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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离弦)


“不是!我没尿床!”
江代出明白贺繁误会了什么,惊慌地想要抓住那块“遮羞布”,然而为时已晚,见贺繁看向自己腿间伸手就去捂,而后一抬头与贺繁先是焦急担忧,后又转为恍然的眼神对上。
空气凝固了。
两人眼对眼沉默了几秒,江代出放弃抵抗,手臂往眼睛上一遮朝后倒了下去,“我那个了......”
十三岁,第一次与人谈起这个,再厚的脸皮也多少有些难为情。
江代出说完了还不起来,自暴自弃地躺着装死。
贺繁明白过来后,脸也不自觉地涨红了,回忆起自己那一次早上醒来湿了裤子的经历。
当时他不确切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应该不是好事,就趁江代出没醒的时候悄悄下床换了裤子,还悄悄洗了。
“你第一回这样吗?”
过了好半天,江代出还是不动弹,贺繁轻轻推了推他。
见贺繁这么大方地问了,江代出就不扭捏了,单手支起脑袋侧过了身,坦白道:“不是,好几回了。”
“哦。”贺繁抿住了唇,不好意思接着往下说了。
江代出反问他:“你有过吗?”
贺繁只好也开诚布公,“有过一次。”
江代出撑着身子坐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贺繁语气淡淡,“你不也没打算告诉我。”
江代出无言以对,讨好式地朝贺繁眯着眼笑。
一中没有开设生理卫生课,校园氛围同大多数学校一样,从上至下对男女之事讳莫如深。
性知识虽然也是知识,但它却不像一般知识那样需要靠赏罚制度督促人去学习,而似乎带着某种原始又神秘的天然内驱性。在这个年纪上的男孩子,身体逐渐长成的同时,心理也懵懵懂懂地朝人生下一阶段迈入了,且大都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材。
一群嫩瓜蛋子们从浅显地明白男女有别,升级到对有别之处的好奇与窥探,朦胧地知道了男人和女人除了拉手亲嘴还能做什么,以及小孩儿是怎么来的。
江代出跟贺繁身边的男生也时常会探讨这些天地阴阳之奥妙,还窃笑着管这叫“男人间的话题”。
每次贺繁听到他们说起,也会好奇,听个一两次明白后,渐渐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只是从不发表观点,也不出声加入讨论。
而江代出每次都听得云里雾里,满心疑惑,总是觉得哪里违和,不懂他们为什么老是说着说着就互相偷看,再同时露出那种心领神会的笑。
大概是因为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在幻想自己探索女性身体时感到羞耻与向往,就像每个人都想悄悄走进那扇门,摸摸看看,一睹风貌,而他却好像天然知道门里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并不多想走进去。
他难以凭着这些感到兴奋,却不想显得自己格格不入,其他人笑,他也跟着笑。在心里猜想贺繁又是什么看法,同他们一样,还是和自己一样,可也没想过真的去跟贺繁求证。

第53章
江代出行动不便,还穿着脏了的四角裤,贺繁不能不管,开口问他:“你要去洗一洗,还是我帮你拿条毛巾来?”
“我想洗澡,你能帮我举花洒吗?”江代出过了害臊那股劲儿,又坦然起来。
贺繁应了好,帮他拿拖鞋,还把从医院租来的拐杖递到他手里,搀他站起来。
房门一开,富贵跟小旺冲上前,一看拄着拐杖的江代出,尾巴摇得不大欢,哼哼唧唧地似乎也在担忧。
它们都是懂事的小狗,早上家里人没起床绝不会叫,就算听到卧室有动静也只会守着门轻声踱步,年美红总说它俩比江代出还通人性。
“去去去,都别挡路。”江代出一边迈步,一边驱赶它们。
好像很没耐心,其实语气里听不出一点厌烦,贺繁知道江代出是窘迫连狗都同情他,也怕拐杖碰着它们。
“等一会儿,我出来就给你们弄吃的。”贺繁低头,温声对它们道。
富贵跟小旺听懂了,配合地一个退到一边,一个原地坐下,望着他俩一起进了卫生间。
江代出没脱四角裤,架着拐站直,示意贺繁就这么对着他冲,正好能把内裤也一道洗了。
见他俩起了床,年美红开门出来,听到贺繁在浴室帮江代出洗澡,江代出一会儿凉了一会儿热了,一会儿高点一会儿低点地指挥贺繁。
她从不掺和两个孩子的相处,放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厨房拿了盆中午要烧的豆角,坐到外面的桌子上摘起来。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又一阵窸窸窣窣后卫生间的门打开。江代出裹着浴巾挪出两步,贺繁弯身帮他把拐杖上的水擦掉。
“让你翻墙,这回我看你还怎么翻。”年美红瞟了江代出一眼,掐掉豆角屁股狠丢回盆里去,绷着脸挖苦道。
都说慈母败儿,年美红难免也怕这话是真理,明明恨不能替江代出遭了这罪,又要掩饰住心疼教育他几句。
但那点表里不一江代出一听就听出来了,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地跟她卖起乖来,跟往常一样没一会儿就把她哄的露出了笑模样。
倒是贺繁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忙活,把江代出全打点好了才顾上自己洗漱。
看到江代出走路要贺繁扶,擦头要贺繁帮,连内裤都要贺繁拿去阳台替他晾,年美红不禁对着江代出感慨:“你以后就算娶个老婆都不一定有小繁对你好。”
是调侃,也是由心底地为这兄弟间的亲厚情谊感到欣慰。庆幸他俩虽性情截然不同,但都同样地用自己的方式掏心掏肺地对对方好。
年美红跟江代出经常开玩笑,贺繁去给富贵和小旺拿了吃的回来,听到这话没当一回事,江代出倒是不着调地顺杆爬起来,“那我就照着贺繁找老婆呗,不如贺繁的我不要!”
年美红啧啧道:“想得美,长得又俊学习又好的姑娘能看上你?”
“说不定就有那识货的呢!”江代出朝正掰着面包喂狗的贺繁一仰下巴,大言不惭,“对不对贺繁?”
富贵跟小旺轮流从贺繁手里接面包吃,秩序井然,不争不抢,贺繁笑了笑说:“嗯,对。”
年美红被江代出逗乐了,揶揄他:“‘害臊’俩字你是不是都不会写啊?”
“会啊,我写得好看着呢,是不是?贺繁。”
“嗯,是。”贺繁又应。
贺繁从来向着自己说话,江代出颇感受用,得意地拄着拐杖进屋翻衣服穿去了。
他从斗柜里随便拽出件白色的棉短袖套上,感觉手臂也紧,肩膀也窄,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喊年美红道:“妈,我衣服好像又小了。”
年美红的豆角摘到一半,闻言伸头看了江代出一眼,记得这衣服才买了没多久,纳闷儿道:“你是不是拿错了?这件是小繁的吧。”
江代出扯着衣领上的尺码标想要转头看,奈何单手拄拐站不稳,脖子不敢扭的幅度太大。
贺繁也朝他看了一眼,给出答案:“这是我那件,你的洗了没干,还在阳台。”
“哦。”江代出胳膊一抬把衣服掀掉,塞回了抽屉里。
贺繁刚来的时候,比江代出矮半个头,年美红给他俩买衣服就差着一个号买同样的两件,他俩衣服放在一个柜子里,经常翻到哪件穿哪件,不分你的我的。
今年虽然还是差半个头,但江代出的骨量和肌肉明显长起来了,而贺繁依然清瘦,尺码由一个差到两个,穿对方的衣服就不太合身了。
江代出找到了件自己的衣服,边套边打量刚喂完狗子起身的贺繁。
他个子不算高,也就是班里的平均水平,但肩直胯窄,脖颈修长,腿型更是漂亮,再配上他的脸型五官,肤色发色,整个人看起来清俊出挑,江代出怎么盯着他看也看不够。
于是忍不住问年美红:“妈,你和我爸是怎么把贺繁生这么好看的?”
他以后要是找不着跟贺繁一样好看的老婆怎么办?
年美红是个标致的美人坯子,岁月与操劳在她的脸上添了细纹,却掩盖不了她细致的五官。贺伟东这几年虽有些颓废,可年轻时也是笔挺板正,跟年美红站在一块儿,没人不夸一句金童玉女,一双璧人。
遗传了他们基因的贺繁相貌青出于蓝,显然还要更出众些。他肤色少见的冷白,头发和瞳仁又是和肤色对比强烈的漆黑,一双狐狸眼狭长微挑,睫毛浓长而不翘,一根根地清晰分明,特别像黑白漫画里走出来的主角。
有一回贺伟东喝多了,看着他讲过一次醉话,说自己老家管这种长相太好但身体不好的男孩叫童子命,是神仙座前的小童子偷偷下界,多半先天体弱,命途坎坷。更有甚的养不大就夭折,就是被上面发现,给收回去了。
江代出爱看灵异小说,可尊崇的还是唯物主义,对这些什么“养不大”“收回去”之类耸人听闻的言论断然是不信的。不过说贺繁像天上下凡的小仙男他一百一万个认同。
听江代出这样问,年美红掰着剩下几根豆角笑着回答他:“小繁会挑优点长呗,鼻子嘴巴随了我,皮肤白脸小随你爸。”
江代出追问:“那眼睛呢?”
年美红:“眼睛随你姥爷,我爸。你没见过他,小繁跟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向上挑的眼睛,尖眼角,窄双眼皮。”
江代出眼睛一亮,“那我姥爷得可帅了吧?”
“帅啊,还很有才华,笛子口琴唢呐都是自学的,吹得特好,小繁的音乐细胞也随他了。”
听年美红夸耀自家的好基因,江代出心里好羡慕,撅起嘴胡说八道地问:“那我呢?我有没有哪点随你们家的人?”
年美红摘好了豆角,端起盆子要往厨房走,冲江代出提着嗓门儿说:“有!泼皮无赖不讲理那劲儿随你姥姥。我上头那俩哥哥没养活,我跟你小姨又都是女孩,她一天骂我俩八百顿出气!”
江代出:“......”
一直在旁边整理东西准备出门的贺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54章
江代出的肌肉拉伤一直养到暑假过半,好彻底后没留一点后遗症,又成了上房揭瓦的一条好汉。
“我们今天去哪玩啊?”江代出凑过脸问贺繁。一到放假,他心里就只装着玩这一件事。
“可能要下雨。”贺繁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想着没法去江堤练琴了,“你去问问阿姨中午做什么饭,我们去帮她买菜吧。”
“我想吃什么她就做什么,你直接问我不就得了。”江代出嘴角一斜道。
贺繁:“那你想吃什么?”
江代出:“糖醋排骨和拔丝地瓜。”
“你少吃一点甜的,糖吃多了不好。”贺繁说。
江代出抱怨:“你怎么和我首都那妈一样,吃点东西讲究那么多。”
贺繁:“去年在首都牙疼得死去活来的可不是我。”
一想到那钻心的滋味,江代出窘迫而迟疑地挠了下头。
这时外面门铃响了。
两人一块出去,年美红听见动静也从房里出来。
“谁啊?”江代出提声朝门外问。
一个糙哑的中年男音由门外传了进来:“弟妹,我,老齐。”
年美红已经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确定是老齐送贺伟东回来,急忙开门。
如数不清的深夜与清早一样,贺伟东又把自己喝了个烂醉。一进家门,他身子便朝前栽倒,扑得年美红猝不及防一个后仰,幸好有贺繁及时扶住她。
江代出拉住贺伟东的后衣领,迫使他勉强站直,不至于把全身重量都压到年美红身上。
贺伟东被拉得向后猛一踉跄,松开了年美红,眼神却没能因这一惊恢复清明。
“贺伟东你怎么又这样?喝酒就不能有点数吗?”江代出被他一身酒气熏得侧过脸去,表情不悦。
这几年,江代出眼见贺伟东的酒瘾越来越大,除了上他自己的班,家里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什么都扔给年美红一个人。江代出倒过他的酒,摔过他的杯子,他就躲到外面去喝。要不是年美红拦着,很多次江代出都想在贺伟东的酒友面前掀了他的酒桌。
这会儿正好有个狐朋狗友送上门来,等于自己撞上了江代出的枪口。
“你灌了我爸多少?”江代出对着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齐连叔都不叫,开口就质问。
见贺伟东的儿子没有好气,老齐讪讪辩解:“大年你可冤枉我了,你齐叔我是让人灌的那个,比你爸喝得可多。”
江代出哼了一声,“那怎么他醉你不醉?”
年美红觉得他这样不礼貌,轻轻拉了他一下,“大年别说了,快扶好你爸。”
平日年美红也是个待人周到,人情练达的女人,但此时她也没心情应付贺伟东这位同乡,只客气地敷衍:“麻烦你了,要不要吃个早饭再走,我叫孩子去买。”
老齐识趣地推说自己等下还有事,他一离开,年美红脸上强绷的笑意便消散了。
这个老齐跟贺伟东是一个村出来的发小,早年来锦阳也进过工厂上班,后来遇上政策失了业,为糊口就开始跟人学着倒腾买卖。摆过地摊,卖过小吃,开过修车厂,近几年在家具城开了两家店。十年过去,当年身上下岗失业那股落魄劲儿早已寻不到踪迹,生意做得不说多大,但确实挣了钱,出入场所和结交的人也远不同以往了。
这些年贺伟东偶尔遇上什么事,只要跟他开口,他都热心地帮着张罗。如果不是顾念这些情分,年美红也不愿意他总是找贺伟东,聚在一块就免不了要沾酒。
在外喝了一夜未归的贺伟东似乎知道自己这会儿到了家,摇摇晃晃地走到饭桌旁的凳子边想坐下,然而脚步虚浮,没有坐稳,椅子一翻直接跌在地上。
年美红惊呼着过去搀他,回身冲江代出求助:“大年,快把你爸扶屋里去。”
江代出冷眼看着他醉生梦死的德行,“你就让他坐地上吧,地上凉快,好醒酒。”
年美红等下有客人要来,不放心把他就这么放在这儿,只能自己动手将他半个身子搭在肩膀上,费力抬他起身。
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贺繁见状上去帮忙。
“都别管我!我没醉!”
贺伟东上一秒还像个死人,下一秒就猝然呼喝,胳膊无意识地一抡,手背堪堪擦着贺繁的脸划过去,差一点打到贺繁的眼睛。
“贺伟东你够了!要发酒疯出去发!”
江代出忍无可忍,不顾贺伟东还东倒西歪打着晃,上前一把将他从贺繁身边推开。
贺伟东脚下不稳,身子一歪向墙上倒去。这回年美红没再管他,忙去查看贺繁的脸,确定没事才转过头朝他吼道:“贺伟东!”
她像一只护崽的母兽般满眼愤怒,第一次对她深爱的丈夫露出这样尖刻的神情。
她也替孩子们几年来忍受这样的父亲感到委屈,眼底慢慢涌上泪水,“你这个爸当得太不像样了,我跟儿子都对你很失望你知道吗?”
贺伟东一边的肩胛骨磕上突起的墙角,但他似乎一点感受不到疼,混沌地听着妻子和孩子的控诉,在他们脸上茫然地来回扫视。
忽然他抓住年美红的肩膀叫了一声“老齐”,五官扭曲的不知是哭是笑,“儿子,我儿子......”
他对着年美红,眼神却空洞,“老齐我告诉你件事儿,这事我谁都没告诉,我就偷偷告诉你......”
江代出怕贺伟东手上没轻重,把年美红拉开,自己挡在前面,他就又把江代出当成了“老齐”。
“我憋着心里难受......我儿子......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他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但在场三人都清楚地知道他想说什么。
年美红叹了口气,不忍听下去,抓着他的胳膊往屋里拉,“贺伟东,我知道了,你跟我一个人说。”
贺伟东不动,眼神在三人脸上来回睃巡,最后落定,抬手虚虚一指贺繁说:“这个是我儿子,亲儿子......学习好,名列前茅,就跟我小时候一样......”
他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那确实是一个父亲炫耀孩子时骄傲的神情,然而一瞬便逝,短暂的像是从没出现过,就转为了苦笑。
“听话,老实......跟我一样就知道学习......”他顿了顿,接着说,“文弱书生......只会学习,学习......”
“贺伟东!”年美红意识到他要胡言乱语什么,偷着看了眼贺繁,想要打断他却没来得及。
“可有什么用?我是咱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有什么用?不还是带着老婆孩子挤在锅炉厂,说好听了是个工程师,其实就是个破画图的,一辈子赚这点死工资,什么用都没有。”
他边说边摆手,那表情姿态明明白白地表达着对自己的否定,也同样否定了他认为性情与他相似的贺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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