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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眼师尊感化逆徒失败后(九千钱)


他扭头一看,楚霜衣还在轻轻地摇晃怀里的孩子,对外边的响动没有一点反应,难不成这声音是单独针对他一人的幻境?
“裴师兄……”
“裴、裴师兄……”
就在邵玉书自我怀疑时,门外再度传来人声,然而下一瞬,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破开!
门开的一瞬间,清脆的碎裂声盖过剑风呼啸,一道银白剑锋直逼楚霜衣面门。
“放下孩子!”
青年人特有的清朗声线下透着十分警告,疾言厉色,倒是威慑十足。
邵玉书立即拔剑上前抵挡,却被一股无形的真气按住了剑柄,出了三寸的剑锋硬是被送回了剑鞘中。
他看了看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又难以置信望向楚霜衣,带着一点不甘提醒道:“仙尊!”
邵玉书的声音落入耳中,楚霜衣这才收手,视线从怀中的婴孩上移开,一抬眸,陡然撞进一双狠厉的墨色深瞳之中。
两盏通红的纸灯笼投下殷红的颜色,青年墨色弟子服的袍角利落地掖在腰间,脚边是满地碎瓷片,撒了一地的羊奶,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被夜风一吹散发出浓郁的腥膻气。
四目相对,青年愣了一瞬,锋利眉眼下汹涌的狠厉顿时散的一干二净,眼底泛上一点红,剑锋收回身后,单膝跪地,张了几次嘴,才略带颤抖地说出一句:
“徒儿恭迎师尊出关。”
楚霜衣轻轻拍打着怀里渐渐睡去的孩子,目光落在身前的青年身上。
满地狼藉中,青年腰身跪的笔直,微微仰着头,斜长的黑眸里似有烛影摇动,长长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遮不住泛红的眼底。
额角不知怎么也红了一块,方才还漠然地举剑直指楚霜衣鼻尖,这会儿倒像只小狗儿似的。
看的楚霜衣心头酸软,忍不住探出一只手,才落到半空,忽然被门外嘹亮的人声打断:
“弟子恭贺仙尊出关。”
门外的两人这时候也看清了情况,连忙跪倒在门前的空地上,齐声恭贺。
青年眼见着楚霜衣被吸引了注意力,那只是手就要收回,黑瞳中一抹阴毒转瞬即逝,他不顾地上的碎瓷片,当即膝行上前,仰头望着人,一把握住楚霜衣的手自行将侧脸贴了上去。
这一幕落在邵玉书眼中简直诡异至极,眼前这人与他记忆中的裴师兄截然不同,但楚仙尊却好像毫不在意一般,实在惊悚。
夜风吹了半晌,裴夙身上微凉,楚霜衣察觉到手上异样的触感,径直忽视了那两名弟子,目光重新落下来,轻轻摩挲青年的额角、脸侧,佯装呵斥道:“夜里风凉,还跪着做什么?”
青年听训也不恼,反而笑了一下,紧紧地把楚霜衣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着这个姿势起身,见楚霜衣流眼里露出一点抗拒,立即委屈地开口道:“徒儿日思夜想,终于盼得师尊伤愈出关,有所冒犯,还望师尊谅解。”
他说这话时,手也没有松开一分。
楚霜衣好似又被他说的歉疚不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抽回手在他肩头拍了拍。
随即视线越过青年,去看不远处的那两人,那两人均着浮光派弟子服饰,而房内的陈设不知何时也已经悄然变化了。
楚霜衣顿时心下了然。
他踱步绕到二人身烧,又看了眼徒弟孤单单的身影,淡然道:“身为浮光弟子,巡守松懈,口出恶言,折辱同门,数罪并罚,自往戒堂领罚吧。”
两人正要辩驳,突然脸色一白,纷纷握住手腕跪伏在地,邵玉书凝神看去,只见那两个弟子腕间升起缕缕白烟,竟是硬生生烙印出了一个“刑”字。
“弟子这就前往戒堂受罚。”两个人惨白着脸,连忙互相搀扶着退下了。
裴夙背对楚霜衣而立,方才两名弟子被处置时,眼里流露出的快意与狠厉,楚霜衣自然全然不知,倒是把邵玉书看的胆战心惊,脸色白了又白。
楚霜衣回身一看,裴夙年轻的背影暴露在灯火下,孤零零的。
他皱了皱眉,明知这并非裴夙,却还是不忍心见他受苦,开口道:“为师特意提前出关来看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闻言,裴夙阴沉的脸色随之一变,转身的一瞬只剩满脸的恭敬,他径直走向楚霜衣,目光流连片刻,自然道:“师尊提前出关,难免有些乏累。孩子,不如还是徒儿来抱吧。”
楚霜衣摆摆手,注意力又落回怀里的孩子身上,孩子已经安然入睡,手指无意地抓着楚霜衣胸口的墨发,恬静的睡颜倒是有几分可爱。
他轻轻摸了摸孩子温软的脸,不觉间放软了语气道:“这孩子……”
“师尊喜欢么?”温热的气息猝不及防从耳后撒落,激的楚霜衣耳根一红,循声看去,正对上青年微亮的黑眸,对视间含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第62章
透过这双乌黑的眼睛,楚霜衣似乎看见了十七岁那年的裴夙,正是青春肆意的年纪,如同庭前玉树,只是尚未来得及生根便被自己连累坠入魔域深渊。
楚霜衣伸手触碰他的脸颊,喃喃道:“裴夙……”
青年贪婪地注视着楚霜衣,察觉出他的落寞是很容易的事,唇边笑意更甚,“师尊,徒儿就在眼前,师尊还在想着谁?”
一瞬间,青年眼角淌出两道粘稠的黑血,五指成爪,乌黑的尖爪径直抓向楚霜衣小臂。
楚霜衣反应极快,一个闪身避开尖爪,右手抱着孩子,左手召出纯钧抵抗,尖爪打在剑身爆出铮铮剑鸣。
数招之下,假“裴夙”不敌,被剑气击退数丈,尖爪在地上留下血红的长痕。
楚霜衣纵身而上,霜色长剑抵在假“裴夙”颈边,神情漠然,逼问道:“冒充裴夙,何人指使?”
“师尊错了,”假“裴夙”双瞳涣散,脸上挂着两条黑色血痕,他一把抓住纯钧,纵使被纯钧剑气所激荡颤抖不止,仍然扯出一抹狰狞的笑,“徒儿正是裴夙啊……”
话音未落,假“裴夙”瞬间暴起,尖爪格开剑身,再度袭来。
“执迷不悟。”
楚霜衣冷哼一声,顺势松开纯钧,剑身覆霜映出冷硬的眸子,他两指并拢反向一拉,纯钧似有灵识一般随之飞来,一剑封喉,再度回到楚霜衣手中。
刹那间,假“裴夙”化作一缕黑雾飘散。
阴风骤起,不知何时起的雾转眼间已经遮蔽了月色,浓雾中数条细长的黑影渐渐围了上来。
“是邪祟!”邵玉书一眼认出这就是他昨夜遇到的东西,一把扯过小裴夙拉到身后,高叫道:“仙尊小心!”
重重浓雾间,楚霜衣单手执剑,稳稳托着孩子,手中的纯钧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魔使既已来此,何故藏头露尾?”
话音落地,空中一道道沉闷的破空声陡然响起,楚霜衣挥剑闪躲,躲避不及间箭矢划破衣袖,露出一截小臂。
耳边刀剑相交的铮鸣声接连不断,在浓雾中,闷闷地响。
这样消耗下去不是办法,他得保证邵玉书的安全。
楚霜衣竖剑在胸前,灌入灵力,数道青色剑影在半空总浮现,纯钧剑身一震,剑影冲天而起,浓雾瞬间被涤荡一空。
浓雾散去,风却未止。
“仙尊——”
邵玉书一剑斩杀眼前的邪祟,眼前骤然明朗,顾不上其他,拉着小裴夙立马转身去寻楚霜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楚霜衣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臂,那条幼年乌玄已经彻底醒来,破开血肉,黑色鳞片尽数张开,蛇一般的长尾盘踞在他手臂上,尾端仍旧嵌在皮肉里,裹挟着强烈的魔息,正探着头向邵玉书二人嘶吼警告。
“邵小公子,别怕呀。”火红的身影骤然现身,落在屋脊之上,指尖摆弄着一缕黑雾,嬉笑道:“这条还只是幼年呢。”
楚霜衣眉头微蹙,回想起假“裴夙”与方才的箭雨处处攻向手臂,原来是这个目的。
魔使终于停住了笑声,飞身落到邵玉书跟前,眉头一皱,“体贴”道:“邵小公子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吧,那本使就大发善心给你说说,这可是——”
“这是乌玄。”邵玉书朗声打断道,说完他带着小裴夙走到楚霜衣身侧,半蹲下,冷静观察片刻,“乌玄者,以灵为食,栖于江河湖海。”
乌玄藏身处,血肉绽开,血色泛黑,邵玉书忍不住看了看楚霜衣一眼,仍旧一派淡然模样,接着道:“魔血、魔息强悍,乌玄最喜食之。”
“不错嘛。”魔使微微回眸,目光难得的落在邵玉书身上,“本以为长风剑派那些老不死的死的七七八八也就没什么人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一个小剑修,修为虽不中用,见识倒算是广。”
“入我魔族如何?”他伸手一指邵玉书,若有所思道:“魔族大业,千秋万代。待我魔族成事,就予你……掌管沉水渊,再许你个美艳魔女,到时沉水渊中遍布乌玄,你就留在魔族喂养乌玄吧!”
“真是妙极!仙尊说是不是啊?”魔使狞笑着望向楚霜衣,斜长的眼尾如毒蛇伏卧,眸中贪欲尽显。
“你休想!辱我先辈,竟还妄想通婚之事。”
“魔族凶恶,不通人情!只有卑劣好色、心术不正之徒才会被你们迷惑!”
“像我们这样的正经修士绝不会被姿色所迷!”
邵玉书怒气翻涌,唰的一下拔剑直指魔使,句句愤恨!
没想到,魔使听完这话竟然将目光投向楚霜衣,难以自制地掩面大笑起来:“对对对!你骂的对!”
邵玉书被他笑愣了,义愤填膺的气势一下就落了下乘,嫌恶地看他发癫。
好半天,魔使才顺过气来,边笑边道:“邵小公子这番话简直是世间真理,真该刻个匾、立个碑,就立在宗门、不、浮光山的山门前!令世人瞻仰!”
“瞻仰——”魔使笑意陡然一收,目光阴毒地盯死楚霜衣,讥讽道:“瞻仰瞻仰你们光风霁月的清霄仙尊与自己门下魔徒暗度陈仓、颠鸾倒凤的正派风姿,也好让你们这些宗门傻子也涨涨见识。”
“你胡说!”邵玉书顿时怒气冲冲,凌厉剑锋顷刻间便逼向魔使,却被轻巧化解。
他提剑还要再砍,被楚霜衣伸手拦下,他回手收纯钧于身后,低头摸摸孩子睡熟了的脸,风轻云淡道:“照魔使这么磨蹭下去,魔族大业,恐怕还真的得千秋万代方能成事。”
魔使脸色一变,五指成爪,道:“楚霜衣,这两日来,想必你也明白了这幻境的规律,不知裴夙用了什么手段,幻化出一个个的分身引你历经他的过往,本使可没兴趣陪你们在这里玩花样,交出乌玄,本使这就送你去见那个废物。”
话音落地,狂风中,密密麻麻的细长黑影从地面冒出来,成千上万,将楚霜衣一行人紧紧围在正中。
“裴师兄死了?”邵玉书当即叫道,脸色有些古怪,还是反驳道:“既然裴师兄能够操控幻境,又怎么会轻易——”
“谁说他死了?”魔使指尖微动,方才的一缕黑雾重新跃动于指间,他掌心一翻,黑雾瞬间消散!
刹那间,风势骤增,狂风呼啸间,一个庞大的黑影遮住了月华,千万邪祟一拥而上。
“它来了,它不会离开我。”正在此时,邵玉书身后一直沉默的小裴夙终于开口。
邵玉书提剑左劈右砍,抬眼望向天空那遮天蔽日的硕大黑影,几乎笼罩了半座浮光山,忍不住叫道:“那到底是什么?”
“乌玄。”楚霜衣抬头看了一眼,朗声道。
“天呐!”邵玉书震惊地眼睛都瞪大了,叫道:“这是吸收了多少灵气,长这么大!”
楚霜衣一剑贯穿邪祟,趁机甩开魔使,一个飞身掠起小裴夙置于屋脊之上,刚要转身却被孩子抱住了腿。
楚霜衣回身一看,孩子乌黑的眼睛里满是不安,于是将纯钧就地一插,一道银色结界平稳展开,将小裴夙护在正中。
他俯身捏捏孩子的小脸,笑道:“乖乖在这待着!师尊等会儿来领你。”
话落,凭空幻出一柄冰霜长剑,如一道流光直奔红衣魔使而去。
与此同时,月色彻底被巨兽遮住,不知因何陷入狂躁的巨兽长啸一声,巨大的翅膀猛地震动,狂风骤起,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地面,除小裴夙所在的屋舍,大大小小无一完好。
碎石、梁柱漫天砸落,就连殿前铺的石板都被掀起,砸伤了大半邪祟。
而那些无力躲避的邪祟,转瞬间就化成了黑雾,被巨兽吸入体内,变作了养分。
这成年乌玄竟然能够凭空吸食灵力!
渐渐地,邵玉书体力的灵力运转初现滞涩之象,剑招难以为继。
魔使招招凌厉,片刻间,楚霜衣手上的霜剑已经震碎了一柄。
突然间,楚霜衣脑中灵光一闪,引魔使至邵玉书身旁,闪身之际,大喝道:“往故柳峰去。”
故柳峰前后设有结界数重,依这大千卷轴的灵力,想必结界定然照实设置,能够抵挡一阵!
邵玉书一脚踢开邪祟,拔剑横斩魔使身前,粗喘着问道:“那他呢?”
暗夜之中,天际银光一闪,映衬夜色如白昼,楚霜衣身后剑光交错,残袖下手臂血色纵横,他剑锋横扫邪祟,将怀中婴孩抛给邵玉书,冷冷道:“不足为惧。”
有了楚霜衣在前抵挡,邵玉书当即抱稳婴孩,御剑离去。
楚霜衣将霜剑横在身前,手腕一震,霜剑瞬间断成四段,拂袖一掌,四段霜剑瞬间直逼魔使面门。
魔使匆忙招架之时,楚霜衣一个纵身,拔起纯钧,掠起小裴夙,直奔故柳峰而去。
二人御剑而去,魔使身侧落下一道黑影,一个黑袍人从暗夜中现身,低声道:“属下这就率魔众去追。”
“不必。”魔使一抬手,阻止了黑袍人的动作,随后按住肩膀,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殿下受伤了?”黑袍人连忙上前搀扶,细看之下,臂膀处赫然插着一柄断剑,寒气四溢,寒气渗入伤处,竟连一丝血迹也无。
魔使微微摆手,调转魔息毫不迟疑地将断剑猛地拔出,断剑离体瞬间化作水雾,混着伤处的血水飞溅满地,他呼吸一滞,随即甩开黑袍人的搀扶,冷声问道:“前面可探过了?”
黑袍人一躬身:“正如殿下所料。”
魔使扶着肩膀,幽幽望向天际,巨兽乌玄竟煽动翅膀追随楚霜衣一行人而去,见此情景,黑袍人忍不住错愕,“殿下,这就是传闻中我族的圣物乌玄?”
“没错。”魔使盯着楚霜衣远去的身影,眼底血色泛滥,“父尊未竟大业,必将成于我手……”

乌玄来势凶猛,故柳峰近在眼前,只剩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相隔。
风势愈发猛烈,衣袍猎猎作响,楚霜衣垂眸看了一眼身前的小裴夙,脚尖轻点,当即折身直面乌玄而去,纯钧剑身一抖承载着小裴夙向着故柳峰飞驰。
罡风之中,楚霜衣手中凭空凝出霜刃,他执剑的手盘踞着乌玄,正躁动不安的嘶吼,血水顺着小臂流淌至剑尖,滴落无尽深渊。
乌玄通身鳞羽,坚硬如铁,巨大的翅膀挥动间掀起飓风,吹的楚霜衣鬓发皆乱。
魔使就立于不远处的殿顶,不知为何仅是冷眼旁观,并没有追击的打算,楚霜衣暗道不妙,若仅仅只是几个魔族,倒是不足为惧,可看眼下局势,恐怕要生变故!
正如楚霜衣所料,魔使吹出一声尖锐的哨响,空中的乌玄顿时双瞳赤红,陷入极端狂躁的状态之中,煽动翅膀向楚霜衣袭来。
缠斗间,他次次举剑抵挡乌玄巨翅,长而坚硬的鳞羽被楚霜衣削落后,笔直刺入下方的峭壁之上。
乌玄无辜,所存不多,楚霜衣一味躲避,强悍的灵力一次次冲洗他的脏腑,片刻间,大口大口的鲜血已经从唇边漫出。
片刻功夫,霜刃在乌玄的巨翅下断成几截,灵力沿小臂倒灌入胸腔,楚霜衣整只右臂随之颤抖,几乎再提不起残剑。
楚霜衣强撑着运转灵力,不至于从半空跌落,他余光瞥见邵玉书同两个孩子都已经平安抵达故柳峰,回头的瞬间,一双硕大利爪直奔胸口抓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魔使做了个抬手的动作,一抹银光直逼面门!
楚霜衣右手残剑格开短箭,根本无力躲避乌玄的全力冲撞,巨爪刺破胸膛,爆开一片血花,他整个人瞬间犹如深秋落叶瞬息坠落深渊……
“仙尊!”/“师尊!”
刹那间,飞速下坠的失重感席卷了楚霜衣的所有感官,他调动灵力,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经脉干涸,调不出一丝灵力来,只能任由罡风撕扯。
此处竟还设有一道禁制!
楚霜衣脸色一沉,这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仙尊!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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