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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离弦)


那张凭条下面压着的,是一笔又一笔差不多金额的汇款凭证,上一次也是在同一家汇款公司,再上次是在东部他上学的城市。大概一年四五次,差不多二十张,最早可追溯到他刚来上学那一年的年底。
贺繁人在加拿大,衣食住行,吃穿用度用的都是加币,还在准备移民,是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国内的账号定期汇钱,且一笔一笔积少成多,算来有几十万人民币。这个钱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江代出脑中云山雾罩,更为不解,见拉链袋里还有身份证,护照跟一个笔记本,就都拿了出来。
先翻了翻护照,出入境记录没有异常,贺繁这四年多一次也没回过国,更没去过其他国家。
又打开那个厚实的皮封带按扣的笔记本,发现里面有夹层,夹层里塞着一张折起的纸。江代出轻轻一拽,同时掉出一张银行卡。
江代出把那尾号熟悉的卡前后看看便放下,展开那张背面写了字的纸。
贺繁的字和他自己的很像,从小为了帮他写罚抄特地模仿成的,好认。
细一看,字上内容却让江代出于一瞬愣住。
那上面简短却清楚地记录了,某年某月某日,贺繁收到江致远一笔一百万元的转账。
某年某月某日,他结清了贺伟东犯的一死一伤案死者家属剩余的赔偿金。
一百万剩下多少。
某年某月某日,他给小姨父转款十万,小姨父当着他的面撕掉了贺伟东的借条。
一百万还剩下多少。
这些贺繁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独自面对的,自己知道或不知道的陈年往事,让江代出的心不住抽疼起来。
记录到这里结束,反过来,纸的背面像是打印下来的一页银行流水。
江代出又翻开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查看。
某年某月某日,贺繁往余额上加了一笔,标注是做餐厅服务员的工资。
某年某月某日,余额又加一笔,标注是推销手机成交几单得的提成。
某年某月某日,又一笔存入,标注是快递仓储分捡。
某年某月某日,存入一笔......
......
......
......
某年某月,来源没标注,又存入一笔。
那些记账由详细到具体日期与哪一份工作所得,到逐渐简略地只写一个年月和数字。
大概贺繁自己也记不清楚,做了多少份工作,又在哪一天存了钱。从国内到加拿大,一笔一笔,一点一点,在每年的最后一天总结出还差多少才能补完那连本带利的一百万。
这一份一份,他想都没想过贺繁会做的工作,一笔一笔,没停歇过慢慢上涨的数字,便是他一直想探知的,埋怨贺繁不肯同他讲的那七年吗?
贺繁收了老江的钱,又从一开始就决心还上这笔钱。
不对,江代出觉得哪里不对。
脑里忽像是闪过一道电流,在他耳边擦起噼啪几声火星。
重新拿起那张写了字的银行流水,江代出眯眼扫过贺繁的字迹,又翻过来检视每一笔到帐的细节。
不对,日期不对。
他盯着上面江致远汇款到账的日期,瞳孔一缩,猛地抬头。
颅内与心腔齐齐轰隆鼓噪,江代出草草将贺繁的东西塞回去,离开他房间,抓起餐桌上的车钥匙冲出了门。
夜色将黄昏一点点驱逐,雨打在车窗上,喑哑嘈切。
菲佣阿英听见乍响的门铃,没料到这个时间有人来,吓了一跳,用围裙抹了把手便去应门,看到是江代出时有些讶异。
“少爷,你怎么来了?”
一般他都是周六或周日才会抽一天回来吃饭。
江代出没像平时那样脸上带笑问候阿英,一言不发,鞋都没换就直接进门,径自上了楼梯。
“少爷?”
阿英不解地在他身后又唤了一声,看他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英文。
晚饭过后,于静雯去上瑜伽课,江致远一个人在楼下茶室里,听到门口的动静没有抬步,等着阿英过来和他汇报。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阿英困惑地告诉他江代出回来了,什么也没说就直接上楼回房,看着奇怪,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江致远放下手中茶盏,琥珀盘珠在手里捻了半圈,说不用了,让阿英去忙,门开着就行。
片刻过后,江代出急促有力的脚步声由楼梯处响起,逐渐逼近,转眼人到了茶室门口,手上拿着什么。
“吃饭了吗?”江致远镇定问道。
而后见江代出神情凝重地不回答,探手拎起茶壶和一个空盏,斟上一杯,“泡的陈皮,这个不影响睡眠,过来喝一杯。”
江代出直直朝他过去,站到他面前,将那张多年前他给自己的汇款单按在了茶桌上。
“老江,你给我句实话,这张汇款单是真的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上面的信息与贺繁那边的记录有处明显的不一致。
这一张显示,他汇钱给贺繁钱的时候还没到高考,大概就是贺伟东犯事之后,法院要出裁决之前。
而贺繁收到汇款是在高考一个星期后。
几个月的时间差,让江代出对当年那件事产生了千丝万缕的狐疑,对江致远那个“贺繁从你一走就在计划和你分开”的说法产生了狐疑。
如果这汇款单真的被江致远接木移花地作过改动,那稍差毫厘,意思可能完全不同。
那么也许,贺繁根本没有在贺伟东出事后就果断要收他的钱,决定和自己分。
那么也许,贺繁是在贺伟东判决落定之后,高考也结束后,因为什么别的理由,什么更加难以抵住的压力,最终才和江致远达成了某种商定,收下了那成为其中一项“证据”的一百万。
那么也许,贺繁就不是从没爱过自己......没有一心想要摆脱自己......
可那理由会是什么?如果江致远真的从中作梗,那他的筹码是什么?
是什么能让重逢后的贺繁总是用满含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却在遭自己屡次责难后还是闭口不言,不为自己申辩一句?
对上江代出这突然一句质问,江致远眼神只是微微一凛,没表现出慌张或者意外,反倒像早有预料一般沉着。
“他到底还是又来找你了。”江致远慢慢放下手中茶壶,自若地向后靠上红木椅背,“上回我打电话去你公司,一下就听出是他,声音一点没变。”
但其实在听到贺繁接电话之前,江致远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才故意打去那通电话确认。
早前是因为他一个熟识的球友,因为跟江代出的公司有业务往来,偶然得知自己打过交道那年轻老板就是他儿子,赞叹他父显子类,教导有方,后来提出想让自己女儿跟江代出结识一下。
当时江代出拒而不见,他只好推说犬子玩兴大不收心,不配人家那么优秀的闺女。
那球友倒不以为意,说江代出连带在身边的助理都是男的,不像一般都爱往身边搁些莺莺燕燕,已经是很正派的小伙子了。
他当时听了没放心上,直到前阵子才因另一件事起了疑,意识到江代出有可能“旧病复发”了。
起因是他在于静雯的车载导航记录里看到江代出公寓的地址,问她,她说是见江代出落下一条领带,那天她正好顺路就想帮着捎过去。还说发过消息给江代出,他没回,自己也没进屋,就在门口给了江代出一个住在一起的朋友,帮忙转交的。
江致远从没告诉过他的新太太自己儿子跟男人搅合过这一段插曲,因此于静雯压根不会往那个方面想,但江致远会。于是问了她江代出“朋友”的长相特征,听完描述,第一反应,那人是贺繁。
时隔多年,他又缠上了江代出,这在江致远预料之外,可细想,倒也不脱常理。
今时今日的江代出羽翼丰盈,已然自劈出一片天地,不在自己的掌控下了。
那架在江代出脖子上,用来牵制贺繁的那把刀子,便握不住了。
“对,我跟贺繁和好了,现在在同居。”江代出盯着他定定地说。
手上盘珠转了半圈,江致远拇指停在纯金的麒麟扣头上,按住碾压。几秒后,刻意卸去身上所有睿智精明,用父亲般深切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江代出。
“我承认我威胁过他,也承认破坏过你们俩。但我当年那么说只是想吓唬他。江代出,你是我江致远唯一的儿子,就算你是同性恋,我也不可能真就放弃你不管你了。”

第132章
今日的雨照比前几天格外下得猛烈,大到有些反常,直到夜里都没一刻停歇,像是阴云要将所有沉积一股脑倾倒干净,不顾一切,如释畅快。
贺繁下班回来,屋里的灯全都亮着,江代出又不在家。
洗去一身潮湿疲累,他想起冰箱里那只三黄鸡和新买的砂锅,翻手机找出食谱,加了姜片料酒和几样药材,用定时功能把鸡汤炖上了。
擦干手绕出厨房,扫见墙边拖地机充电底座的插头松了,蹲下伸手去固定,没等站起,听到门口密码锁的机械收拢声。
贺繁知道是江代出,转头见他进了门,但立在玄关前不动,还一声也不出,不解地问:“干嘛不进来?”
门口灯没开,江代出整个人被客厅光线照不到的阴影笼住,看不见表情。
但贺繁感觉到他在注视自己,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江代出仍是伫立着,但身体周围发出极细微的莫名声响,贺繁走近看他,发现有水滴从他身上衣服上不住落向地板,砸得噼噼啪啪。
“淋雨了?”贺繁惊诧地上下打量,见他浑身湿得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头发打着绺儿地垂在额前,脸上全是雨水,眼睛只能半眯着,“你去哪了淋成这样?”
不管是去哪,就算走着出门,到一半看到雨大也该打辆车,再不济找地方躲躲,怎么也不至于把自己浇成落汤鸡。
贺繁就近抽了一张厨房纸,快速在江代出眼睛和脸上沾沾,正要去洗手间拿毛巾,听江代出启声叫他:“贺繁。”
沙哑的两个字,几乎是从腔膛溢出的哽咽。
贺繁停住脚,抬眼仔细看他,才觉察他的情绪低沉并不是因为淋了雨郁闷。
他眼底的濡湿更甚。
“我去了老江那。”江代出回答了贺繁方才随口的一问,而后凝神注视着他,“他知道我们俩又见面了。”
窗外乍起一声轰响,像鸣雷,像大雨,也像风卷起了什么又抛下,扑朔难分。
“他亲口说,当初他拿我来要挟你,逼你和我分手。这是真的吗?”
贺繁眸光一震,身体陡然僵住,手里那张湿了的厨房纸被他死死攥紧。
没有否认。
江代出眉角一动,目光还是错也不错,看出他瘦削平直的肩头细微地发出颤抖。
贺繁垂下眼,喉咙干得发紧,经年咽下的那口苦水像是早就融进了他的血液皮肉里,竟已吐不出来了。
“贺繁。”江代出又唤了声,声音很轻。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就是想听贺繁亲口说一句,如此昨日种种便随昨日死,今日种种便由今日生。
“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就回答我,当初你抛下我离开,是因为不爱我吗?”
一滴眼泪由贺繁尖尖的眼角顺着鼻梁的阴影滑下,在下颌悬了一秒,随着张口的动作脱力坠落。
“从十几岁我开始爱你,往后一直到现在,我没有一分一秒不爱过你。”贺繁回望他的眼睛说。
江代出整个人定住了,连同心口那团血肉都骤然停跳几秒,随之又猛烈地收缩鼓动,翻腾冲撞得连胸腔都疼了。
过往七年的日月轮转,四季更迭都迟来地有了实感,引着飞出他心口的那支箭破开云层,划出光线,直直着落回还。
江代出一把拉过了贺繁。
将自己湿淋淋的额发抵上他光洁的颈间,紧紧拥住了他。
贺繁全身压抑得发麻,几秒后,抬手覆上江代出肌肉战栗不止的后肩。
那一刻无声静默,世间一切有形之物都化为虚无泡影,不存在了,不重要了,只有抱住的人是即便成了魂魄也仍能记住的,无论多少次轮回,仍会反复深陷的宿命。
那场相拥不知过了多久,或许连冰凉雨水与身体的温热都未及交融,或许久到窗外如泻雨幕已然收拢,江代出短暂离开贺繁的身体,又倾身吻住了他。
渴盼太久,一触便燃起火光。
江代出大手扣住贺繁的后颈,获住那温热的唇舌,像溺水的人撷取氧气,忘情地碾转允吸。身体胶缠间把人从门口带到客厅,从客厅裹进卧室,直接按倒在他替自己收拾得平整的大床上。
仓促脱下自己湿透的外衣,就将贺繁。。。。。。
贺繁低头看着江代出,眼中同样动情,任他盘剥斯扯。。。。。。
江代出讲不了什么前细技巧,他渴望这个人,渴望到不能再等。。。。。。
是他的地盘。
脑里闪过这个念头,江代出血液更加沸腾。。。。。。
江代出在他身侧躺下,一只胳膊穿过他颈下抓住他的肩头,俯身去啄他的嘴唇和脸颊。。。。。。
而后紧紧搂住了他。
“疼吗?”江代出在贺繁耳边哑声呢喃,明知故问。
贺繁闭着眼深深吸气。。。。。。
贺繁出于本能地向后一退,后脑勺险些撞上床头。
。。。。。。
痛感逐渐淡些后,他终于有了丝余力开口出声,“江代出。”
“嗯?”听到贺繁在唤自己,江代出压着粗重的鼻息抬头看他,“疼吗?”
贺繁摇头,虚虚朝床角指了指,“用一下那个。”
江代出顺着看去一眼,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盒。
那天贺繁说不小心碰掉了东西,他过后归置时看到才想起来这个早就被他忘了存在的小玩意。还是有回他去墨西哥在一家便利店当成口香糖误拿的,后来看盒子上字发现不对,回来就顺手丢书架上了。
没跟贺繁解释是因为心里怄着气,也多多少少有点“你是直男我比你更直”的较劲儿心态。
故意摆在外面是为了让贺繁看到,他没有拿去用。
“不用。”
江代出直起身几下扯掉自己所有碍事的衣服。
他不想跟贺繁之间再有任何哪怕一丁点的隔阂。
淋过雨的人身上有股淡淡的咸腥,像铁锈味,不过不难闻,但贺繁觉得雨水可能不干净,弄到身体里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到这时候,他不想江代出离开去洗澡,江代出肯定也不愿意,就想着用一用那个。
江代出以为贺繁是担心。。。。。。游移着轻哄:“可以了。”
。。。。。。
贺繁想说雨水脏,可刚一张口嘴唇又被覆上,一口气息被吞走一半,只从唇角溢出最后一个音:“脏。”
江代出一愣,抬头看向贺繁,眼里震惊委屈又不爽,紧了下后槽牙说:“我不脏。”
现代社会要是还有贞节牌坊,高低得给他发块儿大的。
。。。。。。
江代出缓下动作,由他的薄唇一路轻吻至耳侧,认真而旖旎地说:“我也只有过你一个。”

第133章
贺繁天亮才合眼,以至再睁开时头脑还有些昏沉,先是微一诧异,才想起自己是睡在江代出的房间。
空调温度开得刚好,江代出不知什么时候给他穿了衣服,好像还帮他清洗过,身上已经没了黏腻感,很清爽,只是一动还稍有些疼。
江代出已经不在床上了,环顾四处,也不在房间。
贺繁想看看时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电子设备,便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刚一起身,门被轻轻推开了。
江代出探进一颗没上发蜡,头发支棱竖起的脑袋,见贺繁醒了立马趿拉着拖鞋进来,满眼喜色地几步并到跟前。
“你醒了,还睡吗?”
贺繁被方才的动作牵扯到了下身不适的地方,眉头细微一蹙,又坐回去了。
干脆问江代出:“几点了?”
“不到两点,你还没睡多一会儿。”江代出深邃的眼形弯成了两道月牙,嘴角也压不住地扬着笑,“要不你再接着睡。”
贺繁:“睡不着了。”
江代出:“那你饿吗?饿我给你煮鸡汤面去。你昨晚煲的那汤真不错,我刚才干了两碗。”
贺繁也说不上饿还是不饿,他现在全身要散架的那劲儿已经盖过了其他知觉,就说:“等一会儿吧。”
“好咧!”
江代出应了一声,就脱鞋跨上床,伸手摸了摸贺繁的额头。
七年前那次贺繁有点发烧,好在这次没有。
“我没事儿。”贺繁舒然一笑,撑身挪动下身体。
他身上套着江代出的衣服,因为尺码太大领口滑落半边。江代出目光掠过他,吞了吞口水,凑近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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