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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车(西风不西)


脑子里回响起之前在酒店遇到顾斌时对方说的话:“不不不,堂哥,你放心,我爸他现在特别好,真的,特特特特特别好,就在那个疗养院里,整天和老头老太太打牌,你放心,放心好了。”
顾星陨一脸茫然:“他不是还挺年轻的吗。”
就算七年过去了,他也顶多顶多五十吧?他记得他那个叔叔一向十分清高以艺术家自居的,眼高于顶,瞧不上他们家这些俗钱,怎么现在就开始堕入凡尘进疗养院和老头老太太一起打牌了?
老李轻声吩咐老纪下去了。
缓慢走上来,解释道:“少爷,这七年间里,也发生了不少事,这株桃树被砍,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再说……再说后来,您也给二爷吃教训了,要不他现在怎么在疗养院呆着呢。”
“哈?”
顾星陨回头,伸出一个指头指着自己,“我?你这意思,让他进疗养院,是我的手笔?”
老李看了一眼顾星陨,点头。
顾星陨有点懵了。
想了一会儿,嘟囔,看来这七年他过得还挺好的,进化成社会精英执掌顾氏也就算了,连他二叔都敢整,还真是牛人一个。
不过到底还是不开心,顾星陨走到后院去看桃树,蹲下身来抚摸了一下树木的年轮,那粗粝的质感扎手,却让他回忆起童年的那些欢欣来。
那时候桃树已经很高大了,他整日里闲着没事就爬到树上去睡觉,蒋欣欣女士有时候找不到他,急了,就站在院子里大声喊,“小星!小星!”
他在桃树粗壮的枝桠上翘着二郎腿,正舒舒服服躺着呢,听到他妈焦急的呼喊,先是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吊儿郎当地答:“妈,我在这儿呢。”
蒋欣欣女士一抬头,看见他跟个猴儿似的的扒在树上,先是一愣,下一秒抄起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就砸过来了。
“好你个小兔崽子,爬那么高的树,你要吓死你老娘我啊!”
一只鞋没砸到,又脱了另外一只。
“哎哟!妈!妈!妈我错了,你别砸了!我就下来,就下来!”
他麻溜的爬下树,蒋欣欣女士则早已等着他,一把揪起他的耳朵。
“哎哟,哎哟疼,疼!妈!”
“就是让你疼的!给我滚进来!”
他被蒋欣欣揪进宅子里,身体扭曲着喊疼,老头子端着茶路过,露出心疼之色:“阿欣,别光脚,地上冷。”
他泪花一下就出来了:“爸!你就知道关心蒋欣欣!哎哟——”
他挨打叫唤的声音传得整个宅子里的人都听得见,不过小霸王如顾星陨者,好了伤疤忘了疼,第二天照旧麻溜地爬到树上去了。
那时候的阳光啊,很烈,纵然被茂盛的绿叶遮挡着,可总有那么一些光束,从枝叶的缝隙中洒进来,混合着轻缓的春风,让他恍惚觉得睡在云端里,摇摇欲坠。
一阵秋风拂过,顾星陨打了个寒噤。
意识到他在这桃树前蹲了太久,顾星陨站起来,腿脚都在发麻。
他神色恹恹地从后院走进前厅,舒适的暖气袭来,顾星陨身体放松下来,心里却始终难受着。
没多久,厨房就做好了今日的饭菜,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前,看着这一排丰富的菜色,头次觉得食难下咽。
“老李,你也坐下吃吧。”
老李也没多说什么,答了句“好”,就陪他坐下吃了。
顾星陨原本是觉得,自己回老宅应当是很开心很放松的,可是老宅的变化和后院的那株桃树却让他觉得憋闷了,一种不属于他的、内心深处的荒凉涌上来,顾星陨惊觉,潜意识里,他好像在为老宅难过。
寂静无声地吃了一顿午饭,顾星陨食不知味,犹如一个游魂般地上楼休息。
脚步迈到最后一级台阶时,他的目光忽然往右望去。
老宅三楼是他们一家的卧室,左边是他的,右边则是他父母的,顾星陨握紧了楼梯扶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就抬步往右边走了。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或许是之前被回老宅的兴奋感盖过了,这次再走这道阶梯,他竟然觉得很抗拒,通向右边的走廊就像一道幽深得没有尽头的路,但是怎么可能呢,那是他父母的房间。
“咯吱。”
拖鞋踩过深色的木质地板发出腐朽的声音,顾星陨心里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他走到门前,去握门把手,可这一握他就愣了一下,他抬起手,发现一手的灰。
爸妈到底是出门多久了?家里的佣人怎么这么不上心?门把手上的灰都这么厚了还不擦?
顾星陨深吸一口气,抖着手去开门。
打不开。
顾星陨下意识松了口气,身后有声音传来,他回头,是老李。
顾星陨的神色有点不自然:“老李,最近老宅没人管是吗,这里的灰尘都这么厚了。”
老李的身体也有些僵:“少爷,是……是我失职了,我马上就叫人来擦。”
说着,转身就走。
顾星陨又叫住他:“等等。”
老李的脚步定住了,回身。
心底开始有隐秘的焦躁感,像被无数蚂蚁啃噬一般,难受得令人抖腿,顾星陨烦躁地换了个站姿,“这门怎么锁了?有钥匙吗?”
老李沉默了一下,“少爷,先生夫人出门的时候吩咐锁的,没有钥匙。”
“……呼。”
有什么东西,埋伏在血管下,呼之欲出。
顾星陨说:“那好吧。”
说着,就跟着老李往楼梯走。
两个人走至楼梯口,顾星陨又停下来了。
老李走在他前面,回头:“少爷?”
“呲——”
汽车的急刹声忽然在脑海里回响。
刚刚还回头笑着和人打招呼的一对夫妇被撞得陡然升空。
那一瞬间很长。
顾星陨闭紧了眼,头疼欲裂。
一双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沉重如有千斤,顾星陨发觉自己没办法就这样轻易地转身离去。
那一刻。
顾星陨忽然回身,几个大步就往那个房间奔。
老李一惊:“少爷!”
顾星陨抓着门把手疯狂地拧动着,力气大到房门发出震动声,顾星陨管不着了,他觉得他好像要发疯了,这个锁着的门让他没由来地难过,难过到他快要站不住。
“少爷!少爷!少爷你这是做什么,没有钥匙,打不开,打不开的少爷!”
老李有些急,过来拉顾星陨,顾星陨一把甩开老李,“你别管我!”
老李被他一下掼到地上,摔得当场就皱起了脸。
顾星陨拧了一会儿门把手,又是锤又是撞的,发觉就凭这样,的确没法把这个锁搞开,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摔在一旁的老李了,深呼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抬脚就往门上踹。
“砰!砰!砰!”
巨大的踹门声从三楼传遍老宅,所有的佣人都停下手里的事跑出来了。
他们听着三楼的动静,却没一个敢动,自发地站在楼梯那儿,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良久,有个老仆擦了擦眼睛:“就说,就说瞒不过少爷的。”
除了他,没人说话。
直到那道厚实的实木门终于被踹出一些缝隙,顾星陨的脚都震麻了。
“砰!”
最后一下,门被踹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伴随着漫天飞扬的灰尘从房间里喷洒而出,顾星陨站在门口,看着房里结满蜘蛛网的所有陈设,不自觉地流下满脸泪水。
哪儿有什么爱兰岛。
他的父母去的地方,是天国。
而他醒来后第一次记起的那个车祸画面,就是来自于自己的父母啊。
顾星陨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而后放声大哭。

裴凛山匆匆赶来老宅的时候是傍晚。
他脸色铁青,风尘仆仆,都来不及换拖鞋,冲进来抓着一个佣人就问:“星陨呢?”
“少爷在三楼房里。”
裴凛山抬步上楼,身后佣人叫住他,“裴先生!”
裴凛山不耐回头,那佣人却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李管家的腰扭了,站不起来,被送到医院去了,少爷现在一个人,很难捱。”
裴凛山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三楼很安静。
裴凛山走到房间门口,还有个佣人在那守着。
“裴先生。”妇人很小声:“少爷哭了一下午,现在应该是哭累了,没什么声了,你进去看他,我等会端杯热水上来。”
裴凛山颔首,“麻烦你了。”
佣人走了,裴凛山推门进去。
偌大的一张床鼓起一个小包,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掀开被子。
被子里的顾星陨一惊,原本紧埋在膝盖里的脑袋抬起头来,那一张脸哭得久了,又憋在被子里,红得不成样子,眼睛也是,几乎肿成了核桃。
裴凛山看得心疼,很轻地叫:“宝宝。”
顾星陨的目光有些直,他看了裴凛山一会儿,又直愣愣地低下头去,整个人紧抱着膝盖,宛如在母亲子宫里的胚胎。
裴凛山的手伸进被子里去捞他,他也不挣扎,裴凛山于是脱了鞋上床,将顾星陨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很温柔很温柔地抚摸着。
“宝宝。”
他再次这样叫道。
顾星陨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躺在裴凛山的腿上,眼睛睁着,一动不动。
他不说话,裴凛山也不在意,低着头,轻声说:“我给你买了只兔子。”
“听老李说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兔子,所以来的时候买了一只给你养。”
“哦,还有猫,你还记得吗,之前在酒店外面捡到的那只,把你吓了一大跳,那天早上走的急,我也忘记和你说了,我把猫送到宠物医院去打疫苗驱虫了,顺带洗澡美容,今天医院打电话来说,可以去接回来了。”
“你喜不喜欢猫?我觉得你是喜欢的,没有自作主张吧?”
“喝口热茶好不好?嗓子是不是不舒服?”
“好好,不喝,我不动你了。”
“你不是喜欢秦洵吗,他最近在演《无尽之城》,这个故事是根据一本小说改编的,金临先生你知不知道?就是他这几年新完成的作品,你想不想听剧情?”
“秦洵演的是里面的一个废柴……”
“……最后,秦洵灭掉这个全剧大反派,就和心爱的小师妹游荡江湖去了,是不是很快意?”
“宝宝,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也去国外度假吧,或者你不是喜欢骑马吗,我带你去草原,嗯?”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想不想看极光?”
“……”
房间里的絮叨声从傍晚到深夜,佣人送来的热茶和饭菜放在一旁全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星陨完全地睡在了裴凛山怀里,他闭着眼睛,紧抓着裴凛山的大衣领子,一刻不松。
渐渐的,裴凛山也困了。
他看着怀里仿佛已经完全安睡过去的青年,说着说着,亦跟着困倦地闭上了眼。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裴凛山迷糊间下意识搂了一下怀里的青年,摸了个空。
他一下惊醒,坐起身来却看到坐在窗边床前的顾星陨。
他在抽烟。
姿态不怎么娴熟,但显然也不是不会。
裴凛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把抽过他唇间的香烟,放进自己嘴里深吸一口,“少抽点烟。”他这么说。
顾星陨侧头看他一眼。
裴凛山跟着坐下来,叫:“宝宝。”
顾星陨说:“别这么叫我。”
是完全嘶哑的声线,像被砂纸摩擦过一般。
裴凛山心疼得要死,说:“好,不叫。”
嘴里的香烟也不过就剩最后几口,到了尽头,裴凛山下意识找烟灰缸,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顾星陨又说:“没事,家里的木地板早快坏了。”
裴凛山放心地在地板上捻灭烟头,微弱到听不见的“滋啦”声响起,猩红滚烫的香烟将地板灼出一个黑色的斑点来。
“怎么还不睡?”裴凛山问:“还是,你饿了?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裴凛山又立刻站起身,迈步子的时候发觉顾星陨抓住了他的裤脚。
顾星陨没说话,就这么抓着。
裴凛山顿了一会儿,还是坐了回去,“你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对身体不好。”
顾星陨在他坐下来时就松了手,这会儿抱着膝盖看着地板。
裴凛山就叹气:“你累不累?躺到床上去休息好不好?”
眼睛余光瞥到顾星陨光着的脚丫,立刻捉住了往自己怀里放,两个人的位置也变成对立而坐,“别光脚,地上冷。”
阿欣,别光脚,地上冷。
顾星陨忽而抬头,和裴凛山对视。
他叫他:“裴凛山。”
“什么?”
“吻我。”
裴凛山愣住。
顾星陨始终直直地看着他,见裴凛山没反应,将自己的脚从他怀里抽出来,往前一探,轻声在他耳边说:“没听见吗,我叫你吻我。”
裴凛山眼睛里的墨色宛如深渊,他克制地盯着顾星陨漂亮的脸,最终没克制住,心里暗骂一声,叼住青年那蔷薇色的唇瓣就凶狠地吻了下去。
裴凛山忍耐太久了。
忍耐到此刻,心里的野兽放纵出来,根本收不回去。
他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现在的顾星陨只不过是一头深受创伤的小兽。
就像多年前一样,少年也是这样哭着求他,不过那时候他忍住了。
合格的猎人需要耐心,哪怕内心再怎么蠢蠢欲动,他也觉得自己可以等待。
可是现在不一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对调,他才是被顾星陨吊着求而不得的那个。
在顾星陨荒漠一般的内心世界中行走太久,他又累又渴,不知道有多久没和青年这么亲密过,以至于现在只要一握住他的腰,他都心猿意马心跳到不行。
这是他的裴太太。
他心想,如果顾星陨需要他,他可以为此奉献一切。
一室春光。
再次醒来的时候都是下午了。
窗外阳光正烈,裴凛山搂着顾星陨,从沉沉睡梦中醒来。
怀里的青年头发凌乱,嘴唇嫣红,从脖子往下,身上密密麻麻,全是暧昧的深色印记。
裴凛山下意识又要举旗,忍住了。
他轻手轻脚地将手臂从顾星陨的脖颈间抽出来,小心翼翼地穿着衣服和裤子,生怕把那好不容易睡着的青年弄醒。
他太累了,应该多休息一会。
下楼的时候发觉整个老宅里都很安静,裴凛山看着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和短信,挑选着几条回了,走到客厅,发现老李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电视倒是开着,很小声,不过老李很明显没看。
他走过去,喊道:“老李。”
老李动作幅度很大地在沙发上震了一下,姿势十分别扭地回头,“裴先生!”
裴凛山皱着眉看他扶腰的动作,“你既然伤了就别再乱动了。”
老李“哎”了两声当作回应,又问:“少爷呢?”
裴凛山坐到沙发上,说:“他睡了。”
老李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裴凛山从外衣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摸烟的时候想起之前半夜顾星陨就是从他口袋里拿的烟,果然摸了个空,裴凛山将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声响。
“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顾星陨回老宅这事,他之所以没阻止,是因为他以为这边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毕竟顾家父母去世都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时间过去这么久,老宅又怎么还会有关于这件事的点滴?
不过也是他过于大意了,他和顾星陨结婚后,来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顾星陨对这一栋老宅讳莫如深,好几次他过来,也只是在门外等了顾星陨一会。
顾星陨不让他进去。
这就导致他对老宅这边的事情基本不了解,哪能想到,顾星陨失忆后回来一次,立刻敏感地发现真相,又再次将这丧亲之痛深刻地体验了一遍。
裴凛山只要一想到昨日过来时看到的顾星陨,那副仿佛已经了无生趣死气沉沉的脸,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还只是侧面知道了这件事,如果是当年那个亲历现场的顾星陨,又到底该有多崩溃?
裴凛山不敢想了,他怕他一想到这件事,悔恨就能将他彻底撕碎。
隐隐的烦躁感从心底升起,裴凛山的手指反复捻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裴凛山这是烟瘾犯了。
他听着老李讲昨天发生的事情,思绪却回到了很久以前。

从他第一次见到顾星陨开始算,已经一年有余。
他展开热烈且浪漫的攻势追求顾星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然而那个漂亮得令人心悸的少年对他总是横眉冷对,到了后来,再见他都到了避之不及的地步。
圈子里都笑话,一向不近美色宛如高岭之花的裴少爷也有了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多少荧幕里被万千少女追捧的男神眼巴巴地爬裴爷的床,而裴爷呢?要是他真的一视同仁清心寡欲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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