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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田螺小夫郎(山月小七)


“吃完了,”顾宴乖巧地点点头,把身上阿么给他缝的布袋取下来,翻开里面给阿么看,“豆豆弟弟也想吃,我便分了一块板栗糕给他,剩下的全被我吃了。
宴清霜摸了一下儿子圆滚滚地小肚子,笑着道:“那下次阿么给你多装些糕点,我们给豆豆弟弟多分两块好不好?”
“好,”顾宴伸出手指头,朝阿么比了一下,“要四块,我和弟弟一人两块,我吃桂花糕,弟弟吃板栗糕。”
宴清霜笑着答应:“好,明日阿么给你换个大点的布袋,再煮一把花生和板栗放里面,你拿去给其他小伙伴也分些。”
顾庭风听着么子俩的一问一答,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摇摇头,年轻俊朗的面庞上有些无奈。
顾宴从小就比其他孩子长得敦实,长大后好不容易抽条,有点俊俏小汉子的样子了,还没两天,又被他阿么给喂了回去。
照这样下去,日后顾宴想要娶夫郎,怕是难咯!
宴清霜知道相公是在笑他,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这能怪他?
儿子胃口好不说,又活泼好动,通常外面玩一会,回来就喊肚子饿,他听着哪里还忍心让他饿肚子?
“阿么别担心,”顾宴伸出胳膊,抱住阿么脖颈,安慰道:“嬷嬷说了,我现在还小,多吃才能长身体,而且嬷嬷还说,爹爹像我这般大时,也这样胖,所以等我长大,定会像爹爹一样高,一样好看。”
顾庭风飞快直起身,脸色一黑,他小时候哪里胖了?
宴清霜戏谑地瞧了相公一眼,而后站起身,慢慢悠悠的往灶房去了。

捡鸡蛋,摸大料,炸肉圆子、小酥肉,宴清手下忙个不停,他到底疼爱儿子。
何况昨日夜里睡下的时候,顾宴还特意跑过来,说他想吃肉圆子,他又怎么会不给做。
宴清霜朝屋里喊了一句,正大眼瞪小眼父子俩同时应声。
顾宴哒哒跑过来,仰着头道:“阿么,我来了。”
“爹爹呢?”
“这呢。”顾庭风走进来。
宴清霜笑着把罐子递给他,“你带儿子到外面把芋头剥了,顺便给小黑小黄先喂两个,剥好给你们炸肉圆子吃。”
“好。”顾宴拍着小手,响亮地应了一声,跟在爹爹身后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爹爹,”顾宴放下手里剥一半的芋头,人小鬼大地瞅了一眼灶房,趴在爹爹耳边小声问: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山里啊?我现在可是村子里爬树最厉害的小汉子了,保证不拖你后腿。”
想到先前生气的夫郎,顾庭风底气不怎么足,随后又似笑非笑地盯着儿子,“你跟你阿么说了,是我教你爬的树?”
顾宴讪讪笑了一下,底气同样不怎么足,“没,没有,是阿么问的时候,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他虽然年岁小,但从爬树就能看出来,身手灵活,反应灵敏,而且年纪小更是锻炼的好苗子。
若日后以打猎谋生,顾庭风也不反对,只不过现在就开始教他,别说夫郎,就是自己也不放心。
见爹爹一脸郑重,知道他是不同意了,顾宴恹恹地低下头。
顾庭风嘴角微微勾起,说:“想打猎还得再过几年,像你石头哥哥一般大才可以,不过爹爹可以带你到前山撵兔子。”
带着抓兔子,正好给他多跑动一下,免得真吃成个小胖子,最后忧心困扰的还是投喂的人。
顾宴乌黑圆润的眼睛,直溜溜看向爹爹,稚气地小脸上满是期待。
芋头迟迟没剥好,宴清霜有些奇怪,见父子俩蹲在院里,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他喊了一声:“相公,芋头可剥好了?”
顾庭风扬声回他:“马上好了。”
随即父子俩默契地对视一眼,止住话题。
今年中秋不在家里过,得去镇上和师傅一家过,顺道庆祝陆琛和㫧哥儿新买的铺子开张。
所以晌午饭宴清霜便准备得丰盛一些,算是一家三口,提前在家里过佳节了。
一块层次极好的梅五花洗干净,吊在柱子上将血水沥出来。
顾宴鼻子比小黑还灵,一丁点血腥味都闻得到,好在不挑食,无论做什么都吃得很香。
出去玩半天回来,胃口更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埋头吃,连带他也跟着多添了半碗饭。
洗一把小葱,去掉葱白切丁,仔姜红蒜头拍碎,取下沥干的梅肉剁成沫,带些大肉吃着才不会腻口。
那边顾庭风带着儿子剥好芋头,又用杵臼捣碎了才拿进来。
宴清霜拿了个圆木小勺,一勺一勺舀出来,放到剁好的肉沫里。
倒点黄酒不仅能去腥,炸出来的肉圆味道也会更加醇厚,不过还有孩子吃,黄酒就免了。
磕两鸡蛋,葱叶姜蒜,一点胡椒和盐撒进去,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待油烧到七成热,搓好的肉圆子就可以下锅炸了。
顾宴搬来一张凳子,放到灶台旁边,手脚并用的爬上去:“阿么,我想要个大大的肉圆子。”
他两只手并拢在一起,示意阿么要这么大。
“行,依我们福生的,”宴清霜看眼儿子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提醒道:“注意油,小心溅到身上。”
接着转头跟顾庭风说:“相公,把柴火退两根出来,我给儿子搓个大圆子,也给你搓一个。”
顾庭风不禁莞尔,这些年夫郎无论给儿子做什么吃食,哪怕是烙薄饼,蒸花馍馍,小猪、小老虎、小鲤鱼等孩子气的东西,说什么也得给自己来一份,他又不是小孩子。
肉圆子搓得实在大,估计有团圆饼大小了,宴清霜怕没炸熟,他们父子俩吃了拉肚子,便一直用小火慢慢炸。
等到里面过了心,外面焦黄酥脆,碰到勺子发出清脆地响声才能捞出来。
顾宴鼻翼微动,狠狠吸了一口气,说道:“爹爹,阿么炸的肉圆子好香啊!”
顾庭风摸了一把儿子脑袋,“你阿么做的东西自然是最好吃的。”
宴清霜抬眸嗔了一眼贫嘴的相公,对着儿子含笑道:“那待会和你爹爹多吃点。”
“嗯嗯。”顾宴一个劲点头。
炸好的肉圆子装在粗大瓷碗里,宴清霜递给相公,“趁热,你带着儿子到堂屋里吃,我再给你们炸点小酥肉。”
顾庭风接过迟迟没动,宴清霜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不去?”
顾宴跳下凳子,跑过去抱住他手晃了晃,撒娇一般道:“我和爹爹要等阿么一块吃,对不对,爹爹?”

顾庭风眼底笑意流动,俯身亲了儿子一口:“对,等阿么一起吃。”
宴清霜拿这固执地父子俩没法子,擦干净手,取下腰间围裙,随他俩先去堂屋吃了两个肉圆子垫肚子,回来再把酥肉炸了,晌午饭菜蒸炒好。
一碗清炒南瓜秧,一碗素黄豆芽,一条豆腐炖鱼,顾庭风和儿子哪怕才吃了炸肉圆子和小酥肉不久,胃口依然很好。
宴清霜眉眼柔和地瞧着大口吃饭的父子俩,给儿子夹了块鱼肚肉,剔干净鱼刺,又给相公盛了碗浓白鱼汤过去。
想起近段时间大家都在传的事情,忍不住问:“咱们村这个学堂真能建起来吗?”
顾庭风知道夫郎担忧什么,宽慰道:“放心,肯定能。”
村里谁家都有孩子,有些人家是因为家里穷,不想花束修供孩子上学,有些则是因为没学堂,或者学堂远,没办法。
顾庭风原本还在考虑,等过两年,儿子大些要不要送到镇上学堂。
倒不是要求他考取功名利禄,享受荣华富贵,只愿他长大后能做一个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的人,所以书是一定要读。
现在村里建学堂,倒是解了他心头难事,对夫郎一一解释道:
“清河镇周边大小村落无数,其中就咱们村,落霞村,小河村以及下河村,张家屯离得最近。”
“不过下河村还有张家屯都有学堂,所以就只打算在咱们村,以及落霞村,小河村共同修建一所学堂,位置就在三个村子中间,夫子都请好了。”
宴清霜微微诧异了一瞬,旋即惊喜道:“那不就是我们村子吗?”
落霞村在对面,小河村在下面,唯独他们村子在中间,可不是只有建他们村才最方便?
“嗯,”顾庭风喝完最后一口鱼汤,拍了拍夫郎手:“村长叫了几个人,说是晌午过后去看地方,我现在过去,你和儿子慢慢吃。”
宴清霜微微拧眉,有些疑惑的问:“建学堂的地方不是已经选出来了吗?怎么还要去?”
顾庭风叹口气,解释道:“原先是选出来了,不过那个位置占了陈家两块地皮。”
“村长说按照耕地价格,一亩地五两银子补给陈家,本来他家答应得好好的,后面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坐地起价,一亩地竟开口要十两银子。”
话说到这宴清霜也明白了,陈家那两块地是早年开垦出来撒麦子豌豆的。
后面土地过于贫瘠,栽种出来的庄稼收成都不好,荒了两年,里面野草不知长了多深。
直到听到要在周围建学堂,他家两块荒地正好划在其中。
一家人这才急急忙忙的把地整理出来,本以为谈好了,谁料突然又反悔了。
建学堂这样造福村里的事,万不能出现任何情况,宴清霜忙道:“那你快去吧,太阳大,记得拿上斗笠”
顾庭风笑着应了一声,起身戴上斗笠出门了。
顾宴鼓着腮帮子,等把饭咽下去,才说:“阿么,是不是学堂建好我也要去上学啊!”
“对呀,”宴清霜帮他擦干净嘴角饭粒,柔声道:“我们福生想不想去上学?”
“嗯,想。”顾宴乖乖点头。
吃完饭宴清霜把小黑小黄喂了,锅碗洗了,灶台收拾好,准备去菜园子里摘些新鲜瓜果,明日一并带去。
顾宴也不出去玩了,背个小竹筐,兴高采烈地跟在阿么身后。
小黑小黄吃完饭,也嗷叫着跟在顾宴身边。
有了这个小帮手,宴清霜省事很多,他摘下的黄瓜、茄子、青菜、茄豆这些,全被儿子接过去,整齐地堆放在地上。
宴清霜看着园子里来回跑动的儿子,心都软了。
夜里顾庭风帮儿子洗澡,顾宴掰着手指头和爹爹细数,他今日帮着阿么摘了好多瓜菜,明日都给爷爷送去。
顾庭风笑着点点头,把儿子送回他自己屋里,盖好被子,关好房门,才转身回屋。
次日一早。
顾家院里开始响动。
顾庭风把夫郎摘的瓜果一一搬上牛车,还装了两袋晒好的山货干菜,一并给带去。
路上碰见顾老三和陈秋菊,他二人这几年苍老了许多,像是历经风吹雨打后的干枯树皮,佝偻地肩背上扛着锄头,看样子是准备下地干活。
骤然见到顾庭风赶着牛车过来,顾老三浑浊地双眼微微一亮。
不过还没等说半句话,顾庭风就伸手拍了一下牛脊背,载着夫郎和儿子走了。
顾老三咬着牙,神情似悔恨,又似艳羡,被他分出去的儿子如今手里有多少家底他无从得知。
不过每年庄稼收获时,那一车车新鲜瓜果山货,逢年过节的酒肉礼品,都满满当当地拿去孝敬了外人,
反倒他这个亲爹,连个正眼都没给过,顾老三杵在原地长吁短叹。
“阿么爹爹,快看!”顾宴从怀里掏出一只竹蜻蜓,还有草蚱蜢,拿在手里飞来飞去,“这是小石头哥哥送我的,好不好看?”
“好看。”宴清霜抬手护住儿子,怕他玩高兴了掉下去。
顾庭风也转过头瞅了一眼,道一声好看。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很快便到镇上了。

陆师傅今年六十多岁了,身体依旧健壮,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老远瞧见小孙儿来了,不待顾宴开口喊,几步跨过去,一把先将人扛到肩上转了两圈。
顾宴怕掉下来,小手紧紧揪住爷爷衣裳,脸上却兴奋得咯咯直笑。
爷孙俩玩闹了一番,陆师傅才把顾宴放下来,牵着他手,中气十足地喊道:
“走,进屋去,爷爷今日给咱们福生准备好多好吃的,就盼着你们来了。”
顾宴听着双眼发亮,颠颠跟着爷爷进去了。
宴清霜和相公对视一眼,皆有些无奈。
每次来师傅这,顾宴都得挺个圆溜溜地肚子回去,路上撑得不舒服,哼唧着让阿么给他揉肚子才行。
新铺子开张,吉日翻看,少见的选在下午,要用到的东西陆琛提前都备齐了,因此不急,时间充足,准备在家里先好好过个中秋节。
文哥儿和宴清霜系上围裙,在灶房里杀鸡宰鸭,抓螃蟹。
八月十五不仅月儿圆,螃蟹田螺也更加肥美,尤其螃蟹,一只只张牙舞爪,横行霸道,一看便知膏肥肉嫩。
顾宴和源源蹲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还大胆的准备伸手摸一下。
宴清霜怕螃蟹大钳子夹到俩孩子,眼疾手快地将最后一只摁住,捆绑好,放到蒸笼里上锅蒸。
两小萝卜头没有螃蟹玩了,出去找爷爷玩,陆师傅脸上乐呵呵的,一手牵着一个乖孙,不知道准备上哪溜达去。
陆琛和顾庭风赶着到集市上买了一头羊回来,在院里垒了个大灶,架上铁锅清炖羊肉。
团圆饭刚忙好,陆师傅也准时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一家人围坐院里,热热闹闹地吃喝了一顿。
下午吉时快到了,一行人消食似的,说笑晃悠着往新铺子去。
陆琛自从退出商队跑商后,就和文哥儿在镇上做点小生意。
前两年买了个铺子,在清平巷里面,不过离主街远,来光顾的客人不算多。
索性今年直接在前街上买了个地段好的门脸铺子,经营些南北往来的稀罕货。
好奇的人还挺多,前几日便帮着奔走相告,因此陆琛一行人刚到铺子门口,就见外面围了好些人。
几人忙把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铺子大门敞开,抬眼看了一下时辰,炮仗挂到铺子前的老槐树上,炮仗声噼里啪啦响起。
红红火火,财源广进。
开张第一天,生意出奇的好,顾庭风夫夫帮着一直忙到傍晚,进进出出的人群才算散了。
傍晚吃过饭,陆琛他们忙着清点今日入账,顾庭风便带着夫郎儿子出去赏花灯。
十里长街,金桂飘香,青石板上人影绰绰,灯影摇晃。
中秋佳节,镇上店铺十分热闹,伙计往来吆喝,行人谈笑间,驻足站在各色花灯前赏花灯、猜灯谜。
画着大花脸的匠人唱跳大戏,说书先生摇着一把老旧蒲扇,站在高处唾沫横飞,台下众人拍手叫绝。
正听到精彩处,老先生声音戛然而止,慢慢悠悠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润润喉。
大伙儿不满地催促着,只听赏钱哗哗响了一地,老先生这才重新开嗓。
顾庭风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夫郎,免得被来往人群冲散开。
顾宴靠在爹爹肩膀上,大眼睛扑闪着,看得眼花缭乱,指着一盏花灯,兴奋地说道:“阿么爹爹,街上好热闹啊!花灯也很漂亮,我们买一个回家好不好?”
他一眼就相中了那盏绘有小老虎的圆灯,眼巴巴地望着爹么。
“好,给你买,”顾庭风让摊主帮着把老虎灯取下来,又朝夫郎说道:“今年你亲自选,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灯,咱们就拿那个。”
宴清霜眉眼弯弯,想起家里几盏素红小圆灯、兔子灯、荷花灯,这次便要了盏水青色的宫灯。
顾宴欢喜地摸了一下花灯上面的小老虎,见爹爹手里没有,疑惑道:“爹爹怎么没有?”
他和阿么都有了,爹爹自然也要有。
顾庭风手指顿了一下,夫郎儿子有就行了,他一个大老爷们提着一盏花灯像什么样子。
宴清霜偏头笑了一下,帮他解围:“爹爹待会要赶车,和阿么看一盏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顾宴了然:“那回家我把我的小老虎也分爹爹一块玩。”
顾庭风眼底一暖,所爱之人皆在身边,世间最美好之事莫过于此了。
一家三口玩够了,看够了,肚子也一路吃了个溜圆,便准备回去了。
天色还算早,陆师傅知道他家里牲畜多,走不开,不过想把顾宴留下住两天。
顾宴抱紧阿么手臂,无声拒绝,他虽和爷爷很亲,但从未离开过阿么爹爹身边,更舍不得阿么和爹爹,所以一家三口当晚就回去了。

明月拨开层层清云,牛车稳稳当当地驶在乡间小路上,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
顾庭风在前面赶着牛车,时不时回头看眼夫郎儿子,脸上笑意温热。
宴清霜和儿子坐在牛车上,手里各执一盏花灯,烛光融入温柔月色,倾泻一地,照亮回村的泥巴小路。
到家后顾宴依旧精力充沛,兴致高昂,提着老虎灯在院里撒欢跑了一会儿,然后唤上小黑小黄到墙角石缝里抓蛐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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