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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车(西风不西)


司机抓住他的裤腿低下头,再一次颤抖着重复:“少爷,夫人没了。”
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站起来,望向抢救室的大门,懵懂而茫然。
母亲没了。
便是从那个冬天,裴家那个一向乖巧、脑子又十分聪明的小少爷就再也不见了。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整日整日窝在家里看书,反而成了大院里调皮捣蛋的孩子王,他几乎是天不怕地不怕,遇到别的不太听话的小孩儿撸起袖子就能把人家打哭,那时候大院里的小孩没有不敢听他话的,都是跟着他一通胡闹。
裴先国工作忙,管他的时间并不多,偶有几次回家,看见他不务正业打游戏,又想起学校那边频繁打来的叫家长电话,便将他游戏机砸了,质问他最近怎么回事。
他不理裴先国,转身就走,裴先国这个暴脾气当下就没忍住,当场在他身后就是一踹。
后来父子俩就常打架。
反正就算他挨打比较多,但他依旧不听裴先国的话。
裴先国没办法,只好将他外婆从白露城接来管他,他虽然桀骜不驯,但是在慈祥的外婆面前,到底勉强敛了脾性。
再后来,他在中考前夕惹了件大祸,带着院里的一众小孩偷偷坐车去了云南,差点回不来,从那次开始,就连外婆也管不住他了。
他连书都不怎么读了,在学校惹的事也不再像以往一样只是迟到早退,他开始在外面打架斗殴,和一众社会混子在外面夜不归宿。
大院里的小孩们再也不敢接近他,邻里间满是议论纷纷。
他从那个别人家的小孩一路堕落成各家父母拧着小孩儿耳朵说要远离的对象,就这样一路混上了高三。
——门外突然传来声响。
裴先国一打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书房里发呆,指间的烟堪堪快要燃尽,一地的烟灰。
“你还没走?”
他有点讶异,又看见桌上的烟盒,“你又把老子的烟拿出来抽!”
裴凛山从回忆中抽神,将手里剩下的那点烟蒂摁进烟灰缸,说:“今天我就会动身去白露城,明天那边有点事,后天自己去祭拜,就不同你们一起了。”
裴先国刚被杨珊哄好的情绪一下又被点燃,但他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裴凛山又道:“对了,还是那个规矩,你去可以,她不行。”
这个她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裴先国感到自己脑门上青筋直蹦:“裴凛山!”
**********
当天晚上裴凛山就到了白露城。
与顾星陨不同的是这次他没带任何人过来。
他回了林家,姨妈看见他的时候又是泪眼婆娑,抓着他就说要厨房给他好好补补,这次裴凛山没拒绝,还陪着姨妈在家里说了半宿的话。
第二日一早,他就开着这边的车赶到了项目工地。
没想到的是顾星陨竟然已经到了,隔得老远他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戴着一顶安全帽,在一众人员的簇拥之下考察施工进度。
很快有人认出他,惊喜地叫着:“裴总,你怎么来了!”
裴凛山看见顾星陨的目光随之看过来,弯了弯唇:“这几天正好在白露城有事,就过来看看。”
说着,他就朝顾星陨走去。
这个项目某一部分负责人喜滋滋同顾星陨介绍:“顾董,今天是真的巧,正好遇上了星落科技的裴凛山裴总,关于我们这个项目的AI和人机交互这块都是裴总负责的。”
顾星陨的目光陡然变得诧异,而他在他面前站定,“很高兴见到你,顾董。”
众目睽睽之下,顾星陨抿了抿唇,与他相握。
之后他就顺理成章地站到了顾星陨的身侧,身边大堆人叽叽喳喳,他不动声色地与青年拉近距离,越过了正常社交范围,手指在外套下触到青年的手背,一片冰冷。
他本来想握住,替他暖一暖,没想到还没握上,顾星陨立刻反应很大的收起手抱在双臂前,转身同另一人说:“照这个进度下去,什么时候可以施工完成?”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开,裴凛山的目光幽深,在想是不是昨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考察中途他找了个借口溜走,顾星陨看见了,似乎是抿着嘴巴冷哼了一声。
他没注意到,出了工地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见顾星陨带来的那两个秘书的其中之一喘着气跑来。
“裴总,您怎么来了!”
裴凛山沉声:“今天顾星陨在工地你们怎么没跟着?”
秘书委屈巴巴:“顾总不让我们跟着,让我们和财务那边核对资金流向数据呢,另外银行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赵伟现在就在打发银行。”
顾氏的董事长出面,白露城多的是蠢蠢欲动想要搭上线的人。
裴凛山了然,松了松语气,问:“昨天你们顾总有发生什么事吗?他见了什么人?”
“昨天?昨天没什么事呀,我们来了这里后,瞿总设了宴,也就一起吃了顿饭就回酒店休息了。”
突然想起什么,秘书一拍脑袋,“哦对了!昨天喝完酒,顾总说要自己出去走走,好像十一点左右才回来。”
裴凛山沉思了片刻,放人回去了。
待他再回到工地那边,今天上午的流程就走的差不多了,再下一步无非也就是回公司开会,汇报具体事务和进度。
他逮了个空,见顾星陨走到一边接电话,便走过去立在他身边等。
顾星陨余光瞧见他来了,半点反应都没有,自顾自打完了电话,才冷冷对他说:“有事?”
裴凛山瞧见他这个样子就笑了,“星陨。”
现在某人的模样像一只被惹炸毛了的猫,只要他一靠近就竖起刺来。
顾星陨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小模特的话——一时之间他记不起来那个小模特叫什么了,只想着这人以前竟然还会为了别人打架、开酒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你来这里干什么?”
裴凛山问:“你对星落科技就一点也不诧异?”
顾星陨抬头,男人的唇边始终隐隐含着笑,他心里别扭,知道自己暗中又被这个人帮助了,于是咽下昨晚的那口郁气,实打实的说了句:“谢谢你。”
谁知裴凛山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认真道:“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冬季的风总是冷的,尤其上午,站在这偏僻的郊区,顾星陨的鼻子都被吹红了。
裴凛山看得有点心疼,也不管有没有别人在看,强硬地将青年的手握住,替他暖一暖。
顾星陨尚没从他的那句话中回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要抽手,没抽动。
顾星陨不再挣扎,反而问:“你说谢谢我,是什么意思?”
裴凛山低着头,认认真真地一根一根搓着顾星陨的手指,又捧到脸前哈气替他呼热。
他不说话,顾星陨就踢了他一脚,很轻,有点儿打闹的意味,“说话。”
裴凛山便抬起脸,笑着看他,“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在白露城建这个养老院?”
顾星陨一愣,别开脸,“当初这里就是政府的一块废地,我看拍卖的价格便宜就买了,等地升值呢。”
“哦,白露城的郊区还能升值,下次要是还有地,我也买一块。”
顾星陨终于恼羞成怒,奋力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回,“你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裴凛山又忍不住摸他的脸,只是轻轻一碰就放下了。
“好了,我知道。”他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外婆。”
裴凛山说的外婆,自然是那个当初被接去安京将他带大的林老太太。
“去年你是不是去祭拜外婆了?我听姨妈说了,她在墓园碰到你,跟你讲了外婆的事。她说虽然你这个人看着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但是很有礼貌,不仅听她讲了一路的废话,还亲自送她回了家。”
“我只是当时看你姨妈怪可怜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哦,姨妈哭了,你没哭?”
“谁哭了?你又乱讲什么?”
裴凛山笑:“可是姨妈说在后视镜里看见你红了眼圈。”
被人一下拆穿,顾星陨还想辩解:“那是姨妈看错了!”
“好好好,看错了。”
眼见人又要炸毛,裴凛山赶紧上前将人抱住,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是我说错了,行了吧。”
顾星陨正别扭着,在裴凛山的怀里也不安分,但也只是很轻地挣了两下,然后说:“别人都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我是你的合法丈夫,抱一下怎么了?”
顾星陨却忽然想到什么,“你忘记我们之前说好的了?”
“……”
裴凛山的身体一僵,只是还没舍得放人,用力地抱了一下,才退后几步,无可奈何地唤:“星陨。”
温暖的怀抱离开,冷冷的风像冰渣子一样往胸前撞。
顾星陨的薄唇抿成一道没有弧度的线条,“你今天是跟着我来的?”
“我有点事。”
“什么事?”
裴凛山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呢,被他们晾在一边许久的其他人终于找了过来,“顾总!裴总,怎么在这儿站着呀,快走走走,回项目部坐着去。”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又分开。
眼睛的温度瞬间降下去,顾星陨率先转了步子,跟上那个负责人,脸上依旧是那个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
裴凛山在后面看了几秒,跟了上去。
时间将近临近中午,整个白露城却始终阴阴郁郁的,半点见不到阳光的影子。
裴凛山听见顾星陨似乎是很小声地咳了两下,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找不到什么空隙能说话。
回了这边的项目总部,顾星陨之前打发走的秘书也跟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将顾星陨身边围得密不透风,会议室里、路上、吃饭的时候,他的身边永远都有一大群人跟着。
裴凛山只是默默地跟,人群之外,他的目光像一道永不会失去热度的灯塔,顾星陨感觉到,脸上的冰封表情也得以微微消融。
当天晚上,好不容易结束完所有的应酬,秘书负责送顾星陨回酒店。
一个坐驾驶位,另一个则替顾星陨打开了车门。
清冽的、浅淡的檀木香气如无形的一道钩子,瞬间侵袭了顾星陨的心脏。
他看着那个坐在后座的男人,反应过来时看向在自己身边站着的秘书。
秘书噤若寒蝉,低头看向地面,不敢说话。
坐在前头驾驶位的那个还好一点,但也是条件反射般的缩成了个鹌鹑,眼睛根本不敢看后视镜。
顾星陨笑了一声,坐进去。
“怎么吃了这么久?”
人一坐进来,裴凛山立刻将顾星陨的手握住了,“这些人随便打发打发就好。”说完,他又凑过去,亲昵地嗅了嗅,“喝酒了?”
顾星陨放松地仰躺下去,任由裴凛山宽厚的手掌紧握住他的手指,闭着眼睛说:“没喝多少,一点点,这边政府的人还是要给点面子。”
“那回去让酒店送份醒酒汤过来。”
裴凛山说着,又吩咐前排的秘书,“车子开慢一点。”
顾星陨睁开眼睛,“秘书办的还有哪几个不是你的人?我回去清一清。”
前排副驾驶顿时忍不住:“顾总……我不是……”
“全是。”
裴凛山打断秘书,说:“徐承英也是,你回去把他开了?”
“……”
顾星陨“哼”了一声,“你别打他的主意。”
车内的光线昏暗,窗外投射进来的冷光随着车子的前行而不断变化,顾星陨那张漂亮到令人心悸的脸因此而时隐时现,裴凛山瞥见青年嘴角勾起的弧度,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好,我不打他的主意。”
“反正顾氏的董事长是我的,我打他的主意干什么?”
前排彻底闭麦:“……”
顾星陨说:“你还要不要脸了?”
“喜欢你就是不要脸?”
“……前面还有人坐着。”
“他们坐着就坐着,我不能因为他们坐在前面就不亲你。”
“……”
顾星陨被这人没脸没皮的话语气得一滞,脸转到一边,目光却在触及车外的后视镜时,动作一顿。
刚刚被这男人用手掌熨烫得温暖的血液一下子凉掉,顾星陨回看裴凛山一眼。
他开门见山道:“我问你,梁景阳,和你什么关系?”
到下车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得气氛就变得很不好了。
顾星陨似乎是气得直接将车门一甩就酒店里走,车门被这一下关得震天响,前排的秘书面面相觑,下一秒裴凛山也打开车门追出去,可他才刚刚抓住顾星陨的手,立刻被这人甩开。
“星陨,你又生我的气。”
裴凛山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似乎顾星陨的无理取闹令他烦躁,“我说了,我和他没关系,你总是要我解释解释,可是到头来你又不听。”
顾星陨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星陨。”
裴凛山缓了缓情绪,拉长了音调叫他,“你不能因为我的过去,就对现在的我发脾气,那都是过去式。”
“他现在不是回来找你了么?你们依然可以是现在式。”
“顾星陨!”裴凛山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你能不能别这样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
顾星陨瞬间气笑了,连连点头:“好,我不讲道理,我走,行了吧。”
说完,顾星陨甩头离去,裴凛山跟了几步,“星陨……”
“别跟着我!”
“你不是想问我这次为什么来白露城吗?”
顾星陨的脚步一顿,回头,脸上的愠怒在那一秒内被疑惑替代,但很快,他又别过脸,“关我什么事?”
裴凛山站在原地,喉结滚了滚,才哑着嗓子说:“明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顾星陨尚来不及惊讶,就见这男人用悲凉的眼神看向他:“你来吗?”
顾星陨的余光瞥向酒店门外的一角。
黑色的风衣角如同触角一般,在黑夜里发出不动声色的光。
想了想,顾星陨说:“我明天早上在安京有个重要会议。”
言下之意,不会去。
裴凛山动了动唇,良久,才问:“你就这么,不在意我吗?”
顾星陨没有回答。
*********
顾氏来白露城考察的团队是第二天一早上离开的。
他们拒绝了任何人的送行,早上5点多就收拾干净悄悄离开了。
与前一日的阴郁天气相反,白露城今天有个难得的好天气。
时候尚早,金色的阳光就从厚厚的云层缝隙里洒出来,尽管外面的温度依旧冷得令人发颤,可是当一切事物都披上浅金色的薄纱,站在明媚的天空下,不论是视觉或是心理上,总归能令人感到几分愉悦。
林家一大早就忙活了起来。
如今林家的女主人,也就是裴凛山的姨妈备好了今日祭拜要用的东西,连带着将裴凛山他们一早出门挑选的花束一同放进车子后备箱。
车子在九点的时候开进墓园,守墓老人笑眯眯地给他们开门,打招呼说早上好。
将车子在规定地点停放好,一行人安静地往目的地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裴凛山在家里的言行将裴先国给气着了,真到了祭拜这天,裴家那边悄无声息,既没有人联系他,也没见有人过来。
只是他们自然不会去管裴先国。
到了地方,裴凛山默默站定。
这么多年过去,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林婉之的笑容依旧温婉干净,裴凛山在墓前立了良久,将手上的黄色玫瑰放下去。
他身旁那个一身纯黑肃穆、完全看不清面庞的青年跟着他的动作照做,两人皆是深深鞠躬。
微风吹来,温柔拂动花瓣,上面的晨露因此滑落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非常浅淡的花香。
裴凛山转头,却只看得见青年因闭眼而向上延伸的眼尾弧线。

这一整天,裴凛山的心情并不好。
上午在墓园祭拜完毕,回了林家之后他几乎倒头就睡。佣人不敢上楼吵他,就午饭的时候林女士上来一趟,站在门口踌躇半天,最终也只是轻轻敲了敲门,叫他下来吃饭。
裴凛山没有回应。
他彻底深陷在睡梦里,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然全黑。
他下楼,林女士看见他便立刻迎上来,温声说厨房一直给他温着饭菜。
林女士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堂弟跟着凑上来,一脸朝气蓬勃的样子,说:“堂哥,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好歹吃些吧。”
裴凛山的目光在堂弟身上的黑色西服上停留一秒,别开眼,往外走去:“我不吃了,出去转转。”
林家没人敢拦他,只是皆在身后露出担忧的目光。
拿了车钥匙,裴凛山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白露城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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