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知道小陛下累了,左未时没有强求。
而是在景公公传来热水时,让小陛下先去沐浴。
沐浴完,整个人身上都沾着水气。
楚喻雪没有回到榻上,反而是贴着左未时坐了下来。
“师父还有多久?”
左未时身子微僵,指尖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沐浴完的清香,萦绕在鼻尖,经久不散。
身子微微有些发热,左未时轻咳一声,点了点小陛下的额头,“快了,陛下若是累了,便先去歇着。”
累是有些累,可到底楚喻雪还是想要陪伴。
他婉拒了左未时,贴着人,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
“陛下……”
左未时唤了一声。
“嗯。”然而楚喻雪只是简单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心累了,靠在熟悉的人身边汲取安全感的小孩。
见状,左未时没有再劝,左右小陛下待在身侧,他还是高兴的。
太守那事确实给楚喻雪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回来时人还是高高兴兴的,可见了人就这般无精打采了。
小陛下一连闷了好多天,这些天侍奉的人也是小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出。
好不容易等到堤坝基本完工,楚喻雪的脸色总算是正常了些,脸上也开始有了笑。
众人心头一松。
还没来得及放松片刻,又被一个消息炸的集体失了声。
“陛下,李太守抓走了,温天、温赐兄弟俩,说是要陛下给个说法……”
闻言,宋寒之脸色有些发白,他看着楚喻雪,主动担下了所有责任。
“陛下,是臣的错,臣没注意到。”
“只当是两人贪玩。”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玩儿,兄弟俩又是长期被困在高墙内,好不容易有了自由,自然比其他孩子更爱疯些。
平日里也不见出了什么事,没想到这次居然被太守得了逞。
“他想做什么?”楚喻雪脸上有些冷,不说那兄弟俩对他有多重要,可毕竟是他带回来的人,他就有保护的义务。
尤其是那太守,反复在他雷点上横跳。
要不是顾及着江东政局的稳定,那太守早就被他千刀万剐了。
这般不为民众,只知道发国难财,甚至于至民众生命于不顾的官,没有存在的必要。
历朝历代,对于这样的乱臣,处理只有一个下场——死。
“他说……”传信的小厮额头上冒着冷汗,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生怕陛下一个不高兴,连同他也丢了命。
“直接说就行,朕知道与你无关。”楚喻雪蹙眉,声音说不上冷,但更说不上和善。
同往日的他有着天差地别。
沈长温看着他,有些感慨。
陛下身上,越来越有左未时的影子了。
摆脱了稚嫩,越来越像个皇帝。
而不是曾经众人口中那个提线傀儡。
作为看着陛下成长的人,沈长温很有发言权。
“太守说,若是陛下要对他动手,他便要了那兄弟俩的命,再带着他手下那一干的精兵,说即便是死,也要陛下付出代价。”
沈长温气得拍桌,“好一个江东太守,居然还敢威胁陛下!”
“精兵?本将军倒是想看看,他是口中那些所谓的精兵究竟有何能耐?!”
“私自养兵,太守是想造反吗?!”
宋寒之冷着脸,作为一个文臣,他虽说是没有沈长温那般的魄气,却也是义愤填膺。
“先别冲动。”左未时摆手,抬眼看去,“那些精兵你可见过?”
既然太守都把话说出来了,左未时不觉得是在开玩笑。
又敢同陛下叫板,定然是有极大的底气。
沈长温此前说过,这边的君山上曾经盘踞着一窝土匪。
也说过,当年这窝土匪虽然是被剿灭了,但是否有余孽还未可知。
若是有,经过这么些年,怕是也发展出了一定规模。
再联想,太守曾经将那么些粮食藏在君山的土匪寨。
这让左未时不得不怀疑事情的始末。
如果只是一般的军队,太守必然是不敢这般狂妄的同一国之君叫板。
可若是这些人来路不正,又或者说,有着极深的背景。
也就说得通了。
更何况还是那些不怕死的土匪。
小厮颤抖着身子,看着左未时的眼睛,又奇迹的平静下来,“见、见过,那些人打扮的很……奇怪,看着不像正经人。”
打扮的奇怪,不像正经人,就排除了经过正式训练的军队的可能性。
“土匪?”沈长温冷言,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同一处。
“当年那些人当真有余孽?”沈长温老师冷笑,“若是被我家老爷子知道了,可不得抄起家伙,再来干一场。”
当年那位土匪之所以引起朝廷的注意,也是因为行事作风,实在是血腥。
按理说,实际上只要土匪不生事儿,朝廷也不会刻意派兵围剿。
毕竟谁也不喜欢打仗,谁都喜欢安静的日子。
有时候官府甚至还能和土匪合作,在林间打击其他敌对势力。
虽然这种事情说出来的一个光彩,可也不能否认确实存在。
是以,君山这伙强盗,当年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
让整个江东陷入一片水深火热。
当初好似也是这般自然灾害,土匪打劫,太守窝囊,才几日时间,便让江东整个沦陷在土匪手里。
消息传回京中,当时的皇帝,也就是楚喻雪的父亲,气的吹胡子瞪眼。
当即便派了沈老将军带着几千正规军前去围剿。
甚至给沈老将军一半虎符,直言若是兵力不够,可随时从各城调遣。
在沦陷后不久,沈老将军抵达时,土匪终究是不敌正规军,三下两下并被收拾干净。
甚至还没用上陛下给的那一半虎符。
可到底当时时政还是不稳,少了一半虎符总是少了些许安全感。
在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时,皇帝便招了沈老爷子回京。
若是当真有什么余孽,那么短的时间也确实难以收拾干净。
“那这次你对上他们,也算是子承父业了。”左未时看着他,半开玩笑道。
本意只是活跃下气氛,可这个时候谁也笑不出来。
他现在想好好平静一下。
不就是来了一趟江东,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怎么一来便是一大堆的事儿。
着实是让人无奈。
小厮见状,如蒙大赦,也不需要人再催促,转身便走。
像是身后有什么猛禽在追。
“陛下当如何?”左未时看着他,眸色暗含担忧。
他怕小陛下再度想不开,再郁闷那么久。
说实话,自上次之后,左未时都有心理阴影了。
生怕小陛下又一个不乐意。
那段时间,小陛下兴致不高,连带着整个客栈的气氛都格外沉闷。
楚喻雪还未出声,沈长温则是接了话。
“还能怎么办?小爷还怕他不成,他说什么有精兵,不过是一窝土匪,数量能有多少?”
好歹是陛下出行,随行的御林军也是不少。
虽说是直属保护皇帝,可到底在危急时候也是能当兵使的。
毕竟当着御林军的名头。
江东闹灾,周边也是没那么安静,流民涌入不少。
维护治安自然也是需要军队。
现在去借兵,也不知能借到多少。
可到底他们这随行的就几百人,那太守既然敢这般喊话,有这般的底气,对面至少怕是也得上千。
李裕安没忍住怼了一句,“有时候土匪比正规军更可怕。”
说的不只是实力,而是那些阴险的手段。
要说实力,自然是这边受过正统训练的正规军要强,可土匪,匪就在于他们不择手段。
什么手段都敢用,只要是能赢。
难保他们不会暗中使什么阴险法子。
为了以防万一,左未时还是让沈长温带着陛下此番出行带来的一半虎符,去调兵。
“那太守要的是什么?只是要我留他一命吗?”楚喻雪皱着眉头,轻轻勾了勾左未时的衣袍。
左未时还没说话,一边的沈长温就发声了,他本来人都想走了,突然听见楚喻雪这话脚步一顿。
“陛下人有的时候不能太善良,不能以小人之心君子之腹,反过来亦然。”
“有些小人手段卑劣的有违人伦。”
沈长温:“陛下觉得那太守只是想保自己一条命,可一旦陛下答应了,您难道觉得他不会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比如说让他官复原职,比如说给他黄金万两?”
不得不说,楚喻雪被这个猜测吓到了。
“有的时候人心真的很可怕,陛下莫要太天真了。”
随后,沈长温先行离开。
而楚喻雪等人,自然是得应对太守的要求,前去赴会。
不然,那兄弟俩的命可能真的得断送在太守手里。
把人救下了,那就得负责到底。
至少楚喻雪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他们去死。
沈长温去调兵,没一两天大概是回不来的。
楚喻雪等人能做的,就是拖。
可太守也不是傻子,要是表现的太明显,谁都知道。
“陛下可算是来了,当真是大忙人,可让臣好等。”
这下没了约束,太守直接撕下了那层虚伪的脸皮。
楚喻雪冷着脸,不置一言,因为他家师父说他面相太善,一开口就得崩。
即便是在冷冽的模样,再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一种莫名撒娇的感觉。
当然这也是左未时的自我感觉。
其他人,就像是宋寒之,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错觉。
就像之前小陛下因为太守的事儿,生气的那些天。
所有的人也只有左未时一个人敢接近他。
楚喻雪不出声,喊话的人自然变成了左未时。
“太守如此这般,当真不怕掉脑袋吗?”
左未时微眯着眸子,“还是您觉得,凭两个奴隶可以拿捏得了陛下?”
“左右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奴隶,陛下若是想要,多的是。”
“为什么你会觉得,陛下一定非他们不可呢?”
太守被他说的脸色白了一瞬,可随即想着探子的汇报,便安定下来。
他才不信左未时嘴里的话。
不过是激将法而已。
“那就要看我们的陛下是否足够仁慈。”
太守阴邪着笑,“这两个孩子可是因为陛下才受了这无妄之灾,都说陛下是贤君,那自然不会弃自己的子民于不顾吧?”
不得不说太守这般扣帽子的能力还真是不一般。
楚喻雪紧了紧拳头,被左未时拉着安抚性的拍了两下。
“那既然如此,太守不妨说说,您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真只是为了活命?还是说,太守早已找好退路,只等着将政局搅得一团乱,好让敌军一举进犯?”
之前不是说什么要官服原职,要黄金万两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了敌军?
莫不是这太守还和敌军勾搭,想要通敌叛国?
说是这样性质就更恶劣了。
本来胁迫皇帝就已经够他掉100次脑袋,现在再加上一条通敌叛国,他就是死1000次也不无辜了。
宋寒之再度冷了脸。
又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是文臣,不像沈长温和李裕安那样有一身的本事。
现在即便是想教训人,却也是有心无力。
太守在听到左未时的话后,脸色明显不正常一瞬。
然而就是死咬不认。
“你没有必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只是一个小活命的可怜人,对这什么政局的不感兴趣!”
然而,左未时却有充足的证据。
他将一张张纸甩在了太守身前。
两边谈判约的是一处清静的客栈。
为了以防万一,中间隔了很大的距离,而那两兄弟就在太守的控制范围内,只要太守一个动作,便可以将两人抹了脖子。
是以,楚喻雪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那可是两条人命。
当白纸黑字甩出来的时候,即便没有看到上面的内容,楚喻雪也注意到,太守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比方才更甚。
楚喻雪小心揪了揪左未时的袖子,“师父,那是什么?他的罪证吗?”
这个东西,在此之前左未时并未告诉过他们。
楚喻雪也是第一次见。
见状,他家师父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借着抬袖的功夫,悄声在小陛下耳边开口,“隔墙有耳,并不是故意瞒着陛下。”
楚喻雪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师父这么做就一定有师父的道理。
就算是不告诉他,楚喻雪也只会觉得是师父觉得他保不住秘密,实力太弱。
压根不会往左未时是故意瞒着他这方面考虑。
知道楚喻雪在考虑什么,宋寒之也特意表现的没有对那堆纸产生特别大的兴趣。
他只是看着太守的脸越来越白。
“太守不妨好好想一想,就算是你威胁陛下这事得到了解决,陛下不会要了你的命。”
“那这本账又该怎么算?”
不得不说 杀人诛心这种事,左未时是专业的。
“还是太守觉得,你手里那两个奴隶的性命重要到可以将国仇家恨都放在一边?”
左未时每说一句,太守的脸色就白一分。
趁热打铁,左未时抛出了自己的目的,“若是你现在认罪,将幕后之人交代出来,陛下仁慈,或许还会饶你一条性命。”
“啪”的一下,局面瞬间反转。
原本处于下风的楚喻雪等人突然就占到了主动方。
“当然,陛下也知道这么短时间内要太少拿出主意是强人所难。”
“陛下仁德,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日之后,若太守还是这般冥顽不化,并别怪陛下手下无情了。”
就这样一番话,让局面瞬间反转。
甚至给沈长温调兵都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不得不说,左未时这步棋走的是真妙。
没有得到结果,楚喻雪等人也暂时回去。
毕竟这地方怎么说都是那太守的眼线多,若是留宿在这儿,指不定第二天就没了命。
说是三天时间,太守还真的就拖到了最后一天。
楚喻雪毫不怀疑,这三天里太守一直在争分夺秒的同那边取得联系。
或者说绞尽脑汁的在想开脱自己的措辞。
而沈长温这边,情况很顺利,从周边的驻扎地里一共调来了5000精兵。
看着数量好像是不多,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对付几个土匪易如反掌。
为了防止太守狗急跳墙,三日后,沈长温将这些精兵都安排在了距客栈不远的地方潜伏。
楚喻雪身边,还跟着左未时和李裕安以及一小队的御林军。
如果是真出了什么事,保护他安全退出客栈的能力还是有的。
而一旦出了客栈,沈长温带的这5000精兵就可以让对面有来无回。
当然这是最糟糕的考虑。
现实中,一切都比楚喻雪想的顺利。
大概太守也是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异常的配合。
兄弟俩也早早就被他放了。
可越是这样,左未时心头就越是有一种异样感。
可那种感觉又像是空穴来风,好不容易摸到了一点苗头,去抓的时候又摸了个空。
“陛下,臣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臣真的知道错了。”
“还望陛下在看在臣如此配合的份上,留臣一命。”
见状,楚喻雪抬眼,求助般看向左未时。
私心里,楚喻雪是不想放过他的,可现实里,这太守又确实配合着招供。
楚喻雪一下子陷入两难之地。
而就在楚喻雪转头的瞬间,太守骤然一动,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拔出自己怀里藏着的匕首,就往楚喻雪心口刺去。
第九十二章 :伤的是师父
左未时反应最快又是离得最近的,三两步上前,直接将楚喻雪向后一拉,护在了怀里。
可到底速度太快,躲闪不及,左未时的手臂被太守手中的匕首扎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叫出声。
因为小陛下还在他怀里。
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几队御林军如潮水般涌上,将楚喻雪和左未时护在身后,迅速撤离。
然而一击不成,太守已经决定鱼死网破,自然不会轻易放人走。
一个手势,四周隐藏的土匪蜂拥而上。
门外已经被堵死,现如今想要离开只能跳窗。
楚喻雪向下看了一眼,是三楼,也不算很高。
若是猫身的他,跳下去最多受点轻伤。
至于现在……
楚喻雪抿了抿唇,他还从未以人类的身份跳过,万一……
可师父的伤不能拖太久。
楚喻雪看着左未时愈发苍白的脸色,颤抖着掌心贴在了他捂在伤口的手上。
偏偏这个时候,左未时还分心出来安慰他,“臣无碍,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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