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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加起来,是三岁半的小朋友吗?谭昭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他乡的冷月,映照在冬日的寒夜里,谭昭居然也没觉得寒凉,茶水微微苦涩,甚至称不上多么好喝,如果可以,他其实想喝酒。
但作为一个病人,他还是乖巧点比较好,毕竟他回祝家庄可能还要遭受一顿“毒打”。
系统:也有可能是两顿哦。
[系统你今天怎么回事,想先吃一顿毒打了?]
系统终于不再说话了。
“故意卖煞气画给王家人的画师,被抓到了。”谭昭突然想起有这么一桩事,道,“他也是活死人。”
躺在地上的一人一鬼立刻撅了起来,那叫一个快。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虞韶简直惊了。
谭昭微微抿了一口苦茶,道:“哦,听你讲赌约,忘了。”
……你的心,可能比山神大人还要大。
“那你怎么不把人带回来?”
谭昭指了指自己的手,一脸无辜:“你看我现在这样,做得到吗?”
山神大人终于聪明了一回:“你这分明是憋着坏水呢!”这山下的凡人心思真是一个比一个坏,他算是看透了。
此时,马文才却忽然开口:“我今日回了一趟杭城。”
这一来一回,也得快马加鞭吧,谭昭难得一楞:“可是有什么急事?”
现在官位的设置,几乎跟三国时没多大差别,一州的长官称作刺史,且拥有军事行政两大权力,是像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简单来说,就是马文才作为衙内,想做点事也很简单。
那日他们分明三人去的,他却什么忙都没帮上,出于某种争强好胜的念头,他一大早打马出城,回了刺史府。
他那个爹果然没在做什么正经事,马文才当时就觉得自己不该回来。只不过回来都回来了,他就去了一趟衙门,将刘丹和李自如的消息统统挖了出来。
这会儿,已经放在了矮矮的茶几上。
“刘丹和李自如的祖籍,确实是江州临川郡。”
谭昭抬头看少年,少年故意撇开了头,怎么这么别扭,他含笑道谢,这才单手翻开了册子。
这对甥舅祖籍不仅是临川郡的,更是临汝人。刘家在临汝算是豪族,只是近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盖因族中子弟没个能耐的。
刘丹不是嫡系出身,以前也不太受重视,李自如的母亲更是刘丹的庶妹,嫁给了当地小士族刘家的小儿子,地位也就那样。
谁想一招,书圣老爷子撂挑子不干,开始游山玩水、访亲走友了,候选人莫名其妙死的死,病的病,刘丹这个不冒尖的,反而成了最后的赢家。
“就没人查过?这明显不正常啊。”
马文才瞥了人一样,冷声道:“这年头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没有任何意义。”
虞韶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哼了一声,继续蹭着看资料。
“这里写着,他每年的七月,都会回临川老家祭祖。”谭昭指着最后的一条消息道。
七月,盛夏之季,多雨水,山林空气湿度大,刀劳鬼肯定喜欢。
虞韶一惊:“每年都回去?那他外甥李自如呢?”
“不回,他来红罗书院读书,从没请过假。”马文才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那就是说,他只会一个人回去,不过外甥本就不是刘家人,不回去也没什么大毛病。”虞韶分析来分析去,脑子都要炸了,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难不成,是他自己每年回去祭拜自己吗?别开玩笑……喂,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谭昭忍不住幽幽地开口:“容我提醒一句,这么可怕的猜想,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与我们无关。”
马文才居然还补了一句:“无关。”
“……”自闭了。
山神大人自闭了,这个话题谈到这里也没什么可谈了,刘丹是,画师是,有两个样本,只要找到他们重合的地方,大概就会有些收获了。
“我明日就拜托子敬去查一下那画师的过往。”
谭昭刚说完要走,却被马文才拦住了:“不用找他,我也可以帮忙。”
“赶了一日的路,又打了一架,不累吗?”谭昭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道,“知道你的心意,不过这事儿王家人出面最合宜,能偷懒就偷懒呀。”
马文才:……
第二日,谭昭写了帖子送去王家,回来就看到踌躇满志的虞山神。
“准备好了?”
“那是,你当真不同我一起去?”
谭昭摇头:“不去。”
“不去就不去,本山神出马,没有什么是拿不下的,走了走了。”说罢,便挥手离开了。
谭昭目送人远去,待到人消失在巷口,耳边忽然传来马少年的声音:“真不去?”
“怎么可能!走走走,咱换身衣服就去!”有这等好戏,他怎么可以缺席:)。
第116章 玄不改非(十三)
玄而又玄,众妙之门。
他山苑果然从门口进去, 就传达着它独特的内涵。
一般来说, 他山苑是不对外营业的, 不过若有人公开谈玄,他山苑也会开放给读书人聆听, 也是一种原始的宣传手段,甚至也有部分吸引玄学家的意思。
也不是没有人偶然前来,一语惊人, 从而受人追捧的。
当然, 这也就意味着每次有人公开谈玄, 都会有许多人前来捧场。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谈玄所谓的赢, 就是从气势、知识储备上说得人哑口无言。
最主要的是, 这个颜狗盛行的时代, 长得好真的非常占便宜。所以这次伪装,谭某人非常不要脸地换上了上个世界高中元小鲜肉的脸。
系统:啧啧啧, 人呐!
“怎么了, 文才兄?”
马少年只是被祝英玄伸缩自如的气节震惊到了, 他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
马文才没做伪装, 作为太守之子,他在他山苑有专门的小包间,谭昭蹭了人家的光, 不仅有茶喝,还有好吃的糕点供应。
谈玄,一般分为宾主两方,人数是不限的,谈主首先提出意见,称之为“通”,另一方能为“难”,简单点来说就是辩论赛的正方和反方,只不过相对于现代的辩论赛更加自由,可以自打脸,自由切换正反方。
只要你说得有理,说得满堂喝彩,你就是今日的MVP。
落座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下面就有人落座,是那种敞开式的天井,面积很大,假山乱石,红梅映雪,还有一条潺潺的溪流,旁边有人鼓琴弄萧,溪水旁边,摆了位置。
当然你也可以狂放点,直接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甚至是地上。
不拘这些,乘物由心,你就是在旁边倒立谈玄,别人也不会来指责人。
谭昭倚着栏杆,懒散地看着山神大人和梁山伯入场,两老实孩子,乖乖巧巧都在客席上。
梁山伯生得虽不知顶好看的那种,却也温润平和,虞韶伪装的那张脸却过于平凡了一些,从颜值上,两人就输给了另一方。
谭昭并不认识这两人,听下面的介绍,才知道其中那蓄着美髯的便是归元堂的大夫陆长山,而他旁边的年轻俊秀男子则是他的内侄陆无水。
“这陆无水很有名吗?”
谭昭不太懂行情,不过以后世的标准来评判,这位在历史上显然查无此人,估摸着不是太重要的人。
马文才嗯了一声,才道:“他以前是红罗书院的学生,据说入院三年,年年甲等第一,人送外号无双公子,他出身江东陆家,虽然是旁系,但他为人聪慧,且胆识过人,明天的考评必定不错。”
陆家,三国陆逊那个陆家吗?谭昭估摸着是,胡思乱想间,底下居然已经开始了。
这么草率的吗?
事实是,就是这么草率,反正大家随性地来,就真的非常随性了。
虞韶,一个平平无奇的寒门出身,过往不可考,梁山伯,另一个平平无奇的寒门出身,据说其父曾是鄞城县令,但早就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剩下孤儿寡母,即便其最近在红罗书院表现不错,也比不上曾经的无双公子。
陆家叔侄的表现很明显,对付这种菜鸡,根本不用拿出真本事。
但很快,两人就被啪啪啪打脸了。
梁山伯看着傻愣愣一个书呆子,性子也不像是能混官场那种,但论说讲道理,真的非常能讲,从庄子滔滔不绝讲到易经,都不带停歇的,旁边的虞韶已经沦为了没有感情的鼓掌机器。
“哈哈哈,我就说会有好戏看吧。”
马文才不说话,但他眼睛里泄露出来的意思,也显然非常赞同,只是他偶尔落在梁山伯身上的眼神,半点不带温度。
谭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也没掩饰,直接开口问了:“你们有过节?”
“嗯。”低低应了一声,至于什么过节,却是不说了。
既然别人不想说,谭昭自然也不会一个劲地追问,吃着糕点听人吹牛逼,明明先开始的论点是讲所谓人之生死的,现在已经扯到了人存在的意义。
双方你来我往,当然更准确来说,是梁山伯和陆无水之间的较量,火药味十足,谭昭有看到外头不断有人进来,估摸着有人出去说今天谈玄很精彩,大家都来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