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弟(蜀江春水)

秦宸见大将军身上穿的是盔甲，虽然大将军习惯了边关比京城还要冷的天气，但是秦宸却不能视而不见。
为了穿盔甲，里面肯定不能穿太多衣服，不然就没办法上阵杀敌了。
刚才在殿内还不明白，因为有地龙。
一出来看着大将军迅速变紫的嘴唇，就知道他现在肯定很冷。
习惯不代表不冷。
“多谢殿下。”
秦宸的体贴让大将军的心再次被震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孩子呢！
虽然皇家人天生就能演戏，可真心还是假意大将军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他的直觉让自己在战场上活了下来，还成为大将军。
所以大将军丝毫没有怀疑这是秦宸在做戏给自己看，因此才更为震撼。秦宸的好意让大将军心里暖暖的，身上冰冷的盔甲也冷不了他的心。
皇帝的斗篷自然是好的，黑熊皮制作而成，十分保暖。
因为是斗篷，哪怕大将军的个头比皇帝高一些，也不显短。
坐着十一皇子的马车，披着皇帝的斗篷，大将军回到家里就迎接了家人怪异的目光。
他家这个犟驴子，居然会坐马车哎！
还有身上的斗篷，可不是他们家能拥有的。
“这是陛下赐的斗篷和药材，收好来。”
大将军对自己的夫人说道，然后转身打发走了马车，这才与家人回屋。
看到那些珍贵的药材和斗篷，大将军夫人高兴得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
家中的药材不够，正想四处寻摸，没想到陛下就赐了下来。
还有御医，也大将军前后脚进门，给大将军诊治。
有好药材，有好大夫，大将军肯定能把身体养好的。
白家不能没有大将军，就如同大秦不能没有大将军一样。
送走大将军，兄弟俩手牵手回到正殿。
“大哥，怎么想起把我介绍给大将军？”
大将军既然回来了，又不急着回边关，以后有的是时间介绍，可他大哥却在大将军面圣的时候直接把他叫来。
“宸宸，以后要是大哥不在了……”
皇帝的话还没说话，就被秦宸拍了一下手心。
“哥哥胡说，快点呸掉。”
秦宸很生气地说道。
“噗～宸宸，你现在的样子很像炸毛的猫儿。”
皇帝见他气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你还不快呸掉？呸呸呸，老天爷你可千万别听我哥的，他乱说的。”
秦宸帮他呸，他哥会长百命岁，才不会早死呢！
“好好好，我乱说的。不过宸宸，哥哥也会老啊，人都有生老病死，哥哥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秦昊蹲在弟弟面前，看着他稚嫩的脸庞。
“哥哥会努力保重自己的身体，哥哥也想看我家的麒麟儿长大成人，哥哥还要亲自帮你举行冠礼呢！”
皇帝抚摸着幼弟的头发。
他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提前跟弟弟打个预针罢了。
“呜～哥哥别乱说，我才不听呢！”
秦宸抱住哥哥的脖子，他就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另外几个不提也罢。
“好好好，哥哥不说了。”
皇帝抱着弟弟安慰他。
只是他抬头看了眼百宝架上的匣子，然后朝李德有点了点头。
李德有红着眼弯下腰，答应了皇帝。
一时间整个正阳宫的正殿都有些沉重，所有人都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巴。
在寒冷的大雪中，所有人迎来了新年。
泰宁七年
“砰～”
除夕当晚，烟花在皇城的上空绽放，京城的百姓都走出了屋子，仰头看着天上时不时盛开的烟花。
“哥哥，新年好～”
大年初一的早晨，秦宸穿着大红袍子，跑到正殿跟秦昊拜年。
“新年好，给。”
秦昊早早就准备好了红包，弟弟一来就给他。
“谢谢哥哥。”
秦宸接过红包，放在自己身上挂着的包包里。里面已经有一个红包了，是昨晚秦昊给他放的压岁钱，早上起来往枕头下一摸就有了。
往年也有，每年秦昊都会给弟弟准备压岁钱。
秦宸揣着红包，和秦昊一起用早膳。
京城地处北方，所以大年初一的第一餐就是饺子。
“嗯～”
秦宸放下筷子捂着嘴。
“怎么了？”
秦昊紧张地看着他。
“噗～”
一枚铜钱被他吐了出来，同时还有一颗牙齿。
“啊～”
皇帝看到铜钱不意外，意外的是还有一颗乳牙。
“宸宸终于换牙了啊！”
半晌后皇帝反应过来。
去年就该换牙的，结果没有动静。他还找御医给宸宸看了，御医说没事，十一皇子很健康。
没想到这牙会在大年初一掉下来。
“呜～”
秦宸泪眼汪汪，本来咬到铜钱就让他的牙很难受了，没想到直接掉了下来。
起码在牙齿长出来前他要少说话，不然牙洞漏风。
“噗～”
秦昊忍不住掩面而笑。
“哥哥～”
这一声哥哥和平时不太一样，有点咬字不清，显然换齿还是影响到了他说话。
“哈哈哈，我们的宸宸是大孩子了。”
皇帝从宫人手中接过清洗了的乳牙。
“陛下。”
李德有手中拿着斗篷。
“走吧，我们把牙齿放到它该放的位置。不过在这之前，宸宸你得告诉哥哥，这是上门牙还是下门牙啊？”
皇帝捏着乳牙问弟弟。
“哼，下门牙。”
秦宸尽管一脸的不乐意，还是告诉了他。
“好，那就要往屋顶上扔了。”
皇帝掂了掂弟弟的乳牙，他有些担心自己扔不上去。
幸好他旁边还有李德有，暗中帮了皇帝一把，乳牙顺利扔到了正阳宫的屋顶上。
“哥哥～快回来吃饺子，不然凉了。”
秦宸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喊人。乳牙有什么好扔的？居然还跑出去扔牙，饭都不吃了。
“好好好，哥哥回来了。”
秦昊扔完牙快步回到正殿。
看着饺子下面的铜炉，笑了笑没拆穿弟弟的话。
兄弟俩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吃完新年的第一顿早餐，然后皇帝去后宫看望嫔妃，而秦宸则去暖房，昨晚暖房的管事找他，今儿就去一趟吧！
“参见十一皇子。”
守着暖房的太监管事，带着两个小太监迎上来。
“你不是说东西种出来了吗？在哪呢？”
秦宸来个了农民揣，站在一株月季花前欣赏。
“回殿下，种出来了，奴才立即让人去搬。”
管事一挥手，两个小太监立即去搬，很快他们就用木反抬着一个花盆出来。
“这便是殿下让奴才种的荔枝。”
管事搓着手，看着唯一结果的荔枝。
这是他试验了好几年，才成功了这么一棵。
荔枝是岭南那边的特有的水果，在北方根本存活不了。
在知道宫中有暖房，而且还是难得的阳光暖房。虽然太祖记得玻璃的配方，可惜因为技术问题，小块玻璃还好，大块的玻璃非常难得。
宫中也只有这五十来平的阳光暖房，就连皇帝居住的宫殿都没有大块的玻璃当窗户。
阳光暖房，再加上不计成本的地龙和擅长种植的管事。终于在北方培育出了一棵红果的荔枝树。
而且还赶上了过年期间成熟了。这让秦宸十分欢喜。
“不错，你做得很好。”
秦宸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安于堂手中接荷包递给管事。他当初真的只是让管事试一试，没想到他居然培育成了。
“多谢殿下赏赐。”
管事太监只差没磕头了。
宫中之人谁不知道殿下对宫人向来大方，每次赏赐都是宫中除皇帝外给得最多的人。捏了一下荷包，轻飘飘像是没装什么东西。
管事立即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票，少说也有一百两。但以他对十一皇子的了解，肯定不止一百两，毕竟为了这荔枝他真的付出了不少心血。
“行了，拿剪刀来，我剪一些下来送给哥哥。”
秦宸知道秦昊喜欢荔枝，只是这荔枝想要吃新鲜的太过劳民伤财。
大秦从太祖开始，就没有皇帝下令岭南进贡荔枝。
皇帝也就吃过荔枝干和荔枝蜜，新鲜的荔枝他还真没吃过。
这一点连朝中的大臣都比不上，因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让人送荔枝给自己。只是因为皇帝不喜，他们不敢明目张胆这么做。
虽然没能完全禁止，但是因为皇帝的态度，岭南那边的果农倒是比前朝好过多了。
秦宸没的摘完，只摘了十来颗就停手了。
“剩下的留着，回头我哥亲自来摘。”
秦宸看着果盘里十来颗的荔枝，一整棵树也就结了三四十颗，数量少得可怜。
可是就这么几十颗荔枝，却是他从三岁起跟管事提出后，又从大臣府上弄到了荔枝树，这才培育出了这唯一能在北方结果的荔枝树。
“是。”
管事太监低头应道，让小太监再把果树抬回去放好，他还亲自盯着不让他们碰到树上的果子。
荔枝树所在的地方，是暖房最温暖的地方，常年保持着二十四度以上。
冬天人在那里站久了，都会热出一身汗来。
“安伴伴，我们走吧！”
秦宸用手帕擦了擦手，对端着果盘的安于堂说道。
“是。”
安宇党跟在主子身后，两人一路招摇地回到了正阳宫。
看到荔枝的人不少，当然底层宫人认识荔枝的也不多。
毕竟宫中没有出现过新鲜的荔枝，大家都在讨论十一皇子端着奇怪的果子从暖房出来的事。
“陛下，小殿下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奇怪的果子，端回了正阳宫。”
有宫人向皇帝禀报。
皇帝本来陪着白贤妃聊天，听了宫人的话立即站起来。
“爱妃留步，朕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贤妃看着心爱的男人离开，闷闷不乐地回殿内躺着。
皇帝回到正阳宫直奔偏殿，却没看到秦宸人。
“你们主子呢？”
皇帝问道。
“回陛下，主子在正殿。”
宫人行礼后告诉皇帝秦宸的下落。
皇帝听完转身就走，这一次是往正殿而去。
“十一？”
皇帝叫着弟弟进了门。
“哥哥快来，看我送什么礼物给你了。”
秦宸坐在椅子上朝皇帝招了招手。
“这是、荔枝？”
皇帝是没见过新鲜的荔枝果，可他就算没见过真的，也看过画啊！知道荔枝果长什么样。

“对啊, 就是荔枝，是我送给哥哥的新年礼物，喜欢吗？”
秦宸跳下椅子, 拿起一颗荔枝放到秦昊的手中。
“喜欢, 很喜欢。只是十一，这些荔枝是哪来的？荔枝夏天都不易得, 更不要说冬天了。这么新鲜, 肯定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吧？”
秦昊没有怀疑弟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他相信秦宸有分寸。
“我让暖房的管事培育的。京中那些世家贵族们，不是每年都让人从岭南送荔枝给他们吗？摘完荔枝这果树又养不活，他们都扔了。”
秦宸唯一做的就是在他们把果树扔掉后让人捡了回来，交给暖房的管事，让他看看能不能养活。
大多数都死了，活下来的也就几棵。最后结果的，也只有一棵。
“辛苦宸宸了。”
皇帝听完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 他就知道十一不是那种劳师动众的人。
不过是从大臣的府上偷几棵扔掉的果树, 这算什么错呢？
本来就是他们不要了的, 宸宸不过是在他们扔掉后捡回来而已。
“嘿嘿, 不辛苦的, 因为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暖房的管事才是那个真正辛苦的人。”
秦宸有点不好意思, 他这个点子只是拍了一下额头就想出来的，可是真正执行的人却是暖房管事。
“都有功，都赏。”
皇帝发话，立即有人去安排。
暖房管事和两个小太监都得到了赏赐。
知道太监爱钱, 所以赏的都是银子和金子，加起来足足有五百两呢！
管事分得三百两, 两个小太监一人分了一百两。
“哥哥快吃，尝尝味道怎么样。”
秦宸催促道。
“宸宸没有吃吗？”
本以为弟弟已经尝过了的秦昊把正要喂进自己嘴里的荔枝喂给了弟弟。
“唔～没有，我等哥哥一起吃。”
秦宸小嘴包着荔枝，脸颊都鼓了起来。
“好，我们兄弟一起吃。”
秦昊等弟弟吃了，这才又剥了一颗吃了起来。
“很甜，很好吃。”
秦昊尝过荔枝后，对弟弟说道。
“哥你别骗我，我知道它肯定没有应季的荔枝那么好吃。”
秦宸又不是没吃过应季的荔枝，知道这反季节长出来的荔枝味道比应季的要淡许多。
“不，他是哥哥吃过最好吃的荔枝。”
秦昊看着手中的荔枝，微笑着说道。
他哥又脑补了什么？秦宸表示自己没有读心术，看不出他哥的想法。
兄弟俩把十颗荔枝消灭干净后，同时站起来。
“走，我们去摘荔枝吧！”
皇帝牵着弟弟的手，兄弟俩披着斗篷往暖房而去。
这一次他们摘荔枝不是为了吃，毕竟荔枝上火，北方本来就很干，皇帝也不敢多吃。
秦宸也知道，所以他和皇帝把摘下来的荔枝分成了好几份。
“这一份送到大将军府。”
六颗荔枝送往大将军府，六颗给了太傅。
四颗给皇后，贵妃和贤妃各分三颗。
树上还留了十颗，皇帝打算接下来的两天和弟弟分着吃掉它们。
总共才三十二颗荔枝，就这样分掉了。
不管是大冬天有新鲜的水果可吃，还是只有她们得到皇帝的赏赐，皇后和贵妃、贤妃她们有多高兴暂且不提。
来看看太傅和大将军的反应吧！
“臣谢主隆恩。”
不管是大将军还是太傅，看着冬天里新鲜的荔枝，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不过他们好歹也是朝中大臣，那怕再好奇脸色也很快恢复正常，朝皇宫方向行礼。
太傅每年都有吃新鲜的荔枝，因此对这几颗荔枝不感兴趣，随手给了自家的夫人。
而大将军却不一样，亲自捧着荔枝。皇帝的记挂让他很感动，决定等送荔枝的人走后，和家人分着吃。
“请总管转告陛下，臣明日进宫谢恩。”
大将军脸上的喜悦不是骗人的，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么珍贵水果陛下却赏了他六颗。从来只听说却没吃过的白家人，都盯着果盘中的荔枝。
“大将军，陛下让奴才告诉你，这荔枝是十一皇子让宫中暖房管事培育的，并没有劳民伤财，请大将军放心。”
给太傅和大将军送荔枝的是正阳宫的两位副总管，因为李德有一直陪在皇帝身边，平时他们就很少出现在大臣面前。
也就今天这个场合，为了平衡太傅和大将军之间的关系，派了二人同时出宫执行任务。
“多谢总管，白千里明白。”
大将军朝着皇宫拱手。
本来还想劝说皇帝的他，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虽说只见过十一皇子两面，第二回还是在宫宴上，两人短暂说了一会儿话就分开了。
从两次对话他可以看得出，十一皇子很懂事很乖巧。
虽然不知道殿下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荔枝，但是他相信陛下。能得陛下夸赞是秦氏麒麟儿的十一皇子，绝对不是那种不顾百姓死活的人。
他回京城后，也听说了许多十一皇子的事。
如果没有见十一皇子之前，他也会怀疑盛华区是皇帝在背后主导。可他见过十一皇子本人，他相信盛华区就是十一皇子做的。
至于陛下，他在十一皇子背后确实有出力，只是这个出力和大家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真的就是出了一点力，别的都没帮忙。
怪不得陛下会把盛华区划给十一皇子，因为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功劳。
至于京城有流言说改造盛华区的银子是几位王爷出的，这话他信了一半。
银子确实是他们出的没错，可他们出得也不情不愿啊！估计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才不得不出这银子的吧！
宫外的流言皇帝不是不知道，他就瞒着幼弟一人。
这流言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他都清楚，只是因为过年，他不好发火。但是他都给对方记着呢！
等过完年开印后，第一个要处罚的就是对方。
秦宸年纪还小，皇帝要瞒他一件事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他无知无觉，快快乐乐过了一个新年。
“呜～明天就要上学了，我还想玩。”
秦宸在床上打滚，今天才过完元宵，明天就要上课。
什么叫无缝衔接，这就叫无缝衔接。
“别闹，快睡，明天还要早起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