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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庄园系统去古代(米纸皮)


汉王无德,汉室天下终非正道,连老天也看不过眼所以天降大雪以示惩罚。
汉王震怒,命麾下北军严查缉捕散布流言造谣者。
一时间栎阳城内越骑缇骑满街走,无论功勋人家还是街头小贩都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平日里闲着无事最喜欢斗鸡走狗惹事生非的纨绔们都安份了许多。
栎阳城内除了缉捕的北军和无家可归的灾民,竟没有一个闲汉,治安竟然难得地呈现出一片安平景象。
在这样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下,无名行刺韩信的事件就如同投入湖中的小石中一般,激起一阵涟漪然后便悄无声息,再无人提起。
樊伉总算是松了口气。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要是一直抓着不放,很容易就从一件小事演变成一件天大的阴谋。
但若是有更严重的事情盖过去,时过境迁,日子一长,大事也能弱化成小事。
就是在这样一片紧张又怪异的气氛中,栎阳内史登门了。
那两天樊伉正好找闳翁商量水泥的事,看到武阜陪着一个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却脸色愁苦的中年人出门。
“此人是谁?”樊伉好奇地问。
阿琅看了一眼,道:“此人是内史罗珠公。”
“内史?栎阳内史?”樊伉诧异道。
阿琅点头:“正是此人。”
樊伉恍然大悟。
怪道当日来栎阳的路上,得知无名要来栎阳寻仇,武阜敢夸下海口,众目睽睽之下要给他走后门。
如今一见,武阜和这什么罗珠果然有交情,而且看样子交情还不错。
“他来干什么?”
阿琅垮着脸有点欲哭无泪:“罗珠公登门求见主君,我一个下仆哪里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樊伉本来就只是随口问一句,也没指望他真的知道,挥退了阿琅,他直接去找吕媭。
才到门口,就听见樊哙和吕媭两口子正在商量开仓送粮赈灾的事。
樊伉这才知道罗珠这是上门哭穷打秋风来了。

进了门,樊伉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吕媭满脸怒色,表情十分愤怒:“真是岂有此理!我要进宫找阿姊说理去!”
樊伉悚然一惊,这是咋了?让吕媭生气成这样,还要去宫里朝吕雉告状?
“阿母,出什么事了?”樊伉问得小心翼翼。
“伉儿放心,只要有阿母在,绝不会让外人欺负你的。”吕媭见到他,勉强按捺怒气,安慰他道。
樊伉琢磨着事儿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似乎是跟他有关。
“阿母究竟出了什么事?”樊伉自己也满头雾水,发现他穿过来以后好像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唯一一件算是出格的事情就是窝藏无名,不过想来刘邦现在应该也无暇理会才是。
“有人向栎阳内史告状,说你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反而仗着身份,私下勒索城中富户,罗珠公刚才过来就是查证此事的。”樊哙内心虽然也很气愤,但涵养过关,勉强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樊伉心想他什么时候勒索城中富户了,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伉儿放心,阿母这就进宫,为你讨个公道!”吕媭怒容难消,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樊伉直觉地有些不对,生怕吕媭一时脑抽,真的就这样大敕敕地冲进宫里找吕雉告状,连忙一把拦住她,道:“阿母别着急,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去找姨母也不迟。”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是有人看我们樊家不顺眼,想着法儿压我们。”吕媭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她和樊哙就这么一个儿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若是有人挑她、的刺儿她可能还不会这么恼怒,可一旦涉及到樊伉,吕媭瞬间就成了护崽的母狮子,完全不讲道理了。
“阿母,我看没那么简单。罗珠公不像是那么没脑子的人绝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上门兴师问罪。”樊伉皱眉思索了一会,转而问樊哙,“罗珠公只来了咱家还是别家也都去了?”
这个樊哙不太清楚,叫来了与罗珠公交好的武阜,一问才知道罗珠公不光来了樊府,藤公留侯家里一个也没放过,最先去的是萧丞相家里。
樊伉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对吕媭道:“阿母你去宫里吧,进了宫也别忙着先找姨母告状,就说我年幼不懂事,贪爱财物,给陛下和姨母丢了脸面,愿意认罚,然后阿母将家里打算拿来捐的粮食送到罗珠公手里就成了。”
吕媭并不蠢,樊伉一说顿时心里也明白了:“伉儿的意思是罗珠上门其实并不是因为你才来的,而是上门要钱粮了?”
樊伉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罗珠公上门责问?别说儿子勒索商人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就算是真的,阿母以为罗珠公那么聪明的人会因为几个商户就愿意冒着得罪姨母的风险上樊家兴师问罪?”
汉朝商人的地位很低,向来就是被朝廷当作肥羊圈养的,平时无事还好,等到养肥了朝廷要用钱的事,就拉出来杀掉。
“阿母明白了,这就进宫见你姨母去。”吕媭的脸色依然很不好。
她都愿意把自家的粮食拿出来赈济灾民了,结果还要因为这事让伉儿背负污名,明明他一点儿错也没有。
想到这个吕媭心里就不舒服。
“阿母别不高兴,比起陛下和姨母的脸面,我们家受这点委屈算什么?更何况又不是我们一家,我料想藤公长安侯他们家里也一定跟我们一样,多半都被罗珠公以各种可笑的理由挑刺了。”
提到吕雉,吕媭才不说话了。
她素来和吕雉亲近,吕雉和汉皇的那点家底也清楚,早几年和西楚王的争斗中汉皇就把家底掏了个一干二净,国库里只怕比他们樊家好不了多少。
就那点家底,还要养着汉皇手底下的诸多将士,朝廷来年的开销,哪儿哪儿都要钱,实在动不得,只能指着他们这些亲近的旧臣。
出钱出粮她也认了,偏偏还要以这种不名誉的方式,吕媭就是觉得心里有点怄。
“这缺德的法子一定是萧何那厮想出来的,罗珠素来品行端正,肯定想不出这么不要脸的法子。”吕媭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找出了罪魁祸首,恨恨地骂道。
“萧丞相也是好意,如若不然,阿翁他们哪里敢随便把粮食捐出来?”
百姓遭受雪灾,朝廷拿不出一分钱来赈灾,他们这些外戚贵族倒是一个比一个有钱,一个比一个捐得多。
好名声都是臣子得,骂名让皇帝来背,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以刘邦那小心眼的脾气,现在不会说什么,只要等到雪灾一过,城里的灾民返家,他敢肯定刘邦一定会翻脸不认人,第一个拿这些踩着皇帝脸面博名声的这个侯那个侯开刀。
“阿母知道了。”吕媭摆了摆手,道,“就你会操心。你能想明白的事,阿母难道还会不明白吗?阿母就是觉得对不住你。”
樊伉也觉得有点亏。
他们家又出人又出力,结果还要让他这个小孩来背黑锅。
前阵子倒是有几个富户走了关系,托人送了重礼过来,不过人家那是为了巴结讨好樊哙,顺便也想让自己手下的建筑施工游击队给盘个火炕,拉近一下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关系,好当作日后行商的资本,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到了萧何罗珠这儿,就成了他勒索别人了。
天知道他堂堂临武侯之子,吕后的外甥,愿意给一个商户盘炕是多大的面子,真正吃亏的是他好不好?
明明他是个五讲四美的好少年,结果莫名地成了一个喜欢强取豪夺欺压商户的恶劣纨绔,樊伉觉得自己为了汉室天下也是操碎了心,连名声都不要了。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在大汉朝名声太好其实也不是一件好事,健康长寿争取活到七老八十,混个乡老的身份当个老寿星,那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吕媭去了一趟宫中,不知道吕雉和她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把樊家的库房搬空了大半。
内史的人还挺挑的,钱没拿多少,粮食给樊家留了半年的口粮,其他的全拖走了,走出门的时候,看到樊家廊下冻着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猪,也被抬到牛车上,一起拖走了。
饶是樊伉自觉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被这种红果果的不要脸的抢劫行为给惊到了。
看着瞬间空下来的库房,樊伉摸了摸脸,暗叹这年头果然不好混啊!
墙角还剩下一袋豆子,藏在一堆两半钱后面,估计是天气不好,库房光线不足,罗珠又有点近视没有看到,所以才免于毒手。
樊伉叹了口气,默默地接受了自己从一个富二代秒变穷光蛋的事实。
连口粮都只管到明年秋收,可不是穷光蛋么?
吕媭以为他担心自己以后没得饭吃,还笑着安慰他说:“伉儿放心,家里吃的口粮还是够的,哪怕阿母自己吃糠咽菜也不会让你饿肚子。”
樊伉顿时满头黑线。
和吕媭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阿母,把那袋菽豆给我吧。”樊伉估计自己最近可能在长身高,晚上睡觉经常会抽筋,他想弄点豆制品给自己补补钙。
而且就他观察吕媭和樊哙最好也开始慢慢补点钙,要不然年岁再大一点,两人肯定骨质疏松各种毛病都来了。
“豆子留着赏下人吧,又不好吃,咱们自己吃麦子。”自从家里开始吃面食以后,吕媭对稷黍类的主食就完全失去了兴趣,至于豆子就更不用说了。
那玩意吃了胀腹,还容易放屁,不到万不得已,吕媭是不愿意吃的。
“我有用,明天给阿母做点新鲜东西尝尝。”樊伉兴冲冲地道。
最近他天天吃肉都吃得有点便秘了。
便秘倒也没啥,就是每次去茅房,看到那个刮屁股的瓦片,就有一种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吃不喝不拉屎的冲动。
这悲摧的人生啊,何时是个头唷!
阿琅听到郎君又要做新鲜的吃食,眼睛一亮,将地上他都不爱吃的豆子飞快地扛在肩上,那动作快得好似生怕别人抢似的。
叫阿琅把豆子背到厨下,拿温水泡着。
如果要做豆腐,豆子至少得泡一晚,今天肯定是吃不成的。
樊伉叫人把家里那个小一点的石磨清洗干净,搬到廊下,准备明天让人磨豆子。
说起来豆腐这玩意跟刘邦还有点关系。
大约几十年后,刘邦会有个叫刘安的孙子承袭淮南王。
此人生平有两大理想,一是做皇帝,二是成神仙。
这位淮南王为了成仙,迷信方术炼丹,结果丹没练出来,倒是阴差阳错地发明了豆腐,为中华美食界贡献了一份光和热,造福了广大吃货们。
只不过现在别说刘安,连刘安他爹都还没有出生。
樊伉暗搓搓地想着,不好意思啊,淮南王,我又要把你的功劳抢了。

第二天,樊伉吃过早食,迫不及待地跑到厨房准备教人做豆腐。
府中下人知道郎君今天又要做好吃的,个个精神抖擞的,就等着樊伉准备开工,就连无名提早练完功,跟着跑到厨房也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想帮忙。
不过樊伉向来有点挑剔,想要留在他身边帮忙,头一条就要讲究个人卫生,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他才愿意用,尤其是做吃的,比如之前刘婆那样蓬头垢面,指甲缝里全是黑乎乎的东西是完全不行的。
所以樊家厨房收拾得很干净,厨房里做事的下仆们也很爱干净。
不爱干净不行,会被郎君撵。
樊伉挑了几个平时用得熟练的帮忙。
大豆用温水泡了一晚上,早已经发胀,一颗颗浸饱了水份的豆子显得格外饱满透亮。
刘婆她们大约是从来没有这样吃过豆子,所以显得格外积极好奇。
得知郎君要磨豆子,刘婆和一个身材壮硕的妇人上前自告奋勇地接过这项苦差事。
两人一个推磨,一个点豆子,配合无比默契。
泡发了的豆子顺着磨孔下去,被辗成白色的原浆,顺着磨沿流进盆里。
等到一盆豆子全部磨成原浆,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虽然豆子添水磨了两遍,但是原浆里头依然沉淀着不少豆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原浆沥进桶里和豆渣分开。
阿琅看得蠢蠢欲动,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捋起袖子就要上前。
无名也很意动,正准备学阿琅那样动手,被樊伉一个冷眼给瞪了回来。
锅里烧好开水,樊伉挑了个膀圆腰粗看着就很有力气的妇人,和阿琅两个一起来,将盆里的原浆倒进一块事先就洗干净在沸水里煮过三遍的麻布上。
液状的浆汁顺着麻布的缝隙往下滴入到锅里,等到里面的浆汁滤得差不多之后,那个大力气的妇人非常有经验地将麻布合起来,大力挤压,直到将里头最后剩余的一滴原浆也挤出来,麻布里只留下微润的豆渣。
只要是能用的,就决不浪费,将节俭这个美德发挥到极致。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人们对于食物的尊敬与珍惜。
樊伉心底里挺赞美这种美德的。
锅里兑了水的浆汁就是原豆浆,煮开后如查不点卤水,煮出来的就是豆浆。点了卤水的,就是豆花,也就是现代大街上常见的那些大爷们挑着桶买的豆腐脑,两块钱一碗,还给加糖。
樊伉留了一小盆豆浆出来,打算一会儿煮了喝,其他的都用卤水点成豆腐。
卤水点豆腐这道工序非常讲究,樊伉说了之后,满屋子的人还不信,以为郎君糊涂了。
明明就是大豆的浆汁,为什么点了盐卤水就能成块状呢?又不是神仙。
“不信是吧?那我就来给你们露一手。”樊伉端起一碗盐卤水,神气活现地站在椅子上,卖起关子来,“睁大眼睛看着,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当当当当——”
他说着,一边将碗里的盐卤水缓缓倒入沸腾的豆浆锅里,一边叫那个大力气的妇人不停地推动锅里的豆浆,让卤水和豆浆充分均匀地融合在一起。
只见白色的原豆浆汁,在卤水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成固状的豆花。
“成了,原豆浆居然真的凝固了。”
“天呐!这是仙术啊!”
“郎君竟然会仙术!”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句,紧接着整个厨房里的人全都跪下了,对着樊伉倒头就拜,看着樊伉的眼神跟看神仙没什么两样。
在他们眼里,能够瞬间将液态的水变化成固态的豆花,那就跟仙术没什么两样。
“……”樊伉满头黑线。
一不小心就玩脱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该怎么跟这些古人解释,卤水点豆腐不过是事物在物理形态上的一种普通变化而已,连丁点化学反应都没有,随便叫个初中生过来就能跟人讲个头头是道,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家手段。
但跟这些古人说何为物理为何为分子,天圆地方论?
只怕他一开口,就会被人以妖言惑众的罪名绑了起来烧掉,到时候连吕雉都救不了他。
这样一想,樊伉顿时不纠结了。
第一锅豆花他没有做豆腐,给府里上下的人一人分了一碗,即便是仆役院的匠奴们也不例外。
其他不知道豆花来历的人倒还好,一见是郎君叫人送过来的,知道必是郎君新做的吃食,倒是没有多想。
灶下那些亲眼见识到豆花是怎么被樊伉变出来的人就不同了。
捧着豆花碗的手抖抖索索的,一个个眼里含着泪光,激动得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这可是仙家手段做出来的东西,跟仙丹似的,没想到他们这样的下奴居然有一天也能吃上仙丹妙药,哪怕现下立刻就去死,也能无憾了。
樊伉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叫人给樊哙和吕媭一人送了一碗后,自己也舀了一陶碗,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
口中品尝到那久违的滋味,樊伉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就是这个味道。
细腻滑嫩,入口即化。
可惜没有糖,味道到底还是差了点儿。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年头糖是个精贵东西,只有南越长沙国那边有最原始的液态糖汁柘浆,晶体状的砂糖还未问世。
不过听说有的地方吃豆花,喜欢放醋放酱油放葱花。
或许下次可以试试这个口味。
樊伉三两口将碗里的豆花吃了,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众人还捧着碗眼含热泪没一个人动手,不由诧异地道:“忙活了大半天,你们不想尝尝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豆花么?”
刘婆最先回过神来,擦了擦眼睛,道:“郎君心善,愿意将仙羹赏给我们吃,我们莫要辜负郎君的好意,大家都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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