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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寡夫(Seelight)


有了马车,周远就给他买了很多零嘴放在车上,只是陈庆不要点心, 倒是这个镇上的特产,一种叫酸枣糕的点心,陈庆自己买了很多。
这下一路都很顺遂, 他们终于在九月初三的时候, 到了县城里取到孟启他们放下的东西,又问了一句,才知道孟启又出门去了, 只是这次带着他的娘子。
孟栓子倒是回了村里,毕竟还要处理秦夏的事情, 说不定最近还要办喜事。
回到村里的时候, 村里已经大变样了,他们走的时候第二轮秧苗才刚刚种下去, 一片绿油油的,回来的时候谷穗已经长了出来,秧苗也已经变成了黄色。
黄色,在秋天就意味着丰收。
马在院门口停下,陈庆踩在自家的院子里,才真的有了踏在实地上的感觉,他长长地呼吸了一下,感觉空气里泥土,山风,河流的味道,这才是他的家乡。
“阿庆!回来啦?”孙大娘刚好准备出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赶紧丢了手里的东西跑过来。
陈庆看到孙大娘也很高兴,在她过来的时候扶住她:“娘。”
孙大娘默默他的脸,又捏了捏他的手臂:“好好的,也没瘦。”
陈庆很开心地笑:“我一路上都挺好的。”
他挽着孙大娘进屋,屋里很整齐,也没有灰尘,牛棚里牛不在,孙大娘说:“李欣帮你们放牛去了。”
陈庆睁大眼睛:“他不是都快生了,还给我放牛?”
“还有一个月呢,大夫说他要多走走,不然生产的时候很危险的。”孙大娘话还没说完,李欣就牵着牛回来了。
“我说今天左眼一直跳呢,原来是有人回来了。”说是李欣放牛也不恰当,李欣只是跟在牛牛的身后,放牛的活还是牛牛在干的。
陈庆赶紧过去扶他,孙大娘也去搬了椅子出来让他坐。
李欣有点喘,实在是因为肚子太大了,陈庆离开这么久,他的脸圆了些,四肢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就是那肚子大得吓人。
“别看了。”李欣还是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过来摸摸。”
陈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贴在李欣的肚子上,他肚子里的孩子就像有感应一样动了动。
“他动了!”陈庆赶紧收回手,“是不是我把他摸痛了。”
李欣觉得好笑,大笑起来。
周远和牛牛栓好了牛马,也过来坐着,想起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又搬了桌子过来,把那些新奇玩意儿都倒在了桌上。
李欣看着这些闪闪亮亮的宝石,各色的丝巾眼睛都亮了很多:“给我的吗?”
“选你喜欢的。”陈庆说。
李欣挑得眼花缭乱,周远又问:“书宁已经去原仓府了?”
李欣点头:“去了,秋闱不是九月初五嘛,这两天就要开考了。”
陈庆问:“大夫说你什么时候生了吗?他还能赶上吗?”
李欣轻轻拍了拍肚子:“大夫说,本来应该是十月初几嘛,但因为是双胎,可能会提前。”
“那他不是赶不上了。”
李欣很是淡然:“要他回来干什么?他是能帮我生还是怎么,好好考他的试就行了。”
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也不跟他们客气,选了很多他喜欢的,孩子也能用的上的东西包起来:“一会儿你送我回去啊。”
他们又说了说这段时间村里发生的事情。
“马上就要开始收稻谷了,那脱粒还是个力气活呢。”李欣说,“我听那老把头说,要用大力摔打,才能把粒脱下来,多累啊。”
孙大娘也点头:“我看前几天,村长在让木匠做个什么东西呢,像是个大筐子,上面还搭了个帘子,不知道用来干什么。”
“不过婶子,您那个田里的稻谷好像是最先熟的呢。”李欣说,“好在他们回来了,您可以轻松一点。”
“也不急在这两天,让他们先休息休息。”孙大娘本来想要是陈庆他们回不来,她就先自己割稻谷,脱粒的事情再去找村里的人帮忙就行。
回到村里,陈庆才觉得有了实感,细细想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陈庆觉得,这样的日子才适合他。
不过因为赶路确实是很累,晚上是孙大娘做的饭,他匆匆吃了几口就说困,孙大娘就让他先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周远带着陈庆上了山,他们一人手上带着一把锄头,为的是要在山上给两个爹爹挖一个坟。
虽然陈庆说要自己来,但周远无论如何也不允许陈庆一个人干活,这是他作为儿婿应尽的职责,要是什么都让陈庆做了,那他算什么。
陈庆笑着跟他一起挖坑,又说好等空了,石匠那里做碑,祖母的,爹爹小爹爹的,还有,孟涛的。
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有条件了,要优先逝者。
看着坑挖完了,陈庆从怀里掏出荷包,他小心翼翼地把荷包放进坑里:“爹爹小爹,洛河村很好,没有风沙,山清水秀。”
“这个位置,往山下一看,就能看见我的家。”陈庆朝下面指了一下,“就是那个位置,你们一眼就能看见我。”
随后他们把坑填上,两个人跪在坟前,鞭炮是孟启他们回来的时候帮忙买的,这会儿一挂鞭炮响过,陈庆跟夏西就再也没有干系了。
下山路上周远要背他,陈庆就趴在他的背上:“周远。”
“嗯?”
“开心。”陈庆说。
“傻。”
“嘿嘿。”陈庆傻笑,“现在一切都很好。”
做完这件事,又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把床单被褥全都洗了,这会儿在晾衣裳的时候孙大娘提着肉和菜过来:“想着你们刚回来,没吃的,给你带过来的。”
“谢谢娘,我好馋。”陈庆回来这两顿也是随便吃吃,他可馋家里的家常菜了。
孙大娘笑他:“平时也不见你这么想吃东西,可真是馋久了。”
中午的时候陈庆做了一道菜烧肉,配着蒸的玉米面窝头,陈庆吃了好大一碗,他平日里的饭量可没这么大,把周远都惊到了。
“看来在阿庆的心里,山珍海味都不如家里的一碗家常菜啊。”周远笑他。
陈庆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脚,没一会儿李欣就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又来了?”周远看他挺着个大肚子都心惊,生怕他摔了碰了,嘴上说他,手上却早已经把椅子给他准备好了。
“我在家太无聊了,好不容易阿庆回来了,等你们明天去干活了,我还要去田边看着呢。”
陈庆也跟了出来:“我看着你的肚子都心惊。”
李欣坐着,轻轻拍了拍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知道了他们的爹在考试,一早上蛄蛹个不停。”
“血脉相连嘛。”陈庆说。
李欣觉得有些遗憾:“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我应该跟他一起去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样,那么傻一个人,会不会连考场都找不到。”
“别太担心啦。”陈庆说,“你要相信他,他也是个成年人了嘛,能考第三名怎么会那么傻。”
他们两个人聊天,周远就跟孙大娘一起去看田里的收成。
“你快跟我说说,你们这一路都遇到了些啥。”李欣抓着陈庆的手。
陈庆站起来:“我先给你倒杯水。”
水倒好之后,陈庆就开始跟他说这一路上的遇到的人和事。
“你家的人怎么那么不要脸啊,我们阿庆真是苦。”李欣捏了捏陈庆的手,“好在遇到婶子,遇到我,还有那个便宜大哥,以后都会好的。”
陈庆点头。
“那你家那个仇人呢?有没有报仇?”李欣也是嫉恶如仇的人,当然希望坏人都能受到惩罚。
“没有。”陈庆摇头,“他早死了。”
李欣有些遗憾,不过又安慰他:“世上的事情也不都是咱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坏人有报应就行了。”
说到这里,陈庆又跟他说:“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是……”
陈庆滔滔不绝地说,李欣睁大了眼睛:“这么巧吗!你说你遇到了郁大夫和付院长的孩子?”
“是的,付院长的儿子,听说还要去原仓府巡考呢。”陈庆说起他们眼睛都放光,尤其是在说到陈子熙的时候。
“我觉得他跟你很像,你们都那么,那么洒脱。”陈庆说着话,眼睛里都是羡慕。
李欣挪到他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阿庆,不要羡慕别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闪光点,你就是你,独一无二。”
陈庆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了。”
李欣又说:“对了,孟栓子带了个哥儿回来,你知道吗?这会儿他家都闹开了。”
“闹?他娘不许他娶秦夏吗?”陈庆有些担忧。
“也不是不许,就是觉得突然,他娘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李欣说,“就觉得从夏西那么远的地方来的,不靠谱,怕哪天人又跑了。”
陈庆点了点头:“他娘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觉得他一开始跟我们走,也只是想离开那个地方而已。”
“陈庆!你回来了?”不是很标准的方言在他家院墙外响起,陈庆回头就看见站在他家门口的秦夏。
陈庆愣住,果然不能背后说人。

秦夏走进院子里, 也看到了李欣,他哇了一声:“你要生孩子啦?”
他这么直白,一向外向的李欣都难得语塞:“啊, 是啊, 快生了。”
秦夏坐在之前陈庆坐的位置上,眼睛闪闪地盯着李欣:“我能摸一摸吗?”
陈庆进屋去拿了些点心出来摆在桌上, 自己又重新搬了凳子, 坐在他们的旁边,他的话一向不多, 这会儿就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李欣点了点头, 秦夏就伸出手落在他的肚子上,两个孩子好像格外顽皮, 似乎是知道有别人摸他们,就很活泼地动手动脚。
“真神奇。”秦夏捧着脸,“你们这里真是太好了。这里的风是香的, 一吹过来能闻见青草的味道。”
李欣挠头:“是挺好的哈,你,那个……”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老太太一时转不过弯, 我能理解。”秦夏毫不在意,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知道孟栓子的娘在担心什么, 陈庆刚才说的也没错,他能义无反顾地离开家, 以后也会离开这里。
“其实她多虑了。”秦夏的眼睛很真诚, “我从夏西离开,是因为夏西的人已经不值得我真心相待, 而这里这么好,只要有人真心待我,那我肯定不会离开的。”
陈庆跟李欣交换了个眼神:“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秦夏笑了笑:“当然是住在他家啊,我们是要成亲的。”
“哦。挺好的哈。”估计李欣长这么大也没有过这样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
秦夏又摸了摸李欣的肚子:“希望我成亲了之后也能尽快有孩子,有了孩子他们就不会担心我要离开了吧?”
他一点也不客气,伸手吃了一块桌上的点心,只是刚刚吃了一口,就龇牙咧嘴的。
陈庆赶紧给他倒了水:“怎么了?是坏了吗?”
“除了酸没有别的味道,真的好酸啊。”秦夏喝了一大口水,才把酸味压下去,“真是坏了吗?”
陈庆自己拿了一块吃了一口:“没有坏啊,这是我们在路上买的,一个小镇上的,叫酸角糕,我觉得还挺好吃的,也放得住,可能你吃不惯吧。”
李欣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也尝了一块,他倒是觉得还好:“挺开胃的啊。”
陈庆看着他那肚子:“你还是别开胃了,你再开胃,肚子该更大了。我看你走路都想帮你把肚子托起来。”
李欣叹气:“谁说不是啊,我都抱着肚子走路呢。”
秦夏还是很好奇地看着李欣的肚子:“真辛苦啊。”
李欣笑了笑,这一会儿时间他算是知道了秦夏的性格,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正好跟陈庆相反,陈庆就是什么都憋在心里的。
“你之后,就待在村里了吗?”李欣问,“我是说,成亲之后。”
“要是成亲之后能有孩子,就生完孩子再说,要是没有孩子,就出去找点活干。”秦夏很是乐观,“干农活的话,我估计我还得再学学。”
“找什么活干啊?”陈庆问到。
“都行吧?你们平时不出去干活?”秦夏很好奇。
“我们平日里就种地吧,我空闲的时间会绣点帕子拿去镇上卖钱,李欣很厉害,李欣会打铁。”陈庆说,“这里哥儿都不怎么不出去找活干的。”
秦夏挺直了腰板,随后给李欣竖了个大拇指:“你真的很厉害,又会生孩子,还会打铁。”
“还好还好啦。”李欣也笑,“我听阿庆说了,你也很厉害,一个人养那么大一家子。”
“有什么用,养了一大家子白眼狼。”秦夏嗤了一声,“以后留着劲儿养栓子和他娘。”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天,最后陈庆准备送李欣回家,回来两天与他还没有去见过茵姨和李叔呢。秦夏也跟着一起,孟栓子家跟李欣家在一个方向。
走到李家门口,秦夏朝他们挥了挥手,陈庆往前一看,就看见孟栓子在路边,秦夏的速度明显快了一些。
把李欣送回家,陈庆又跟张茵说了会儿话,才慢悠悠地走回家,刚巧在田边遇到周远:“怎么样?明天是不是就要去干活了?”
周远点头:“我去村长那里问了,说明天把那个工具推到咱们田里,就要开始秋收了。”
陈庆点头,这么久的游手好闲的生活,也不知道重新开始干农活他会不会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周远就已经起来了,刚成亲那段时间,陈庆都是比他先醒,现在总算是能看到陈庆睡懒觉了。
他起床的动静不小,但陈庆还是没醒,周远就先煮了点吃的,家里的干粮都是陈庆昨天做好的,他只需要早上热一下就行。
等干粮热好,水也烧好之后,周远才去叫陈庆起床,陈庆伸了个懒腰,觉得还是困,但还是很迅速地起床,和周远一起吃早饭,今天要干活,饿着肚子可干不了活。
吃过早饭,他们走到孙大娘的门口,孙大娘也收拾好了,背了个背篓,背篓里是几把镰刀。
这会儿天也没亮,田间小径很窄,陈庆走在后面。
这会儿田里的水差不多已经干了,这会儿田里都是淤泥,他们脱了鞋下田里,已经入秋了,脱鞋下田已经有了些凉意。
陈庆打了一个寒颤,很快就弯下腰开始割稻谷。
他跟孙大娘两个人的动作很快,每一会儿一块田就空出来了三分之一,周远就比他们慢多了,他总觉得那镰刀不听话,一个劲儿地乱跑,幸好没有再割到手。
天渐渐亮了,日头也出来了,陈庆弯腰一上午,这会儿直起腰来觉得自己的腰快断了,他捶了几下自己的腰,没一会儿又趴下,继续割。
周远这会儿倒是没割了,他去找了还留在村里的老把头,顺便把村长那里把脱粒的工具拿来,一个人不行,他还叫了孟栓子过来帮忙,才把这大家伙扛到田里。
陈庆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啊?”
老把头也过来了,他调整了一下这个木头做的箱子,又用布帘挡住上半部分,随后拿起他们堆放在一边的稻谷,在那木箱子上使劲儿摔打,谷穗在经过大力摔打之后,落进了木箱子里。
他示范了一下,随后看向周远:“就是这样。”
周远学着他的动作,倒是没觉得有多复杂,比割稻谷锄地容易多了。
于是陈庆和孙大娘割,周远一个人脱粒,没一会儿孟栓子也来帮忙,没想到秦夏也来了。
“陈庆,我也来帮忙,你教教我。”他脱鞋下来,进了田里,手上拿着刚才周远用过的镰刀。
陈庆本来说不用,但孟栓子开口了:“婶子就教教他吧。”
孙大娘跟陈庆只好教他,好在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比周远学得快多了,没一会儿就跟上了陈庆他们的速度。
日头渐渐烈了起来,陈庆额头上都是汗,这会儿落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他直起腰,只见田里的稻谷快割完了。
孙大娘也叫他:“阿庆,歇会儿吧。”
陈庆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田埂边上坐下,这一次干活比以往都要觉得累,他甚至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拿出水囊喝水,看着周远干活。
精巧的活他干不了,力气活倒是干得挺好。
没一会儿李欣也来了,陈庆看他像鸭子一样的步伐都觉得害怕,都快生了的人,还天天村里转悠,在里田埂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不让李欣过来了。
李欣也听话,站在那里看他们干活:“阿庆,一会儿上我家去吃饭,我娘做了饭。”
李欣知道开始干活了他们一家三口都要干活,要是干完活回来还得做饭,那真是太累了,所以他请娘亲帮忙给他们做饭了,张茵现在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做个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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