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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被迫替嫁后(一丛音)


“璟王心思深沉,极其阴险狡诈。”白鹤知探好脉,又熟练检查楚召淮身上有没有伤,道,“这些年你不在京城不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惯回设局下套,朝中一些和他作对的大臣有的落了马都不知自己是何时进套的,可怕得很。”
楚召淮端正坐在连榻上,疑惑道:“朝廷党争,有输有赢,如果不和王爷作对,他应该不会主动算计人。”
再说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算计,手腕了得。
也、也不算不择手段吧。
白鹤知蹙眉,只觉得楚召淮年轻,不知人心险恶:“若他算计到你身上,你怕是被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楚召淮察觉出舅舅对姬恂的不喜,只好垂着眼没吭声。
姬恂好像也就宫宴那次拿自己设局,之后再也没有过了。
白鹤知又熟练将姬恂做得恶事说了一通,看着天色不早,终于起身告辞。
楚召淮依依不舍道:“舅舅这就走了吗?不多待片刻?”
白鹤知道:“于礼不合。”
要是再待下去,那位管家又得过来催促下逐客令。
“好吧,那舅舅明日还来吗?”楚召淮本来已起身,说完又踉跄坐回连榻上,蹩脚地装病,“我好像还没好全,今日钓鱼吹了风呢。”
白鹤知无奈道:“明晚我会再来。”
楚召淮立刻欢天喜地地起身:“好,我会好好喝药。”
白鹤知怜惜地摸了下他的脑袋,正要走时,楚召淮忽然像是记起什么:“舅舅!”
白鹤知停下步子:“怎么?”
楚召淮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半晌,才小心地问:“您说的……王爷在王府门口长街布置集市是何时的事呀?”
“初八吧。”白鹤知想了想,又开始给姬恂安罪名,“王府亲信搜罗不少人来门口设集市,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楚召淮一愣。
不正是逛完平安坊之后那一日吗?
那些吹糖人的、卖江南吃食的,都是王爷寻来的?
将一步三回头的白鹤知送走,楚召淮心不在焉地坐在暖阁想这事。
原来那时姬恂已在想方设法逗他开心了吗?
那为何做了这么多,却从不告诉他。
楚召淮正想着,姬恂不知何时在外头等着,懒洋洋地道:“王妃不用着急,本王就在门口当守门神,等到地老天荒也甘之如饴。”
楚召淮:“……”
楚召淮赶紧从暖阁出来,视线低垂着没敢看姬恂:“要去哪儿吗?”
姬恂坐在轮椅上,眸子一眯:“不是说好要去看舞龙舞狮——脸怎么这么红?暖阁炭盆烧旺了?”
楚召淮愕然抬头:“真去啊?”
姬恂似乎发觉了什么,眉眼浮现笑意,似乎心情极好:“本王还能哄你玩不成?”
楚召淮也顾不得羞赧,忙将披风系在肩上:“走吧。”
姬恂眉梢一挑。
楚召淮左看右看没发现殷重山那个狗腿子,愣了下福至心灵,赶忙过去给王爷推轮椅。
姬恂的轮椅笨重,前几次楚召淮得使出吃奶的劲才能推动,如今又大病了一场,手脚发虚使不上劲儿。
为了看舞龙舞狮,楚召淮气沉丹田,心中“喝”了声,用尽十二分的力气猛地一推。
骨碌碌——!
这一下,轮椅咻地往前窜,楚召淮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连轮椅上的姬恂都险些飞出二里地去。
姬恂:“……”
姬恂好大一个武艺高强的将军,差点被轮椅暗杀。
他稳住身形回头看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张毒嘴本性,皮笑肉不笑道:“王妃这是打算一鼓作气将本王推到晋凌老家去?”
楚召淮:“……”
楚召淮干巴巴道:“王爷换轮椅了?”
这轮椅轻得要命,用点力气就能推动,绝非上次那个笨重到极点的“坐骑”。
“嗯。”姬恂随意道,“上次那个旧了,换了新的——王妃若不喜欢,本王再换回来。”
楚召淮忙不迭道:“这个挺好。”
很好推。
楚召淮理了理凌乱的衣摆,干咳了声重新推着轮椅前去王府后门。
姬恂眉梢挑了挑:“哪儿去啊王妃?”
“不是要坐马车吗?”楚召淮不明所以。
姬恂“啧”了声:“去大门。”
楚召淮只好转了个方向,前去大门口上马车。
刚将轮椅推到门口,却听到府外一阵喧闹的动静,伴随着敲锣打鼓,热闹的欢呼声顺着门口飘进来。
楚召淮疑惑地上前,微微一怔。
门口的集市今日也没有散,甚至比前段时日还要热闹,无数花灯悬挂两侧摊位,最中央留了宽敞的路,一列舞龙恰好从不远处而来。
楚召淮从未见过场面这样大的舞龙,眼神不自觉跟着为首之人高高举起的引球跑,眸中全是新奇和兴奋。
好长一条龙。
姬恂懒洋洋倚靠在轮椅扶手上,微微抬头就能瞧见楚召淮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出去玩吧。”
楚召淮艰难移开视线:“王爷不去吗?”
姬恂漫不经心道:“本王不爱去人多的地方。”
楚召淮歪着头注视姬恂的侧颜。
既然不爱人多,为何寻人来王府门口开集市?
楚召淮唇角抿了抿,不知哪来的勇气大逆不道,直接推着轮椅从王府旁侧修建的斜坡滑了下去。
“那边好像还有舞狮子,王爷一起去吧。”
姬恂似乎没料到楚召淮会强行推他,眉头紧蹙,冷声道:“楚召淮。”
楚召淮吞了吞口水,一边害怕一边装傻道:“什么呀?”
姬恂:“……”
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
不过看楚召淮难得冲他亮了亮爪子,姬恂不知为何竟有种养熟一只猫的成就感,沉默许久又重新靠回椅背上。
随他了。
楚召淮这才高高兴兴推着往人堆里冲。
王府门口热闹极了,且不像上元节那般人挤人,不远处的空地上摆放着舞狮子的柱桩。
锣鼓声热闹喜庆,几人舞狮在高高柱桩上飞跃旋转,赢得一片片叫好声。
楚召淮没推得太近,怕姬恂不喜。
舞狮在柱桩上转体挂踏,难度极高,瞧着赏心悦目却又提心吊胆,楚召淮看得一边高兴一边又紧张地捏着轮椅扶手,生怕上面的人掉下来。
姬恂交叠双腿,淡淡道:“那是民间久负盛名的舞狮团,技艺精湛,十多年从未出过差错。”
不用这么紧张,连他头发都抓掉几根。
楚召淮歪着头瞧了一会。
那几人姿势娴熟,似乎拿捏看官心理,有时甚至会故意踩在柱桩边,惊得众人连连惊呼,又潇洒轻巧地落稳,众人欢呼阵阵。
楚召淮看得极其过瘾,心满意足地推着轮椅继续逛。
煞神凶名远播,街上不少人都认识,只是有传言说璟王为博王妃一笑这才在门口布置市集,又心生好奇看向传闻中的王妃。
璟王妃气质同煞神全然不同,一袭紫袍外披雪白披风,眉眼五官昳丽,举手投足赏心悦目,带着平民百姓惊羡的贵气雍容。
和煞神……根本不配啊!
众人纷纷扼腕,可惜又怜惜。
如此漂亮神仙似的人,怎么就落到煞神手中受苦呢?
街上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装作没瞧见。
楚召淮兴奋不减:“方才狮子舞得真精妙,定是下了苦功夫的,那柱桩如此高,练时八成也要摔个好多回,想想就疼。”
“王妃不是有心疾吗。”姬恂懒懒地道,“看这种提心吊胆的心口不会疼?”
楚召淮方才试探地推姬恂看舞狮,看他顺着自己,胆子也逐渐大了,一本正经道:“心疾也分轻重,不一定受到点惊吓就犯病,那和易碎的琉璃有何分别?”
姬恂虚心请教:“敢问神医,何种惊吓会致使您犯病呢?”
“那也说不准了。”楚召淮咳了声,“我天不怕地不怕,没什么能让我……”
姬恂说:“矮柜里的银票被大盗偷走。”
楚召淮捂住了胸口。
姬恂:“大盗正要逃,突然瞧见桌案上的西洋钟、琉璃鱼、小麒麟,心生歹意直接一起卷走,扬长而去。”
楚召淮:“……”
虽然知晓姬恂说得不可能,楚召淮还是下意识心疼了,眉尖轻蹙。
周围暗中打量两人的百姓见状心中更是愤怒。
王府是没个下人吗,煞神如此人高马大,竟让弱不禁风的王妃推轮椅?
璟王凶神恶煞几句,王妃都吓得要哭了。
果然是能止小儿啼哭的煞神。
姬恂隐约察觉到一道道刀子似的视线,眉梢一挑胡乱扫了一圈。
所有人各忙各事,赶紧走开了。
姬恂:“……”
看完舞龙舞狮又逛了几圈买些小零碎,楚召淮心满意足,推着轮椅回了王府。
姬恂察觉到楚召淮似乎有些闷闷的,交叠双腿思忖许久,忽然道:“月钱够花吗,再给王妃加两百两?”
前来推轮椅的殷重山刚好听到王爷这蹩脚的哄人,满脸惨不忍睹。
哪能这么生硬的拿银子砸人脸上来哄人的?
王妃如此有底线,肯定更加生气……
楚召淮讶然看他:“真的吗?”
“自然。”姬恂好像又恢复平日的风轻云淡,笑着道,“王妃既已嫁来璟王府,自然可以执掌中馈,你若想,尽管去问赵伯要账本。”
楚召淮唇角勾起:“我对账目不精通,咳,月钱抵诊金便足够了。”
殷重山:“……”
王妃被哄好了。
楚召淮根本没生气,他方才只是突然觉得白鹤知口中所说的煞神,和他认识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姬恂……好像并没有那般不择手段。
楚召淮回到暖阁,收拾好后换好里衣上榻睡觉。
这暖阁常年温暖如春,比白家和侯府的院子都要大,布置处处用心,窗外便是绽放的寒梅,夜间也能隐约嗅到味道。
楚召淮躺在松软锦被中,翻了个身。
……还在想姬恂。
王爷是因自己为他诊治解毒,所以才这般尽心尽力吗?
十有八九是。
楚召淮将墨发拨到枕上,没忍住轻笑一声。
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他吧?
刚冒出这个自作多情的想法,隔壁传来姬恂的声音:“神医还没睡。”
楚召淮吓了一跳,总有种做白日梦被人抓住的难为情,他干咳一声:“没呢,王爷不舒服吗?”
“也没有。”姬恂道,“神医这段时日用药的确有用,寒冬深夜,本王竟察觉到了冷意。”
楚召淮一愣。
药效有这么快吗?
之前估摸着得下个月才能将火毒拔除,难道是王府用的药极佳,药效也生得快?
“王爷很冷吗?”
“嗯。”
楚召淮做了起来点好灯:“那我喊赵伯给王爷烧个炭盆。”
“夜已深了。”姬恂温和道,“赵伯年纪大,莫要折腾他。”
楚召淮怔了怔,没想到王爷竟如此体贴长辈:“那殷统领呢?殷统领?!周患?!……保护王爷!”
暗卫像是半夜组团出去吃夜宵,一个人都没来。
“无碍。”姬恂轻笑了声,“王妃睡吧,不必声张。只是熬一夜罢了,本王早已习惯。”
楚召淮脑门冒出疑惑的泡泡。
这话说得……总觉得哪里奇怪?
舅舅说璟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应该不至于朝他扮可怜吧?
楚召淮咬着手指犹豫起来。
不可能吧,扮可怜对王爷有什么好处吗?
楚召淮左思右想没想到姬恂的动机,彻底放下心来,主动提议道:“王爷若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暖阁同我挤一晚。”
姬恂道:“不了,本王睡相不佳,怕会打扰王妃安眠。”
“没关系的。”楚召淮再接再厉,“这床足够大,我靠里睡就行,闹不醒的。”
外面安静了一会,暖阁外隐约出现个人影。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姬恂一袭松松垮垮的丝绸玄衣垂曳足背,墨发披散,胸口大剌剌敞开露出肌理分明的腰腹,比白日还要直白。
伤疤在烛火倒映中收敛野性,色气和欲望交织,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楚召淮一愣。
姬恂缓步走到榻边,修长五指随意将散落脸侧的长发抚到脑后,居高临下垂着眼,半张脸隐于黑暗,轻悠悠露出个笑。
“那便搅扰王妃了。”

王妃往里挪了挪, 让出空位。
姬恂上了榻,原本空荡荡的床榻瞬间显得逼仄狭窄,连烛火也遮挡得一干二净。
两人之前同床共枕过, 楚召淮侧躺着身子, 努力稳住神情装得自然,视线却控制不住往姬恂胸前瞧。
姬恂含笑看着他:“王妃瞧什么呢?”
楚召淮视线移开,又飘回来, 犹疑半晌小心翼翼凑上前, 似乎想要触碰姬恂的腰腹。
姬恂笑意更深。
……就见楚召淮两只爪子揪着衣襟胡乱一拢, 将那晃眼的躯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神医叮嘱道:“王爷既然不怕热了, 穿衣习惯也要改一改, 省得着凉。”
姬恂:“……”
姬恂也没动,任由那双手将他衣襟拢好,淡淡道:“还有什么习惯要一并改了?”
“有的。”楚召淮一一地细数, “不能再吃冷食,大冬日不要穿单衣钓鱼……”
他说了几条后见姬恂眼神似乎比之前要幽深, 以为他不爱旁人管太宽, 赶紧住了嘴, 小声道:“其实最主要便是莫要再吃那些药,否则这段时日便功亏一篑了。”
日后再重新医治,用药怕是更难。
姬恂笑着道:“本王记住了。”
楚召淮松了口气。
看他眼皮都在打架,姬恂屈指一弹将蜡烛熄灭,昏暗中温柔道:“睡吧。”
楚召淮点头, 听话地闭上眼。
只是酝酿了下睡意, 他好像察觉到总有一道视线一直在黑暗里目不转睛落在自己脸上, 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姬恂好像已闭眸睡着了。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楚召淮又继续酝酿,但翻来覆去还是感觉有人在看他, 只好翻了个身面壁而睡。
这次感觉好多了。
楚召淮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正要入睡,就听到背后的姬恂翻了个身,身体和床褥摩擦,滚烫高大的身躯直接压了过来。
楚召淮吓了一跳,挣扎着回头看去。
姬恂眉眼宁静,呼吸均匀,似是已睡熟了。
方才瞧见王爷额角已出了汗,楚召淮也体贴地没将被子分给他,可能睡着后下意识寻找热源,所以翻身贴了过来。
楚召淮歪着头心想:“王爷的确睡姿不太好。”
算了,就这样挨着吧。
楚召淮反手将被子给姬恂盖了些。
就在第三度准备入睡时,一双微凉的手从腰后探出——姬恂动作散漫,几乎将楚召淮硬扒拉到自己怀里,两只手从后抱住他,好像给神医上了一道挣脱不掉的枷。
楚召淮一愣。
姬恂胸口贴着他的后背,整个将他揽着包裹住,寒冬腊月只着单衣的人,身体却烫得吓人,一点也不像怕冷的模样。
楚召淮不太自在,小声道:“王爷?”
王爷离他极近,呼吸喷洒在楚召淮耳边,像是已陷入深眠,没应答。
楚召淮浑身别扭,努力想往外爬一爬,姬恂双臂一箍将人强行禁锢怀中,单薄亵衣松松垮垮,挣扎间衣襟都散了。
楚召淮脸登时红了,不敢再动。
原来上次睡觉相拥,并非自己睡姿不佳,而是姬恂强迫的吗?
楚召淮耳根通红,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
姬恂怀抱温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被这样拥着,外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也伤不到他分毫。
楚召淮本来警惕极了,可终究抵不过昏昏欲睡的敌意,没一会便乖乖窝在他怀中陷入沉睡。
等他彻底睡着,姬恂终于缓缓睁开眼,眸底没有半分睡意。
楚召淮睡觉喜欢将墨发全都拂到枕上,安安静静蜷着腿缩在他怀里,从姬恂的视线望过去隐约瞧见雪白的后颈。
姬恂垂眼目不转睛看着。
世间所有人于他而言不过能动的活肉,不分美丑,这些年璟王不曾娶妻纳妾,也有不少人曾送来美人色诱。
哪怕绝世美人浑身赤裸柔情媚态 ,姬恂却觉得意兴阑珊,甚至不如一条鱼来得让他有兴趣。
……惟独楚召淮是个例外。
王妃怕冷,冬日无论何时都穿得严严实实,也就迫不得已时会露出脚踝或一截雪白腕子,泛着病色的苍白。
没有半分性欲暗示,姬恂却觉得色气至极。
就如现在。
雪白纤细的后颈,欲拒还迎遮掩在几绺墨发下,姬恂凝瞩许久,忽然想知晓若是咬下去,血丝咬痕泛上皮肉,晕开散不开的红痕……
会是何种场景。
楚召淮一无所知,躺在温暖中舒舒服服睡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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