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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寡夫(Seelight)


“让他去走商吗?”陈庆问。
“对,上次我们从夏西带回来的东西很受欢迎,几乎是被抢着卖完的。”
“从镖局慢慢转变成商会对吗?”陈庆明白了周远的意图。
“慢慢独立吧。”周远说,“想走镖的有镖可走,想走商的路上能保证安全。”
“那你呢?”陈庆看着他。
“我想好好陪着你。”周远说,“镖局也可以换一种运营的方式,不是一人独大,给多少银子入股,就有多大的发言权,你觉得呢?”
这个话题对陈庆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些:“我不懂。”
周远把他揽进怀里:“没关系,反正我能好好养你和孩子。”
他们说完话回到李欣家里,堂屋里已经摆好了桌子,桌上也摆好了一桌的菜肴。
今天难得没有外人,李铁匠关上了院门。
李欣吃了一个来月的汤汤水水,这会儿总算是能吃点别的,一上桌他就看上了桌上的那一碗排骨。
陈庆坐在他的旁边,他们两人的旁边分别是周远和戚书宁,两个孩子刚刚已经吃饱喝足,这会儿睡得很熟。
还是李铁匠先举杯:“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阿茵治好了病,欣欣和书宁有了安安和宁宁,书宁还考上了举人,陈庆也有了孩子,牛牛呢,也找到了出路。”李铁匠说着就开心起来,一口干掉杯里的酒,“咱们这一大家子的生活,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大家都笑成一团,很少听李铁匠说这么多话。
只有李欣有疑问:“牛牛的出路?”
李铁匠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没有告诉他:“你外祖家那边盛产瓷器你知道吧。那边有个宏辉瓷窑,愿意让牛牛去当学徒,过完年就要送他去了。”
李欣呆住:“不是说牛牛可以跟书宁读书吗?”
牛牛赶紧说:“哥哥,比起读书,我更喜欢去做学徒。”
“真的假的?”
牛牛点头:“真的,读书太难了,我觉得捏泥土有意思多了。”
周远也说:“我知道宏辉瓷窑,京城也有他们的店,那里的瓷器都卖得很好,能学一门手艺是好事。”
“欣欣别担心,牛牛是去外祖家那边,你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几个舅舅,都会照顾他。”
李欣还是有些舍不得,现在他也是当爹爹的人了,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是牛牛还小……”毕竟牛牛也是他带大的。
“果然是当爹爹的人了,心软了。”张茵笑他,“但是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家的啊。”
李欣哦了一声,开始闷头吃排骨。
这顿饭是这么久以来,他们吃得最舒心的一次饭了,没有刻意的阿谀奉承,没有话里话外的打探试探,有的只是一家人之间的其乐融融。
吃完饭之后天已经黑了,夜路不好走,周远干脆把他抱起来,陈庆搂着他的脖子,感觉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周远。”
周远低头看他,他喝了点酒,不过不太多,眼神还是很清明。
洛河村一入冬,晚上就是一片灰蒙蒙的,即使有月亮,也照不亮前路。
陈庆想起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他那会儿害怕孙大娘把他赶出去,也害怕村里人不接纳他,他也是看着这样灰蒙蒙的天,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而现在,周远在他的身边,他甚至有闲心能去看这浓重夜色里的一点点景色。
这样的闲适安逸的生活,是周远带给他的。
“怎么了?”周远问他。
“能遇见你真好。”
冬月一过, 年关就到了。
今年的新年似乎因为有新生命的到来而更加地有活力和生机。
今年没有喂猪,所以做腊肉的猪肉都是去屠户那里买的,五花肉三块用来煮咸肉稀饭, 平日里煮熟切得晶莹剔透用来炒菜也是油汪汪, 拱嘴一块最是筋道好吃,排骨盐渍风干炖菌菇汤更是一绝。
年味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陈庆的肚子已经明显显怀, 他穿着宽松的夹袄,手上拢着兔毛的袖笼, 蹲在菜地边上等着孙大娘给他掐豌豆尖做豌豆尖肉丸汤。
过两天是孟栓子就要跟秦夏成亲了, 周远这两天都在给他们帮忙,临近年关, 又是一桩喜事,陈庆的眉目舒展,这会儿想的都是吃好吃的。
“瞧这馋样子。”孙大娘掐好了豌豆尖, 这会儿回到厨房里剁肉做肉丸,陈庆放下袖笼,坐在灶边烧火。
“我今天去看了安安和宁宁, 越长越好看了, 倒是看不出来像谁。”陈庆添了一块柴火。
咚咚咚剁肉的声音并不扰人,孙大娘停下手:“我看安安和宁宁会长得像戚书宁。”
“反正都是好看的。”陈庆捧着脸,觉得实在有些馋, 又悄悄挪到孙大娘的身后往泡菜坛子里伸手。
孙大娘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把抓住陈庆的手, 有些恨铁不成钢:“别人家怀孕了, 想吃的都是什么好吃的,你就没出息, 盯着我的泡菜坛子。”
陈庆捞了一根酸豆角吃了,轻轻拍了拍肚子:“以后让孩子给您种菜。”
“哎哟可别,这么个宝贝儿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跟我去种菜。”
说着锅里的水开了,孙大娘的肉馅儿也剁好,加一个鸡蛋浆一下,再放了点盐姜调味,在加了姜片的水烧开之后陈庆把灶里的柴火退了出来,随后孙大娘把肉馅团成丸子,下到锅里。
等丸子熟了,在滚烫的汤里烫一烫豌豆尖,汤就做好了。另外一边的锅上蒸了新米饭,这会儿冒着热腾腾的米香,闻得陈庆馋虫直闹。
可周远还没回来。
孙大娘看出了他的想打,直接给给他盛了一碗汤,上面飘着几个丸子和一筷子的豌豆尖:“你先吃,锅里那么多,给他留着呢。”
周远回来吃饭的时候陈庆又陪着吃了些,他最近胃口变大了一些,再吃一碗倒也不觉得撑。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孙大娘问。
“差不多了,就是成亲之前,他们不能住一起,秦夏还没个地方住。”周远吃东西向来不挑,看他们都停下了筷子,自己就把桌上剩下的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孙大娘想了想说:“就住我这里吧,阿庆从前住的屋子都没动过。”
陈庆看过去,以为孙大娘只是客气之言,孙大娘却笑着说:“有人陪我说说话也好啊。”
他看向周远,周远点了点头:“那我一会儿跟栓子说一声。”
中午吃完饭,陈庆跟孙大娘一起去看李欣和孩子,他们走的很慢,晃晃悠悠地走到李欣家门口。
冬天了就更不敢把孩子抱出来,只是在屋里玩,陈庆轻车熟路地进屋,只见两个孩子在床上躺着,李欣手里抱着这针线筐,像是在做绣活。
陈庆进去的时候,李欣掩耳盗铃一般把筐子收起来,陈庆就笑起来:“想做针线活啊?”
李欣看是他,也就没再不好意思:“这绣花针把那打铁的铁锤还重呢。”他伸出手给陈庆看,手指上都是细小的针眼。
“孩子的衣服不够吗?我这些天正好空呢,再给他们做两身?”陈庆问。
李欣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孩子全身上下都没有我做的东西,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而且他们的衣裳基本都是你做的,你也不好天天劳累。”
陈庆想了想:“那以后我做好的衣裳,你都给他们绣上名字?绣名字应该不难吧?”
“那你再教教我?”
一下午的时间他们都窝在屋里学针线活,连秦夏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秦夏跟他们打招呼,两个人也只是回应了一句。
秦夏见他们认真,就绕去一边看孩子,这会儿安安醒了,秦夏伸出了一根指头,安安就抓住了,咿咿呀呀的。
陈庆跟李欣那边终于结束,才跟秦夏说话:“马上就要成亲了。”
秦夏的面上不见羞涩,他看向陈庆:“是啊,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
“栓子说了,说婶子同意我从婶子的家里出嫁,那原本是你的地方。”
陈庆笑起来:“这有什么啊?”
秦夏突然站起来:“我认婶子当干娘吧?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李欣在一边鼓掌:“我看这样合适。”
秦夏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即就护着陈庆回了孙大娘那里,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真不用,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也沾沾喜气。”
秦夏很轴:“反正我在这里举目无亲的,以后要是跟栓子吵架,我连个去处都没有,婶子,看在我孤苦伶仃,您可怜可怜我。”
随着孙大娘的年纪增大,她的心就变得更软了,可能也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晚饭做得更丰盛了一些,陈庆跟周远两个人做见证,为了展现自己的孝心,晚上的饭都是秦夏做的。
“我从前,就只知道付出,我觉得他们生我养我,我应该报答。”秦夏喝了一口酒,“所以不论他们再怎么索取,我都觉得那是我应该做的,即使他们不把我当人看。”
在秦夏这里,从前的日子并不能像过眼云烟,那些苦难在他这里其实从来没有过去。
“我来到这里,发现原来亲人之间也不全都是索取和付出。”他笑了笑,“栓子娘虽然嘴上总是嫌弃我,但她其实很多时候都很关心我。这里的人,每个都很好。”
他又举起酒杯,伸到孙大娘面前:“这声娘我先叫了,以后您就是我亲娘。”
“你慢点喝。”孙大娘无奈,陪他喝了一杯。
“我会好好孝顺您,我跟陈庆一起孝顺您。”只是三杯酒,秦夏就醉了,他晕晕乎乎地趴在桌上。
陈庆目瞪口呆,最后跟孙大娘一起把人扶进屋里,随后他们三个人说话。
“也是个可怜孩子,希望栓子以后不要辜负他。”孙大娘吃了口菜。
周远侧头看了一眼院子外面,随后说:“别躲着了,出来。”
孟栓子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婶子。”
“来多久啦?”孙大娘问。
陈庆去厨房里给他重新拿了一副碗筷,孟栓子挠头:“来了没多久,我想来接他回家。”
“人睡下了。”孙大娘说,“再过几天不是就要成亲了?不能再住一个屋檐下了,明天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放这边来。”
孟栓子点了点头:“多谢婶子。”
吃完饭,周远跟孟栓子洗碗收拾,陈庆觉得腰有些酸先回家躺着,没一会儿周远就回来了。
他给陈庆打好水洗漱完,自己才爬上床,搂着陈庆睡觉,手不自觉地落在陈庆的小腹上,从陈庆保胎的那段时间,他就养成了在睡前跟孩子说说话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周远刚刚叫了一声,他手心下面的地方就轻轻地动了一下,周远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陈庆的肚子,又叫了一声,陈庆的肚皮就又动了一下。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感受到胎动,陈庆也很激动,这会儿眼睛里都泛着泪花:“他动了。”
周远又从凑近了一点,耳朵贴在陈庆的肚子上,只是孩子这会儿不想理他们,怎么也不动了,周远轻轻点了点陈庆的肚子:“好好睡觉吧。”
他起身亲了亲陈庆的脸颊:“你也好好休息。”
过了三天,是秦夏和孟栓子成亲的日子,秦夏从那天认了干娘,就在从前陈庆住的屋子住了下来。
他是孙大娘的干儿子,陈庆自然就是他的娘家人,从早起开始他就在孙大娘那陪着他。
秦夏的喜服不是自己绣的,是镇上的款式,即使这样,秦夏也已经很满意了。
陈庆问他:“你紧张吗?”
秦夏摇头笑起来:“我不紧张,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没一会儿李欣也来了,他难得放下两个孩子出来走走,这会儿三个人在屋里聊得火热。
李欣又带着他的小册子来了,郑重地交给了秦夏,秦夏翻看了一下,朝李欣点了点头。
看着成亲的时间快到了,孙大娘进屋来,秦夏还没束发,孙大娘看着梳妆台上的木梳,秦夏还等着她给自己梳头发。
“我,我的命不太好。”孙大娘收回手,“就不给你梳头了。”
秦夏站起身来,握住孙大娘的手:“当时陈庆成亲,是您给他梳的吧。”他拉着孙大娘的手晃了晃,“您别偏心。”
孙大娘无奈,只能也帮他束发。
婚礼很是热闹,孙大娘又坐了一回高堂,陈庆跟李欣混在人堆里,看着礼成,心里很是高兴。
周远没一会儿就找来,他摸了摸陈庆的手心,是温热的,等夜色降临,他跟栓子说了一声,就带着陈庆回了家。
“看到他们成亲,我好高兴。”似乎是感觉到重新陈庆的心情愉悦,也动了动。
周远又跟孩子说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陈庆又觉得肚子里蛄蛹了一阵,他轻轻拍了拍:“今天是睡得晚了,我们马上就休息好不好?”
他说话的声音轻柔,垂下的眼眼睫像是一片薄薄的羽毛,周远的喉结动了动,随后看向陈庆:“不那么早休息好不好,我想……”
他凑在陈庆的耳朵边:“我看过小册子,还有别的方法,咱们试试好不好。”
陈庆的脸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夜色浓稠,屋里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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