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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养子被迫联姻后(惗肆)


总管家惯会察言观色,他瞧见商老爷子又有了动怒的迹象,“老爷子,喝点水润润喉,但我听说,大房那边的海外项目进展得不错?”
“……”
商老爷子接过养生茶,垂眸喝了两口,“那项目原本就延枭负责的,祈顺他们能做得好,是因为项目的基础已经打好了。”
总管家笑了笑,“是,三少做事,向来很优秀。”
商老爷子想起还在昏迷的商延枭,手里的养生茶顿时没了滋味,“确言那小子还躲着不出门?他今晚是不是没去孙妙春的宴会?”
“是。”
“没出息。”
商老爷子将茶杯重重放回桌上,怒其不争,“这都过去多久了?自暴自弃总得有个时限,如今这社会,只要是人活着一口气,什么不能行?”
现在无论是假肢还是电子助行器都那么发达,商家更是不缺这点钱,只要商确言想得通,还怕以后的路不好走?
“那孙妙春来帝京的排场铺得那么大,还特意将邀请函给了三房,不就是想要趁机看看三房如今的情况?”
商老爷子顿时起了气性,“这小子为了自尊心不受伤害躲得起劲,早些年惯得他无法无天,眼下出了事,简直连他哥一半都比不上!”
他不可能护着这些孩子一辈子,三房未来的路,还是要靠他们两兄弟自己挣!
总管家眼见着商老爷子脾气发作,连忙劝道,“老爷子,你先别急着恼,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今晚孙家的宴会三房还是去了人的。”
商老爷子疑问,“谁?”
总管家跟着商老爷子做事有些年头,别看平日里只管着庄园,实际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什么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柏续先生去的。”
“……延枭那联姻对象?”
商老爷子想起对柏续初见时的那点印象,追问,“他去做什么?”
“是啊,柏先生不仅去了,还惹出了不少动静呢。”
总管家见商老爷子来了兴趣,连忙将才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
从柏续被人在酒水里下了药,到他敏锐发现找到罪魁祸首,又从他当面对峙打脸宋家父子,再到连孙妙春都要出面说和。
当然,还有最后那番石破天惊替三房震场的话。
商老爷子听完总管家绘声绘色的全程,紧拧的眉头不知不觉松开,“真是这样?”
总管家点头,“千真万确。”
商老爷子一改之前的怒意,鲜少笑了两声,“这孩子有点意思。”
总管家惊讶于他的情绪反应,但还是迅速接话了,“我刚打听到的时候差点不信,毕竟柏续先生前段时间在家宴上,看上去还有些……”
他试图寻找准确的说辞,“唯唯诺诺的?”
商老爷子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一语戳破,“他那是装的,扮兔子讨乖罢了。”
这下子,轮到总管家弄不明白了。
商老爷子没回答,但瞳孔深处早就回过味来——
上回家宴,柏续看着任由二房搬弄是非而无从辩解,实际上是一早就定好了应对的计划。
明明柏续和金百间的私人矛盾,他非得将自己的个人行为巧妙上升到三房整体、从而牵动商确言出面帮腔。
明面上的争执方是二房和三房,但真正控场的人是柏续!哪怕最后出面解决矛头的人是商老爷子,同样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料准了——
商老夫人心疼三房两孙子的遭遇,更是拿捏住了商老爷子“自家人大于外人”的掌权者心理。
“……”
小小年纪,心思倒巧。
这年头只要不是恶意伤害他人,为达目的有点手段不一定。
是坏事。
商老爷子没有被算计的怒意,反倒晃出一丝不轻易的赞赏,“听说柏家把这孩子当成废物?就这眼光?活该这些年他们一直走下坡路。”
总管家顺着说起讨巧话,“老夫人眼光好,一直就说柏先生看着不像是有坏心的。”
商老爷子气性已经完全退了,“雅南的眼光一向好,延枭要是能醒来,不见得会讨厌柏续这孩子,他们应该能处得来。”
总管家跟着笑,“老爷子,你怎么就能这么确定?你之前不是还说过,三少这人要求高,这辈子都不见得要结婚。”
“欸,结不结婚的由着他自己考虑,我只说他们能处得来,朋友层面也行。”
商老爷子缓慢起身,“这几十年,我看人什么时候看差过?”
商延枭是他最看重、最得意的亲孙子,他深知对方的能力、脾性、和藏在优秀外表下的野心。
柏续既然能在众人的逼问下游刃有余地说出那番话,想来内在定不是个空无一物的草包,只是习惯藏拙罢了。
商老爷子往外走,“不早了,睡了,今晚我就住三楼客卧,别吵了雅南。”
总管家忙不迭跟上,“好,我去给您备点安神香。”
一夜混沌。
柏续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得像是被重物捣碎了碾压,他抱着被子、皱眉缓了好久,才艰难地踏进了浴室。
热水淋下,勉强唤回了几分清明。
柏续努力回想着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一切,可惜断片得厉害,脑海里只残存了几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他冲进商延枭的房间,对着他放肆“揩油”?以及……商延枭的那双眼?!
柏续脑海里涌出了这些似梦非梦的画面,顷刻惊得又清醒了几分,他停下淋浴,迅速换好干净的衣服出了卧室。
空气中,浮动着饭菜浓郁的香味。
小邓正巧要换班,看见他开门后就问,“小柏先生,你醒了?谢助说你昨晚喝醉了,一早就让林伯给你备了解酒药,一起下去?”
柏续往紧闭的主卧门看了一眼,狐疑,“商延枭没醒?”
小邓反应很懵,“啊?没啊?”
“……”
真是他醉酒做梦了?
柏续蹙眉,但醉酒后的头疼实在来得太剧烈,他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跟着小邓一块下了楼。
一楼餐厅内,商确言和谢奇正斜对坐着用餐。
两人听见楼梯上响起的动静,纷纷挪去视线,谢奇追问,“小柏先生,你好点了吗?”
柏续摆了摆手,难受得不想说话。
商确言看了两秒,主动喊道,“林伯,弄完醒酒汤来,顺便再给我盛一碗饭!”
柏续找了他对面的空位坐下,眼神带着一丝洞悉,“小叔子,你今天心情很好?平时看你都没心思吃饭。”
“……”
商确言听见这声称呼,不服气地皱了皱眉,“别瞎喊。”
早有准备的林伯从厨房走了出来,将热气腾腾的醒酒汤递给柏续,“小柏先生,你先喝点缓缓?醉酒伤身,厨房里煮了养生粥,我待会儿再给你盛一碗?”
“谢谢林伯。”
柏续接受了这份好意,慢悠悠地喝了两口,等到暖意下肚,他才觉得翻腾的胃里舒服了些。
难受劲缓了过来,思绪就又开始活络。
柏续看向边上的谢奇,问,“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谢奇神色一如往常,还反过来问他,“小柏先生,你不记得了?章医生送你回来的,说你醉得厉害,还让我到门口接了你。”
“但你一下车都不要我搀扶,就自个儿回房间去了。”
柏续隐约是有点印象,但又觉得不对劲,“是吗?”
谢奇点头,“嗯,怎么了?”
柏续又舀了两口醒酒汤,将试探的目光对准谢奇,开门见山,“商延枭没醒?”
“……”
谢奇对上他的眼神,心尖溢上一丝紧张。
没等接话,斜对面的商确言就猛地放下碗筷,追问,“我哥醒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四少,三少要是醒了,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谢奇一脸无奈,看向柏续追问,“小柏先生,你是不是醉糊涂了?”
柏续瞧见商确言的震惊反应,心底的疑虑消了些。
商延枭要是醒了,作为兄控的商确言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反应,何况眼下和原书中商延枭的苏醒剧情还有些时间。
思绪游离间,别墅门口想起了动静。
三名帮工合力抬着一堆还未拆卸的床用具以及床垫,为首的人喊,“林管家在吗?签个单子好报销。”
“在。”
林伯迅速走近,“抬到二楼最右侧房间。”
“……”
突然给他的房间换床?
柏续意外之余,脑海中有了一闪而过的画面,心里才压下去的疑惑又冒了头,“谁交代的要给我换床?”
“还不是你昨晚发酒疯,吵着闹着说自己房间的床睡着不舒服,非要让谢奇给你换掉。”商确言接话得很快,还不忘加上一句吐槽,“你以后少喝酒吧,昨晚闹得把我都吵醒了。”
柏续不认,“……我这人从不撒酒疯。”
他向来戒备心强,喝醉酒的次数少之又少,哪怕现在暂时不胜酒力,也绝不可能在醉酒后对着不亲近的人肆意妄为。
谢奇轻笑,“小柏先生昨晚到也不算撒酒疯,不过你说房间床太硬、想换是真的,说完就睡过去了。”
柏续想了想,觉得谢奇这话确实才符合他的做法。
谢奇见他思绪凝滞,抓住时机用正事挪了话题,“对了,小柏先生,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律师团队。”
柏续问,“都准备好了?”
谢奇点头,“嗯,这周内就能根据你的意思,向陶境工作室进行起诉!”

方旭望着周围的装修和各类摆件,不由笑道,“宋师,好品味啊。”
宋至清手里盘着一串珠子,谦虚道,“都是一些俗物罢了,难为你看得上。”
方旭往茶桌前凑了几分,眼里带着洞察一切的精明,“您在我面前还客套什么?我们俩谁跟谁啊?”
外人眼中的宋至清是鼎鼎有名的陶艺大师,担着帝京大学陶艺教授的头衔,这些年桃李满天下,为人温厚、从不被金钱和名利沾红了眼。
只有方旭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宋至清披在“大师”下的假仁假义、利欲熏心。
光是这阁楼里的瓷器书画、陶艺摆设,那单拎出去哪个不是价值上万?
宋至清平日里虽然住在帝京大学准备的教师公寓里,实际他名下的房产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在帝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总价值就不用多说了。
因为带着“陶艺大师”和“帝京教授”的双重名义,宋至清不好进行明目张胆的商业项目,所以他投资并借着方旭等人的手。
像“陶境”这样暗中合资的工作室,恐怕不止一家。
每回由他“挂名带队”的项目获奖,或者有大批量生意订单下来时,最能名利双收的人从来都只有宋至清。
方旭看得清楚对方的为人,但还是乐意攀结,原因很简单——
这个社会,利益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宋至清只要不倒台,那他跟着都会有肉吃,哪怕有人知晓前者的真面目,又有谁敢公开拆穿呢?到最后只怕是落得自讨苦吃。
面对方旭“同在一条船”的发言,宋至清笑而不语。
他将一杯煮好的茶水用茶杆挑了过去,竟是连个亲手举杯的动作都不愿意有,“方老板说了那么久,渴了吧?试试我到手的新茶。”
方旭没察觉对方藏在行为里的轻视,还笑盈盈地接过。
他小饮了两口,忽地想起一事,“宋师,你说那柏续没问题吧?他最近借着做项目的名义都不按时往工作室跑了,别是背后有了想法。”
柏续是他最便宜也最好用的员工,对方要真有了跑路的心思,可不划算。
宋至清端起茶杯,风轻云淡,“不会的,他没那个胆子。”
柏续刚入大学的那一会儿,他就暗中调查过——
对方是被收养的孤儿,虽然领养家庭的条件不错,但算不上他的靠山,要不然就不会在大学时期就勤工俭学。
柏续性子向来温吞、是最好拿捏的那一类软柿子,甚至算得上窝囊遭人嫌弃,偏偏这样的人在陶艺设计上有些天赋。
他们这一行,最是靠灵气吃饭。
宋至清这些年的灵感逐渐枯竭,为了保持名气和地位,常拿学生的作品充当自己的原创,而其中最不敢有意见的人就是柏续。
宋至清料定,柏续没有那个胆子背刺他,毕竟他多得是办法让这样的老实人在行业内混不下去。
“你放心,我待会儿就再发个消息催催他。”
方旭顿时满意,“那就行,报名截止时间就这两天了,不能出错呢。”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就响起了震动。
方旭看了一眼,随手接了起来,“喂?”
“喂,老板!”
秘书着急忙慌地说,“出事了!”
方旭笑容一凝,“怎么了?”
“……”
电话那头以最快的速度说明了情况,而方旭脸上的轻松不复存在,反而溢出一丝无法压制的怒火,“谁给他的胆子?”
他看了看对面的宋至清,瞳孔深处不由带上了一丝不满,“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再说!”
宋至清显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举杯饮茶,“怎么了?”
“宋师。”
方旭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张口就问,“你不是说柏续没问题?不是说他没有胆子和你对着干?”
“人家请了专业的律师,要告我们陶境长期未经允许、私自更改他原创作品的署名、盗用、剽窃他的作品版权!还有……”
方旭气得有些说不上话,干脆将手机丢在了宋至清的桌前。
哐当一声。
宋至清手心微颤,杯中的茶水跟着溢出了两滴。
手机上是秘书发来的电子律师函,白纸黑字红章,无一不说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你看看,还说什么,我们工作室拖欠他应得的奖金、绩效和提成?”方旭刚才的好心情全无,咬牙切齿,“对了,那个国际参展比赛,他今天早上已经以个人的名义提交了作品!”
他憋不住内心的火气,故意刺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宋师,你这好学生可真够给你面子的,嗯?”
“……”
短短一句话,轻易让宋至清听出了嘲讽。
他的视线紧紧凝在那张电子版的律师函上,心底久违地涌起一股“被背刺”的羞恼,灼烧着五脏六腑。
宋至清将茶杯丢回到了桌上,向来“温厚”的神色终于破出一丝刁钻戾气,逐渐显露出他的真实面目。
“他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花点小钱买张律师函就能把你方老板唬成这样?”
“……”
方旭倒吸一口气,虚假着客套发问,“宋师,我是不如您厉害,那您说说要怎么做?”
陶境工作室里确实有不少较好的工艺项目都是出自柏续的手,而且也有获奖的陶艺设计被他们挪了署名。
这些控诉要是成立,势必会牵连到工作室的后续利益!
“茶确实是好茶,但要是烫错了人——”
宋至清看着桌面上的茶渍,转手就拿起了一块抹布,将其一并抹去丢进了垃圾桶,“那就得丢掉!”
敲门声响起。
柏续靠在电脑桌前的转椅上,头也不回,“没锁门,进。”
谢奇推门走了进来,“小柏先生。”
柏续连人带椅一起转过身,将刚拷贝好的U盘丢给了他,“……我这几年的作品备份内容太多了,有存档时间的截图,也有长段视频,麻烦你帮我一起转交给张律师他们。”
谢奇接过,“好的,现在陶境工作室那边应该已经知道情况了?”
他顿了顿,说出自己的顾虑,“我担心他们知道你要起诉后,会先手一步?”
柏续了然,“那是肯定的。”
这次柏续在明面上“惹”到了宋至清和方旭,为了保住之后的名和利,自以为在高位上的他们想要向他泼脏水?
那可太简单了。
谢奇蹙眉,“那需不需要我……”
柏续从容打断,“没事,一码归一码,起诉他们打官司的事很重要,至于其他的,我自然留了后手,不急。”
要是放在柏续刚进家那一会儿,谢奇听见这句“留有后手”或许还会怀疑和不放心,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谢奇已经信了柏续藏在这副皮囊之下的能力,“好的,小柏先生,那我先离开了?”
“等等。”
柏续叫住了他,“商延枭真的没有醒来的迹象?”
谢奇轻推了一下眼镜,习以为常地回答,“小柏先生,你这两天问这话的频率有点高,虽然我很希望三少能够尽快醒来,但他的确没有转醒的迹象。”
“……”
柏续眉心微蹙,心尖仍有疑虑留存。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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