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打开电脑:“没往心里去,我习惯了。”
他点开游戏,加载界面是当下版本最强势的法师阿媂娅,是久霜最擅长,战力值最高的英雄。
云祈发现郎献没动静,回头看他:“真的。”
郎献盯着云祈一双笔直白皙的腿,出神了。
他有一副太漂亮的身躯,不同于男人的粗犷野蛮,云祈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稚嫩青涩又撩人,他在基地里穿的随意,短裤下纤长莹润的双腿比郎献在漫画中看到的还好看,偏他又生了一张阴柔的脸,处处透着绯气,他每次看见云祈的眼,都仿若置身云端。
云祈的家庭一般,郎献不知道他是如何被养出这样一副身躯来的。
青葱一般,嫩得能掐出水来。
“昨天采访的时候,粉丝们问我跟你有没有可能。”郎献坐了下来,他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云祈的旁边,经理有意炒他跟云祈的CP,粉丝们也吃他俩的颜,愿意为那些故弄玄虚的亲密买单,位置安排在一块儿,目的也简单。
云祈没有回应,他听得清郎献的声音,训练室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郎献完全不做什么掩饰。
“你说你陪我训练,随叫随到,全都是为了配合公司?云祈,你心里就没一点自己的私欲?”
云祈:“你玩什么?”
郎献凝视他,云祈扭过头来,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无趣,无趣什么?对他的话题无趣?郎献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片刻后没再追着继续问,打开游戏,说了声:“菲拉。”
两人双排,云祈拿了一手泥人,郎献拿菲拉打边路,开局就被认了出来,有人在选将界面就不停地问三楼是不是郎队。
[一楼:郎队?!真的是吗?]
[五楼:四楼不会是七洛吧?]
[二楼:你俩又一起排了?有事]
[云祈:不是]
[郎献:好好打]
进入游戏,两人保持沉默就没有被认出来,训练号和职业号是分开的,段位基本相同,就是为了避免被追问的情况,云祈在这场游戏里本分地做着自己的事,而听筒里另一对双排一直在聊天。
“Eidis今天回来吧,昨晚有看见人说。”
“对,真不知道E神这两年上哪儿去了,不好好打比赛,一直在国外浪,外服选手这么狂,没人压得住,他也看得下去?”
“说是伤病来着呢,不知道真假。”
“怎么可能,我是不信。”
“宁肯相信他转了国籍当了汉奸。”
云祈开着听筒,队内说了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个男人已经消失在赛场许多年了,但是江湖依然有他的传说,他是神,前无来者的神,引领一个时代的神,在最巅峰的时候消失在众人的视野,让人惊疑,让人喟叹。
“你不是喜欢Eidis吗?”郎献抬头看过去,云祈戴着耳麦,操作着滑稽的泥人,配合着他击杀了敌方打野。
“嗯。”他轻飘飘地一声,轻到几乎听不清。
郎献说:“还是要现实点,我承认Eidis的确很厉害,但他那种天才不会有第二个了,别太梦幻,珍惜身边人。”
他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云祈没有回应,专注地操作着键盘,好似没听见。
郎献停下操作,一双眼眸贪婪地盯着云祈,不再给他糊弄的机会,坦率地问:“你说你喜欢强者,七七,我不跟你偶像比,就跟你前男友比,你那个念念不忘的前男友,有我厉害吗?”
击杀播报传来最新的消息,敌方法师被辅助打野和射手越塔操作,死相难看,云祈让一格血的泥人退出了塔下,随后有关他的击杀播报又响起:
关键承伤76%。
云祈丢开鼠标,扭过头来,郎献正期盼地望着自己,电脑屏上印出自己模糊的轮廓:“他啊……”
云祈摸着脖子里的耳麦,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微弱的一句话里藏着无名的自豪:“可是天下无双呢。”
云祈是在夸奖对方?他的用词和语气,至少不像是贬低的意思。
可两人已经分手了,他这是对前男友流连忘返?分手不应该是大吵大闹,悲剧收尾吗?这总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就算对前任满意,评一句他人不错已经算是可以了,云祈的语气听起来却不似违心。
云祈重新操作起键盘,没多久提醒站在原地不动的郎献:“队长,你死了。”
郎献回过头,看向屏幕,这才发现自己被越塔操作了,敌方还发了贱兮兮的一句:
[收徒。]
郎献的心思顿时摆正,一时也没心情琢磨云祈对前男友诡异的态度了。
国服战边带着情绪给对面深深上了一课,云祈围观全过程,对面的上单被打到出不了塔,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
[哥们,他嘲讽你别逮着我抓啊,我什么也没干。]
郎献没有回复,继续操作敌方战士,不到十分钟,边路已经被杀穿,方才那个嘲讽人的打野又再次说话了。
[不是哥们,失恋了这么凶?]
还真叫他给说对了,郎献心里不痛快,在云祈这儿没讨到好,打游戏又遇见犯贱的,职业道德也不允许他谦让下去,平均半小时一局的游戏十五分钟不到就被拿下了。
推掉敌方水晶之前,郎献发了两个字[GG。]
原意为“Good Game”,一场旗鼓相当的游戏体验,但郎献在这里并不是用于夸奖,而是另类的嘲讽,尤其是在他把对方杀穿了再发这两个字,没人会认为他是在夸奖对面。
但要说他没有职业道德,对敌方进行了讥讽,又没有实质性证据,因为大多数人印象里“GG”就是个好词。
身为职业选手,盯着他的目光多,别说骂人了,嘲讽被抓到都会被经理扣钱,于是平时只能选择另类的发泄方式。
这场比赛结束的时候,郎献丢开键盘,起身道:“不玩了。”
云祈抬眸看他,对方从自己身后走过去,一局游戏下来,外面吃饭的也回来了,郎献随手捞了一个人出去。
那是他们基地最新迎来的青训生,也是辅助位,说恰好是郎献的表亲,就被经理交给郎献带着,明面上是让有潜力的青训生多跟着首发学习,实际上是怎么个情况,云祈心里很清楚。
郎献走了以后,云祈自己练习,他去打战力分,目前的巅峰总积分榜上他排第9名,在他前面的有路人主播也有职业,用辅助打分不太好打,就算是国服第一,队友不行,依然很难赢。
训练室里大家都回来了,有的在刷手机,有的在看视频,经理今天去跑业务了,没在基地,众人也都不忙于上号。
薛延走到云祈身后,看他正好开了局游戏,问道:“又不吃早餐?”
云祈抬头看他一眼,他没戴麦,“不饿。”
薛延坐在他身侧,那是郎献的位置,他看了眼桌面,摸了把郎献的专用鼠标说:“郎队最近跟那个青训生走得挺近的,我看着那青训生目的不大纯粹。”
云祈:“不知道,我没注意。”
薛延提醒说:“你也该注意注意,八成是安排过来替你的,一个青训生混到首发队伍里,跟首发队长混这么好能简单吗?”
“他们不是表亲吗?
“表亲才危险了呢,”薛延说,“郎队现在喜欢你,还能保你,不然久霜他们对你意见这么大,经理那边说三道四,你能不能上决赛都很难说,你聪明的话就应该跟郎队死死绑住,别让他那个表兄弟上位了。”
云祈笑了:“我跟他又不是情敌。”
薛延轻轻拍桌:“一样的性质啊,郎队在公会里有说话权,不然他那个表弟哪儿能混到我们基地来?学聪明点,对郎队那什么一点,懂?”
云祈咬了咬唇,敷衍道:“嗯。”
薛延这才起身走了。
原本云祈身侧的位置是薛延的,他打射手位,辅射一体,但自从他跟郎献因为一段视频在网络上传开,吸了很多粉,就被安排换位了。
那段视频平平无奇,内容是云祈在打比赛,郎献在一边看他,网友说在郎献眼里看到了浓浓情意,那段视频就不知不觉地火了。
SK的确是颜值狗,云祈没说错,首发到青训生平均颜值都很高,曾经还传出要上SK的首发还得有张好脸才行,关于这一点云祈可以证明,的确有这样的规定,除非你真的强的可怕,否则随时都有被替换的可能。
郎献长得好,个头也高,那个视频出圈的地方大概就是颜值高度匹敌,加上郎献的粉丝带节奏,拉了很多不看职业的普通玩家入坑。
经理抓住机会,猛炒一把,这把火越烧越旺,现在已经让很多人分不清真假了。
网友说“七洛和青墨绝对有一腿”,他们连名字都那么配。
天知道,这名字都是假的。
云祈原来的名字不叫七洛,是为了配合郎献成就“墨洛CP”,战队特意给改的,他刚进战队的时候公会给他提供了几个新名字,云祈随便选了一个,后来正式登场打比赛的时候,经理头脑一热,要给他改名字,云祈还以为是怎么了,结果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们的经理的确很懂运营,他和郎献这不入流的CP谜一样地火了。
SK吸粉无数,对战队绝不是坏事。
他也并不介意跟郎献炒CP,他是商品,郎献也是商品,云祈认得清自己的定位,从来也没过高的以为自己站在支配权的上方,也没什么清高的念想,他就是商品,被SK买入,被SK展示,以什么方式展示,都是战队的权利。
训练赛打了几把,快到十一点,云祈才觉得有些饿,那时候郎献还没回来,不知道去了哪,他的训练时间不固定,经理总安排他各种各样的事,他跟他们这些选手不大一样。
久霜和沉夏一起排,两个人私交好,观念一致,都讨厌云祈,也就不带着拖后腿的小软辅一起上分,尽管教练说了很多次要多配合,多打五排,实际上教练不在的时候,他们自由排位是不会带上云祈的。
薛延因为是射手位,跟云祈的排位情况难免多一点,战队里薛延还算是比较公正的,私底下也像兄长一般,处处照顾云祈,只是云祈不太清楚,他是出于真正为自己着想,还是因为郎献看上他的原因才对他好。
郎献有话语权,能决定一个人的去留,他有背景,和公会高层也有某种微妙的裙带关系,他和职联的人也有往来,年纪轻轻,人脉这块却处得一绝,总而言之,谁都愿意跟郎献搞好关系,而被郎献看上的自己,也是一个可以助威的势力。
不管薛延属于哪种,云祈都不会太惊讶,他在这个行业里体会过的人情冷暖,17岁时就醒悟失望了。
拜高踩低,所有行业都一样。
“哇靠!弹丸进交易所了!”
安静的训练室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吼。
久霜举着手机,站起来对沉夏薛延说:“他妈的弹丸啊!”
对面的沉夏忙站起身,拿过他的手机看,也一样地感慨:“我去,弹丸都能被丢进交易所?TKG王牌辅助啊。”
“对啊,TKG输我们那一场是他们中射不行,弹丸还是很有操作的,怎么会把弹丸丢进交易所?TKG疯了?”
沉夏把手机还给久霜:“不明白,但大受震撼,弹丸王牌辅助没得喷,这事不得跟经理说,让他们去买弹丸啊。”
“弹丸很抢手的,这事真不能拖,我去跟郎队说一声。”久霜拿着手机出去了。
他们就当着自家辅助的面议论这件事,一眼也没看向云祈,云祈听见了,他也不玻璃心,薛延在他对面抬头关心地看了他一眼,云祈无声地摇摇头,对他笑笑,好像完全没被这事干扰。
“我出去吃饭了,”云祈说:“延哥吃什么?”
薛延头也不抬:“我这场还没打完,你先去。”
云祈拎着手机走了。
他刚出训练室,就看到基地外面久霜跟郎献在说话,聊什么一清二楚,云祈没打扰,往附近的餐厅去。
基地里本来是有小厨房的,可是大家口味不一,厨房做的一日三餐都是标配,沉夏和久霜都习惯出去吃,郎献薛延也时不时订外卖,云祈不吃早餐,然后小厨房就撤掉了。
还好基地附近有各种餐馆,云祈去了最近的一家,问老板要了一份清汤面。
他的胃不大好,吃不了重口味的,人也挑,葱姜蒜全都不能沾,小厨房的饭就更难做了,基地附近这家小餐馆的面食刚好,云祈就经常到这儿来。
他刚进门,老板就热情道:“来了。”
云祈点点头:“老样子。”
老板道:“知道,位置上先坐。”
云祈在一个空位坐下来,餐桌很干净,他拿纸巾擦拭一遍也没什么油污,云祈在等餐的间隙刷了下公会消息,他发现首发战队群里多了一个人,点开一看,是那个青训生。
他在群里跟大家问好,对于他的加群,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薛延发了个欢迎,久霜和沉夏就更欢迎了,青训生也是辅助位,意思很明确。
云祈跟风地发了个小红包。
——欢迎弟弟。
青训生片刻后领了红包,回复了他。
——谢谢哥哥。
表面功夫好做,内心怎么想的,云祈就不关心了,他把薛延的叮嘱丢在了脑后,以至于面上来的时候,薛延发私信问他是不是疯了。
——没疯。
薛延很快轰炸他。
——你欢迎他干什么?至少装哑巴表示一下你的态度,而且他也是辅助位。
——他现在莫名其妙入群了,加群是最后的底线,青训生在我们首发群干什么?你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还有,我让你跟郎队搞好关系,怎么你刚刚出去没邀请他一起去吃饭吗?
——他怎么又跟那个青训生一起回来的?
——等回来我再说你。
云祈看着这一通消息,他淡定地吃着面,老板问他要不要加醋,云祈摇摇头,谢过老板后给薛延回了一个字。
——好。
他把手机丢在一边,专注地享用午餐。
吃完饭以后,云祈没有马上离开,那老板跟他熟了,结账的时候问他:“你们是不是拿了冠军?”
云祈意外道:“您也看比赛?”
“我不看,”老板摆摆手,“不过我儿子看,玩游戏都玩出瘾来了,才小学六年级就开始混网吧了,天天那个平板上刷的都是你们的比赛,我还在上面看过你。”
“还不是冠军,总决赛还没打。”
“什么时候?”
“下周三。”
“哦那快了,得加紧练习,你们那个对手是不是还挺强的?有个叫英文名字的,艾迪斯?我家那个就迷他迷得很,天天信仰信仰地挂在嘴边。”
“Eidis,他是很厉害。”
“我不大懂,小孩就说厉害,说是打游戏最厉害的人物,是这么回事吗?”
云祈扫码付款:“是。”
老板道:“那你打总决赛能见到他不?能不能给我家小孩要个签名?”
云祈道:“他已经很久不打比赛了,总决赛……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这样啊,那成,就不麻烦了,”老板说:“还以为你们这些职业选手私底下都有往来呢,看起来应该也是不熟哦?”
云祈僵硬地笑笑。
是不熟,只是年少轻狂时,自作聪明甩掉的完美男友,而已。
吃完中餐以后,云祈从餐馆回来。
基地是个小洋楼,有庭院,七八个人住,也没必要买栋别墅给他们。
青训生不住在这儿,这一块只有首发队伍的人才能搬进来,教练白天来,晚上回去,有时候太晚了会住在临时房里,其他时候都回自己家去,教练结婚了,有妻儿,不常歇在这里。
以至于每天晚上,有人会带女朋友过来,外面虽然安着摄像头,但只要队长不管,也没大事。
云祈回到训练室,里面吵吵嚷嚷的,久霜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嚼着口香糖,笑呵呵地跟沉夏说话,薛延不在,位置是空的,一眼放过去,倒是看见郎献回来了,还有那个特殊的青训生。
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看郎献打游戏。
云祈走到另一边的空位上,也就是对面薛延的位置边站着,屏幕上的游戏界面还没关,云祈查看薛延的战绩,今早还不错,没有战败记录。
郎献余光发现了他,抬眸说:“坐回来。”
云祈看了眼自己位置上的青训生,温和地说道:“我在延哥这儿坐会,你先练着。”
那青训生忙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哥,没注意你回来了。”
云祈微微笑着:“没事,你坐。”
青训生去看郎献,郎献扔掉了耳麦,抬眼玩味地盯着云祈,“他有洁癖,你坐了他的垫子,一时半会他是不会回来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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