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联系了你。”
“谁?”
公子酒警惕地转头,夜色深深,有人身着一身白衫,从月色中走出来,那一身风骨气质,可不就是他偶像……张良大大!
我去,这就是大佬的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是我,张良。”
他知道你是张良啊,而且还是偶像大大,但……单独见偶像,他有些承受不来,嘤。
“五年前,是我看着疏之酿下这些酒,并且约了来年共饮此酒,良却未想到等来的是疏之的死讯。”眉眼间的痛惜,肉眼可见。
公子酒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说。
“当年,我与疏之约定要为这酒取名,如今迟了四年,人已不再,实是令人唏嘘。”张良的脸上露出了追忆,随后却是话锋一转,“公子,您说疏之他是否当真葬身鱼腹了?”
这惊喜,可真是太惊喜了,公子酒擦了擦掌心的汗,立刻摇了摇头:“你居然敢只身前来行宫,你不要命了吗?”
张良还是那一副温润模样:“故友不再,良只为来赴约。”
“……那要不,分你一坛?”
张良:“……”再次怀疑对方是不是始皇帝的假儿子。
“两坛,不能再多了。”就算是偶像也不行!
行叭,两坛就两坛,张良已经确认了心中的猜想,留下一个名字,抱着两坛酒就离开了。至于某位公子,还是怂得没敢要偶像签名。
尘欢为民,劝君饮一杯。
公子酒不常喝酒,以前是喝不起,后来是不想喝,然后……他就悲剧了。
嘤,这酒好香,但真的好烈啊!
只喝了一杯,他就醉倒了,第二日被宫中的守卫发现,不仅所有的酒都被始皇爸爸拖走,醒来还被亲爹审了一遍。
“他这酿酒的手艺,倒是无人能及,给你浪费了。”
公子酒:……我怀疑这是人身攻击,并且我还有证据。
“蠢成这般模样,他对你倒真不错。”
始皇爸爸看着亲鹅子伤眼,喝到微醺,便将人赶走了。
大殿里,只有夜明珠圆润的光亮,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中,久久不散。
钟焕啊钟焕,你倒是信守承诺啊。
**
公子酒终于下定决心撤掉了塞在铃铛里的软布,凛冽的海风并没有将铃铛摇响,可就在他的手左右摇晃时,清脆的、来自亘古的铃铛声,响起来了。
一瞬间,他的灵魂被人撅住,随后从身体里撕扯出来,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推送出这个空间,而就在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大佬?!
错觉吗?
剧烈的摇晃让他难以辩驳,就在他要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一把熟悉带着略微调侃祝福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赵晓酒,毕业顺利呐。”
然后,他失去意识。再不知多久,他猛然睁开眼睛,抬头,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大学校园门口。
头顶的阳光太过刺裂,他身形晃了晃,往后趔趄了几步在站稳。
下一刻,一辆失速的面包车急驶而过,撞上学校旁边的护栏上。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刹那,赵晓酒的记忆开始回笼,喜悦的泪水从眼眶中夺目而出,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怀里的书包拼命点头。
嗯呐大佬,我一定会顺利毕业,努力活下去的。
还有,大佬你早就是我的新偶像了,偶像大大,你一定要活得更好呀~
第186章 人间春色早(一)
谭昭觉得自己被坑了,虽然他并没有证据。
春日的街头, 热闹非凡, 小贩叫卖声, 夹杂着吃食的香味,人间繁华, 确是让人长醉不想归。
这可比秦朝咸阳城的街市热闹多了,远处还有柳堤暖阳,画舫美景, 诗人墨客, 才子佳人, 这绝对是春日里的江南。
送了公子酒一程,谭昭就感受到了天道爸爸“卸磨杀驴”的反复无常, 被塞了双倍的获得时间后, 他就被天道爸爸一脚踢了出来。
人世间的悲凉啊, 简直痛彻心扉。
[那么问题来了, 统统,说好的度假世界呢?]
系统:是度假世界没错啊, 上个世界总部那边根据你的情况, 特地给我升级了系统, 为了补偿你被天道发现算计一场, 这个世界算是白给。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呐。]
系统:哎呀, 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系统测试版嘛,福利多多哦, 而且这具身体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没有因果,不需要你做任务,选取的地图也是你最熟悉的江南景,堪称养老圣地啊。
[……]更悬了。
系统:别这样,人与统之间要多一些信任,人间才能充满爱呀~
谭昭选择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姓陆,名三载,是确州城中的一个小混混,从小不干正事,是被乞丐养大的,打从老乞丐死后,就更加无法无天了,今天上那家赌钱,明儿个就去东家偷鸡,游手好闲,又自命不凡,老想着一步登天的美事,现实却每天都在教他做人。
如此这般混到二十二,兜里没钱,矿里没家,昨夜跟人喝酒喝嗨了,脚下一个踩空,掉进湖里淹死了。
这一生也是简洁得没谁啊,交的全是塑料酒肉朋友,还真是无因无果啊。
系统:陆三载也不存在隐藏身世,请宿主放心,绝对不会出现半路认亲的戏码的。
[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巨型FLAG升起的声音。]
系统:……请宿主多一些信任,少一些怀疑,谢谢。
陆三载实在是个不修边幅的主儿,一身的酒馊味不说,头发整个油腻腻地披着,只在后面用一根破布条绑了一下,年纪轻轻就留了一把大胡子,江湖人称“陆大胡子”。
起因还是原主的名字给闹的,陆三载,陆三岁,谁愿意每天给人叫三岁小儿啊,名字不能改,他就只能动小脑筋了。俗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陆三载打从续了长须,那是保护费收得多了,腰板也挺得直了。
久而久之,就没有多少知道他的真名了,见到他的都喊大胡子。
这既来之则安之,他跟系统也合作多年,这点儿信任确实还是有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痛痛快快洗了澡,然后满足一下枯萎了六年的口腹之欲。
首先,磨刀霍霍向“大胡子”。
陆三载这大胡子留了有好几年了,从不做修剪,野蛮生长,都带着股陈年泔水味,谭昭将胡子刮了之后,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细嗅,还能闻到春天的青草香。
找了个澡堂,痛痛快快地泡了半日,换了身新衣裳,谭昭坐在临街的馄饨铺里,足足吃了三碗三鲜馄饨面,这才开始思考人生。
确州城,是个都城,繁华热闹,谭昭却从未有过耳闻。
甚至连这片大陆,他都陌生得紧。
细细嗅了嗅空气里灵气的味道,浓郁得让人呼吸间都能感觉到心旷神怡,他吃馄饨面的功夫,就看到街上有不下十个身上有灵力波动的人走过。
有和尚,有道士,也有一身短打的游侠。
初来乍到,谭昭决定入乡随俗,其实古代收保护费的小混混这个职业,他还蛮好奇的。
循着记忆来到城西,确州城的城西鱼龙混杂,地痞流氓和帮派势力盘踞,陆大胡子身无长物,自然是排不上号的。
不过他“子承父业”,老乞丐死后,他继承了老乞丐的地盘,扯着老乞丐的虎皮收着微薄的保护费。
这条街叫长椿街,位于城西的西边,住在街上的只比隔壁一街之隔的贫民街好一些。整条街住了大概二十来户人家,陆三载就住在街口搭起来的草棚里。
老乞丐的规矩,只要进出街口,每个月就得交五文钱,一文钱能买个素馅的包子,总归是饿不死。谭昭翻着记忆,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与其说是收保护费,倒不如说陆三载是受了这二十户人家的恩,吃人家的米长大的。
系统:所以,你真要住草棚?
[当然不是。]
谭昭到了长椿街,已经入了夜。街上的人家都关着门,房子看着有些破旧,却打理得非常干净,连街口的草棚都瞧着不错。
[其实,住草棚也挺不错的。]
系统:……
不过两月,谭昭就已经在长椿街混开了,剃了胡子束起头发,虽说仍旧没干正经营生,但这年头浪子回头,总归容易被人接受。
当然,陆三载居然生得不丑,甚至没了胡子,又被谭昭好生养了两月,比隔壁家从小读书的赵家小哥更像个读书人。
“李婶儿,不用,我有钱,那丁点肉,您就拿回家给您那小孙子打牙祭吧。”
“我这巡街呢,收了钱,我总得做事啊,您说是不是?这担子我来帮你挑,不压肩膀,有力气呢。”
“赵哥儿读书回来呢!”
赵哥儿却是个记仇的,即便此时的陆大胡子已经没了胡子,他仍然哼了一声,抱着书就回家了。
谭昭摸了摸鼻子,半点儿没影响好心情。
哎呀,今儿个晚上,就去吃天香居的醉鸡好了,配上他家的醴泉酿,那可真是吃多少次都不过瘾啊。
天香居可是确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谭昭虽说一身布衣,但大酒楼的小二虽也会看人下菜碟,却绝不会做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