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因着人少,反而家中准备的菜品还不如往年多了。
人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日子好起来了,嘴啊也叼了,都不爱吃剩菜,所以啊,这两年许家年节都是准备六个菜。
意思意思的,吃完大年初一,到了大年初二许泽柔回来走娘家,就备新鲜菜。
团圆肘子、五元神仙鸡、剁椒鱼头、萝卜炖猪脑肉、香酥扣肉、清蒸鲈鱼。
许林氏想好今晚要吃得六样菜品,就开始指使许松山生火...
程哥儿身边伺候的冬天和夏天也跟着小虎他们一块出去疯玩去了,所以程哥儿也觉得清净了下来。
他在花厅中磕了几颗花生就觉得有些无聊,便起身去了正厅,此时,许泽平正伏案写对联。
程哥儿悄摸走到许泽平的身后,用手蒙住了许泽平的双眼,粗着嗓音说道:“喂,小伙子,猜猜我是谁!”
许泽平配合的说道:“小伙子猜是他的心上人。”
土味情话,最是让人上头。
说着,许泽平还将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扒拉了下来,在白皙的手背上亲了一口,转过身子来,灼灼看向程哥儿:“小哥儿,你说小伙子说的对不对?”
许泽平将写好晾干的红色对联往篮子里放好,提着篮子就往外走。
程哥儿亦是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他的小篮子中放着糊封对联的浆糊。
二人有说有笑的,慢慢往前院走去。
许松山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将宅子中大大小小的门框,贴满对联。
在路经院中的一大一小的两颗橘树时,程哥儿坏心眼的踹了一脚小橘树,顿时,漫天的白雪散落。
——啊。
冰冷的白雪洒了许泽平满身,让他下意识的惊呼了出来。
程哥儿看向许泽平吃瘪的模样,发出清脆得逞的笑声。
听着两个孩子嬉闹的声音,许林氏拿着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扬了一嗓子:“哎,你这两孩子都多大了?还玩雪,也不怕伤寒。”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许林氏,立马撒丫就往外院跑去,这让许林氏无奈的摇头,还真是玩心大,忍不住的嘱咐:“路滑,慢跑点!”
院中的两颗橘树,一颗是许泽礼出生时种下的,一颗是许泽平出生时种下的。
一大一小的两颗橘树每年都会结出甘甜的橘子,让许林氏对这两颗橘树十分的爱惜。
在她的眼中,这两颗橘树就象征她两个儿子茁壮的成长。
许泽平与程哥儿最开始糊封对联的就是前院的正大门,在程哥儿从篮子中取出对联涂浆糊之时,许泽平从前院杂物房把梯子搬了出来。
上联:瑞雪纷纷兆丰年
下联:春风暖暖迎盛世
横批:岁岁年年
此时二人一个贴对联,一个糊封就如同新婚的小夫夫,喜笑颜开。
“呦,许小举人帖对贴呢?”
许泽平回头一看,笑着打招呼:“是啊,董叔这是去哪呢?”
寒风中董老三不禁缩了缩脖子、裹了裹身上的棉衣,抱怨的说道:“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女儿说要今日回来和我们过年节,现如今还没有到家,这不,老婆子焦急的让我去镇门口瞧瞧。”
看似抱怨,但是那眉梢上挂着的喜悦让人不可忽视。
邻里邻居的,董老三家的情况,许泽平还是知道几分的。
两夫妻就两个女儿,长女留在家里招婿,跟着董老三夫妇经营着那家小小的包子铺;小女儿恋爱脑,嫁到外县去了。
当年在他们这东安街也闹了个小笑话,董老三夫妇不同意,她就绝食威胁。
最后没办法,董老三夫妇也只好同意了。
好在那外县的男子也算是有良心,婚后,两夫妻经常到清水镇来过年节。
许泽平还记得小时候早晨去私塾读书,路过董老三家包子铺,董老三都招呼他吃包子。
“嗨,雨雪天是走得慢些。”许泽平放下手里的活,从篮子里拿出手炉塞到董老三的怀里:“天气还冷的,董叔,不妨将这手炉带上。”
董老三看着被细棉布包裹的铜炉,愣了两分,随即高兴的说道:“成,回头我给你送来。”
“都是小事,不打紧的。”
程哥儿站着门口远远的同董老三笑着点点头,董老三偷摸的对许泽平说道:“许小举人,你们可真是登对,日后可不要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许泽平满脸笑意:“定是不会忘了的。”
等把家中的对联都贴好,时间已经来到午时了。
许泽平看着还在厨房中忙的热火朝天的阿父和阿娘,挽起衣袖准备进去帮忙,被许松山赶出了来。
“君子远庖厨,你进来作甚?”许松山板起脸,严肃的说道:“快玩去吧。”
“大过年的,别让我骂你哈。”许林氏拿起锅铲,也是在一旁附和。
两夫妻一唱一和的,让许泽平都落不了地。
看这架势,他只好说道:“阿娘阿父,我饿了。”
许泽平这么一说,他们估摸着时间,已经午时多了。
六道大菜中,其中团圆肘子、五元神仙鸡、萝卜炖猪脑肉这三道大菜已经好了,满满的三大盆放在蒸笼中温着。
许林氏这么一听,从蒸笼的最下层捡了一碟饺子、又用拿了一个菜碗装了一碗萝卜猪脑肉汤放在食盒里递给许泽平:“喏,你先和程哥儿垫垫肚子,吃不饱的话,这隔壁放油米的库房里还有糕点干果,你记得自己去拿。”
许家库房就挨着厨房,许泽平提起食盒回去的时候顺道到库房拿了一个年糕和一些零嘴。
花厅中烧的火热的炭火整好用来烤年糕。
冬日白昼的时间总是短些,不过酉时,天色就已经昏暗了下来。
窗外寒风呼呼飘雪纷纷,屋内却是烛火大亮温馨团圆。
“今日开心,我来提一杯。”许松山已经喝的有些微醺,却是止不住的高兴:“平平,阿父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你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许泽平刚想举杯喝了这杯酒,许松山又转头对着程哥儿说道:“程哥儿,你日后可要和平平和和美美的,我和你们阿娘一辈子都没有红过一次脸...”
许林氏知道丈夫这是喝高了,正想去厨房熬点醒酒汤,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就顶着红扑扑的小脸回来了,压着兴奋的劲儿说道:“夫人,喜鹊去替您熬醒酒汤。”
许林氏清楚喜鹊来了,那应该是他们的团圆宴也散了:“熬汤的时候,不要忘记烧热水。”
除夕洗头又洗澡,来年健康又平安。
“是。”
在许唐氏仙去的第三年,在她住的南屋那边扩建了小厨房,用于节庆时候给丫头奴才们做饭,这样有了小厨房,也就不影响主家们使用大厨房。
在晚膳后,许松山在许林氏的服侍下用了醒酒汤。
他靠着小榻,才想起阿娘和阿父的年纸好像还没有烧,急忙准备爬起来,许林氏无奈的说道:“烧了,老幺都烧完了,现如今他们还在花厅守岁嘞。”
"那让我缓缓,等下再去给阿娘和阿父烧一炷香。"许松山一听,就不急了。
“缓什么缓,起来洗头洗澡,我衣服都给你找好了,就等着你人了...”
许松山到花厅时,许泽平与程哥儿都换了干净的衣裳、盖着毯子坐在罗汉榻上下棋。
看着二人认真的架势,许松山就觉得心头抓心挠肺的痒,看着精彩的局面,恨不得自己上。
许泽平执白棋、程哥儿执黑棋,彼时局面上看似白棋胜利在望,全面围堵着黑棋,但实际情况许泽平心里很清楚,若是让程哥儿看到左下角星位左边第一个坐落点...那么这局就胜负分晓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下了一步险棋,使得现在落了这么大个误差。
果不其然,许泽平的这个念头刚升起,程哥儿的黑棋就落到了他的致命点上。
“我输了。”
许泽平也没有挣扎,爽快的认输了。
许松山不解的挠挠头:“这不是还有这么多的回转余地吗?怎么就认输了?”
许松山下棋,从来都是还有一子能活,他就不认输。
“阿父,这不是让您来下棋嘛?”许泽平嘿嘿一笑,利落的坐到里头,将位置让给了许松山。
“好好好,算你小子有眼色。”
许林氏还没有到花厅,远远的都能够听到许松山那夸张的悔棋声——
“错了错了,刚刚手滑了,我拿回来。”
“哎呦,不对不对,刚刚走神了,这棋下的不对。”
“不行不行,我刚刚喝水去了,重下重下这颗棋。”
许林氏走进来果然看到这老小子悔得认真,老幺和程哥坐在旁边想笑又不敢笑。真是的,这么多年了,都还让孩子们看笑话。
除夕一过,已是新年初一,不少的孩子挨家挨户的敲门拜年。
看着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孩子们,许泽平都是好脾气的递给他们一把花生,然后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的离开。
别人家的吃的总是香甜一些,许泽平还记得自己两三岁的时候,没少被阿姐忽悠着去江平村里头讨好吃食。
那个时候阿奶还在世,他们还喜欢在老宅过年。
想到阿姐那个小馋鬼,许泽平还真是拿她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爱吃。
初三之后,程哥儿就与许泽柔一同离了许宅,整个宅子明显寂静了许多。
许泽平明显也感觉到阿娘有些焦躁,最初他也只当阿娘是少了人做伴,想着过上个两三日习惯就好了。
可是当初七八以后,阿父也跟着有些上火,他才意识到事情应该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想从许松山这头旁敲侧击,但是许松山就是不接茬,还糊弄得告诉他没事。
他思来想去了很久家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最终他能够联想到的也只有远在上京的阿兄。
莫非阿父阿娘这是考前替阿兄急了?
许泽平没有想通的问题,直到正月十六阿父收到关北寄来的匣盒……许泽平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匣盒不大,也就是普通妇人首饰盒大小。
许泽平没有偷看的习惯,他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那他是为何知道了真相呢?
因为许松山在收到匣盒以后,连夜就与许林氏收拾行李,要赶着上京。
他们上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阿兄张罗亲事。
许泽礼也曾给许泽平寄了一封家书,信中内容很简单——若无意外,春闱结束后,会领个哥夫回来。
许泽平不用猜都知道,这个哥夫就是阿兄的官配,苏尚书家的哥儿……
苏尚书家清贵,苏瑜姮的母族也是大族,嫁妆自然不会少。
所以阿父阿娘他们焦躁的是,家中银钱不够。
第226章 青云路26
按着大哥的意思,估摸会在上京举办一次大宴,然后回来在补办一次小宴请亲朋好友见证一下。
倒也不是说许泽礼看不起这些穷亲戚,不将他们邀请到上京去参加他的婚宴。
而是清水镇距离上京太遥远了,路途整整有一个多月,不管是让亲朋好友去上京又或是新夫郎从上京发嫁到清水镇成亲,都太耗费人力物力了。
还不如上京一次大宴,清水镇一次小宴,这对大家都方便。
许泽平明白阿父阿娘的窘迫,他趁着夜色,连忙驾马赶往西林大街...
“谁?”
夏天听着急促的敲门声,有些惊慌,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敲门?他捏着木棒,在冬天的陪同下,壮这胆子开口询问。
“冬天,是我。”
夏天一听熟悉的嗓音,心里松了一口气:“平少爷,您可有什么事情?”
“我找你家公子有点事。”
许泽平从程哥儿手里拿回了一千两银票,就匆匆回去了。
许泽礼之亲事中间还夹在着春闱,若是春闱许泽礼没有中,那么苏家大概率也不会考虑这桩亲事...所以因着苏家哥儿的名誉,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个事情闹得纷纷扬扬。
故而这次上京许泽平与程哥儿并没有去,和许松山夫妇一同前去的只有许泽柔两母子。
许松山夫妇打着做了噩梦,梦见许泽礼生病了名头上京。
古人都迷信,相信梦中有先机。
故而他们要上京看望儿子,也没有人怀疑。
而许泽柔的借口就更好找了,小哥儿想阿父了。刚好父母要上京,她也不放心,就一同上京去。
等到许泽礼的婚事结束、这都尘埃已定,也就没有什么可说得,最多说上一句许松山夫妇太不够意思了,保密的这么严苛。
许泽平也遗憾不能够参加阿兄的大喜之宴,他在送许松山夫妇上马车时,将怀里密封的严严实实的锦盒塞到许松山的怀里:“阿父,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记得到了京中当着阿兄的面打开后。”
许松山看着巴掌大的小盒子也没有多想,只当盒子最多二百两银子。
当时老二成亲的时候,老幺也是给了二百银票的,所以他颔首:“你的心意,我一定会转告给你阿兄的。”
自古都是大的给小的添妆添聘礼,许家几个兄弟姊妹关系好,倒也不论这些。
程哥儿将准备好的包袱递给许林氏:“舅娘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春闱时间定在二月十八、二月二十一、二月二十四这三日,现如今都正月十七了,所以时间很紧迫。
许松山几人也没有寒暄几句,就让吉祥驾马出发。
这一次他们是到河洛县城以后,跟着商队北上若没有意外,会在二月二十一到达上京。
春闱结束后,大约会有半个月,春榜就会发放。
成绩出来以后,约莫四月初,就会进行殿试。
殿试由圣人主持,殿试只有一天时间,次日出成绩、第三日放榜。
殿试成绩,圣人有可能会根据春闱的成绩来排、也有可能根据自己的心情钦点状元...但许泽平知道八成几率,圣人是会参考春闱成绩的。
大景开国以来,历届状元多数出自春闱的一甲,当然不是说一甲第一就是状元了...也有可能是一甲第二和第三。
许泽平可是记得阿兄说过,在文景帝时期,他还会根据容貌来排殿试的一甲。
有一届殿试,有名明明是文采第一,但奈何他是一甲中容貌最出众的,就被文景点为了探花郎。
将容貌平平、文采居三的,点为了状元郎。
而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明里暗里都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位阁老,前者是江渊、后者是乔东海。
所以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两人的龌龊,从殿试就已经开始了。
许松山对许泽平的话信誓旦旦,直到到了上京当着许泽礼拆锦盒,一沓百元银票掉出来之时...
许松山夫妇以及许泽礼面面相觑——
许松山夫妇:老幺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许泽礼:老幺不会又放印子钱去了吧?
将掉在地上的一沓银票捡起来,数了数,整好一千两银票。
许松林夫妇凑了一千银票外加一套赤足金头面寄给了他们,加上他们手中的银钱也有两千两,置办出像样的聘礼也是可以的。
许泽礼听着许松山夫妇的盘算,哭笑不得:“阿父阿娘,你们..也是怪我,怪我没有和你们说清楚。”
上辈子许泽礼前期确实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文人,自己当年娶瑜哥儿的时候,也是靠着阿父阿娘凑齐了聘礼。
但是官场沉浮十载,见惯了利益交易,又如何不知道银钱的重要?
不然他也不会引导着许松山置办锦绣楼,但是他置办锦绣楼的目的是为了让家中日子好过一点,也不用让阿父阿娘有那么大的压力。
至于锦绣楼日后给不给他,他都无所谓,他有他自己的生钱渠道。
“什么意思?”许松山的大脑也有卡顿了一下,他有些迟疑。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一进院,是我自己买的。”许泽礼柔和的说道:“阿父、阿娘,聘礼我都准备好了,我请你们来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你们帮我置办婚礼,而且我信里说得也是真心话,我想真的想让你们和我一起住在上京。
虽然我现在还置办不起大宅院,但是我会努力的。”
上辈子他与瑜哥儿成亲后,是住在瑜哥儿陪嫁的三进院中。
这辈子选择自己买处宅子,是真的想把阿父阿娘接到上京。
目前他也不是说换不起二进院,只是他现在人微言轻,他并不想太高调。要知道这处宅院不算靠近内城,都花了他接近两万的白银。
都是换成二进院,少说也要五万两白银...
但是再过上几年,等到他有了官职实权,这些事情反而好解决了。
许松山夫妇宕机了:“你哪里来得这么多银子?你不会是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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