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栾道:“他蛰伏多年,若是轻易就被人发现,岂不是早就没命了?”
柳多虞点点头:“也是。不过他为何要帮你?若是你和皇帝相斗,他不是坐收渔翁之利了吗?”
叶栾摸摸柳多虞的头发:“因为他知道,叶明斗不过我。”
这时候柳多虞警觉地往后躲:“你干嘛?”
叶栾失笑:“怎么?我如今连碰都不能碰多虞了?”
柳多虞撇撇嘴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叶栾唇边染着笑:“多虞这么怕我啊?”
柳多虞立马急了:“谁怕你了?!”
叶栾敷衍地应和他:“是是是,多虞并不怕我。”
“多虞来尝尝,这道新菜好不好吃?”
叶波出卖叶明这事,很快就被叶明发现了。
其实也挺容易发现的,比如叶明让叶波对柳多虞下手,而叶波一直没有动作。但叶明一开始还是相信叶波的,毕竟谁不渴望权力呢?叶明不相信叶波对皇权真的能够做到心如止水。甚至叶明被叶栾用刑了,都没觉得是叶波出卖自己,而是觉得叶栾此人心思歹毒,连亲生父亲都能够下手。
现在叶明回过头去想,哼,皇室的人,有几个不是心思歹毒的呢?而且这个叶波,阳奉阴违,自己给他出了那么多主意,他都办不成事,甚至还搞砸了。
到现在了,叶明还不知道叶波已经向叶栾投诚了的话,叶明就是一个大傻子!
但是没关系,叶明也会将计就计。
此时,叶明宫殿中。
叶波听了叶明刚刚说的话,他面上浮现出一股异色:“父皇……”
叶明摆摆手说:“哎呀,你只管去做,剩下的,我来担着!”
叶波的眼眸落到桌子上那一包药粉上,他深吸一口气:“父皇这样害柳多虞,大皇兄就先不说了,定远侯那边……”
叶波此时表现出十分关心叶明的样子,他半跪着说:“父皇三思!”
叶明心里嗤笑一声,但却立马将叶波扶起,他佯装责怪叶波道:“哎呀,你这是做什么?!我有说我要害柳多虞吗?”
叶波露出惊愕的神色,他指着桌上那药粉:“父皇,您那不是……?”
叶明按下叶波的手:“你真是个小傻瓜,怪不得我之前让你去做那些事,你都做不好呢。没关系,波儿,我护着你!就算你再傻,我也会在你大皇兄面前保下你的!”
叶波嘴角抽搐,这叶明到底是在诉衷肠还是在骂他傻?
但叶波管不得这许多了,他只问:“那父皇,这药是……”
叶明痛心疾首地说:“哎!我之前让你去害柳多虞,只是想到柳多虞是个男子,你的大皇兄,那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我当时只想着绝不能让柳多虞毁了你大皇兄!只是没想到,你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到叶明这最后一句话,叶波的眼皮子跳了下。叶明又赶紧说:“不过也幸好,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才没有酿成大错。”
叶波挤出一抹笑:“父皇,您倒也不必重复这么多遍,直接说重点就好。”
叶明这才说:“这段时日,我算是发现了,你大皇兄对那个柳多虞是动了真感情了。所以对付柳多虞的事情,我们还是算了。至于这个药呢,我是想要你转交给柳多虞,这可是大补之药啊!”
叶明说到最后,露出了点贼眉鼠眼的狡邪。
叶波伸手去拿桌上那包药,他垂下眼眸对叶明说:“哦?父皇之前不是还说,要我拿住柳多虞,好威胁大皇兄吗?”
叶明听到这话,面上不由得悲痛起来:“哎呀,我那是和你大皇兄拌嘴了,一时冲动才这样说的。现在我清醒过来了,我知道,柳多虞是万万不能动的。先不说他是你大皇兄喜欢的人,就说他父亲和我是多年的好友,我要害谁也不能害好友之子啊!”
叶明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风向变了,他如今要保住自己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叶波压下自己眼中的嫌恶,他抬起头对叶明说:“好,既然这样,那这东西我就给柳多虞送过去。父皇,儿臣真是开心,您能想清楚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大皇兄即将接您的位置,现在是该您享福的时候了。”
叶波走之前还挑拨了一下叶明。
叶波当然知道如今叶明与叶栾算是势不两立了,而叶明又极怕叶栾弑父篡位,叶波要的,就是叶明和叶栾两个人水火不相容。
叶明虚假地笑着,送叶波离开。
路上,叶波的随侍对叶波说:“殿下,这陛下给的东西,您要不要拿去太医院验一下?”
叶波瞥他一眼:“有必要验吗?”
随侍刚想开口说若是不验就送给柳多虞的话,万一这是毒药,叶栾岂不是要拿他出气?
随侍还未开口,就见叶波勾起唇角:“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父皇喊我送过去,我就马不停蹄地送过去了,一刻都不敢怠慢。”
随侍马上就懂了:“殿下这招妙啊!”
就让陛下和大皇子这俩人斗去吧,反正他家殿下可抑制都是置身事外,从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叶波去定远侯府送东西的时候,恰巧叶栾也在。
说实在,叶波看见叶栾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这叶栾怎么老是黏着柳多虞?难道真如叶明所说,叶栾爱惨了柳多虞?
但叶波不敢相信。
像叶栾这样心狠的人,他只会爱自己,怎么可能会爱别人?
哦,不对,叶栾除了爱自己,还会爱整个武朝,毕竟叶栾就是为了武朝而生的。
叶波始终觉得,叶栾对柳多虞的情意是一种障眼法,虽然不知叶栾是为了迷惑谁,但叶栾肯定有自己的算计。
可叶栾这做得也太真了吧?
叶波被请进来的时候,叶栾正在伺候柳多虞,用伏低做小来说也不为过。
叶波赶紧低下头,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定远侯府的引路侍从。
叶波耳边只听得柳多虞问叶栾:“这就是你那个六弟?”
叶栾温声称是。
叶波随即又听到柳多虞说:“你这弟弟,怎么一副鹌鹑样?看着不太聪明?”
叶波十岁之前遭过不少谩骂,但他慢慢得权之后,就无人敢骂他了。可短短一日之内,叶明骂了他,现在柳多虞又骂他不聪明。
叶波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一些。
为了避免柳多虞再说些什么来伤他的自尊心,叶波拱手道:“见过大皇兄,见过世子爷。”
柳多虞却连忙坐直身子:“哎,你对他行礼可以,但咱们俩,应当是我对你行礼,你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柳多虞这么说着,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样子。
叶波是个聪明人,他保持着自己拱手的姿势,只是头抬起来对柳多虞说:“世子爷,你是定远侯世子,未来是要继承侯爷的位置的。你还是大皇兄的好友,自然也算是我半个兄长了,没有什么折不折煞的。”
柳多虞听了这话,只觉神清气爽!
果然,背后有靠山就是爽!
柳多虞这样想着,不由得将赞赏的眼光投向了叶栾。只是叶栾却给他回了一个调情的笑。
柳多虞赶紧偏过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而叶波看到这一幕,他更加坚信了叶栾对柳多虞的情意是演出来的。
若叶栾真和柳多虞是一对,又岂会当着他的面就眉目传情?
叶栾这样,像是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叶波心下盘算着,所以叶栾是对自己还没有完全信任,想拿柳多虞这事来试探自己?
那叶栾这可就想错了,他是不会中招的!
叶栾接着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叶波立马跪下:“大皇兄恕罪!”
这着实给柳多虞吓了一跳。
妈呀,还好叶栾只有一个这么争气的弟弟,要是再来几遍,他可真是受不住这惊吓呀。
叶栾见柳多虞整个身子一激灵,就知道柳多虞是被吓着了,他伸手去摸柳多虞的小手以示安抚,惊吓之中的柳多虞自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也就让叶栾占了一个便宜。
叶栾先是安慰柳多虞道:“没事没事,别怕,我在。”
柳多虞回过神来,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手正被叶栾攥着,他瞪着叶栾,唇红齿白的模样勾得叶栾心痒难耐,叶栾低声道:“多虞,你可别这么看我了……”
柳多虞一听叶栾的话,他瞪大眼睛,羞愤顿起:“混账玩意儿!”
叶栾只笑着由他骂。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叶波只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那我呢?在你们面前我算什么?
第101章 满室茶香
不过还好,柳多虞还想着有叶波在,他便板着脸对叶栾说:“你别闹,听你弟弟说正事呢!”
这时叶栾才问:“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
叶波这才说:“大皇兄!我刚刚见过父皇,父皇他……他……”
柳多虞听叶波这么扭捏,就有些烦:“你说呀,他怎么了?”
叶波对着柳多虞就要磕头:“世子,我对不起你!”
这又给柳多虞吓了一大跳,这人怎么回事啊?动不动就要磕头请罪?
叶栾蹙眉道:“有事说事。”
叶波抹着眼泪说:“大皇兄,我没想到,父皇竟如此恶毒!他要我将这药粉给世子送来,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父皇的意思,估计是要害世子!世子爷!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的!”
柳多虞和叶栾对视一眼,叶栾对叶波道:“药粉?”
叶波掏出叶明给的那一包药粉,双手呈到叶栾面前:“大皇兄,在这呢。”
叶栾将这纸包装打开,果然见里边是不明粉末。
叶栾唤来一个贴身侍从:“把这东西拿去验了,看看是什么。”
侍从低声应“是”,接过这药粉就退下了。
柳多虞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明就算要害他,他是叶明能够害得了的?
偌大一个定远侯府,难道都是一些吃白饭的人?再说了,柳多虞的饮食要经过层层筛查才能够到柳多虞的餐桌上,自从叶栾之前做的菜给柳多虞吃坏过身子以后,对于饮食方面,叶栾和柳多虞就更为小心了。
叶明想要让柳多虞服下毒药,可谓是十分困难。
也不知道叶明怎么想的,居然让叶波给柳多虞下毒?
叶明这是生怕柳多虞死掉啊。
柳多虞便问叶波:“哦,除了这个,还有吗?”
叶波的面容出现一瞬间的错愕:“啊?还要什么吗?”
柳多虞一听,便知道叶明只让他做了这件事:“没事,没有就算了。”
叶波这实话反应过来:“世子,你是不是要……”
“要……”
叶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柳多虞不由得催促道:“你倒是说呀。”
叶波仿佛有难言之隐,他故作隐秘,其实也没有多隐秘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随后小声道:“世子,你斗不过父皇的,况且,这事没有证据,一时半会儿很难辨证。世子,我觉得你还是暂且忍了这件事,等我们寻到别的由头,再跟父皇斗。”
柳多虞不答,扭头对叶栾说:“这就是你弟弟?你不是罩着他吗?他怎么这么怂?”
叶栾笑着:“是,没有多虞聪明英勇。”
柳多虞闻言,立马挺起骄傲的脊背:“那是自然!”
520却在一旁泼柳多虞凉水:“瞧你这自信的样子,你要是没有叶栾,肯定也不敢和皇帝作对呀。”
柳多虞挑衅地瞪了一样520,但520正是在叶波的方向上,柳多虞见叶波正看着自己,忙装作是要和叶波说话的样子:“你呀,还是要大胆一点,你的靠山是叶栾,你有什么不敢的?”
柳多虞说错了,他的靠山不是叶栾,因为叶栾从未明确表示过要把他划入自己人一列。现在他和叶栾的关系,无非就是自己巴巴凑上去的。
更让叶波觉得震惊的是,柳多虞居然可以直呼叶栾的名字。
这两人做戏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叶波来不及思考,此刻柳多虞和叶栾俩人在自己面前,自己总得给一点回应。
于是叶波说:“好,多谢世子提醒了。”
叶栾在一旁并未反驳,他的目光全在柳多虞身上,不知是根本不在意自己,这种场面话说说就过去了;还是疼爱柳多虞所以全都依柳多虞说的来办。
不管如何,叶波总算是在柳多虞跟前露了一面。
他回去时,颇有些趾高气扬的气势。
只是一出了柳府,上了马车,叶波又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的贴身随从一直跟着自己,此刻也在马车上。只听得侍从问:“六殿下,您说这陛下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叶波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父皇说过的话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一句?”纵使叶波如今还叫着叶明“父皇”,但神态语气里皆是嫌弃,一看就是对自己的这个父亲极为不满意。
随从随后说:“是前天要拉拢殿下时,说大殿下的弱点是定远侯府世子。今日小的瞧着,这大殿下许是真的对定远侯世子有情。”
叶波扯起嘴角冷笑:“要不怎么说我这个大哥有手段呢?这不,连你都信了,这世上还会有几个人不信?”
随从更是纳闷了:“一介皇子,喜欢男子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大殿下不藏着掖着,反倒要让殿下您亲自瞧见呢?”
叶波笃定道:“他不藏着掖着,自然有自己的理由,说不定,是要给我下套呢,我们小心为上便是。”
随从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定远侯府里的柳多虞则对叶栾说:“你那个……不是,你父皇,他为什么要害我呀?”
叶栾沉默了一会儿,说:“他知道我心悦你。”
柳多虞张大嘴巴:“啊??”
“不是,那我岂不是要完了?”
柳多虞想想都觉得可怕,这叶明也真是的,是叶栾喜欢他,又不是他喜欢叶栾,叶明干嘛要揪着自己不放呢?
而且之前,叶明不是已经罚过叶栾一顿了吗?怎么这事现在还没过去?
见柳多虞有些担心了,520这才想起来,好像这些天的剧情发展,它还没有跟柳多虞说。
520正准备和柳多虞说时,叶栾就对柳多虞说:“他这是破釜沉舟了。如今朝堂已然在我的掌控之中,他怕自己失势,便想着借你来拿捏我。”
接着叶栾又弯起食指刮了一下柳多虞的鼻梁:“你放心,他不会碰的了你一根头发的。”
柳多虞又想起最近这些时日的传闻:“我听闻,你挟权而立,在朝堂上以雷霆手段惩治了不少人?”
其实柳多虞的用词还是比较委婉了,这些时日关于叶栾的风言风语非常多。毕竟叶明虽然每日都出席早朝,可除了早朝,众臣是再也见不到叶明了。叶明之前要炼的丹,要养的修士,全都被遣散了。但叶明也不管奏章,只说由大皇子代理国事。
朝堂上都是老狐狸了,他们自然能够猜到是叶栾做的手脚,正准备联合起来弹劾叶栾时,他们发现他们之中混入了叛徒!
叶栾的棋子安插在六部之中,以至于六部对于叶栾的讨伐迟迟没有实行。
大家谈起叶栾的时候总是群情激奋,可到了真正要上奏的时候,纷纷像哑了声一样,没有几个人敢发声的。
身上穿着官服的人不敢说什么,但百姓之间的流言却越来越离谱,甚至还有说叶栾挟持了叶明,正准备逼叶明退位,如若不然就要弑父篡位。
虚构总是来源于现实。
叶栾是真的挟持了叶明,但还没有到要逼叶明退位的地步。
但柳多虞不知道。
柳多虞性子娇纵,那是被柳天和柳承勇惯出来的。但柳多虞更是单纯天真,他不懂官场险恶,所以叶栾告诉他:“没有的事,官场嘛,总是容易尔虞我诈的,偶尔出现一些对我不利的传言也没什么的。”
柳多虞立马对叶栾露出关心的神色:“我就知道,你这么善良,就算惩治别人也是正当的,他们居然还诬陷你手段脏,真是不要脸!”
叶栾哀戚般说:“没关系的,多虞,我被人误解惯了,我都习惯了。你不必为我出头,过两日就好了,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柳多虞完全没闻到周围漂浮起来的茶香,他认真地对叶栾说:“怎么可以习惯?有别人欺负你,你就要比他更狠地欺负回来!甚至别人一旦露出一点对你不好的苗头,你都不能忍让!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这是柳多虞一直以来的处事原则,这么多年来,他就是凭着这个原则,才能够成为凉城一霸。
至于柳多虞为什么会有这样稍微有些偏激的想法,他也说不清楚了。反正只要他对别人一直保持戒心,并且在别人要害自己前先害了别人,自己就不会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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