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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和白月光he了(一树菩提)


谢余想,他总有一天会出现在江觉厌面前。
无论是以江觉厌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方式。
而现在,谢余也正准备那么做。
他收回遥望江觉厌离开的背影,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谢余平静地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在下面回复了几个字。
一点点小动作而已,他想。
梁集很快就没有时间出现在江觉厌身边了,至于其他人,谢余想,如果江江想要其他人的话,他当然可以介绍,就像江江之前提议的那样。
但是前提是,江江要接受他。
江觉厌要先愿意把谢余永远留在他身边,要保证永远不会忘记谢余,要先和谢余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这样谢余才会允许,有其他人出现在江觉厌的世界里。
谢余想,只是悄悄调换了个顺序而已,不会有太大影响。
江觉厌会接受的。
他会让江觉厌接受的。
谢余平静地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了。
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现在出发的话,五点可以去往梧桐巷,今天有些事,五点半大概离开不了,可能没办法约江江吃晚饭。
但他可以替江江准备宵夜。
谢余想,开车驶向了梧桐巷。
天气已经很冷了。
梧桐树原本苍翠的叶子早已枯黄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枯枝,在呼啸的北风里,张牙舞爪地指向天空。
一处居民楼的窗户处,一个矮小的、瘦骨嶙峋的人站在窗户旁,一双鹰一样的阴鸷眼睛,像是等待猎物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楼下。
谢裁缝在等待谢余。
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驶进了梧桐巷。
谢裁缝冷冷地看着那辆车,随即挪动脚步,走向了屋内。
她坐在餐桌旁,闭着眼,等待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扣扣——
敲门声响了两下,声响停止,谢裁缝慢慢起身,走到了门前。
开门时,她的背紧绷,手握紧,像是提起了斗志的战士。
门开了,谢余站在那里。
谢裁缝冷冷地转身,谢余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挂钟恰好在此时敲响,如过去的每一个月末那样,五点整。
但这一次,房间里没有那么死寂。
谢裁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按照作息吃饭,她坐在红木桌旁,桌上放着一摞文件袋,冷冷地看着谢余,显然已经等待了许久。
谢余静静地看着她,并不为此感到不一样。
“谢余。”
她的声音很嘶哑,但并不虚弱,叫你谢余的名字时,仍旧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冰冷。
谢裁缝直勾勾地看着他,不错过谢余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你知道,谢诚从牢里出来了吗?”
谢余稍显意外,顿了下才想起被谢裁缝提起的谢诚是谁,但他的表情并没有为此生出什么变化,仍旧波澜不惊,平静地道:“不知道。”
“你该去看看他,”谢裁缝说,混浊的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刀一样锋利,一字一句地道,“你该去看看他的样子,然后引以为戒。”
“你要永远记住,不能走上他的路。”谢裁缝阴郁地开口,苍老的手搭上了旁边的文件袋,“我会永远看着你,永远记录下去。”
谢余看着她的目光,慢慢移向了旁边的一摞文件袋。
他当然知道那里是什么。
每一个文件袋,都按着时间记录,从谢余出生,一直到他上大学离开,那些文件袋里记录着谢余所有的错误,还有相关的证据。
谢余知道,里面会有他迟到的记录,会有他被别人送的贺卡情书,会有他的每一封检讨书,会有他零散几次打架的照片和记录,记录里会有当事人的控诉和老师的态度,会很客观,不带有一丝一毫私人感情,像法院记载罪犯的犯罪过程一样,冰冷地记载着一切。
那是谢余的“罪证”。
谢裁缝看着谢余,眼神越来越冰冷。
她想到了谢诚。
谢裁缝为这个名字感到厌恶和痛恨,那么多年里,她从来不愿意提起,甚至不愿意想起这个名字。
所以她并没有想到,在时隔多年后的重逢中,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谢诚。
一样的无耻、恶心,一样的披着人皮,却做着那么残忍的事,一样的陌生却又熟悉。
很多年,很多年,每当谢裁缝回忆起过去时,都会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
她想起了事发的那一天。
她想起了被警察搜寻出来的碎肉。
那些本不该谢裁缝看,可是她站在警察面前,身躯明明瘦弱,却又那么高大不可摧毁,像只威风凛凛的雄鹰一样,保护自己的孩子。
谢裁缝不信这一切,她要看到证据,所有的证据,不管是文字还是照片,是行凶的刀还是横流的血,是被四处藏匿的尸块还是受害者一家的嚎哭。
只有这样,谢裁缝才愿意让警察抓她的儿子。
也正因为这样,谢裁缝才清清楚楚地明白,原来不是误会、不是冤枉。
她强迫自己看完所有的证据,看完那些惨不忍睹的现场,她试图从这些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错误,来证明凶手不是谢诚,而是另有其人,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谢裁缝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荒谬之中。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白衬衫黑裤子,细细的银框眼睛,看上去又斯文又清秀,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读书人。你看,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还冲着她笑了笑,笑容温和而又歉疚,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歉,像极了平日里不小心摔了碗弄脏了衣服时候的样子。
可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杀了人,说他不是故意的,说让谢裁缝不要生气,说他也很愧疚……
他还说,让谢裁缝原谅他。
那一瞬间,谢裁缝终于从不可置信的荒谬中惊醒,愤怒而又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那和善的完美的表皮。
她简直不敢想象,在这张人畜无害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怪物?
可是谢裁缝连告诉自己,她的儿子只是被一个怪物占据了躯壳都做不到。
因为她终于想起,那些被她故意遗忘的过去。
被学校开除的可怜儿子,早早未婚生子的女孩,家里总是不知不觉消失的钱财……
其实生活早已告诉了她一切,她却选择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因为她以为,那都是无伤大体的小事。
可是她从未想过,这些小事叠加在一起,终于有一天掀起了悄然大波,毁了她的一切。
不会有人比谢裁缝,更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杀人案里,所有的细节了。
每一个黑暗无光的夜晚,每一个待在这座空虚房子里的白天,都会让谢裁缝想起,那照片上血淋淋的一幕幕。
她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她为什么会任由那些“小事”不断地发生,最后毁了她的一切?
毁了她的儿子,毁了她的生活,毁了他们共同的未来,毁了她所在意的一切。
谢裁缝反复地想着,嘴里喃喃着,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心中反复地想着,她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放心吧,她看着孩子想,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直勾勾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我不会让你成为你的父亲。
我会将那罪恶的血液,永远扼制在你的躯壳里。
谢裁缝想起她那被判死刑的丈夫,慢慢想道。
她以为搬离了过去的住处,改了孩子的姓氏,就可以摆脱过去的一切。
然而那罪恶的血液原来也会一代代传承。
幸好,幸好,她醒悟得不算晚。
谢裁缝慢慢地想,她会带着这个孩子一直留在这里,她会看着他,所有人都会看着他。
看着他,不会一步步行差踏错。
看着他,永远走在正确的轨道上。
正如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她一直会看着他。
谢裁缝抬起头,混浊的眸子在这一刻亮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谢余,“你要记住,永远记住,不要成为你的父亲。”
“永远,永远。”
她嘴里反复念叨着,眼里流露出深刻的恨意,显然再次回想起了那个人。
谢余并不知道她是怎么和谢诚遇到的,也并不在意。
他也并不在意“谢诚”这个从未出现在他人生里,又时时刻刻如同阴影一样永远笼罩着他的人。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谢余想,只是有一点,要让谢裁缝失望了。
谢余永远成为不了一个正确的人了。
他看着谢裁缝,平静地想。
谢裁缝渐渐止住了念叨,缓慢抬起头,看着一直站在那里的谢余。
谢余并没有躲避,平静地回望过去。
那双眼睛一如往常,毫无波澜,像一潭静谧的水,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谢裁缝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浮现出一抹怯懦的恐惧。
那种恐惧太深刻了,深刻到已经被死死地写在她的骨血里、她的灵魂里,让她日夜不能寐,生死不能安。
“你,你……”她看着谢余,恐惧地发出几个声音。
谢余垂下眸,避过了谢裁缝的眼睛,不让她更受刺激,淡淡地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谢诚的事情你不用再操心,如果你不想他出现在你的世界里,那么他永远不会再出现。”
“我会让人看着他,不会再让他做违法的事,你放心。”
“每个月的赡养费我会按时打给你,我替你请了一位生活助理,负责照顾你生活的一切,可以搬来和你一起住,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电话联系。”
“需要保姆或者其它照顾,包括生病旅游等等一切需求,你可以自己找,也可以联系生活助理,这是她的名片。”
谢余把一张名片放在了红木桌上,一摞文件袋的旁边。
“如果钱不够,也可以告诉生活助理。”
谢余最后说道。
挂钟恰好在此刻敲响。
谢裁缝死死地看着他,嘴里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谢余并不在意,他站直身子,转身离去。
一个文件袋被狠狠地扔过去,砸在了他挺直的背上,又无力地抖落在地,里面的东西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有一张照片,恰好落在谢余面前。
那是两个一起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罚站的小孩子,身上都带着伤,一个看上去安静乖巧,一个满脸的桀骜不驯。
拍照的人并没有怀着温柔怜爱的心思,所以照片并不温暖,反而显得压抑死寂。
从照片上看,那两个孩子,就好像被困在了时间的樊笼里。
但谢余却不自觉地柔和了表情。
他蹲下身,轻轻捡起了地上的照片,轻柔地抚摸着那个漂亮高傲的孩子,眼里溢出几分笑意。
身后的咒骂还在传来。
谢裁缝好像彻底失去了控制,被这绝望的一切打倒,她歇斯底里的咒骂着,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就狠狠地朝谢余扔去。
文件袋里的东西纷纷扬扬,像是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提前下了一场雪。
“我一开始就应该掐死你,我就不应该让你活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们王家的血,没有一个干净的!”
“你给我站住,你别想逃跑!”
文件袋重重地被砸在身上,又随着那挺直的背脊,无力地滑落。
谢余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把那张照片珍惜地放在怀里,走出了那道冰冷的铁门。
连同那些咒骂和罪证一起,关在了身后。
谢余在走廊里站了半晌,眼神不由得看向对面,又看向楼道。
他好像看到了过去,和江觉厌一起坐在这里的场景。
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往上走,有时声控灯会突然灭下来,小江觉厌就会突然停下脚步,捅了捅旁边的小谢余,“喂,谢余说——”
他拉长了调子,给足了谢余准备的时间,才欢快利落地道:“要有光!”
于是小谢余就配合地一跺脚,替在意形象的小江觉厌完成这个动作,楼道里的灯光就会因此瞬时亮了起来。
那些温暖的、昏黄的光洒落整个楼道,柔和地笼罩着他们。
谢余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不像梁集。
也不是伪装。
他只是在这一刻,很想念江觉厌。
于是谢余快步离开了居民楼。
如果快点回去,是不是可以赶得及替江觉厌准备晚餐?
虽然江觉厌不会喜欢,但是他可以借此,敲响隔壁的门。
谢余的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而他身后的居民楼里,谢裁缝声嘶力竭地咒骂了许久,直到谢余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愤怒地改变策略,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她反复念叨着,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电话很快被对面接起,谢裁缝立刻开始讲述起来,她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告诉对面的警察谢余是一个多么坏的人,身体里流淌着多么罪恶的血。
她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希望警察可以更加重视,立刻把谢余给抓起来,不让更多的人受伤害。
不然,不然谢余一定会做出比谢诚还有,还有那个人更加恐怖的事情。
谢裁缝疯了一样反复地念叨着,诉说着,讲过去的事,现在的事,以及未来的事。
然而她满怀的期待,却得到了一个歉意而又无奈的结果。
“老太太,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你该好好想想,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吗……”
对面的人语气和善地说着,劝她放下,劝她看开,说她只是想太多,委婉地暗示她应该多出去走走……
谢裁缝安静了一瞬,下一刻,却是更加歇斯底里地道:“你们不抓他!”
“他会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
“那就是一个恶魔!”
“你们迟早要后悔!”
说完,谢裁缝狠狠地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喃喃个不停,到了最后,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眼里溢出了泪水,还有悔意。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留下一个罪犯。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他?
到了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谢裁缝悲哀而又绝望地闭上混浊的眼,终于失去了力气,缓缓瘫倒在了椅子上。
她会看着的,她会看着的。
谢裁缝慢慢地在心里重复,她会看着谢余,遭到报应被绳之以法的那一天。
只要看到那一天,谢裁缝想,她才能安心地合上眼。
这罪恶的血液,断绝的那一天。
江觉厌买的东西刚刚到货。
他拆开箱子把玩了许久,最后遗憾地把黑色的那一套收起来,转而研究起金属质地的那一套。
嗯,操作简单,谢余应该不会不会用吧?
江觉厌似笑非笑地想着,转而想起谢余的变态程度,又遗憾地感叹这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他不应该担心谢余不会用,他应该担心这些不够谢余用的才对。
江觉厌把玩着金属手铐,时不时手铐在纤细的手腕上,叹着气想,未来男朋友那么变态,他也很头疼啊。
“也就只有我了,”江觉厌和1551说,十分理直气壮,“就谢余那变态的样子,除了我,谁还能忍受他?”
1551看了看宿主,刚想说什么,就发现宿主又把玩起那些项圈还有锁链什么的,只好无奈地选择闭嘴。
江觉厌不知道系统所想,欣赏着身上的“饰品”,觉得自己的审美果然不错。
不过……
他撑着额,似笑非笑地想,东西都准备好了,谢余要是还什么都不做,那就太无可救药了。
如果谢余真的蠢到那个地步,江觉厌苦恼地想,他该怎么收拾谢余才好呢?
1551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宿主,你确定你这样做,白月光发起疯来你承受得住?】
没错,经过这几天江觉厌的折腾,睿智的人工智能1551,终于确定宿主的目的是什么了。
但它丝毫不感到快乐,反而整个系统都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这样下去真的不会翻车吗?
就算真的像宿主想的那样,白月光不会伤害他,但是要是把宿主一直关着怎么办?
毕竟宿主准备的那么齐全,可以说是替白月光准备好了一切,扫除了所有尾巴,真出了什么事,短时间内,恐怕连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1551深深地忧虑着,觉得这样下去,宿主绝对会翻车。
它担忧地看向江觉厌,期待宿主可以为他的话改变主意。
江觉厌的眼睛闪了闪。
他确实听到了1551的话,但是思考的方向,却和1551想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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