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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田螺小夫郎(山月小七)


一群汉子忙不迭的上来抓猪,可它力气实在是大,大家在院子里追赶了好一阵,这天寒地冻的居然跑出了一身的汗。
这动静太大了,溪哥儿也带着宴清霜出来看热闹。
屋里的婶子们见猪虽然乱跑,但是不会上院坝里去,也就放了戒心,出来观望。
一群大老爷们儿平日里尽在外面吹牛,显得自己多能一样,现在抓个猪费了老半天劲都还没逮到。
嫂子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站在旁边挤兑着。
等见到有几个汉子被大猪撞了个屁墩儿时,更是毫不留情的哄笑起来,臊得一群汉子涨红了脸。
他们杀了这么多年的猪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情况,这猪体格大也就算了,偏偏还很灵活,左右开路,谁都拦不住。
顾庭风抬眼看了一下围观的人群里,夫郎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薄唇紧抿了一下,自己拿了根粗麻绳上去了。
没了众人的哄赶,一个人反倒好行事,顾庭风趁猪停在角落里打盹的时候,动作轻巧的给它把绳套上了。
怕它反应过来挣脱了,又继续缠了好几圈,先把四肢捆住,最后再从肚子上穿过去。
等大猪反应过来,已经被缚了个结实,挣扎着想跑,众人连忙扑上去扯紧麻绳,合力把它摁在地上,等它没力气了这才抬到桌子上。
嫂子们纷纷摇头,追了一早上的猪,水都快冷了才按住,够这群汉子们臊好几天了。
晌午吃饭的人多,摆了两张桌子,虽说都是成了亲的哥儿嫂子,没什么可避讳的。
但都还是默契的分开坐,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院里突然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妇人声音,这一下子就让宴清霜想起了门婶子,她在村口骂架也是这阵仗。
众人下意识的顺着门口望去,一位穿着鲜艳的妇人熟门熟路的进到屋里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牵着孩子的年轻女子,不似村里人的粗布短打,一身蓝花带刺绣的棉服裹身,斜式的领子缠了一圈小绒毛,看着就和这屋里不搭。
那妇人就更不用说了,大把年纪了还穿得轻狂,甚至比那年轻女子都还花枝招展。
一进来目光就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发现还是老样子,觉着没什么意思。
再看吴大叔,自打这妇人进来,脸上早已没了笑模样,此时更是黑得能滴出水来,沉声道:“你来干什么?”
妇人听到吴大叔的声音,才收敛了打量的目光,径直朝着吴大叔走过去。
变脸似的,眼泪说来就来,用帕子压了一下眼角,难过的说道:“瞧大哥这话说的,这里好歹也是我家,难道我还来不得了吗?
一转眼咱们兄妹二人都二十多年没见过了,着实让小妹我想念得紧啊!这些年你身体可还安好?家里怎么样?”
这番声泪俱下,委实听着情真意切,可惜吴大叔依旧不为所动,直接把手抽了出来。
妇人见他还是冷着个脸,有些讪讪,随后又对着后面女子赶紧招了招手,示意她把孩子抱过来让吴大叔瞧瞧。
“乖孙,快,快叫舅爷,这是你舅爷。”
妇人推搡着孩子,让他叫人,可那孩子一个劲的盯着桌子上的肉瞧着,眼都不眨一下,别说看一眼吴大叔了。
妇人见他这样子,脸色有些难看,悄悄用眼刀子剐了儿媳妇一眼:瞧你教的好儿子。
吴大叔对着孩子脸色缓和了些,哪怕他对着这个妹子再不满,也不至于给个孩子脸色看,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堂屋里一时有些静默,桌上的好酒好菜好半晌才有人稀稀拉拉的动筷子。
还有人招呼道:“吃啊!大家吃菜,都愣着干嘛。”
于是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那妇人,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吴大叔的小妹,不过脸上皆有些疑惑,这瞧着感情也不怎么样啊!
年纪大些的婶子们仔细瞧了一下,才发现确实是吴嬷嬷的小女儿吴金花回来了。
溪哥儿回过神来,一听是姑母来了,连忙放下碗筷就准备招呼人坐下。
吴金花也不客气,见溪哥儿起身后,一屁股坐到了他的位置上,颐指气使的让溪哥儿去给她添碗饭加两双筷子上来。

第95章 吴金花
吴大壮见她这分不清主次的样子,心里有些恼,又念着她是自己长辈硬生生憋着火。
偏偏吴金花还不消停,坐下后撇着嘴,不住的抱怨着:
“这路都这么多年了还如一日,也没想着好好修葺一下,一路过来,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颠散架。
还有这村里也还是老样子,大瓦房都没得几家,也不知道怎么住人。
若不是因为年边了,回来看看,我才不想遭这么大的罪,跑到这穷乡僻野里来受苦。”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语气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好似她来这实在是难为她了一样。
大家听后纷纷嗤笑一声。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她们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如此,她也知道是年边了,甩着两只手就来了。
这里还是她家,这么多年没回来,连块糖都舍不得带,这叫来看人吗?
村里人朴实,平日里上门去谁家看望,都会在篮子里装几个鸡蛋瓜果啥的,这人倒好,两手看看,还腆着个脸。
就算是亲人也不应该这么没规没矩的,更何况一进来就嫌这嫌那,好像自己高人一等,很瞧不起别人的样子。
桌上的人都在望着她,她倒好,接过饭自己一个人大吃大造起来,那白肉一口一片,骨头上的肉没剔干净就丢了。
这一吃相和她之前进门嫌弃的嘴脸,以及矫揉造作的姿态可完全不同,反倒像是逃难过来,好几天没吃饭的模样。
还有她那孙子,看着有四五岁的样子了,吃饭也没个规矩,脚下不断的踢打着桌腿,桌上的汤被洒出来了。
闹了一会,筷子又不断的敲击着饭碗边沿,一个劲的嚷嚷着要吃肉。
吴金花连忙道:“好好好,宝儿乖,奶奶给乖孙夹肉吃。”
说罢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肉,那大海碗的里猪肉被她翻了个彻底,菜叶更是一点没碰,尽挑着好的来。
最后那孩子碗里都快冒尖了,她还嫌不够,直接把桌上盘子里的一个大猪肘子端起来,盖到他孙儿碗里去了。
那肘子软糯脱骨,桌上的人都还没吃两口,就被吴金花连端带拿的,还有桌上的菜统统被她搅和了一遍,最后全进了他孙子和自己碗里。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倒不是非要和一个孩子争口吃的,只是那么大一个肘子,那孩子没吃两口,就“啪”一下扔桌子底下了。
吴金花和她儿媳妇见到了也不管管。
在座的都是顶着烈日,土地里艰难刨食的,哪能见这两人这么糟践粮食啊!还有这么闹别人也不好吃饭。
王婶子就提了一嘴,笑着说道:“孩子,你这个肉要吃干净了,不能浪费食物,还有碗里的米饭也不能一直扒拉,都洒桌上了。”
吴金花听到这话不高兴的看着王婶子,她俩自然也是认识的,虽然二十多年没见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年轻的时候,因着王婶子做的一手好茶饭,村里的人每每见了都要夸一下,也有人拿她和王婶子作比较的。
所以吴金花单方面和她不怎么对付,也不待见王婶子,现在见她还教育起自己乖孙来了,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吴金花逮住机会,指桑骂槐的道:“宝儿,别听有些人胡说八道,这吃个肉还得抠抠搜搜的,瞧着就一股寒酸气,再说了,这也不是她家的啊,咸吃萝卜淡操心。”
王婶子自问自家在村里还算富裕,家里人都勤劳能干,牲畜满圈,现在居然有人说她寒酸气。
当即就坐不住了,“砰”的一声把碗撂倒桌上,指着吴金花就是一顿臭骂:“你不寒酸?你不寒酸咋就空着手来了?你不寒酸怎么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看这一大桌子菜,别人都还没怎么吃呢,就被你哐哐一顿造,就你这吃相,活像街边乞丐似的,大把年纪了,还穿得像老妖怪一样,也不知道兜里有没有两个铜板。
一进门就摆谱,你摆给谁看呢,还有,嫌路不好你来干嘛?镇上容不下你了还是怎么,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
这王婶子本就不是个受气的性子,旁边的人拉了好一会都没拉住,愣是看她把吴金花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旁桌的汉子们心大,原本都已经大吃大喝起来了,那喝酒的声音一阵赛过一阵的,现在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看过来。
吴大叔刚去屋里和阿么提了一嘴,顺便送些吃的。刚出来就听见两人吵起来了,连忙安抚着,转头对着吴金花怒道:“再不安分就给我滚出我家去。”
就连大哥也不向着她,吴金花老脸当即就挂不住了,桌上众人也都望着她,饶是她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讪讪的说想要去看看阿么。
王婶子直接啐了她一口,“呸,都进门多久了,现在才想起来见自己阿么,早干嘛去了,哦!”
王婶子故意看了一眼那堆尖的碗,说“急着吃肉去了?还瞧不起谁呢,我们就是再寒酸也不会这么吃啊!”
这可真是一点没给吴金花留面子啊!
大家听着都心里暗爽,纷纷感叹这王婶子不愧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子,恐怕若不是看在吴大叔的面上,估摸着还能说出更难听的话。
吴金花被她挤兑得脸上涨红着,就连脚步都移不开,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愣是被对方倒豆子似的堵了回来。
吴大叔怕再吵下去,今天这杀猪饭都得推了,连忙叫溪哥儿引着她去吴老嬷屋里。
王婶子出了口恶气,也没追着不放,还招呼道:“这真是年纪越大越受不住气,耽误大家吃饭了,快,快,都坐回去,咱们继续吃。”
大家摆着手,也没在意,又都坐了回去。
这好好的一顿杀猪饭,被这么一顿搅和,菜都要冷了,正准备好好吃饭的时候,忘了桌上还有个闹腾的孩子。
——走了个老的,还有个小的,偏偏大的也是不管事的,吴金花的儿媳妇,自从上了桌就没见她把头抬起来过。
见那孩子筷子一直甩来甩去的,都快戳到宴清霜脸上去了,顾庭风眉头一直皱着,扯了一下夫郎的袖子。
“来我这,到这桌来吃。”
宴清霜转过头朝他笑了一下,“没事,我快吃好了。”

第96章 退婚
他们那桌上全是一群大老爷们,他一个哥儿坐过去也不合适,两口扒拉完碗里的饭菜就准备离桌了。
最后别说宴清霜没吃好,就是离吴金花三人远些的,也都没怎么好好吃。
还有些在吵起来的时候,就匆匆夹了些菜到灶房里吃去了,躲个清静。
等吃完饭,嫂子们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忍不住了,“那人是吴大叔的亲妹子吗?我都嫁到村子里好多年了,这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啊!”
王婶子早就被那不要脸的老泼皮气的不轻,也不管这还是在吴家家里,一股脑的全说了。
原来这吴金花确实是吴大叔的亲妹子。
二十多年前,吴大叔的阿爹上山砍柴火,回来的时候柴火挑得多,不小心踩空了,掉到山崖下面。
到了晚上吴阿爹还没回来,吴大叔和吴老嬷发发觉不对劲,连忙去村里请了人,帮忙上山找。
山上黑灯瞎火的,废了好些时间,等在山崖下找到人的时候,吴阿爹就已经快不行了。
结果还没等抬到家里人就去了,吴老嬷那时候还年轻,受不了这个打击,等把丈夫下葬了以后身体就垮了。
那时吴金花去镇上给阿么抓药,巧合之下认识了一户镇上的王姓人家。
那汉子见吴金花有几分颜色,便动了心思,正好吴金花因为阿么的病,去镇上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都有了那方面的心思,可难就难在吴金花早已和别人有了婚约。
吴家早在一年前,就收了村尾周家的婚书和聘礼,这若是传出去了可怎么得了。
所以两人就私底下偷偷来往,吴金花去镇上去得也更勤了些。
村里人见她三天两头的往镇上跑,也没在意,都知道吴老嬷病到了,还以为是去镇上给他抓药的。
后面吴大叔觉得不对劲,这妹子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
终于又在一次晚归之后,吴大叔怕妹子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放下犁就往镇上的的路上去了。
那镇上的汉子每天和吴金花私会完,就把人送到半路上,等吴大叔找去正好撞见两人举止亲密。
吴大叔顿时怒火中烧,隔着老远吼了一嗓子,那汉子听到动静后撒腿就跑,可他哪里跑得过常年身强力壮的吴大叔。
没跑几步就被吴大叔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吴金花瞧见突然冒出来的大哥,愣了一下,见相好的要被打死了,连忙扑上去拦着他大哥。
吴大叔气这汉子勾了自家妹子去,更气妹子不自爱,都有了亲事还干出这等丢人之事。
转头就给了吴金花几个巴掌,指着她破口大骂:
“爹爹走了还没有一月,你就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你让人怎么看我们吴家?
啊!还有你又怎么对得起周家?你不怕村里的唾沫星子把你淹死,在背后戳脊梁骨吗?”
哪知道这吴金花非但不知悔改,居然当着吴大叔的面言之凿凿的说,她不喜欢周福,就喜欢那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镇上汉子。
吴大叔简直要被她气死,把人打了一顿后,当即就揪着人回去了,夜里吴大叔静下心来,苦口婆心的劝着。
虽然只是匆忙一眼,但是那汉子一看就不是个正派的,被自己撞破以后,丢下妹子就跑了,一点担当都没有。
可吴金花硬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还和大哥又吵了一架,后面被床上的阿么听了去。
自家女儿居然做出这等事,气得吴老嬷当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去了。
他们吴家在村里是厚道人家,一辈子循规蹈矩,从来不曾做过任何昧良心的事,可偏偏这吴金花差点让他一家晚节不保。
若是吴阿爹知道了,怕是都得气得从坟里跳出来,可事已经发生了,加上吴金花铁了心的想要退婚,最后吴老嬷还是和儿子商量了一下。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请了周家过来,半点没藏着掖着,据实把这事都说了出来。
退了周家的婚书和二两银子,最后又拿出家里仅剩下的三两银子,多少算偿个心安。
周家也是仗义人家,吴阿爹去了的时候更是帮着忙前忙后,还想着早点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办了。
现在听到这事如何叫人家不动怒不气愤?看着吴金花都恨不得上去生吞活剥了她。
可吴家的为人他们到底都很清楚,瞧着这孤儿寡母的,家里吊命的银钱都拿出来了,他们也于心不忍。
周家两口子叹口气说道:“吴家嫂子,这钱你们拿回去罢,到底是两个孩子没缘分。
我看这亲事就算作废了,以后在村里正常往来,不值当坏了以往的情分,还有这事我们周家也不会说出去,对外也是这样说。”
吴老嬷知道这是周家为他吴家保全了脸面,更加羞愧得头都要低到地下去了。
后面吴金花如愿嫁给了那镇上的汉子,不过大家也不傻,两家好好的婚约说废就废了,这吴家的亲事也办得急。
婚礼当天吴老嬷和吴大壮更是没个笑脸,就连那新姑爷也是到成亲之日才见过。
叩拜之礼都没行,接了新娘子就走了,送客的时候吴老嬷铁青着脸,大家也多少猜到了一些端倪,不过碍于吴阿爹的头上大家才没有说出来而已。
后面吴金花嫁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哪怕就只是镇上的距离,都不见她回来瞧一眼。
因此这村上除了年纪大些的,小一辈几乎没人知道,大家也都没提起过。
就连此刻溪哥儿偷偷拉着吴大壮询问,吴大壮都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他这个姑母从来没有回来过,就连吴老嬷病得最重的时候都没见她回来看一眼。
现在也不知道回来干嘛,里屋传来一阵阵哭泣声,大家听了一耳朵,帮忙收拾好灶房,洗了碗就准备回去了。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没谁愿意让自家屋里的糟心事被别人知道,哪怕平日里喜欢说嘴的嫂子们,也都是分人家来的。
像陈秋菊那样的人家,大家恨不得一天说个八百回,也就是近段时间天气冷,没到村口去了而已。
顾庭风进来叫夫郎,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好。”
虽然宴清霜心里有些担心溪哥儿,但眼瞅着吴大叔脸越来越黑,两人也没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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