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弟(蜀江春水)

承恩侯府打的什么主意，皇帝用膝盖都能想出来。
不就是承恩侯只有一代，不能传给后世子孙, 因此想做下一任皇帝的外家嘛！
这样一来爵位就能传承三代再降, 侯府也能荣华几代。
“陛下, 臣妾没用, 不能替陛下延续后代, 请陛下同意侯府的提议，纳臣妾的妹妹入宫。”
皇后跪在皇帝面前, 向他请求道。为了这个妹妹，她居然跪下请求。
秦昊坐在上方，看着下面的皇后，他很想剖开她的脑子看看, 如果他愿意还会让皇后开口？早就同意大臣们的选秀了好吧？
像这样私下送进宫中的女子，和正经选秀进宫的嫔妃不同, 是得不到任何人尊重的。
皇后和承恩侯府不要脸，他这个皇帝还要脸呢！
和自己的小姨子搞在一起，天下人会怎么说他？皇帝都已经能猜出来了。
“皇后，如果你觉得这皇后这个位置坐腻了就退位让贤，朕可以成全你和承恩侯府。”
秦昊不是那种犹豫的性子，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皇后的请求，还威胁了她几句。
“你当不好皇后，天下有的是人能当好这个皇后，朕不缺你这个妻子，再有下次你就去冷宫吧！”
说完皇帝就走了，早在皇后的话出口时，李德有就把殿内的宫人带出去的。
因此在之前只有皇帝和皇后两人在殿内，他们之间的谈话外人都不晓得，算是给皇后留了面子吧！
好歹也是结发夫妻，看在多年的感情份上，皇帝并不想给她没脸。
只是皇后的想法让他觉得很莫名其妙，原来的皇后别的不说，在处理后宫的事上还是有几手的。
可几年前她流产后，脑子就像是退化了，昏招频出，让皇帝都怀疑自己的妻子是不是被人换了。
怎么前后差别那么大呢？
事实上皇后并没有被换，只是她没有孩子变得魔怔了，怕皇帝大行后下任皇帝对她这个母后皇太后不好。
母后皇太后才是皇帝的母亲，在有亲生母亲的情况下，皇帝又怎么会对她这个嫡母后呢！
成功被娘家洗脑的皇后，忘记大秦并非前朝。
根本不可能出现她想的这种情况，母后皇太后就是比圣母皇太后尊贵。哪怕是皇帝的母亲，也不能越过嫡母去。
就连居住的地方，母后皇太后可独住慈心宫，而圣母皇太后却要和太妃们挤在一起。只是她住正殿，比太妃们住的地方宽敞一些罢了。
母后皇太后可以用的东西，圣母皇太后不可以用。就连一些大场合，圣母皇太后都不能参加。
这皇太后和皇太后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如果皇帝对母后皇太后不好，只要她对着大臣们哭诉几句，就会引来宗室的追问。
一旦发现皇帝对嫡母不好，那么这个皇帝的皇位就坐不稳了。
当然如果嫡母不慈的，宗室也会对她进行调查，严重的会失去皇太后的位置，成为普通的太妃。
不管是前几代皇帝，还是以后的皇帝，只要嫡母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对她不敬，会好好奉养在宫中。
可王皇后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根本不去看大秦朝前几代皇太后的历史，而是被娘家人洗脑，觉得自己妹妹生下的孩子，就是她的亲侄子，会对她这个姨母好。
有时候真不晓得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她的想法可能就是一厢情愿。她妹妹感不感激这个姐姐还不晓得呢！
明明是妹妹的孩子，却要叫姐姐为母亲，这不是在亲生母亲的身上割肉！不恨她就不错了，还感激呢！
皇后确实太过想当然了，显然她被洗脑得很严重。
皇帝太清楚人性了，所以想也不想拒绝了。一是不想如了承恩侯府的愿，二是念在夫妻情分上，不让皇后引狼入室。
可惜这份好意皇后领悟不到，她不敢怪皇帝，就怪秦宸占据了皇帝的心神，让他对自己的后代都不上心了。
她妹妹多好的姑娘，长得漂亮还年轻，要不是因为她不能生，爹娘都不舍得让妹妹进宫侍候皇帝。
皇后一旦钻了牛角，越想就觉得越是秦宸的错，心里对他很是不满。
见皇帝离开，皇后才站起来往殿外走去。
这一次劝说没能成功，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和爹娘交代呢！
还有她的妹妹，提起皇上就一片痴心，要是让她知道陛下拒绝了，还不知道有多伤心。
皇后的想法秦昊不得而知，要是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估计年夜饭都要吐出来。
连进宫赴宴都没资格的人，又怎么会喜欢上连面都没见过的男子？
与其说她爱慕皇帝，不如说她爱慕的是皇帝的权势。
这样的爱秦昊表示他受之不起，谁想要自己拿走，他还可以买一送一，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们离自己远远的。
皇后说的事不好讲给弟弟听，所以皇帝回去后坐下吃饭，一句话也没说。
幸好菜一直热着，不然这么冷的天，皇帝吃一口便是猪油。
有太祖的旨意，哪个皇帝都不敢随意浪费粮食。
“谢谢十一。”
看着面前一筷子也没动的菜，就知道他弟弟只吃了自己面前的菜，其他菜式一口没动。
“总不能让哥哥吃我的剩菜吧！”
先不说皇帝介不介意，他这个当弟弟的也不能这么做啊！
“没事的。”
皇帝真不介意吃他弟吃剩下的，他们是血脉亲人，有什么不能吃的？大秦皇帝在自己认同的人前，是很随和的。
秦昊把幼弟当成是唯一的家人，所以不会介意自己吃剩菜这件事。
“哥哥不计较，我也会在意啊！怎么舍得让哥哥吃剩菜。”
秦宸坐在一旁说道，偶尔还会替皇帝夹点菜，要是他不盯着皇帝吃饭，他就会应付了事。
“好吧！我说不过你。”
秦昊知道弟弟口才好，就不和他争论了。
饭后兄弟俩围着正阳宫散步，说起了下个月秦宸生宸的事。
“下个月二月初二龙抬头，便是你的生辰，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秦昊低头看着被自己牵着的弟弟。
“下个月？不就是后天吗？”
秦宸算了一下日子，今天已经是三十日，他哥这问题问得可真及时啊，再迟两天就过了。
“对啊，十一你不会又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日吧？”
皇帝一副震惊的样子。他想了想，好像每年都是自己提醒十一，十一才记得自己的生辰。
从三岁以后，每到弟弟生辰当日，十一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哪怕装得很高兴，却总感觉得弟弟有什么心事。
问就是没事，第二天又恢复了。
秦昊便没有多问，现在想来他还是忽略了弟弟，忘记他是个孩子，会想亲娘。就算宫人不说，弟弟也知道自己和大哥不是同胞兄弟，他是先帝的一位美人所生，而先皇后在大哥没有登基前就去世了。
“……”
秦宸低头，他真不记得了。
主要是前世他就没记过自己的生辰，或者说他当时的生日是假的，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出生日期。
这一世他还是前世的习惯，习惯不记自己的生日，因为他一直觉得没什么好记得。前世是因为不是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这一世则是因为他出生之日便是母亲的忌日。
他可以把这一天记成母亲的忌日，却不会去记得这一天也是自己的出生之日。
没有人提醒他，他只能装作不记得。可是每次和兄长过生辰吃大餐后，心里却在偷偷地哭。
“宸宸，哥哥一直没留意到你的反常，能告诉哥哥为什么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吗？”
秦昊蹲下与弟弟直视。
“我的出生之日，是娘亲的忌日，大家都不记得了。”
除了他，没有人记得她娘。如果连他都忘记了，他娘就真的没人记得了。
“抱歉，哥哥忘记告诉你了。”秦昊把弟弟抱在怀里。
“哥哥每年都有让人去给淑太妃上香献祭品，所以不是没有人记得。哥哥有帮你记得呢！你太小了，老人都说孩子眼睛干净，如果带你去容易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回来生病了怎么办？”
皇帝太紧张这个弟弟了，宁可不让人提起淑太妃的事，也不愿意让弟弟出宫去祭拜自己的母亲。
其实在十一出生时，不是没人说他八字硬，克父克母。
皇帝听了把传流言的人都打了个半死赶出宫去，还禁止所有人在十一面前提起淑太妃难产而亡的事。
因为皇帝的制止，这么多年宫中才没有十一皇子克父克母的流言。
不然光是一个克父克母的流言，就能让他心爱的弟弟给毁了。
先不说外人对克父克母的忌讳，就是秦宸自己也会被这个说话压垮，哪能像现在这样快乐地长大。
“真的吗？”
“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知道哥哥没有忘记母亲的忌日，秦宸心里是开心的。因为只有在乎他的人，才会替他考虑这么多。
三岁前他还太小，所以秦宸不会难过。可是三岁后，他能跑能跳，却还是不能正大光明地看望母亲，秦宸心里自然是难过。
本来只信唯物主义那一套，可他穿越啦！每当这时秦宸就会想，人是不是有灵魂，如果有的话，别的母亲都能收到儿子的祭品和纸钱，他的母亲却什么也没有，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幸好哥哥记得，秦宸扑进他怀里。
“谢谢哥哥。”
秦宸太开心了，一整天都很快乐。
“不过你现在还小，等你过了十岁，再去陵园见淑太妃吧！”
虽然皇帝帮弟弟给淑太妃上香放祭品，却不想让他现在去见淑太妃。
“好，那我能在宫里给娘上香吗？就上香，可以吗？哥哥。”
秦宸知道宫中有专门放皇帝皇后灵位的地方，那里叫奉天殿。主殿他的母妃肯定是不能进入的，但是偏殿哪怕是个耳房，母亲的灵位放一下总没关系吧！
“当然可以了。哥哥会让人在宫中设置香堂，摆放淑太妃的灵位，等你生辰那天就去给她上香吧！”
本来就是不合理的，可是为了幼弟皇帝答应了。
让人把偏殿整理出来，这里平时是空着的，却在第二天成为淑太妃的灵位摆放之地。
大臣听说后，哪能允许，折子像雪花一样往皇帝的案桌上飞。
皇帝没有理会，只是告诉大臣，这是他体谅十一年幼，思念母亲才这般安排的。
十一太小了，不适合去陵园，大臣们应该能体谅他的这一番爱弟之心才对。难不成这些大臣会让自己年幼的孩子去坟地看望他们的母亲或是长辈？
皇帝这话番大臣们听后无动于衷，可是百姓们听了却很感动。一个能考虑到幼弟的皇帝，肯定是个好皇帝。
相反那些阻止皇帝这么做的大臣，那肯定就不是好大臣了。
这样的言论在皇帝的推波助澜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大臣们名声受害，一个个在家咬牙切齿。
他们不敢怨皇帝，只能在家咒骂百姓无知，全都是愚民。
大家明明是为了维护礼法，为什么皇帝和百姓都不理解呢？
可惜他们的想法落空了，百姓才不想理解一群冷血无情的大臣，他们更能和皇帝十一皇子共情。
因为大秦一直有个传说，说十岁前的孩子眼睛很干净，容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要是去墓地，就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因此皇帝的做法才得到了百姓们的支持，他们也不舍得自己没满十岁的孩子去墓地看望长辈啊！
哪个疼爱孩子的家长会这么做啊？摆明了是想让孩子早夭，太恶毒。
就连家中长辈死亡，除非家中实在没有合适的人，不然都不会让没满十岁的孩子送长辈出殡。
连老百姓都是如此，世家大族更不用说了。
庶子他们不在乎，死了就死了。可是嫡子却不一样，哪个敢让他们冒险的？
因此大臣们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他们自己都没做到所谓的礼法。
“要朕把你们做的事都说出来吗？”
朝堂上，大臣们再一次反对皇帝的做法时，秦昊开口了。
让李德有把暗卫查出来的东西散给那些当事人。
看着自己当初的做法，再看上面皇帝不愉的脸，那些叫嚣着最凶的人，全都默默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自己都没能遵守所谓的礼法，现在却用礼法来约束皇帝，脸可真大啊！
死守礼法的人看着前后左右都败退，只留下他孤单一人，他也不坚持了。
咳，所有的礼法和性命官位相比，还是性命和官位更重要。
见所有人都放弃再围堵自己，皇帝这才满意地下朝，回去找弟弟用早膳了。
为了这件事，都吵到弟弟生辰当天了。
整整三天，幼弟因为愧疚连饭都吃得比往日少了。
“哥哥。”
秦宸站在正殿门口，今天生辰他哥放了他一天假，不用去上课。
“小宸，怎么站在殿外？”
虽然已是二月，可外面的天气还是很凉，十一还小要是被风吹病了怎么办？
“哥哥，没事了吗？他们没有再为难你了吧？”
看到皇帝脸上轻松的笑容，秦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他甚至想着是不是要把自己提出的无理要求收回，不让皇帝为难。
“没事了，他们自己立身不正，还有脸说朕呢！哥哥把他们好一顿骂呢。”
皇帝下巴一抬，表示没什么事是他摆不平的，现在朝中反对的大臣都被他摁下去了。
中立的大臣根本不参与这种事，这件事说大是皇家的事，说小也是皇家的事。皇帝都不介意，也不知道这些个大臣上蹿下跳闹腾个什么劲，丢死个人了。
“谢谢哥哥，十一给你添麻烦了。”
秦宸愧疚地低下头，要不是他任性，大哥也不会被大臣们参。
“这不是麻烦，你也没有给我添麻烦，所以以后这样的话十一就别说了。”
皇帝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麻烦的，说到底只是一堆闲得蛋疼的大臣们，没事找事而已。
又不是把淑太妃的灵位摆在正殿，不过是没怎么用的偏殿，在里面设了香堂摆放她的灵位，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生了十一，为大秦立下大功，这个功劳足够她进入正殿了。只是现在还不行，等时机成熟了，淑太妃便能进入正殿。
这是他送给十一的礼物，现在还不能告诉幼弟。
那时十一可以光明正大，想什么时候去给母亲上香，就什么时候去，看谁还敢说不合规矩。
“走吧，今天是十一的生辰，哥哥让御膳房准备了长寿面，去年你在哥哥万寿时亲自煮了长寿面。可惜哥哥不能亲自下厨给十一煮一碗长寿面，只能让御厨们动手了。”
皇帝有些遗憾，他的生辰弟弟亲自煮的长寿面，虽然不管是火候还是品相都不如御厨们煮得好。
可那是他幼弟亲自煮的啊，就连面条都是十一亲自动手做的。
虽然这过程有御厨们帮忙，可是一想到十一的年纪，谁听了不感动皇帝和十一皇子的兄弟之情啊！
相比皇帝的欣喜，秦宸另外九个哥哥就不爽了好久。
他们的生辰也很隆重啊，十一那个没良心的，从不记得他们生辰，连个贺礼都没有。
这么一看，显得他们不像亲兄弟一样。
事实上真不记得他们生辰的秦宸，高高兴兴吃着御厨们煮的长寿面。长寿面在吃的时候不能断，所以秦宸吃得很慢。
幸好一根面条不多，他总算在快要咬断它前把长寿面吃完了。
“好吃吗？”
皇帝拿出干净的手帕，给弟弟擦拭脸上的汤汁。
长寿面不能咬断的吃法，实在是太为难孩子了，秦宸就算吃得很小心，还是让汤汁溅到了脸上。
“好吃。”
秦宸点头，用鸡熬煮的高汤，再配上煮好的面条，怎么可能不好吃。再加上御厨们高超的厨艺，这面条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面条了。
“好吃也不能多吃，再吃一点东西。”
皇帝说话就有宫人送来了早膳，有长寿面打底，秦宸只吃了两个小包子和一碗豆浆。
剩下的食物皇帝包揽了。
“今天可以不用写功课，十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外面的大雪还没有化干净，所以你不许出宫哦！”
皇帝允许弟弟玩一天，却不想让他出宫。
“好，我是乖孩子不出宫，哥哥放心吧！”
秦宸不是真正的孩子，他懂皇帝的担心，所以对不能出宫的事完全没有闹腾，这一点让皇帝很高兴。
这代表了弟弟最听他的话，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呢！
虽然皇帝没吩咐，朝中大臣和后宫还是准备了生辰礼献给十一皇子。
因为淑太妃灵位的事，那些想装傻的大臣也装不下去了，想和往年一样无视秦宸的生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