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的手劲终究跟老师傅没法比,顾西元扯了下嘴角。
月华初放,夜色渐浓。
站在高大的牌楼前,顾西元出了会神,绿瓦红柱,高悬四字:天下为公。
离开藩市三年,唐人街的入口也变得如此气派,牌楼内红灯高悬,家家户户串联成海,将整个街区照得灯火通明,好似人间仙境,竖立的牌楼倒像是通往仙境的唯一入口。
“西元,这边。”
张庭威按约好的时间来接,见他站在牌楼下发呆,便迎出来招呼。
“跟从前不一样了。”
走入街区,环顾两边鳞次栉比的店家商铺,许多家还没有打烊,灶烟袅袅,腊味飘香,电车沿着弯曲发亮的轨道叮当作响,还是熟悉的味道,百年唐人街,比之从前街道黑暗、垃圾满地、矮房拥挤的混乱,眼前的街区更加整洁明亮,添了许多繁华喧闹的升腾气象。
“知道这些红灯笼意味着什么吗?”张庭威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声音。
顾西元抬眼瞅着这些红灯笼,有的写着店铺的名字,有的无字,个个红的耀眼夺目。
“意味着安全。”望着顾西元略带疑问的目光,张庭威一笑,却又不再说了。
还没走到御膳坊门口,隔老远就看见一座几层高的楼宇,飞檐斗拱,八角悬灯,里外通明,将四方邻里映得一片通红。
一块黑底烫金的招牌,标准的瘦金体:御膳坊。
顾西元的目光却被门口不远处的一辆车吸引了,黑色加长版,豪华气派,却隐在角落中,散发着暗色幽光,驾驶座的车窗开着,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不时地望望街上的光景,有点百无聊赖。
顺着顾西元的目光,张庭威看了眼,调侃着:“没见过好车?”
嗤,顾西元鼻子里轻哼一声。
张庭威的声音混杂着御膳坊的喧腾飘散在夜风里:“在唐人街没有谁伊v索是不认识这辆车的。”
哦?顾西元淡淡地扬了下尾音。
“因为它的主人叫——唐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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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读者们来捧场看尤物,也谢谢大家打赏给海星啥的,为首页填补了零的空白,小指鞠躬感谢,也挺过意不去的,因为此文不会打榜,也就无所谓人气值了,请大家珍惜手里的海星和玉佩,安心看文就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爱你们。
第3章 御膳坊
御膳坊位于唐人街最好的中间地带,以前这里是几家商铺,其中一家药行就是张庭威的祖父经营多年的老店面,据说郑家大当家郑明远在占据这块地皮的时候,和张家私下里签署了一份协议,协议内容不详,因为当时在场的没几个人,签完协议后,郑明远特意吩咐摆酒一桌,答谢张家的通力合作,以及中间人——唐琛。
张家毫无怨言地交出了店铺,郑家也如愿以偿地起了座御膳坊。
听张庭威如此说,顾西元不禁问:“郑家给了你爷爷什么好处,连老店面都能舍得?”
张庭威拍了拍身边的一根红柱子:“这里每一根柱子都有我张家的股,虽然不多,但也是唐琛出面为我家争取来的,再说,郑家什么背景,玄武堂的扛把子!我们张家只是生意人,在唐人街没有堂口罩着,什么生意也别想做成。”
顾西元放眼望去,御膳坊不光外面气派,里边更是金碧辉煌,入门正中供着财神爷,后方整面墙是座巨大的水晶宫,直通二楼,几十条名贵鱼种在里边耀武扬威地游着,酒楼上下雕梁画栋,五彩张灯,将满棚的食客映得是红光满面,妙龄小妹一水的宫廷打扮,端菜上酒,往来穿梭,当真是热闹非凡。
楼下两层都是散桌,早已满客,大厅的茶室还有不少人等位,三层都是包间,有点身份的客人提前预定好,人一进场,便有伶俐的伙计殷勤地领路上楼。
张家世代行医,名下有着几家药厂和药行,在唐人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了张庭威,迎客伙计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张少爷,楼上雅间请。”
上了楼,没那么嘈杂了,顾西元放眼望去,每个雅间都有名字,什么沧浪亭、听雨轩的,大多关着门,唯有一间房门大敞遥开,喧闹之声隔老远就能听见。
“西元,都是老同学了,你先进去,我方便一下。”张庭威拍了拍肚子:“先腾干净再说。”
顾西元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决定等等张庭威,四周看了看,便溜溜达达地向走廊深端走去。
酒楼是真大,拐了弯还有几间房,一个门口站着两名彪形大汉,有点面熟,见到顾西元,两人十分警醒,紧紧盯着他,顾西元只作不见,继续往里走,瞄了眼门楣,空的,没有名字。
一名大汉上前一步,拦住了东看西看的顾西元。
“我找朋友,记不住包间的名字了。”顾西元笑了下。
大汉面黑语冷:“这里没有你的朋友。”
“先生,麻烦让让,我们上菜了。”
身后走来两个小妹,托着盘子,娇声细语,一盘清蒸鲈鱼,一盘咕噜肉。
另一名大汉替她们打开房门,眼前的这位还在驱赶着顾西元:“快点走。”
房门一开之际,顾西元冷眼瞄去,恰逢一双美目循声望向门口,眼色凌厉,黑白分明,摄入人心。
四目相对,房门瞬间掩合了。
“西元——”拐角处的张庭威招了下手:“这边。”
“你去那边做什么?”
“随便看看。”
“那里边是私人包间,不对外的。”
“哦,什么人的?”
“白老大一间,唐琛一间。”
顾西元笑了笑:“他俩不是一家吗?”
“原来你也知道白老大?”
“别说在唐人街了,整个藩市又有几个不知道白老大的?唐琛若不是娶了他的掌上明珠,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吧?”
张庭威意味深长地一笑:“不是所有的岳丈和女婿都能聊得来。”
不等顾西元再问,两人已走到喧闹的门口,沁芳苑,一搭顾西元的肩膀,张庭威进门就冲里边喊:“少祖,生日快乐啊——”
今天御膳坊的少东家郑少祖在自家酒楼做寿,从欧洲留学回来后还是头一次摆席,按他的意思没再请旁人,都是同窗好友,只在最大的一间房里摆了一桌,十几个年轻人以他为首,团团围坐,见了迟来的两人又掀起一波哄闹:罚酒罚酒。
首席的郑少祖高高一抬手:“西元、庭威,往里往里,坐我身边来。”
顾西元淡淡地点了下头,这番热情倒也不多见。
欧洲留学的那几年,郑少祖仗着家里有钱,没少给顾西元脸子瞧,只是顾西元是块硬骨头,又会点拳脚,也不怎么拿正眼瞧他,同在异国他乡,又都是华人,郑少祖倒也没敢把他怎么着,喝过几次酒后,偶尔也跟顾西元称兄道弟一把。
与在座同窗分别打了招呼,又在郑少祖的极力邀请下,顾西元这才落座他身边的空位,张庭威率先倒满了杯中酒,代表两人给郑少爷陪个罪,西元住的远,自己又跑肚,来的晚了些,定当罚酒三杯。
郑少祖个头不高,皮肉却保养的白嫩,吊着一双细长眼,颇显酒色之态,搂着身边女人的细腰,看着张庭威仰脖干酒,拍案叫好,待张庭威端第二杯时,被顾西元拦了,举杯要喝,郑少祖却也拦住了他。
“诶,西元,你住的远,庭威自罚是应该的,今天你只管吃好喝好,别一进门就醉了,耽误我们叙旧。”
话里有话,笑中自有他意,顾西元也笑了下:“哪里话,庭威因我才迟了,怎能让他代我受罚。”一仰脖,二钱一盅见了底。
郑少祖笑看着,也不再拦,待顾西元将最后一杯也一并干尽,拍着巴掌连声赞着够意思,又高声叫着:加菜,加菜。
御膳坊的菜系分南北两派,北打宫廷菜彰显皇家风范,南打潮粤菜迎合本地侨民的喜好,从第一批弃舟登岸的南海一带的华人来藩市淘金,迄今已逾上百年,越来越多的华人来这里安家落户,为了生计,聚沙成塔,守望相互,渐成一方气候,民风延续,固守习俗,才有了现在的唐人街,尤其在吃食上,一乡一味,多少年都不会变。
郑家祖上原是粤人,几个粤系名厨都被郑明远挖到御膳坊,远近侨民不为别的,但凡兜里有点银子的,都会跑到御膳坊里尝尝这口地道的家乡味。
顾西元家里虽然也是几代侨民,但跟唐人街这些潮粤后裔不同,顾家祖籍巴蜀,酷爱麻辣,粤菜清淡,吃着总是不过瘾,郑少祖也知他口味偏重,叫伙计们再上几道蜀菜,尤其一道麻婆豆腐,那是顾西元最爱吃的,留学的时候,外边吃不到,顾西元自己常在家做来吃,偏被郑少祖赶上一回,吃了几口辣的直抖舌头,却不知道那是顾西元见他跟着张庭威来蹭饭,故意多撒了好几倍的辣子。
此次再见郑少祖,明显的热情了许多,席间频频与顾西元推杯换盏,叙旧畅新。
顾西元任他称兄道弟,你敬我也敬,同窗之谊倒比从前留学时更烹炒得汁浓味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屋子的同窗都喝得酒酣耳热,相互打趣,各说各话,这端郑少祖又敬过顾西元一杯后,放下酒盅,看似随意地问起隔壁的张庭威:“庭威啊,上次跟你提的那件事,你跟西元说了没有?”
张庭威正啃着一只清蒸凤爪,听他这么一问,舍了凤爪,冲郑少祖睁着一双大懵眼问:“什么?”
郑少祖啧了一声,张庭威马上想起什么来,连忙笑道:“哦,还没来得及提。”
郑少祖扭脸对顾西元说:“你看看庭威,就是个吃货,连正事都忘了。”
话及此,却又不往下说了,顾西元看向张庭威:“什么事?”
张庭威擦了擦沾满油渍的手,笑道:“上次少祖托我问问,你现在在忙什么,想着叫你过来帮帮他的忙。”
顾西元夹了块面前的麻婆豆腐,不露声色地问:“帮忙?我能帮郑大少爷什么忙?”
张庭威刚要答话,门外忽然走进一人,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他,继而都没了声。
一个尚未开言便已叫人呼吸一滞的男人,笔挺修长的深色西服,衬得玉色面容更加晃人眼目,尤其那双黑亮清透的深眸,淡漠流转,已将满室的喧闹都归于了平静。
顾西元筷尖上的那块麻婆豆腐,啪地一下,掉进了盘中。
郑少祖推开怀里的女人,连忙站起身,惊讶之余又惶恐。
席间在座的多是自小生长在唐人街的同乡子弟,也都纷纷起了身,有的虽然没亲眼见过唐琛本人,听也听得多了,都知道“唐先生”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整个唐人街真正的大当家白老大是鸿联社的总社长,鸿联社下分四个堂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口下又各自掌管着大小帮会,在唐人街无论从事哪行哪业,都脱离不了各帮会的照管。
帮会内多为同乡,又叫同乡会,独木不成林,要想安居乐业,就要依附在同乡会下,方能得到诸多的保障,当然,这样的保障也不是免费的,但是唐人街里每一个人都知道,脱离了这些保障会是怎样一个下场,在藩市这个西人统治的世界里,他们的法向来不可信也不可靠,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鸿联社的法才是唐人街真正的法。
郑少祖他爹郑明远就是玄武堂的堂主,而唐琛是青龙堂的堂主,又是总社长白老大的女婿,多有不服者,私下暗讽唐琛是靠裙带上位的小白脸,但是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唐琛这位最年轻的堂主将人数最少的的青龙堂扩大了好几倍,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颇有赶超其他三个堂口叔伯之势,再怎么有人不服,面上也要敬他几分,除了跟随白老大一起打拼过来的叔伯们还直呼其名,其他人不论高低贵贱,见了面总要尊他一声唐先生。
唐琛进了门,并不往里走,手里擎着一杯酒,向包房内略一环视,抬了抬酒杯,微笑道:“少祖,生日快乐,我也敬在座一杯,大家随意。”
他说的是粤语,软中带硬,声音低沉,自带磁感。
郑少祖拨开众人想要过来亲自与唐琛碰杯,可惜唐琛已经先干为敬,优雅地一仰脖,喉结滚动,从下颌到脖颈,如雕刻般,一道简洁、劲美的线条,在衣领处完美收尾,水晶灯下,几粒纽扣闪着如钻的光芒,映得一张脸更是耀目生辉。
众人不敢落于人后,不管杯里有没有酒的,也都举杯干了,有人仰脖格外卖力,有人喝完高举空杯,唯恐唐琛看不见自己的一番诚意。
顾西元杯中原本空了,从郑少祖手边拽过酒瓶,斟满,这才举杯饮了,落杯的时候,忽觉有光刺来,抬眸之际,那光便转了向,唐琛已将头撇向别处,嘴角却噙着一分笑,留在了原处。
顾西元这杯落了肚,腹内顿时空烧似火,脸颊也跟着一并发热,就连唐琛何时离去,也恍然不觉,耳边只剩郑少祖和一众此起彼伏的声音:“多谢唐先生捧场……唐先生慢走……”
唐琛一走,包房里的气氛又热烈起来,议论纷纷,多有好事拍马的,话里话外说唐琛再如何也要给玄武堂少堂主亲自过来敬酒,少祖继承父业,雏凤清于老凤声,将来势必有一番作为。也有之前骨子里不太瞧得上这名少爷的,因着唐琛这杯酒,也对郑少祖多了些亲近之意。
郑少祖脸上、眼里都发着光,极力保持着某种见惯了的淡定,却也难掩一丝飘然之感,内心更是波澜起伏,之前也见过唐琛几面,不管唐琛是否掌管青龙堂,都未曾拿正眼加过他,今天怎地如此破天荒了?看来最近听从父亲的安排,接管堂内的一些事宜,旁人不敢再小瞧他是个学生娃,而是真正的少堂主,就连唐琛也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了。
郑少祖转脸看向身边的顾西元,还在低头吃那盘麻婆豆腐,一旁的张庭威颇有眼色,拿起酒瓶想要为顾西元的空杯倒酒,被郑少祖止住,亲自抓过酒瓶,为顾西元斟上酒,笑道:“这次回来,眼见着家里的事多起来,自己的年龄也不小了,总要为父亲多分担些,一个人出入也是劳神分力的,想找个可靠的人在身边帮衬着,挑来选去,论为人论本事,最合我心意恐怕只有西元你了。”
话已挑明,顾西元却没吱声,望着那盘麻婆豆腐缓缓地放下了筷子。
郑少祖家里做什么的,心知肚明,此次回国看来是要接手家里的一些生意,前几天赛伯格广场枪杀唐琛一事,到现在都没查出是谁干的,弄的人心惶惶,老子郑明远身边又多添了几名保镖,还要给他也加派人手,有个身手过硬的保镖在侧,不仅能显出他少堂主的风范,关键还能有人保驾护航,面子里子都有了。
见顾西元沉吟不语,郑少祖给张庭威使了个眼色。
张庭威明知顾西元不喜郑少祖为人,更嫌他家中生意,无奈人在屋檐下,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相劝:“西元,少祖这次赤诚一片,做事也向来大方,绝不会亏待你的,你看连唐琛也要给郑家面子的,在他身边做事总比你现在每天去广场那里给西人作画要有前程,不如考虑一下?”
张庭威的这几句颇得郑少祖的欢心,频频点头,满含期待地望着顾西元。
“看来,郑大少爷的这杯酒不好喝啊。”
顾西元轻轻转着桌上的酒盅,瞟了眼张庭威,张庭威移开了眼神。
“少祖,既然大家都是同窗好友,我也实话实说,虽然我是个穷画画的,但是萝卜白菜保平安,干不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今天恐怕是要辜负你的这片赤城了。”
郑少祖微微撂了脸,却依然含着笑,亲自为顾西元舀了一大勺麻婆豆腐,放进他的盘中:“不急不急,今天先吃饭,正事以后谈。”
张庭威也忙道:“是啊西元,别急着决定,好饭不怕晚嘛。”又为郑少祖缓和着面子:“少祖,今天你生日,咱们高兴为主,也给西元点时间考虑考虑。”
“庭威说的对,今天咱们兄弟几个就图个高兴,不醉不归,来,西元,我再敬你一杯。”
郑少祖惯会成全场面,也知道这事不急于一时,冲顾西元端起酒杯,笑容满面。
顾西元也很给面子,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吃过酒,顾西元起身去洗手间,郑少祖又打了个眼色,张庭威连忙跟了出去。
洗手间里也没别人,张庭威索性敞开说:“少祖的事你别介意,我也不想的,知道你也不会同意的。”
站在洗手池前,望着有些意兴阑珊的顾西元,张庭威略感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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