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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天师的鬼王室友(行云渡)


胖子想着就朝着梁秋白求助的看了一眼。
梁秋白冲着人点了点头。
胖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朝着河边走,“那我先下去看看。”
胖子一走,岸上就剩下两个人。
山间的土地宽阔辽远,风染了几分凉意,梁秋白着了一身素色白衣站在岸边的浅滩上,任由风穿膛而过,他在原地站一会儿就看见阴绪摇着手里的扇子从身后走向前。
阴绪:“谁能想得到,不落山天师一脉的祖师爷竟然会害怕水。”
阴绪笑了一声再次出声:“怎么?差点被淹死?还是说我们的天师大人以前杀死的水鬼太多,下水之后怕遭报应......”
眼前劲风而至,阴绪的话戛然而止。
他伸手相握,微微垂眸之时就看见他的脖子前寸许之处停着一节桃枝。
那桃枝极为纤细,握在手中的时候仿佛一折就断,可被眼前这人握在手中的时候,却仿佛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刚刚他的手若是再慢一点点,这根桃枝就能瞬间戳进他的喉管。
阴绪唇边的笑意未减,他将眼前的这根桃枝给轻轻拨开,冲着那立在身前着了一身白衣的人笑道:“桃花配美人,别这么生气嘛。”
梁秋白却是在阴绪的声音中握着手中的桃枝向前又近了一寸。
阴绪没敢在动,梁秋白则是迈步向前,将脚步停在了对方身前寸许之地,“我认为,你之前有句话说的不错。我与你之间似乎还没有熟悉到探听对方隐私的地步,所以......”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这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伸手一把揪过对方的衣服领子将人拉到近前,俯在对方的耳边提醒出声,“还请鬼王,不要再来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梁秋白将面前的人松开,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与人拉开了距离。
虽然不知道此番阴绪为什么上山,但这人心思狡猾不得不防。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朝着四周又看了一眼。
此处地脉走势,顺水而下。
正如胖子所言,四周景致皆是静态,唯有这水,是此处的唯一的生机之地。
看来,是必须要下水了。
就在这时,面前的河水之中有了动静。
梁秋白抬眼去看,就看见胖子从水中冒出头来。
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冲着岸上的两个人招了招手,“你们快来,出口就在下面!”
先出去再说吧。
梁秋白跟着胖子下了水。
阴绪紧随其后走到水边,他看着眼前流动着水面,握着手中的扇子轻轻的一挥。
一刹那。
阴气于四周而动,朝着中心之地汇聚,而正下方,正是梁秋白所在之地。
做完这一切,阴绪的眉峰轻蹙。
他站在原地抬手将袖子撩起,只见红衣之下的腕骨之上,除去一枚金环还带着一个十分漂亮的白玉珠串。金环此时对他影响不大,倒是这珠串的温度烫的惊人。
随着他周身阴气逐渐浓郁,流动之间,仿若拨皮拆骨。
血肉腐蚀,只剩下森然白骨。
阴绪拧紧了眉头抬手就去扯那串珠,可当他手碰上那玉珠之时,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残留在上面的体温以及对方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明明那人只是一个人类......
明明对方的体质比他更需要这个东西保命,可对方却将如此珍贵的东西给了他。
阴绪的指尖将那玉珠又十分怜惜的摩挲了两下,那扯着红线的手到底是松开了。
此处的河水,温度较于旁的地方要更低。
梁秋白入水之后,只觉得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水中的寒气一点点的透过肌肤侵入骨髓,让人浑身上下仿佛是陷入到了一处冰窖之中,冷的难以动弹。
他定了定神,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四肢,浑身上下的活力才逐渐恢复。
他在水中睁开双眼,视线所及之处,就看见胖子在不远处冲着他招了招手。
梁秋白冲着那个方向游了过去。
刚刚站在岸边的时候,梁秋白并不觉得此处的河水到底有多深。
可当人彻底的潜入之后他才发现这河水之下就像是那归墟之海,庞大辽远,深不见底。
水声在耳边流动,四周什么东西都没有。
梁秋白又向前游了一会儿,在人的极限快要到来之前,他就看见胖子的身影没入到了前方一个光亮处,而后消失不见。
看来,那应该就是出口了。
梁秋白加快了速度朝着那方向游去。
就在他要碰触到面前近在咫尺的那道白光之时,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劲风。
梁秋白低咒了一声,不得不将手抽了回来,侧身躲避。
只见眼前一道黑线就像是一道长鞭似的从身前卷过,带起水波涤荡。
梁秋白朝着那黑线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朝着那白光而去。
然而刚刚的那道黑线不过是个先头兵,只见身后本是清澈的河水仿佛是被人滴入了一滴墨,河水浸染成了浓墨一般的深黑色,尖利的鬼哮之声在水中响起,水中逐渐延伸出无数条腕臂粗细的黑线朝着梁秋白抓了过去。
眼看着他就要再次碰到那抹光,梁秋白就看见自己的双脚被黑线缠住。
他拧紧了眉头伸手在胸前快速的写下一串符文,金光亮起的一瞬间,脚上缠着的黑线尽数而断,他抽身上前,腰间却是再被缠上了一道。
这一次,那些东西不等他再有所动作,便直接用力将他拉拽着朝着身后的河水之中而去。
梁秋白刚要抬手,四肢却同样被四面八方伸来的黑线给缠住,他整个人此时就像是一个被缠裹住的茧,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水中逐渐倒退,眼前的光亮似是离他越来越远。
他仿佛是被一片巨大的黑暗吞噬。
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这一瞬间,梁秋白的脑海之中闪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几百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好像就同今日这般这么呆在水中被四周汹涌而来的东西啃咬,纠缠。
浑浑噩噩之间,他似乎是听见了无数的呓语。
纷乱嘈杂,模糊不清。
他只记得。
那水冰冷,粘腻,近乎是窒息的感觉如初一致。
整个人就这么一晃神,他就被那些东西拖到了水底深处。
面前水波流动,梁秋白的身前现出了一个人。
他睁开双眼,透过眼前不断蠕动的黑色缝隙就看见那人着了一身红衣,立于昏暗的光线当中,容色华贵艳丽。
是阴绪。
梁秋白看着对方游到自己跟前,伸出那拢在宽大袖袍之中的手指,捏上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看着对方,“天师大人,你可真是狼狈。”
阴绪伸出那染着凉意的指尖摩挲着面前人的下颌,随后手指松开,轻轻一勾将那面具掀开了一点,轻笑了一声,“几百年前,我被你关在不落山的地牢之中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狼狈。”
梁秋白回忆了一番。
好像的确如此。
不过那时候两人一战两败俱伤,对方明明伤的更重,待遇也更差劲一些。
阴绪对于对方还能在这个时候出神,有些不满。
他松开了勾着对方面具的手,将人拉进,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俯在他的耳边低语,“我的天师大人,你现在求我,我就救你,你看如何?”
梁秋白没有说话。
阴绪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面上滑过了一抹可惜。不过,这样的情况倒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的这位死对头,要是能同他服一句软,当初两个人也不会打成当初那样。
阴绪兴致缺缺:“既然如此,那今晚就要跟我们的天师大人说拜拜了。”
阴绪松开了对方,向后退去:“梁秋白,后会无期。”

从幻境当中走出来,四周林子里的雾气已经消散。
胖子大喘了一口气,从水里游了上来。他站在岸边拧着衣服上水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从河里面走上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容色艳丽。
握着手里的一把扇子上前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非但不狼狈,反倒是衣服清清爽爽,面上还挂着一股子遇见喜事,神采奕奕的感觉。
胖子有些估疑的朝着对方身后看了一眼,冲着人问出声来:“那个......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了?他呢?”
阴绪:“他刚刚没有跟你一起上来吗?”
胖子:“没啊。”
阴绪收起了面上的笑,握着手中的扇子将堵在身前的人从面前拨开:“那不好意思,我也没见。”
胖子追上前去:“那不可能啊,我刚刚,我刚刚明明看见他是在你之前下的水。”
胖子猛地顿住,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调转过头走到岸边望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水面喃喃出声:“下了水,又不在岸上,难不成还没上来......?”
阴绪扬眉:“可能他水性比较差,死了吧。”
胖子面色一变:“死了??”
四周的林子里很是安静,阴绪从始至终脚下的步子都没停,他一边缓步向前一边十分惋惜的出声道:“哎,好好的一个人,当真是可惜了。”
一句话胖子并没有听出对方到底有多伤心,反倒是他从身后飘来的声音里听出了一股子久违的兴奋与嘲讽。
就像是捕猎者终于捕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猎物,却嘲讽猎物的愚蠢似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胖子有些诧异的转过身。
身后的林子里就是通往山上庙宇的石板小路,而那个穿着红衣服的人此时正从浅滩上离开,朝着那处而出。
胖子拧紧了眉头,冲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喊出声:“你就这么走了?”
梁秋白不在。
此时的阴绪就像是一个被人摘了项圈,撒欢儿跑开的凶兽,随性恣意,无人拦阻。
对于胖子的话,阴绪一句话都没说。
胖子见人未答,再次喊出声:“他不是你的搭档吗?你要见死不救?”
阴绪嗤了一声:“搭档?”
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莫过于被人说他和梁秋白是搭档。
那个人是正道楷模,是天生的一把杀鬼的利器,他站于山巅不染尘世,而他就不同了,他命格极阴,出身于尘埃,长于淤泥,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地球的南北两极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搭档,只能成为死敌。
而今,那个人死了,他也要继续去做他的事情了。
阴绪仰头看了一眼头顶隐在山林当中的庙宇,无动于衷地继续向前走,“想救你自己救去吧。”
胖子听着对方稍显冷漠的嗓音,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湖面。
对方与他虽然是今天刚刚认识,但这一路走来,那人帮了他不少,此时若是放任对方不管,可能真的就没救了。
胖子想到此低咒了一声,迈步朝着水边走了过去。
而另一侧,走在山间小路之上的阴绪却是突然停下了步子。
他站在原地眉峰蹙起,抬手将袖子撩开。
随后阴绪就看见手腕上那枚被梁秋白扣上去的金环此时突然亮起了一道灿金色的符文。
符文流转。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睛。
这是......
天师一脉手中所使用的符箓可用于召劾鬼神。
所召之鬼的手中需要拥有天师所给的信物,或者天师感召之时,需要知晓鬼的姓名,倘若所召唤的鬼实力远超过天师本人自身的能力则会有几率感召失败,但若是实力大于或者实力大差不差的情况下,条件达成感召成功的概率就会大。
感召成功的鬼短时间内会与所属的天师签订契约,契约应验之时,鬼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天师指令,不可伤害其性命,并且必须无条件保护主人安危。
这金环应该就是梁秋白给他的信物。
原来对方早在进入幻境之前就给他埋下了一个坑,就等着他叭叭的往里面跳。
难怪这东西一直以来对他的影响都不大,难怪那人看上去有恃无恐,原来用处竟然是在这……
现如今他收了对方的信物,那人又知道他名字。符文亮起,即算契约成功。
阴绪面色当即一黑。
他试图让自己迈步离开,然而身体就像是突然不受控制了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阴绪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整个人就重新出现在了那片水域之中。
他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河水,看着眼前被悬掉于水中的人,抬手斩断了那些层层缠裹在对方身体上的黑气,伸手接住了那具从水中飘落的身体,将人带离了水底。
山中有一条不大的湖,隐在林中,清澈见底。
时间紧迫,胖子正准备潜下水,一抬眼却是看见那红衣之人将人打横抱着,从水中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胖子:“等等,你不是……?”
这人刚刚不是在山里吗?还十分斩钉截铁的跟他讲不去救人,怎么这转头就把人给抱上来了?
他是没睡醒,还是失忆了?
还是……
阴绪一句话都没说。
胖子则是朝着身后的浅滩看了一眼,又看向了那个从身前错身走过的男人。
是他没错啊。
可这人怎么……
四周的雾气消散,阳光透过头顶繁盛的树木映照而下,陇在了下方的水池子里。
胖子朝着那人又看了一眼,只见对方一步一步的抱着人上了岸,只不过那张靡丽绮艳的脸上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看上去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救,气恼,想要发疯却又无可奈何的脸。
胖子又朝着地上看了一眼。
此时浅滩上只有一个人的影子,而那个影子是属于那个穿着白衣青年的。
所以那个红衣人他是……
胖子瞪大了双眼。
上了岸,梁秋白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他微微仰头,就看见他的这位死对头此时眉峰紧蹙,一张脸黑如锅底。
他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步伐稳健的抱着他上了岸,整个过程就像是个木得感情的木头美人。
梁秋白扬眉:“看来,这召鬼之术还挺好使。”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比杀人再把人救了这样的事情更倒霉催的了。
阴绪的脚步随着梁秋白的话慢慢停驻,他朝着怀里的人看了一眼,那双黝黑深邃的双瞳之中侵染着冷意,恨不得将人剥皮拆骨。
梁秋白:“怎么?还想杀我?”
阴绪:“这下满意了?”
梁秋白:“我看你刚刚玩的挺欢乐。”
梁秋白:“不让你施展一下拳脚,你怎么死心?”
阴绪冷哼了一声,抬手就要将人给扔下去。
梁秋白则是抱着手臂笑看着对方:“有些事,想清楚了再做。”
契约期间,被契约的鬼若是不履行职责则会被惩戒。
梁秋白虽然不知道怎么惩戒,但他看着阴绪突然紧簇的眉宇就知道这滋味应当不好受。
阴绪:“你到底做了什么!”
梁秋白捏过对方的下颚,迫使对方低头看着他:“我说过,不要来挑战我的底线。我也说过,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可惜,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现如今这叫什么?自食恶果?”
阴绪:“你什么时候一天可以说这么多话?”
阴绪将头转了过去,脱离了对方的钳制,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抱着对方继续向前走,“我告诉你,你这破东西别以为我挣脱不了,你最好,现在,马上,老老实实的给我解开,否则……”
梁秋白:“你会不会抱?”
阴绪猛地顿住脚步。
梁秋白:“你没交过朋友?难不成第一次?”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我现在很不舒服,你换个姿势。”
阴绪:“不舒服你就下来。”
梁秋白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声:“我刚刚被你折腾的快死了,现在浑身上下酸软,一步也不想走。”
阴绪:“………….”
胖子:“?”
他听见了什么?
这是可以说的吗?
胖子试探一般的走上前:“那个……”
梁秋白听见胖子的声音,伸手拍了拍阴绪的肩膀,示意对方将他放下。
他站在原地,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就看见胖子快步走上前将他拉到一边,十分关切的冲着他问出声,“你……你没事吧。”
梁秋白:“没事。”
这句话梁秋白倒是没说假,他的这具身体因天生身负修复之力,不止可以修复物品受损也可以修复自身。
当年他与阴绪大战三天三夜,到最后两败俱伤后沉睡也是因为此。
只不过这东西使用之后,会留下后遗症。
他累是真的累。
头疼也是真的头疼。
只不过这些跟死亡比起来,倒是不值得一提。
胖子:“那就好那就好。”
胖子:“万幸你……”
梁秋白看着对方得视线突然在他的身上停了下来,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己露在袖袍之外的双手上多了一道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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