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听得好笑,顺便在四周看了看。
“他没来?”
“他说他堵车!堵车你敢信吗?!肯定骗我。”
此时两人已经进了舞池了。
孙晓雅看着眼前的人,想到他的来历,语气已经绝望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这种社交舞你多少还是会那么一点点……的吧?”
“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陈默笑,“尽量不摔着你。”
话刚落,音乐声起。
陈默礼貌轻扶女孩子腰间,做了个绅士手。
孙晓雅人傻了傻。
从被陈默带着在舞池旋转的那刻起,孙晓雅就知道自己今天捡到宝了。
不单单是从身边逐渐停下来观看的目光,还有那种她自诩学了多年,依然被轻易带领的感觉。
踢腿,扭胯,旋转。
耳边只有不断变化的音乐,身体自然随着变换着舞种。
从探戈到伦巴到拉丁,酣畅淋漓。
周围掌声热烈。
“跳得真好。”停下来时,孙晓雅听见身前的人不吝啬夸赞。
她第一次生出耳朵发烧的感觉,看着陈默汗湿的下巴,恍惚说:“我追你行不行?”
说完就听见了陈默的笑声。
孙晓雅鬼使神差伸手,想要擦去陈默下巴上的汗珠。
下一秒,就发现陈默的笑声突然一滞,而眼前的人后退两步,离开好远。
那个“堵车”的狗男人终于出现了。
单手抓着陈默的胳膊,目光却看着她,说:“整天胡说八道什么?全世界男人那么多,你现在是连同性恋都不放过是吗?”
孙晓雅陡然才想起来这茬,面露尴尬。
但她很快又想起今天的罪魁祸首,脸都黑了,“关你屁事,你个死直男!”
陈默感觉捏着自己胳膊的力道陡然收紧。
拍拍,“我说宴哥,我今晚可是救了你,你这么怼她是不是嫌命长?”
“别搭理她。”席司宴皱眉,回看手里的人,又低头往下看,“跳这么久腿没事?”
陈默动了动,感觉,“还好。”
席司宴点点头。
他今晚也是一身黑色礼服,只不过外套已经脱了搭在手上,裤子扎上腰,身型挺拔标准。
陈默有点遗憾:“你没跳。”
“没跳就没跳,我本来也不喜欢。”
“那可惜了。”陈默稍稍后仰,用欣赏的语气:“屁股挺翘,跳的话视觉效果应该不错。”
今晚上真正吸引大片目光的人,丝毫没有自觉自己顶跨扭腰时,现场有些人放光过头的目光。
席司宴把人脑袋掰回来。
语气多少有点无语,“先出去,别站这儿。”
陈默出了一身的汗, 在周围各种或欣赏或惊讶的目光中,准备跟着席司宴离开舞池。
就在这时,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在大厅缓缓响起。
人群纷纷侧目回头。
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杨舒乐坐在一架钢琴后面, 弹奏的是一首送给今天新人的《致爱丽丝》。灯光以他为中心, 优雅, 梦幻。
人群渐渐朝舞台那边围拢。
旁边的孙晓雅脸黑成锅底,咬牙:“非挑这时候上去弹,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擅长这东西,刻意显摆真让人恶心!”说着音量陡然加大,“……他居然还往这边看!分明就是故意挑衅!”
陈默看过去, 对上杨舒乐看来的目光。
电光火石之间, 陈默比谁都清楚, 杨舒乐这是在回敬他之前在楼梯上说的那句“故意”。
陈默没什么兴趣收回视线, 对着孙晓雅笑了笑,“你管他是不是挑衅,今天这种场合, 你还能毁了你表姐的订婚宴?”
“当然不会。”孙晓雅的表情是一点没松,怒道:“不然我肯定上去撕烂他那张脸。”
陈默见过两人掐架的场面,对女生的愤怒倒是不意外。
可他也没提醒孙晓雅, 杨舒乐今晚摆明了要针对的人是自己。
陈默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杨舒乐终有装不下去他高贵、不屑于争的时候, 如今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杨家, 他的处境已经大不如前。他们从来就不是能互相容忍的关系, 只不过上辈子, 那个先忍不下去的人是自己。他陈默忍不下去的人太多, 不止他杨舒乐一个, 所以由得他闲坐高楼,一直维持着他优雅善良热情洋溢的小公子哥形象,由着他比对打压,最后还轻易得渔翁之利。
两辈子了,那个真正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争高下的人,其实一直是陈默自己。
他争的东西,除了利,是在乎,是偏袒,是证明自己的出生并非错误。
只不过事实教会他,这些奢侈品,至少在杨家,不过是镜花水月里的倒影。只要触碰,波澜起,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是真的。
夫与妻之间,父子与母子之间,兄弟之间,那层看似美好的东西不过是层遮羞布。
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私心,利用,代价。
大家都是演戏的好手。
所以陈默格格不入。
到后来他和杨跖算是各自占据杨氏的半壁江山,杨启桉和周窈茕的态度也不过是从一开始的敷衍,添了真情实感的小心翼翼。杨跖那时候经常砸办公室,砸得每个下属战战兢兢,发完了火再次面对陈默,又能收敛起所有情绪,在陈默指名道姓叫他名字的时候,怒骂一句,“你有没有拿我当过你哥?!”,简直像是有病。
所以陈默和杨家因为股份问题决裂时,每个人都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于谁都像是解脱。
重来一遭,陈默懒得争的想法真心实意,所以戏也都唱得挺好。
可于杨舒乐就不一样了。
陈默走了他不屑争的路,他显然觉得自己已是无路可走,所以只能站起来。
一首曲终,在掌声中起身。
他倾身对着话筒,微笑:“二哥。”
现场嗡嗡嗡。
“二哥?杨家给兄弟排了序,看来这真假儿子相处得不错啊。”
“那找回的那个在哪儿呢?”
杨舒乐在现场声音慢慢淡下去,目光都投向陈默所在的位置之后,才继续笑着说:“爸妈特地让咱们给表哥表嫂送祝福节目,二哥,该你了,刚刚的舞会可不算。”
他做出等待的姿态,笑意并未达眼底。
就等着看陈默刚风光了一把,上台丢人现眼。
陈默旁边的孙晓雅一阵无语,“他在干嘛?!搞事吗?真把自己当今天的主角了,还得由着他选人呢!”
孙晓雅这么闹,不代表现场其他人的反应也是这样。
毕竟订婚宴本来就有表演节目送祝福环节。
杨舒乐带了头,指明人接上,所以大众自然就把期待的目光投射过来。
怀疑的人也不少。
“陈默是刚刚和孙家女儿跳舞那个,倒是完全看不出来从乡下找回来的。”
“杨家特地给培训过吧,不是说今天是特地带来给周老太太过眼的吗?”
“社交舞认真练还是能看,可要是钢琴,可就非一日之功了。”
“上去说点祝福语还不是一样。”
“这样两个儿子的差距不就会显得特别大?年轻人都好面子,谁乐意出丑。”
陈默将这些话断断续续听进耳朵里。
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在旁边孙晓雅让席司宴快想想办法的声音中,抬脚往前。一步一步,穿过各色华服正装的上流订婚宴会场,然后上了台。
不同于前世杨舒乐一曲结束,陈默被无数追捧杨舒乐的人起哄逼上台,最后以无尽的沉默尴尬收场。
如今底下饱含恶意的人不多。
更多的是好奇。
也就远处正跟人喝酒的杨跖,停了皱眉看来,而手挽着手的杨氏夫妇嘀咕两句:“咱们什么时候让孩子上去表演了,舒乐也是胡闹。”,然后在周窈茕一句:“年轻人,也就是闹着玩儿。”的声音里偃旗息鼓。
唯独从二楼下来的周老太太。
远远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偏头和旁边的人说一句:“走吧,回去。”
“不下去了?”旁边的人问。
老太太:“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我一个老太太去插手不像话。”
“那孩子要是吃亏怎么办?”
“不会的。”老人笑笑,语气笃定。
事实上从杨舒乐那里拿过话筒的陈默单手插着兜,开口就说了一句:“没我弟如此博学多才,钢琴是真不会,也就唱歌还行。”
底下起哄,“那得听了才知道啊!”
“听可以。”陈默笑,下一秒掏出手机,“不过我不太记得歌词,表哥表嫂应该不介意我看着手机唱吧?虽然我准备得草率,但我祝福的心绝对真诚。”
真实得让人发笑。
两位主角纷纷大喊:“不介意!”
现场气氛随意又轻松,和杨舒乐预想中的画面完全不同。
都在大家以为要听见一首什么《今天你要嫁给我了》或者《死了都要爱》的各种搞笑现场版。
一道带着点沙沙质感的纯净嗓子,从话筒里清晰传来。
低沉的,悦耳的,而且是清唱。
What would I do without your smart mouth
一首并不让人陌生的《All Of Me》,当台上那个人垂着眼唱出第一句时,现场陡然安静下来,十七岁的少年人,不需故作深沉,却莫名情深。
第二句起,众人就突然发现有伴奏插入。
那个今夜被不少人问询,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的席家年轻人,出现在了钢琴后面。
他的弹奏随性轻松,从头到尾也没看过拿着手机唱歌的人。
一坐一站,一明一暗,配合得像是提前排练过。
一首歌结束。
掌声雷动,有人喷了香槟,有人高声祝贺。
原来是切蛋糕的环节来了。
比人都高的蛋糕塔,搭配各种巧克力和水果,奶油花,看起来很漂亮。
参与这环节的,也基本都是些能起哄的年轻人了,做了游戏,让主角互亲,然后才让他们一起切了蛋糕的第一刀。
人群正沸腾热闹。
陈默下了台也没往前凑,人靠着台子,手里端着一份不知是谁热情塞来的蛋糕。
不少人人招呼:“陈默,过来啊,一起。”
陈默笑笑,摇头,“你们吃。”
这时又有另外的声音传入耳里。
“舒乐,你去叫叫呗,你不是喊他二哥吗?他唱歌的视频被人发出去,我好几个同学都说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就是啊舒乐,你去吧。”
杨舒乐的声音像是不好意思,“你们别闹了,我二哥他,喜欢男的。”
“啊?男的?同性恋啊。”
“完全看不出来啊。”
“舒乐,这事儿你家里人不会还不知道吧?”
“刚刚给他伴奏的是席司宴吧,是你二哥喜欢他?还是他们俩……”
围着蛋糕的几个人嘀嘀咕咕,语气讳莫如深。
说着说着突然安静了。
因为发现当事人不知何时就站在他们后面。
“继续啊。”
陈默偏头,带笑,“我们俩什么?”
“二哥。”杨舒乐站出来,“你……”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陈默上手,一秒没犹豫,按着人的脑袋直接砸进了蛋糕里。
下一秒又扯着杨舒乐后颈的头发,将人扯起来,在周围鸦雀无声,惊呆了的环境里,遗憾地看了看蛋糕,缓缓说:“好好的蛋糕,即便是吃剩了的,也是可惜了。”
陈默看着那张眼睛鼻子都站满了奶油,此刻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脸,接着说:“忍你一晚上了,没完了,是吧?”
杨家这个养子和真儿子关系很好的说法,就此不攻自破。
“干什么干什么??”此时被人告知情况,终于赶来了不少长辈。
其中也包括杨氏夫妇。
众人七嘴八舌。
“杨舒乐先骂的陈默。”
“不对,明明是陈默先动的手。”
“分明是你们先说陈默是同性恋,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已经开始震怒的杨启桉大声问。
陈默同性恋的事,终于从原本的学校范围,闹到了整个绥城上流圈。
先不说各家什么态度,杨启桉估计气得不轻。
刚刚开口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大声道:“还说陈默是不是喜欢席司宴!席司宴帮他伴奏,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他们俩在谈恋爱!”
陈默扶额。
看着杨启桉从震怒,到震惊,到麻木,甚至是有点惊讶混杂着惊喜的目光里,恶心得他有些想吐。
陈默朝刚刚说话的人看过去,“同学,伴个奏就是我喜欢,同个框就谈恋爱,我俩还住一宿舍呢,是不是该说我俩上床了?你这么造席司宴的谣,是仗着他人没在吗?”
这说得,刚刚的人张了张嘴,人都被问傻了。
陈默无视杨启桉的视线,嫌恶地看了眼杨舒乐,开口说:“管管你们的好儿子吧,我是不是同性恋不用他宣扬,席司宴要是为了此事被席家找麻烦,爸妈,到时怕不止让你们觉得丢脸这么简单了。”
宴会厅后门出去就是一小花园。
十分钟后,刚刚事件的主角,此刻在暗处靠着墙,指尖星点的烟火明明灭灭。
有人从正对面的拱门处出来,是今晚给他伴了个奏,就消失不见的席司宴。
他上前来,站在那儿。
陈默抬头,“听说了?牵扯到你不好意思啊。”
席司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反驳了,张嘴就上床什么的,让我很怀疑你以前的学校环境。”
“还行。”陈默回答得不怎么走心。
他倒是想起老苟说过,席司宴上辈子出国,好像就跟性取向有关,被人造这种谣,居然还挺能忍。
不过既然人说了自己不喜欢男的,陈默也澄清了,不会真揪着去问。
他只是说:“你今天什么情况?迟到了骗孙晓雅堵车,一晚上那么多人到处找你,你上哪儿去了?”
“想知道?”他问。
陈默顿了顿,点点头。
结果下一秒眼前的人微微弯腰,陈默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腕上搭上了指尖,指尖慢慢沿着手腕往下,拂过手心,手指,最后拿走了他夹在指间的烟。
席司宴达到目的,起身。
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挑眉:“又抽?”
“烦。”陈默皱眉。
他今天又不是为了来配合杨舒乐唱大戏的,平白给人唱了一出。
而且还免费。
席司宴的眼底深黑,陈默有一瞬间有些错觉,好像他今晚的心情倒是不错。
陈默很快听见他说:“烟盒拿出来吧,没收了。”
缓慢的,却不容拒绝。
陈默试图说清:“你只说413禁烟, 这可是在校外,没这规矩吧?”
“嗯。”席司宴应道:“现在有了。”
陈默:“不给。”
“真不给?”席司宴扬眉。
陈默学他:“嗯。”
后花园的门时不时被人推开,有人进去也有人出来, 偶尔会有人注意到旁边暗处的角落里, 有两个站得很近的人。
只是光线不明, 看不清脸。
如果有人能认出来,就会发现, 那个常被各大家族拿来教育自己家小辈的“别人家的孩子”,席家那位天之骄子,此刻拦了杨家找回的那个亲生子, 不礼貌, 也不绅士。
他轻易按了人的手, 挟制住, 将手伸进对方的裤兜里,抽出了半包香烟。
像个打劫的混不吝,都懒得跟人掰扯讲道理。
陈默都被他这一出给整懵了。
直到香烟落了对方的手里, 才张张嘴,迟疑问:“你要是想□□你都行,上手抢算怎么回事?”
这时有人过来, 席司宴随手把拿到的烟丢过去,瞥陈默一眼:“我不抽烟。”
旁边手忙脚乱接住烟的人是齐临。
陈默今晚还是第一次见着他, 放弃了烟被抢的事,问:“你刚来?”
“我一晚上都在啊。”齐临大剌剌凑过来, 一只手肘搭在席司宴的肩膀, 翻了翻手里的烟对席司宴说:“什么情况?你都把你二叔逼得见人就骂你混账了, 转头还在这里欺负同宿舍的同学, 亏得你被造黄谣的时候, 人陈默还帮你澄清呢。”
陈默一脸黑线,“那算哪门子黄谣?”
不过重点也不是这个,上次陈默胃痛在KTV见过席司宴的二叔,对方还跟着一起去了医院。陈默问席司宴:“你和你二叔怎么了?”
席司宴说:“没我二叔什么事,别听他胡说八道。”
“什么意思?”
齐临在旁边不服气说:“我哪儿胡说八道了,你敢说市教育局那个高中生活全记录活动是突然来的?你又不参与,你插什么手?你二叔被找上门的时候估计都是懵的吧,不然他骂你干嘛?”
陈默听见全记录这几个字的时候,愣了愣。
是有这么个事儿。
上辈子陈默和杨舒乐都是候选人之一。
所谓的记录活动,就是拍摄学生在校的日常,以及在家时与家长之间的互动生活,用以宣传和教育意义。所以选择的人身上要有值得记录的点,比如成绩好,比如有故事,比如大众的好奇心,这些陈默都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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