宣被秦宸提醒后立即想起来，在书院里他的那些同窗，好像确实都没有吃太多，他们吃饭极有节制。
不像他，在书院时都会把自己吃得饱饱的。
书院里的油水都比白家多，那时他只想着能多吃一点就是赚，根本没考虑到吃撑后自己的肚子有多难受。
白宣还小，没有人提醒他就不知道这样吃饭是不对的。
可是有了秦宸的提醒，他以后吃饭会注意的。
“你是我的伴读，提醒你是应该的。”
秦宸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下午上完课晚上他去正阳宫陪兄长吃饭。
而白宣则回皇子所住，同时他的晚餐也会有专人送到皇子所。
“十一，今天和白家小子一起上课，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皇帝在吃饭时问道。

“大将军府能不能延续现在的荣光，就要看这小子了。”
皇帝为了给弟弟找伴读, 可算是把大臣家都调查了一遍。人合适的, 家庭父母不过关，比如说太傅府。
而父母过关的, 这人又不合适, 比如礼部尚书家。
因此皇帝挑了又挑, 最后盯上了大将军的幼子。
知道他是大将军最看好的儿子，皇帝立即心动了。
大将军有多厉害，没人比皇帝更清楚。
“我知道怎么做，大哥放心吧！”
秦宸理解皇帝的意思，是想他把白宣收为自己的属下，让他对自己效忠。
只是他现在还小，这些事有些太早了。
皇帝也没逼迫他, 反正自家弟弟聪明, 做事有分寸的。
于是白宣就这样被留在了宫中, 当起了秦宸的伴读。
晚上睡在皇子所, 白天来正阳宫当差。
偶尔还能和父亲见面, 白宣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的，起码不用在家里听母亲抱怨。
白家幼子入宫当伴读的事, 第二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太傅坐在家中，听着老妻的抱怨，他们家也有适龄的孩子，而且太傅又是皇帝的老师。就算要选伴读, 柳家比白家不知道适合多少。
偏偏皇帝就绕过了柳家，选择了大将军府。
“闭嘴, 妇道人家懂什么？”
柳老夫人不懂，太傅却明白这是皇帝对柳家的不满。
他之前走错了路，虽然现在开始慢慢重回正道，可皇帝那里的印象已经坏了。
哪怕现在他改正了，皇帝也不敢再全心全意地相信柳太傅了。
因此皇帝为十一皇子挑选伴读的事，根本没和太傅说起过。
“老爷？”
柳老夫人被丈夫训斥，有些难过。
“我前面还有事，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柳太傅懒得听妻子抱怨，干脆走人。
他还得想办法托人给贵妃带话，让她在宫中消停一点，别再仗着是太傅之女，就在后宫中嚣张跋扈，引起皇帝的不满了。
太傅既然选择了后退一步，皇帝也不会赶尽杀绝。只是再想和以前那样，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白宣，今天下午的武课先生请假了，不用上课，你跟我去御花园玩吧！”
白宣跟着秦宸上了三天课后，他突然对自己的伴读说道。
“好的，殿下。”
经过三天的相处，两人磨合得也差不多了，相处起来也比第一天自然多了。
白宣跟秦宸来到御花园，在前朝和后宫接壤的地方，早就有一名女子带着几个宫人等候。
“妾身参见殿下。”
贤妃看到秦宸一行人过来，双眼一红但还是强忍着给秦宸行礼。
“免礼。你们姐弟就在这里说吧，别走远了。”
秦宸看了眼愣住的伴读，带着身后的人走开了一点，让他们姐弟说些体己话。
“谢谢殿下。”
贤妃对着秦宸的背屈了屈膝，感激他给姐弟俩见面的机会。
“姐姐。”
白宣扶着贤妃，他还小的时候贤妃就进宫了，其实对这个姐姐已经没有太多的记忆。
但是每年在他的生辰，都能收到两套衣服，是贤妃亲手做的。也是家中除阿父外，唯一还惦记着他的亲人。
“阿宣。”
贤妃抱着弟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姐弟俩在御花园里抱头痛哭。
不过这毕竟是宫中，姐弟俩也没敢耽误太多时间，大概一刻钟后就结束了这次见面。
“多谢殿下。”
白宣红着眼从御花园出来，便跟秦宸行大礼。
“行了行了，你是我的伴读，看望一下自己的姐姐，也不算出格。”
秦宸带一个十岁的少年进入御花园，要不是他亲自带人进去，侍卫可不会放人。
“臣知道若是没有殿下，上一次母亲和姐姐必受贵妃的羞辱。今天又是殿下让臣见到了姐姐，臣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只能以后随侍殿下身边，成为殿下的尖刀。”
白宣进宫前，大将军就跟他说过了，他以后只有十一殿下一个主子。
只是白宣也骄傲，想让他效忠可没那么简单，他也在考察十一皇子值不值得他效忠。
“我让你和贤妃娘娘见面，可没那意思哈。”
秦宸根本没想过利用贤妃和白宣的姐弟情，让白宣效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