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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离弦)


贺繁没少见年美红收拾江代出,但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少有动真格的。但眼见江代出从脑门到根子根全都红成一片,连最惯用的撒娇耍赖那一套都使不出,想来是真疼着了。
“阿姨,您放开他吧,这事是我的错,我听说南山有个早市,我没去过,我好奇就叫他带我去,丢钥匙的理由也是我想出来的。”贺繁忙站到年美红面前替江代出求请,把方才江代出的嘱咐也抛在脑后。
算算时间,他来锦阳也有快两年了。从一开始的处处不适应,到如今的渐渐习惯,从人地生疏,到与这个城市建立起归属与联系,从不确定自己是谁,到认同了他是锦阳锅炉厂一名学生,是少年宫儿童表演队的大提琴手贺繁这个身份,帮着他逐渐获得这些的人是江代出。
带着他走街串巷到处跑,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的人是江代出。拿自己的零花钱给他学大提琴,还雷打不动陪他扛琴上课的人是江代出。记得他不吃葱花香菜,每次都会提醒老板“一碗不加”的人是江代出,在他生病时夜夜咳嗽却只戴着耳塞从不抱怨的人也是江代出。
贺繁早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回报江代出,比如在他需要时帮助他,对他想要的有求必应,想做的事事迁就。甚至还记得自己刚来时江代出说不可以叫年美红和贺伟东爸爸妈妈,贺繁都记在心里,年美红提过几次让他改口,他都拒绝了。
贺繁珍惜江代出这个朋友,所以绝不会去抢他的东西,对他也唯有竭尽所能才会安心。
可能也正因他平日对年美红礼貌却不亲近,所以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年美红都不可能揪他的耳朵,甚至连责备一句都不会,对他一直都是慈爱中带着小心谨慎。
江代出一听贺繁全往自己身上揽,心里感动是不假,但好汉做事好汉当,虽然贺繁对南山好奇,但真正馋那碗馄饨硬要去的人是自己,忍着耳朵疼否认道:“没有的事儿,妈,是我想吃馄饨硬拉着贺繁陪我,没我他哪敢啊?”
年美红咬着牙,刚放低了的胳膊又往上一抬,“就你敢是吧!就你能耐!还吃馄饨,张老师一个人带你们一个班多辛苦,你这一闹她就得到处找你,中午饭都没吃上,你倒是吃饱了就知道气人!你还编瞎话骗老师,辜负老师的信任了知不知道?”
江代出疼得又是一顿嗷嗷叫唤,整张脸憋成了茄子色,贺繁急得不行,见年美红说不动,立刻去和张丽敏求情,连声道歉认错加保证。
此时临近上班时间,走廊里陆续传来人声和脚步,有同办公室的老师提早到了,推门见着这个场面,颔首致意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低头不闻这边事。
有同事在场,动静不好闹的太大。张丽敏见年美红骂也骂了,耳朵也拧了,不仅半句没提今天这事是自己监护失职,还体谅她当班主任的不容易,气顺了,火也消了,心想要是个个家长都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
于是她顺着年美红的话下了台阶,“是啊!和我说丢了钥匙,我还不是怕被一个知道你家住哪的人捡去了有隐患,要不我能同意你们去找吗?一个班那么多人,又在山顶上,我又不能都扔下帮着找钥匙,你们倒好,存心让我着急上火,太让老师失望了。”
年美红听张丽敏说完这些,估摸着差不多了,松开江代出的耳朵朝他背上狠拍了一把,“听见没?快和老师道歉,让老师原谅你,不然晚上你也饿着别吃饭了!”
她说完转头看贺繁,神情语气明显放软许多,甚至带了点小心翼翼,“小繁,你也跟张老师道个歉。”
江代出跟贺繁便又诚恳认真地跟张丽敏认了一回错,道了一回歉,并再三保证没有下次,终于得到张丽敏一句:“行了,你们回教室等着上课吧。”
那意思就是说,这事儿翻过去了。
等江代出跟贺繁出去了,年美红没急着走,避着办公室其他人对张丽敏说:“张老师,今天辛苦您了,我请您吃个午饭去吧。”
孩子不省心,她不想让老师报到学校拿处分是真,对老师觉得抱歉更不假。
“不用了,我一会儿第一节还有课,回头吃个面包就行。”
“那您能找着我家吧,改天来我这我帮您弄弄头发,不收您钱,今天真是太给您添麻烦,太不好意思了。”
张丽敏知道年美红在家开发廊,刚开始带三班那会儿江代出就带话邀请她好几回了,但她抹不开脸占学生家长的便宜。
“不用,只要你们家长能配合我把孩子教育好,把成绩搞上去,我这当班主任的怎么都不觉得麻烦。”
张丽敏想到江代出的成绩,提了一句:“他们俩都报了一中,贺繁我倒是不用担心,江代出这成绩可得抓紧再冲刺一把,离考试没几天了。”
“贺繁报了,江代出没报,他初中要......”年美红以为是张丽敏学生多记错了,纠正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表情一诧,“江代出也报一中了?”
一共就收上那几份报名表,张丽敏不可能记错,一时不解年美红的反应,“报了呀,他俩表格填好了一起给我的,我看您不是还签字了吗?”
年美红闻言怔了一怔,因为江代出要考一中这事没告诉过她。
两年前两家便说好了,上初中江代出就回首都,上次江致远打电话来也提过这事,当时江代出没有太大反应,她跟贺伟东都以为他是听大人安排了。
原来心里还是有自己主意的。
张丽敏见年美红很意外的样子,以为是江代出自作主张,“您不知道这事吗,他要是没跟您说,那签字......”
“哦是我签的,但他不是成绩不好嘛,我跟他说别勉强,要是觉得不想考了可以不把报名表交给老师,我以为他转头就扔了呢。”年美红忙应道。
对于江代出的转变,张丽敏也感到欣慰,“之前他成绩确实一般,但我看他是真想考一中,天天都叫贺繁给他讲题,开学到现在有很大进步了。您别打击孩子,小学的知识不难,他那么聪明,还有贺繁帮他,最后两个月拼一拼也不是没考上的可能。”
年美红点头,笑了,“行,老师,我听您的。”

第48章
江代出是个灵活识相的,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他妈为什么当着班主任的面拧他耳朵,这么一来张丽敏消了气,就不会把他违反纪律偷跑去玩的事报给学校,也不会记过挨处分了。
现在他的目标可是一中,要是学生档案上真留下这么一笔着实难搞,还是他妈有远见。
临睡前,年美红趁江代出一个人在屋里,敲门进去想和他说话,见他举着MP4忙得不抬眼,欲言又止了几次才问出来:“大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妈妈?”
江代出刚做完一套数学题,正玩着俄罗斯方块等贺繁回来帮他检查。他近来大块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小说漫画全部封箱收了起来,偶有点零碎时间娱乐就玩这个。
眼看着离破自己上一个纪录只差几百分,他专注地盯着屏幕双手按键,没仔细听年美红问的什么,只敷衍着:“什么事啊?”
年美红看着他低头时被刘海遮得看不清的眼睛,“就是你报了一中的事。”
终于等来一根长条形,江代出眼疾手快将它竖过来,调至预留好的空位上加速下落,屏幕上的方块顿时全被消掉,得分一个暴涨,成功破了之前的纪录。
江代出激动地一个高呼,MP4一扔,这才反应过来他妈方才问他的话。
他张嘴结舌看着年美红,见她手里没拿拖鞋才放心,“妈你知道了啊,张老师告诉你的?”
他报一中的事除了班主任只有贺繁知道,贺繁不会出卖他,那他妈一定是从张丽敏那听说的了。
其实他也不愿意这么偷偷摸摸地连他妈都瞒着,可谁叫他每次一提不去首都,他妈就说他不知好歹。在筹划着留在锦阳这件事上,只有贺繁是他的盟友,连他那份报考费都是他俩一起攒出来的零花钱。
为此他还特地模仿了他妈的签字,报名表交上去,张丽敏一点也没看出来跟贺繁的那份不一样。
他也没有告诉那几个发小,怕他们不小心说漏了嘴,准备将这事悄悄进行。而且他必须考上,这样才能和大人讲条件,不然都是空谈。
关于小升初的事,江代出不止一次从大人们的谈话中了解到,他们大都将初中择校当作读书生涯的分水岭,上了好初中才意味着有了高质量的教育和环境,将来才有希望进好的高中,考好的大学。
反之则是意味着落在了起跑线上,中考要差一截,高考就更竞争不过人家。
他们锦阳本就是小地方,市里拿得出手的初中只有一个市一中,要是考不上就会被按片区划分到锅炉厂子弟中学,不然就只能去周边乡镇读那种封闭式管理的寄宿学校。
他们厂院儿里那些上了子弟中学的,其实多是成绩不好,家里不重视也没有余力提供更优选择的孩子,毕业后大部分都不会念普高,更无缘大学,不是去了职高技校就是干脆不念书直接打工去了。
江致远对子弟中学的情况大致做过了解,无论对软件还是硬件一律非常不满意,绝对不可能同意他去念。
这两年江代出慢慢懂事了,明白自己只是一味抗拒去首都,只会让他爸妈在首都那二位面前为难,所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中。只有考上了,他才有底气跟江致远和付雅萍争取留在锦阳。
年美红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是,你们张老师还夸你用功,说你成绩进步了,冲刺一把兴许真能考上。”
江代出等了几秒,见他妈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欣喜地凑到年美红跟前说出自己的想法:“首都那二位不是看不上子弟中学嘛,等我考上一中我就去和他们说我要留在锦阳,不去那边了。”
没有真心爱孩子的父母会因一己私欲让孩子放弃更好的机会,埋没在局限的环境里。江代出要是能留在身边,年美红比任何人都高兴,但同时也忧虑,试探着问:“那如果考不上呢?”
“我一定考上,妈你相信我。”江代出一脸成竹在胸。
虽说他的成绩还没有进步到稳进一中,但从不焦虑和盲目乐观也是他一项独特技能。这一点让贺繁很欣赏,也很羡慕。
“妈妈不是不相信你,就是吧凡事都有个万一,考试这东西要看运气,最没准儿了,万一真就没考上你怎么打算?”
江代出明白他妈的意思,心一横道:“我就不走,首都那二位还能把我绑去不成,再说就算他们把我绑去我也能想办法回来。”
年美红没料到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想做一件事会有这么强的决心,半喜半嗔地推了把他的脑袋,“你快把这个想法给我收了,在南山离开大人跑了就算了,要真敢从首都一个人往回跑我可不是就拧你耳朵了!腿给你打折!”
江代出最会分辨他妈的气话,也能看出他妈疼他,把脑袋搭在年美红肩上腻腻歪歪道:“妈妈,反正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你才是我妈妈,就别赶我走嘛。再说万一有人欺负贺繁怎么办,有我在不是能给他撑腰嘛对吧。”
六年级的江代出已经有至少三四年没喊过“妈妈”了,他觉得自己是大小伙子了,喊“妈妈”害臊,平时都只喊一个字。但他现在就是想这样叫一叫年美红,撒一撒娇。
眼泪在眼圈里打起转来,年美红无奈又心软地抚摸江代出的发顶,心想这孩子头发可真硬,难怪死有主意呢,跟贺繁那种顺顺溜溜的发质完全不一样。
“妈妈怎么可能赶你走啊,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在妈妈身边呆一辈子妈妈都愿意。”
江代出抱着年美红的胳膊晃啊晃,“妈,我不去首都,我一定会考上一中,让首都那两位同意的,你相信我。”
“好,妈妈相信你,但你也别压力太大啊。”年美红轻轻拍拍他的脸颊,心里疼的紧。
“我哪也不去,我要在妈妈身边呆到七老八十。”
年美红笑了,“妈妈可活不到你七老八十。”
江代出还在耍赖,“能,怎么不能,你肯定长命百岁。”
“好,妈妈长命百岁,你就在妈妈身边,等以后成家了,妈妈给你带完儿子带孙子。”
江代出对娶老婆生孩子这事还没概念,只是总听大人们挂在嘴上说,就默认男孩会干这个事,眨巴着眼睛问:“那你给贺繁带吗?”
或许是因为始终拥有足够多的爱,贺繁又从来不争不抢,早从很久以前江代出对父母的占有欲和危机意识便消除殆尽。有时想到贺繁从小没人疼,还会替他心酸,不吝于分享出自己拥有的母爱给他。
当然江代出不可能对谁都这样,他对贺繁好是因为贺繁对他好。
每次挣扎不想下床去关的灯,最不愿意换的床单被套,犯懒不去捡的掉在桌下的笔帽,看着头疼又不得不交的作业,贺繁总是会默默帮他把这些琐事弄好。
是那种不言不语,妥贴实在,润物细无声的好。
就说他妈那么好的人,亲生的孩子又怎么会差呢?连长得都比别人好看。
听他这么一问,年美红卡了个壳,倒是江代出嘿嘿乐了,“妈,你放心,我大了,不小心眼儿了。”
年美红也笑,“带,我都带行了吧。”
“妈,等我跟贺繁上了一中,你能给我俩买自行车不?我想骑车上学。”
年美红犹豫了下,“一中离家多远,你骑得动,小繁哪行啊。”
江代出觉得也是,“那买一辆吧,我后座带他。”
“行,回头先去店里看看。”
外面忽然传来门锁的拧动声,年美红以为贺伟东回来了,出去一看是贺繁洗好了澡,弯身在洗手间门口试图修理坏了的门锁,见她出来抬了头说:“阿姨,我觉得这个修不好了。”
这把锁坏了修修了坏,估计是寿终正寝了,年美红干脆说:“别冻着,快进屋把头发擦了,回头我让你爸换个新锁。”
江代出也跟着出来,脸上笑模样一下消失了,“他哪有心思管家里的事,一有空就去找那个老齐喝酒,今天又去了吧。”
年美红听他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声轻怪:“大年,你不能这么说你爸。”
江代出的犟劲儿上来了,“都几点了他还不回来,我看他是想再摔断一回腿。”
孩子对父亲的不满非一日之寒,年美红也劝说不动,还记得贺伟东喝酒骑车摔骨折那次,江代出跑回来一见他爸打着石膏缠得绷带的腿就难受哭了。当时贺伟东跟孩子保证了再不喝酒,结果只坚持到腿养好又故态复萌,难怪孩子会生气失望。
提到这个江代出就越说越来火,年美红赶忙转移话题,看贺繁的刘海耷拉下来,便说:“小繁你头发长了,明天放学我给你剪剪吧。”
贺繁轻轻应声:“嗯,好。”
见两个孩子洗漱好要休息,年美红便回了房间。江代出把他妈知道他要考一中的事告诉了贺繁。
贺繁一讶,“阿姨怎么说?”
“给我加油呗!”江代出勾了勾嘴角,“她肯定是不想让我走。”
贺繁擦好头发,背过身去挂毛巾,“嗯,我也是。”
江代出准备睡觉,脱着衣服耳朵被蒙住,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贺繁咬唇,“没什么。”
江代出没当回事,打着哈欠就往床上爬。
贺繁叫住他:“你题做完了吗?答案还没对。”
江代出苦着脸跟贺繁打商量:“能不能明天再对啊?”
“你数学还有很多题型要补。”贺繁在心里算着时间,太紧迫了,“一天一套题,一定得做完。”
江代出上床的梯子已经爬到一半,只好又爬下来,正唉声叹气,听见贺繁说:“我想你跟我一起上一中——”
“我不想让你走。”

小升初的考试成绩比暑期档的偶像剧还早来了一个星期。
江代出以再错两道选择题就会落榜的擦边分数挤进了录取排名的倒数前二十,但不管怎么说,考上了,可喜可贺。
贺繁和陈玉超都考得不错,但论高兴程度,他们绝对比不上江代出。和两个学霸不能比,但是和李诚比只少了十分,意思就是说他临时抱佛脚一学期自学出来的成绩,比李诚上了几年补习班补课补出来的分数只差十分,这就够他得意一阵了。
当然也不算是全自学,他有贺繁给他开的小灶。
他们这几个发小里,除了离开锦阳的赵宇航,只有罗扬没有考一中。他小学成绩班里垫底,家里都觉得没必要浪费报考钱,准备直接去念子弟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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