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月昼)

姜缈气鼓鼓地说：“你不许再乱喊我。”
“不可以喊宝宝么？那好吧。”傅时昱说，说完捏捏姜缈的脸颊，问，“你的脸有一点红，喝醉了么？”
姜缈小声：“没有醉，只喝了两杯香槟……”
“要不要上楼吹吹风？”
“好。”
这间餐厅开在一条有些年头的老街上，街道两旁都是上世纪留下的漂亮洋房，餐厅本身也是一栋独栋的小洋房，在屋顶露台可以欣赏整条街道的夜景。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微微的凉意，傅时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姜缈披上，牵着姜缈的手，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靠在栏杆上安静欣赏乐队演奏。
晚宴后的放松时刻，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姜缈端着一杯鸡尾酒，脑袋靠在傅时昱肩上，眯着眼睛叹气：“今晚的风好舒服啊……”
傅时昱用自己手里的酒杯碰碰姜缈的酒杯，仰头喝掉一口，低声说：“好像婚礼一样。”
姜缈睁开眼睛，问：“什么？”
傅时昱低头，二人视线相交，夜色中的灯红酒绿映在傅时昱镜片后的瞳孔，他看着姜缈，看了很久，问：“我们会有一场婚礼吗？”
傅时昱的神情和语气太认真，认真到姜缈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不由得心跳加快。
“一开始你同意和我结婚，但不想办婚礼，是因为这场婚姻并非你自愿。那现在呢，我们结婚这么久，你依然不愿意和我有一场婚礼吗？”
不知道是不是姜缈的错觉，傅时昱的语气里好像有一点淡淡的期待和低落。
在此之前姜缈从来没有想过婚礼的事，哪怕有人因为他和傅时昱没办婚礼而嘲笑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补办一场婚礼。
他以为傅时昱也不在乎，因为傅时昱也没有提过。
但现在，傅时昱似乎在用一种极度含蓄内敛的方式表示，他在乎。
姜缈想回答，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不知沉默多久，傅时昱眼里浮上愈发明显的失落，微微垂下眼帘，说：“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他仰头喝掉酒杯里剩下的酒，姜缈望着他侧脸，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不是……”
一阵夜风拂过，路旁高大的梧桐沙沙作响，傅时昱似乎已经调整好情绪，像平时那样揽过姜缈的肩，温声问：“冷吗？”
“不是的……”姜缈仍然想着刚才的问题，一双黑而明亮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傅时昱，小声说，“我不是不愿意办婚礼……”
傅时昱一滞：“那是，为什么？”
“因为，以前我一直觉得，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办婚礼。但是我们两个没有谈恋爱，甚至都还不熟，就结婚了。两个不熟的人办婚礼，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也不熟么？”
“当然不是。……现在，现在你想办的话，也可以。我没意见的……”
姜缈没有告诉傅时昱，现在他也认为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办婚礼。虽然他不知道傅时昱爱不爱他，也不确定自己爱不爱傅时昱。
傅时昱问：“你真的愿意么？”
姜缈垂下睫毛，点点头：“嗯，愿意的。”
乐队刚好演奏到一曲温柔浪漫的奏鸣曲，只有钢琴独奏，像春夜里铺洒的月光。傅时昱的目光在这样的乐曲中慢慢融化，变成流淌的温水，在月夜下汩汩奔涌。
被这样的目光注释笼罩，姜缈不由得心跳变乱，他抬起头，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一点喝醉了。”
傅时昱说：“没有。”
“那就是我有一点喝醉了……”姜缈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端起酒杯，本意是想喝口水压一压心跳，喝完发现杯子里的是酒。
是一杯度数不低的玛格丽特。
姜缈愣了一下，说：“我好像真的要喝醉了……”
傅时昱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微微俯身抬起姜缈的下巴，一个吻落下来，吻去姜缈唇上残留的酒渍。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宝宝？”
“你不在的话，我就不会随便喝酒了。”
“是么？我不记得你会这么乖。”
“你污蔑人……”
姜缈不知道自己现在嘟着嘴巴的样子有多像一颗鲜嫩多汁的蜜桃，如果不是在外面，傅时昱不会忍着只吻他一下。
乐队换了演奏曲，不远处喝到微醺的同学们随着音乐轻轻晃动身体，在春夜的晚风中起舞。醉意袭来，姜缈晕晕乎乎，拉起傅时昱的手问：“我们也去跳舞好不好？”
傅时昱放下酒杯，说：“好。”
两人来到露台中央的空地，加入跳舞的人群。喝醉的姜缈大胆了许多，不再那样在意周围的眼光，一边拉着傅时昱跳舞，一边醉醺醺地傻笑。傅时昱任由他胡闹，只在他快要晃倒的时候把他拉回怀里，低头轻轻给他一个吻。
众人一直玩到深夜，大家醉的醉、困的困，傅时昱安排司机将人一个一个送回去，等到人都走完，姜缈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车里睡着了。
傅时昱上车把姜缈从座椅上抱起来，轻声说：“宝宝。”
“嗯……”睡梦中的姜缈发出一声软软的轻哼，含糊不清地问，“要回家了吗？”
“嗯，回家再睡。”
“我好困……”姜缈一翻身抱住傅时昱，问，“大家都回去了吗？”
“是的。”
“唔……”
傅时昱揉揉姜缈的头发，温声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好久没见到大家了……”姜缈艰难地掀起眼帘，用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傅时昱，说，“谢谢你。”
傅时昱笑笑：“是谁一开始不许我跟着？”
“是我，对不起嘛……”
车子缓缓发动，行驶在安静的马路上。
夜深了，万籁俱寂，路灯一盏一盏从车窗外闪过，姜缈枕着傅时昱的腿再一次睡着，这次连到家后傅时昱抱他上楼都没能让他醒来。

第83章 它又不会咬人的屁股。
第二天周日，姜缈原本打算去学校陪姜言，然而他醒来时已经快要中午了，宿醉又纵欲，脑袋像被人套上麻袋揍了一顿，又晕又痛，试图下床，一坐起来又倒回枕头上。
姜缈摸到手机，拿起来看，屏幕上有一条姜言的消息：“缈缈，起床了吗？”
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姜缈揉揉自己的脑袋，给姜言回拨去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起：“喂，缈缈？”
“哥……”姜缈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你在学校吗？”
“嗯，刚从教室出来，准备去吃饭。你起床了吗，怎么听起来声音不太对？”
“我还没有起来，头好痛。”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昨天同学聚会，喝了一点酒，然后晚上回家，和傅时昱那个……”
后面的话姜缈不好意思说，他猜想姜言应该能懂。
果然姜言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气有些不自然：“那，你还好么？”
姜缈小声回答：“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还有点头痛。”
“今天还是在家休息吧。”姜言叹了口气，“让阿姨给你做点清淡养胃的食物，以后不许再这么喝酒了。”
“其实我也没喝多少……”姜缈心虚地辩驳，声音越来越小，“都怪傅时昱……”
话音落下，房门从外面推开，傅时昱走进来，问：“宝宝，起床了吗？”
“起来了。”姜缈答应一声，对电话里的姜言说，“傅时昱进来了，那我就先挂了，哥。”
姜言：“嗯，去吧。”
姜缈放下手机，目光转向傅时昱。
酒醒之后，昨晚发生的一切清楚浮现在姜缈脑海，傅时昱是怎样在睡梦中欺负他、又是怎样害他今天下不了床的，全都历历在目。
姜缈脸烫得要爆炸，傅时昱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滞，走到床边问：“头还痛么？”
姜缈扁扁嘴，点头：“痛。”
“抱歉，昨晚我没有控制住……”傅时昱坐下来，微微皱起眉头，“我喝多了，有点……没轻没重，抱歉。”
傅时昱一道歉，姜缈愈发来了气，抓起身旁的枕头扔过去：“臭流氓！”
傅时昱接住枕头放回床上，抿了抿唇，说：“阿姨煮了解酒汤，我去给你端一碗。”
“你不许走！”姜缈爬起来，原本想拦傅时昱，还没抓住人，自己先身子一软跌了回去，“啊！”
傅时昱连忙扶住姜缈，把他抱起来。
“我腿好酸……呜，脑袋也好痛……”姜缈趴在傅时昱怀里埋怨，“本来今天可以去找我哥玩的，都怪你……”
傅时昱说：“明天去学校也可以见姜言，今天我陪你在家休息。”
“我才不要你，你这个坏透了的alpha。”
姜缈张嘴咬住傅时昱的肩膀，狠狠一用力，只听傅时昱轻抽一口气，无奈说：“宝宝，又学小狗。”
姜缈松开傅时昱，说：“你那么坏，咬你一口怎么了？”
说完的下一秒，姜缈“扑通”一声被放回床上，傅时昱倾身而上，笼罩在他身体上方，目光幽暗而危险。
姜缈眨眨眼睛，悄悄抓住被子一角，问：“怎、怎么了？”
“坏alpha可以被咬的话，坏omega是不是也可以被咬？”
“什、什么意思……你说我吗？不可以，我不是坏omega。”
“乱发小脾气，爱咬人，不是坏omega是什么？”
“不是不是，我说不是就不是。”姜缈把被子拉上来捂在自己胸前，说，“只有你是坏alpha，我不是，不许你咬我。”
傅时昱的目光落在姜缈脖颈，顿了顿，往下在姜缈平坦的小腹停顿片刻，又回到姜缈的嘴唇。姜缈感觉自己好像一块被觊觎的蜂蜜蛋糕，傅时昱上下打量，就像是在挑选从哪里下嘴。
姜缈愈发紧张，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拉过来全都堆到自己身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大声抗议：“我现在屁股还痛呢！”
“屁股痛？”傅时昱皱了下眉头，问，“哪里痛？”
“都痛……”姜缈扁扁嘴，一说起这个，语气又带了委屈，“以前都不会这么痛的，呜……”
两个人昨天都喝了酒，又是第一次那样，傅时昱情动之下忘了控制自己。一夜过去，傅时昱后知后觉自己过分，此刻看着姜缈，迟来的自责和内疚浮现在他眼中。他垂下眼帘，说：“是我不好，宝宝。让我看看好么？”
姜缈想了想，从被子里钻出来，翻身趴好：“嗯。”
在傅时昱的记忆里，姜缈屁股上应该是有两个牙印的，现在已经看不到了，说明他昨晚至少还有一丝理智，没有咬得太深。
不过就算没有牙印，姜缈的屁股还是很可怜，红红的像刚被打过一样，傅时昱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一时沉默无言。
姜缈委屈地说：“我想起来了，你昨天咬我还打我。”
“宝宝……”
傅时昱没办法辩驳，他昨天是扇了姜缈的屁股，但那是两人之间的情趣，现在被姜缈一说，像他欺负姜缈一样。
姜缈继续说：“下次不要再这么凶了……就算要打我的屁股，也轻一点，不要打得太痛……”
傅时昱抿紧嘴唇：“嗯。”
“我的屁股怎么样了？”
“有一点红。”
“那怎么办……”
“冰敷一下涂点药，应该没事的。”
“哦。”姜缈趴在床上，小声自言自语，“搞不懂你们alpha，为什么喜欢折腾人的屁股。屁股它只是一团肉而已，它那么无辜。”
傅时昱没有接姜缈的话，默默下床去拿药和冰块。
姜缈抓起旁边的毛绒小狗垫在自己下巴下面，问：“小白，你有屁股吗？”
毛绒小狗不说话。
“让我看看，唔，你有屁股的，但是你的屁股不用挨打，也不用被人啃来啃去。”
傅时昱拿着冰块回来，刚好听到姜缈和毛绒玩具的这句对话，额角青筋跳了跳。
“宝宝。”他坐下来，面上云淡风轻，说，“这种事你告诉小白，它也不会懂。”
“它当然不会懂了，它又不会咬人的屁股。”
“……”
傅时昱不说话了，默默用毛巾包住冰块，帮姜缈冰敷。
姜缈趴着，百无聊赖，拿起手机打开高中同学的群聊，本想看看大家有没有聊什么，发现很多同学都发了昨晚的合照，还有他和傅时昱的照片。
姜缈除了之前玩游戏的时候和傅时昱自拍过一次，两个人都还没有拍过合照，昨天晚上在天台玩的时候，同学们拉着他们两个拍照片，给他们拍了很多。
傅时昱昨天说像婚礼，姜缈当时没什么感觉，今天一看照片，他和傅时昱端着酒杯站在一起，穿着一样黑白颜色的礼服，脸上挂着相同弧度的微笑，看起来真的很像结婚。
姜缈莫名脸热，用手指放大屏幕上的照片，观察自己和傅时昱的脸。很多人都说他们两个般配，他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出来的，他和傅时昱明明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舒服一点了吗？”
傅时昱突然开口，姜缈吓了一跳，噌的一下关闭屏幕。
他的屁股冰冰凉凉的，痛感减弱了许多，傅时昱动作很轻，敷了一会儿，弯下腰来，亲了亲他。
姜缈回过头：“干嘛又亲我！”
“亲一亲就不痛了。”傅时昱面不改色地说，“你在我眼前晃，我很难忍得住。”
“老流氓，不害臊！”
傅时昱捏捏姜缈，说：“好了，不要乱动，给你涂药。”
姜缈问：“那我今天是不是要一直呆在床上？”
傅时昱回答：“如果你愿意光着屁股满地跑的话，也可以不。”
“……”
“不是总想要裸奔么？刚好今天有机会。”
“傅时昱！”
姜缈攥紧拳头，“咚”的一拳用力敲在床上。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不着痕迹地耍流氓，他什么时候想过要裸奔？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傅时昱都要记下来找机会揶揄他。
傅时昱可恶死了！

第84章 我保证会对你好。
姜缈在家整整休息了一天，趁机对傅时昱颐指气使，连喝口水都要喂。傅时昱不敢违拗，就这样任劳任怨地给缈缈大人当了一天仆人。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姜缈有时会看着傅时昱发呆，思绪胡乱飘荡，想的最多的是两个人的以后。——其实没什么好想的，只要能延续现在的生活，就是姜缈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以后。
如果一定一定要“更好”的话，姜缈还想养一只猫，再养一条大一点的狗，就是不知道傅时昱会不会嫌弃猫和大狗掉毛……
每一次姜缈发呆被傅时昱发现，傅时昱总是会亲吻他，姜缈不知道傅时昱为什么那么喜欢亲他，难道alpha的嘴巴是一种不受控制的器官吗，看到omega就想亲上去？
姜缈把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好几次想问，傅时昱一亲他，他又忘了问。
傍晚的时候，姜缈屁股不痛了，穿上睡裤和傅时昱一起去院子里遛狗。
冬去春来，又到了整理花圃的季节，傅时昱拿着铲子，亲自给花草施肥，姜缈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甜甜一只狗在远处玩。
姜缈看了傅时昱一会儿，说：“听阿姨说，你小时候就喜欢养花。”
傅时昱“嗯”了声，回答：“小时候喜欢去植物园看植物，看得多了就想自己种。”
“不会觉得无聊吗？这些植物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一不小心还可能被雨淋死、被太阳晒死。”
傅时昱笑了笑，说：“一开始经常养死，后来养得多了，慢慢知道它们的习性，就不容易死了。”
姜缈双手托着下巴，感慨：“你好有耐心啊……”
傅时昱给花施完肥，摘下手套走过来，弯腰亲亲姜缈的额头，说：“我去洗手，等我一下。”
“好。”
傅时昱去洗手，姜缈招呼甜甜过来，拿水壶倒了一碗水给甜甜喝。
“爸爸刚种好的花，你不可以去踩哦。”姜缈叮嘱甜甜，“踩死了他会难过的。”
甜甜：“汪汪！”
“那边的草坪可以踩，这边的花圃不可以。”
“嗷呜！”
“乖狗狗。”
姜缈拍拍甜甜的脑袋，放它自己去玩。傅时昱洗完手回来，看见甜甜跑远，问：“你不去跟它玩吗？”
“我在等你回来。”姜缈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说，“甜甜越来越爱疯跑，我根本追不上它。”
“它现在正是好动的年纪，让它跑吧。”
“我怕它不小心踩到你的花。”
“没关系，大自然里的植物也会面对各种飞禽走兽，不用那么小心。”
姜缈抬起头，问傅时昱：“你的花是不是都是很贵的品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