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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离弦)


离开商场时她还精神恍恍惚惚,不知道怎么去的秀玲那,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只记得她走在街上,一看到肩并着肩的男孩就感到心悸。
几日来她深陷困惑,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是不是她作为母亲,在哪个环节没有尽到心,对孩子遗漏疏忽,才导致发生这样的事。
她现在就想听江代出亲口说一句,说那不是真正的接吻,只是男孩间的玩闹,无聊的恶作剧,不代表什么,没有任何意义,他跟贺繁还是会循着普通人的轨迹,恋爱,成家,生子,平平顺顺地过一辈子。
万一呢,万一只是她自己吓自己呢?
她吓得大哭一场,夜不能寐,思来想去终于鼓起勇气,来问江代出。
而江代出闻言傻住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他跟贺繁的事早晚他妈会知道,按照贺繁的计划,应该要等他们大学毕业,自立之后再告诉她。
没想过会这么猝不及防,以这样荒诞的方式被她发现。
因此他再怎么机灵,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而他的反应让年美红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没有否认,没有辩解,一切就如她看到的那样,没有误会。
可她还是不能死心,抓着江代出的胳膊忐忑又心急道:“大年你告诉妈妈,你俩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怎么回事,你告诉妈妈,要不然妈妈心慌。”
江代出紧紧抿着嘴,没有抵赖。
“大年,是不是你皮啊,啊?是不是你在哪学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拉着小繁陪你胡闹啊?”
见江代出迟迟不开口,年美红摇晃着他的胳膊,“你说话啊大年!”
她每吐出一个字都更加绝望,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了哭腔。
对着年美红难以承受的神情,江代出内疚得不行,可事已至此,他不想将他与贺繁相爱这件事贴上胡闹的标签,那太轻贱亵渎他俩的感情了。
“妈,我跟贺繁在谈恋爱,不是胡闹。”江代出定定地说。
“你说什么?”
年美红惊愕地拔高了语调,“你在说什么啊?你们俩都是男孩子,你们俩谈什么恋爱啊?”
“妈,男的和男的也能谈恋爱,你没听说过吗?”
话是理直气壮,但江代出无法心安理得,看着他妈难受,他也难受。
年美红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她这个年纪,在这最为市井琐碎,耳边充斥着流言絮语的环境里谋生,怎么可能没有听过。她不仅听过,还知道那有个可怖的名字,叫做同性恋。
“大年,你的意思是说,你和小贺是同——”
她甚至无法把那三个字讲出来,仿佛只要一出口,便是将她的两个儿子盖章定性了,“怎么可能呢?你们两个好端端的,是不是弄错了?还是跟谁学着赶时髦?”
“妈,你就当是我的基因有问题吧,我天生的,从挺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的了,没弄错,也不是跟谁学的。”
他妈接受不了,江代出能够理解,毕竟谁想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呢。
年美红一时无法消化,表情呆滞地看着他。
仔细想来,其实有迹可循。
打小江代出就对女孩不怎么上心,当别家同龄的小子都争相对着漂亮小女生大献殷勤,夸着海口说要娶电视里的美女明星时,只有他像是没长那根筋一样地置身事外。
她原以为他只是单纯,晚熟,除了吃和玩顾不上别的,从没往其他方向怀疑过。
可是小繁呢?
“那小繁呢?他也不喜欢女孩吗?”
“贺繁不是,妈。”江代出立刻否认,“你们家的基因没问题,他不是喜欢男的,他就是觉得我比女的还要好,他就喜欢我了。”
他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落,便被年美红打断,“你在说什么混话啊大年?你怎么能让小繁喜欢你,你们两个是兄弟啊。”
“那不是更好了,我小时候你不就总开玩笑,说我俩要是有一个是女孩,就一个给你当儿子,一个给你当儿媳妇,都留在你身边吗?”江代出冲年美红扯出一个讨好式的笑。
“可你们毕竟没有一个是女孩!”
年美红痛心疾首地拍着边上的桌子,而后抓着江代出的手,语气几近祈求:“大年,要不然你听妈的话,跟小繁算了吧,好不好?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你俩一个投成女孩再在一块儿,好不好?”
“妈,这话你自己信吗?”
江代出半分都不犹豫,“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哪有什么下辈子?我跟贺繁这辈子就认定对方了,不会分开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年美红自知是彻底无计可施了。
江代出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只要他认定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原来他顽皮出格,还有小繁管着,现在小繁和他一条心,那恐怕是谁拦也没用了。
年美红一下悲从中来,偏过头去掩住了脸。
“妈。”江代出见她肩膀不住地颤动,鼻子酸得厉害,蹲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小声叫她:“对不起,妈。”
年美红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带着难以纾解的愤怒与埋怨。
江代出愣住了,不由红了眼圈。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小臂抹了下眼睛,小声说:“妈,你别哭了,别把眼睛哭疼了。”
他把脸轻轻贴在年美红的手背上,哄她,求她,也心疼她。
“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一顿吧,我去帮你拿拖鞋衣架。”
“妈,你有什么火你就冲我发,等会儿贺繁回来,你别说他行不行?”

贺繁下课从学校一出来就看见校门外的江代出,个子高骨架大,蹲在地上也很显眼。
“你怎么来了?”贺繁快步走了过去。
江代出闻声起身,腿有点蹲麻了,还是扯起嘴角说:“在家等不及,想快点见着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暖水袋塞给贺繁,“这个给你,我一直捂着,还热的。”
贺繁笑着接过来,确实还挺热,可能不仅因为水热,还带着江代出总是暖烘烘的体温。
正要朝公交站的方向走,手腕被江代出轻轻拉了一把。
“怎么了?”贺繁疑惑回头。
江代出抿了抿唇,小声说:“我不想回家。”
贺繁注视他须臾,“想去哪?”
江代出说没有想好,两人便沿着校门口一条小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人少的时候,他们的胳膊会时不时相碰一下。
走去哪里不重要,任何时候江代出不想回家,想去任何地方,贺繁都会陪着他。
今天风轻气朗,是连日下雪后难得的一个晴天。
两人踩着地上干净的薄薄一层积雪,不知不觉穿过几片旧居民楼,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广场。
这地方他们很久没来了,记得以前挺热闹的,他俩还在地摊儿上买过糖画,套过圈,现在只有几个大爷大妈在那遛弯儿了。
自从市政府后面新建了个大广场,摆摊的和跳广场舞的都挪去了那边,这里来的人就少了。绿化带里的杂草没人修剪,长得半人多高,冬日里又枯黄,看着有点被遗忘似的荒凉。
小广场一侧的沙地立着一座秋千,摇荡在这座小城无数孩子的童年里,多年经风过雨,铁链生了锈,一晃起来咿呀作响。
一个奶奶或是外婆推着几岁大的小孙子在上面轻轻地荡,小孩穿戴着厚实的棉衣鞋帽,小脸被围巾遮得只露出一双天真稚气的眼睛。
两人走到跟前,那小孩正好朝大人张开胳膊,被抱下来就蹒跚着往另一边跑了。
“你上去,我推你。”江代出指了指秋千对贺繁说。
贺繁摇头,“不要了,我又不是小孩。”
江代出便说:“那你推我。”
说着就跨步坐上低矮的秋千,回头等着贺繁来推。
秋千吱嘎荡起,并没飞得很高,江代出冲贺繁道:“你使点劲儿。”
贺繁笑笑,又用力推了一把,“你太重了。”
他俩上回给人推秋千,推的还是罗梦那个小丫头。
不过那时她还是个挂着鼻涕的小豆丁,现在已经上初中了,前几天在路上碰到还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她哥罗扬倒是因为之前的事,很久不与他们联系了。
听说他在职高念书念不下去,还总招惹不三不四的人,他家里去年托人给他在外地找了个师傅让他跟着学手艺,不知道过年回来了没有。
这些年锅炉厂的效益大不如前,也没能逃过国企私有化的改制,如今的待遇一早吸引不到年轻人,厂院儿里基本没什么小孩儿了,等他们这群长大的陆续离开,估摸着也会像这个小广场一样冷清寂寞。
江代出两条长腿在秋千上一会蜷缩一会儿伸直,很快就撑着地停下了。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贺繁问:“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江代出是陪着年美红哭过一场,暂时安抚好她情绪后直接出的门,什么也没来得及收。
他扁扁嘴小声说:“贺繁,我不想和你分开。”
贺繁见他这么低落,把手搭在他头顶,轻轻顺了两下毛,“十天就回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贺繁心里也舍不得,说来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分开过年。
江代出看着贺繁好一会儿,忽然猛地起身,握着贺繁的肩膀把他按坐在秋千上,两人位置一下对调。
他艰难地咽下口唾沫,表情认真地说:“贺繁,我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别紧张,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呢。”
“怎么了?你说。”
贺繁一早觉出江代出今天过分安静了,以为他是在为去首都的事苦恼,此刻才意识到怕是有更严重的事发生。
“妈知道我们俩的事了。”江代出一咬牙说了出来。
贺繁闻言瞳孔一震,明显毫无预料。
他们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在家里说话慎之又慎,不敢有太多的身体接触,过分的事更是一点没做。
“都赖我。”江代出耷拉着脑袋,把年美红那天遇上的事讲给贺繁听,越说心里越懊悔。
虽说他并不怕跟贺繁的事露于人前,更没打算永远瞒着她妈,正因敬爱与尊重她,也知道她全心全意为了他俩好,最渴望的就是有天能得到她的理解和认可。
只是如此这样仓促,丝毫没给他妈跟贺繁一点心理准备,说到底都怪自己任性胡为。
两人一站一坐对视了许久,贺繁喉咙发紧,好半天才开口:“阿姨还好吗?”
“挺难接受的,问我们能不能算了。”江代出实话实说,“但我说我这辈子认定你了,你也认定我了,不会分的。”
贺繁心口酸闷,深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在他决定和江代出走上这条路之前,这些场景就已大致在他心里预演过了。
他不会一时兴起,仅凭头脑发热做事,一旦他选定,必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同江代出在一起,恐怕是他这辈子会做的唯一一件,在评估过压力风险后没把握应付,却依然义无反顾的事。
他的人生开始便是个意外,是江代出把这场意外变为了惊喜。
天色逐渐转暗,街道两旁的灯渐次亮起。
两人在外面晃荡了很久,可总归不能一直逃避,在大片夜色笼罩下来之前朝家走去。
“贺繁,以后我们的事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怕不怕?”
趁着一条小路没人的时候,江代出忽然问贺繁。
虽然他坚信,他跟贺繁总有一天能打动年美红,向她证明就算两个男的也能相爱相持,把生活过好。可道阻重重,一想到贺繁将要面对和承受怎样的压力,就无法心安理得。
晚上的气温不比白天,贺繁看着江代出呼吸生出的白雾,起先没有作答。
或许是怕的,也或许不。
怕是年少的无力,不怕是少年的无畏,他自己也说不好。
江代出并不催促贺繁回答,他比贺繁早弯几年,贺繁正纠结与煎熬的,他都经历过,他能理解。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挺差劲的,从小到大,贺繁总是拎着他长进,带着他学好,可他呢,却把明明可以走正途的贺繁往歪道上拉。
他一定不会让贺繁后悔。
离高考还有一年半,贺繁大学想考省理工,江代出暗下决心从现在开始用功学习,至少也要考上一所省会的大专。
江代出心里盘算着,忽听贺繁出了声:“我怕的话,你跟我分?”
他一听就急了,当街不管不顾地抓住了贺繁的胳膊,“不行!不分!”
“那你还问什么问。”贺繁轻轻牵起嘴角,眼中那层笑意有点苦中作乐的意味。
两人到家时,贺伟东正难得清醒地出现在客厅。
父子间早已无法心平气和地相见,他们一回来,贺伟东就起身回了房间,态度看起来一如平常。
年美红的目光在他们三人间一略扫过,便叫江代出跟贺繁洗手吃饭,表情语气虽都冷淡,但明显是没准备告诉贺伟东的。
无论是有意替他们向其他人遮掩,还是打从心里没能接受,都让江代出跟贺繁暂时松了口气。
不过事是两个人一起惹的,江代出不想接下来贺繁一个人面对年美红,准备干脆不去首都了,但贺繁不同意。
一是那边两位早表示过有重要的事跟江代出商量,二是他们的日程也特地为江代出做过安排,实在不好说不去就不去。
“可我不放心你啊。”江代出蹙着眉说。
一个人面对,贺繁的确也会不安,但万里长路这只是第一步,要他们披荆斩棘跨过的何止这一桩,年美红只是第一道关卡。而她是一位慈母,这已足够令人庆幸了。
要跟江代出一起走好这条路,贺繁深知自己不可以连这一点压力都顶不住。
“没什么不放心,这么多年你见阿姨说过我一句吗?”
江代出知道贺繁在宽他的心,这件事毕竟跟以往的任何一件都没有可比性。
贺繁看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又说:“我有分寸,会好好开解阿姨的,你放心。”
贺繁体贴孝顺,说话做事比自己稳妥不知多少倍,江代出倒不担心这个,就是心里踏实不下来。
他停在贺繁眼前,弯低了身子对着贺繁的眼睛说:“那无论妈来软的硬的让你和我分开,你都不能同意啊!”
贺繁笑了笑,“知道,不同意,不分开。”
江代出勉强安心了些,又起身踱了两圈,在贺繁身后小声咕哝了一句:“贺繁,对不起,都怪我。”
贺繁转过头,轻声安慰:“这只是个巧合,不是你的错。”
“不是这个,”江代出说,“你明明不喜欢男的,还是被我诱惑到了,都怪我实在太有魅力。”
贺繁一顿,随即笑了,抽纸巾团了个轻飘的纸团,朝他脸上丢过去。

按原定计划,江代出去了首都过年。
落地当晚的饭桌上,江致远跟付雅萍向他宣布了他们准备办理移民的消息。
主要因为江致远的生意国内市场已经相对饱和,想要追求更长远的发展和效益,转战北美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国内的公司经营状态一直稳定,交给经理人打理也不需要费什么心。
“我跟你妈考虑挺长时间了,比较倾向于去美国,现在着手递材料的话,最快明年这个时候就能登陆。叫你回来是准备问问你,想过去继续念高中,还是在国内把高中毕业了去念大学。你定下来,我好让中介帮你物色学校。”
江代出知道这二位一直有移居海外的想法,没承想竟真的落实。
“我不想去美国,要不你们俩去吧,我在国内随便念个大学就行了,放假我就上美国看你们去。”
江致远早预料他有不愿去的可能,本也打算慢慢和他商量,毕竟他快成年了,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自小也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
“但你那成绩在国内考个民办的本科都困难。”江致远搬出了个切实的理由。
不过除了学习不上心这一点,江致远对这个儿子算是相当满意,一直当他是块可塑之才。
他是生意人,看人有些准头,瞧准了江代出的胆识和魄力同龄人中少有,以后跟着自己学经商,不说青出于蓝,至少能将他半辈子打下的家业维持下去。
江代出倒不以为意,“那我就上个大专呗。”
他已经在网上查过了,跟省理工同个区就有一所大专,可以作为他的第一目标,要是考不进,稍远一点的也有好几所。
到时他就跟贺繁在外面租个房子住,白天上学,晚上回家,空了他再出去打打工,争取早日经济独立,想想都是神仙日子。
“专科像什么话。”江致远神色鄙夷,“那都是没办法的人才上的,我们家有条件,又不是提供不了你更好的选择。”
一旁听得着急的付雅萍也跟着应和:“对啊,你在美国随便找个大学念了,毕业说出去也比大专好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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