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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的绿莲花替身不干了(乔可可)


呸!能不能温柔一点?
“咦,你吐了?”窦祯拿瓶口抄了浮在水面的液体,重新浇到青莲身上,“嘻嘻,别浪费。”
陶执:?
窦祯盯着鼓起的青莲,看起来长大了许多,一定是因为自己喂得好!
这时候,他从怀里掏出来两个花盆,一个圆形雕花漆蓝,另一个方形孔雀彩绘。
“尊上说了,等会儿要见你。”窦祯笑眯眯地问:“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你喜欢哪一个呀?”
都不喜欢。
“没关系,这还有!”窦祯手上的俩盆消失,又凭空变出来十几个花盆,黄黄蓝绿青红紫,一个比一个花里胡哨。
窦祯:“你不会说话,那就我帮你选吧……这个!”
他指着一个大红大绿辣眼样式的,兴冲冲想要捧起青莲,忽然眼前水花四溅,拍了他满头满脸。
窦祯抹了把脸,看到一只土黄色的盆上,青莲若无其事地浮在水面上。
这眼光……比我好到哪去?
“果然是养得太好了。”窦祯目光幽怨,关键是他还不能还手。
青莲知道自己是个“小祖宗”,所以相当有恃无恐,嚣张起来仿佛天下唯我独尊。
他摇了摇头,这要是个人该多惹人厌?

日光炎炎,夏风熙和。
屋檐前的风铃摇曳,微微燥热的风穿过前堂,一直吹到了珠帘之后,屋中布置简约,只有一个雕花镂空木架十分显眼。
上面放着两柄剑,似乎是一对。
剑身通体银亮,日光下的阴影衬得寒芒更甚,仿佛历经烈火淬炼、冷泉侵蚀,也难以扼杀的意志。
不难看出时常被拿出来擦拭,而置于前堂颇有几分震慑的压迫感。
“尊上,青莲到了。”
窦祯把花盆放在桌上,又向屋中另一人行礼后退下。
萧玉折只着单衣,后背放松地靠坐着,他肤色很白,隐约透着一丝病态的美感。
他正低眉把玩着一块玉坠,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与莹白的玉脂交相辉映。
“师尊,翰辰书院招生弟子在即,昨日四大宗派挑选了一些弟子进来,其中资质绝佳者分别有……”
闻言,陶执偏头去看说话的人,刚才窦祯称呼他为“车先生”,据他所知萧玉折门下只有两个弟子,其中一个便是木灵根的车灏,司管招收弟子的翰辰书院。
车灏的容貌不算出众,但是气质非常温和稳重,一身灰白色衣袍更显得斯文儒雅。
陶执正在暗中打量,忽然感觉头顶一沉,一只修长的手指恶劣地压着他的额头。
他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往后退,那手指便再往下,一点一点缩小他的空间,最后把他摁进水里。
萧玉折欣赏了一会儿青莲憋气的样子,然后安抚性地揉了揉它的花瓣,青莲吸水性很好,几乎是瞬间就吸走了他手上的水。
陶执:“……”
他喝得饱饱涨涨,然后就看到仙君冷冷的目光。
陶执不敢吐出来,更不敢像欺负窦祯一样,劈头盖脸甩对方一身水。
“师尊?”车灏犹豫片刻,再一次开口。
萧玉折满意地看着青莲,道:“翰辰书院的事交由你去做,琐事不必来报,其他事情你自行决定。”
虽说仙君门下有二徒,但是极少管制门下,如今更是将事务全权交给了他们。
而他自己则深居简出,住在这偏远的紫阳殿,年年岁岁与云海落日相伴。
“我听闻青莲开了灵识,真是不枉费师尊一番苦心,徒儿在此恭贺师尊。”
萧玉折却并不如传闻中开心,他声音冷淡道:“即便开了灵识,也是世间芸芸俗物之一。”
车灏不禁汗颜,若当真是俗物,怎值得仙君等候三百年?
但是一转念,他想起来另一件事,小心斟酌了措辞才道:“师尊说的是,只不过这青莲天地间只此一颗,珍贵之处不言而喻。”
“你想说什么?”
“方才我收到万重宗来信,那渡长老太目中无人,竟在信上说……说青莲世无其二,他想要其中一半,愿意用宗内任意法宝灵材交换。”
三千大陆上,浮仙宗和万重宗旗鼓相当,可万重宗却将浮仙宗视为眼中钉,素来与之为敌。
这封信说是恭贺,不如说是可以羞辱浮仙宗。
可是萧玉折却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他拿着玉坠的手放在花盆边缘,只听“咚”的一声,莹白的玉坠沉入水底,一抹红色流苏宛若晕开的血。
“可以。”萧玉折淡淡说道,“只需叫他拿命来换。”
“……”车灏头皮发麻,深信师尊要的人“命”。
“徒儿遵命。”
“还有事?”
“没有……徒儿告退。”车灏躬身行礼,识趣地退下了。
他出门之后,发现窦祯还在檐下候着,一边揪着一棵草玩儿,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车灏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威严道:“楚临这几日去翰辰书院进修,你也要加把劲。”
“啊?”窦祯突然被浇了盆冷水。
他和楚临本是外门弟子,通过车灏引荐到紫阳殿照看花草,按照约定他们表现优异,便能以内门弟子的身份,进入翰辰书院进修。
“楚临抓了逃跑的魔修,你又干了什么?”
“……”窦祯哑口无言,挠了挠头小声嘀咕:“我好歹把青莲养出灵识了……”
“行了。”车灏摆了摆手,摆正脸色嘱咐道:“你如今身负重任,要好好保护青莲。”
好好保护……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窦祯懵懵懂懂地领命了。
待车灏走后,他继续在门外等候,忽然耳畔钻进了一声轻笑,是青涩朝气的少年嗓音。
窦祯脸上惊疑不定,紫阳殿内哪来的什么少年?
难道……!
他心里好奇的很,然后悄悄趴在门框上,往里头看去,只见他家仙君仍然坐在案桌前,身姿清雅卓绝,形象崇高雄伟……
如果忽略身上浸湿的半边衣裳,那还是十分符合的。
萧玉折一双黑瞳,如泡在寒潭里的曜石,表面泛着清凌凌的光。
他下颌弧度冷硬,刀子似的目光往门口一瞥,“好看吗?”
窦祯腿一哆嗦,绊倒门槛后直接五体投地,语无伦次地开口:
“尊上饶命,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要命了,真要命了!
与此同时,陶执也感觉死期已到,因为他刚才不小心甩了仙君一身水。
对方也没想到他敢这么做,便没来得及设防。
但是在强大的恐惧面前,陶执还是感到一丝愤怒,都是糟老头子太过分,逼他喝水喝得发胀就算了,竟然还动手捏?这谁能忍?
堂堂一个仙君,净干这种事?他反击了一回,死了也值当。
萧玉折眼里的笑意,让他打了个寒颤,只听其声音淡淡地飘来:
“平时青莲入药,需要什么顺序?”
窦祯愣了愣,这是什么死法?他咽了咽口水回答道:
“共分为两大步骤,先用药物水制,洗、泡、润、漂,再切割或粉碎,从炼丹炉烘干水分,最后一步是风干处理。”
陶执脑壳嗡嗡的,这些字眼他都认得,就是组合起来就成了天书了。
他慢腾腾凑到花盆边缘,低声下气地说道:“仙君……我知错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能说话了!那他这算是恩将仇报吗?
萧玉折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开口道:
“去找车灏领罚。”
窦祯脸上又恢复了生机,“谢、谢尊上饶命!!”
然后,就头也不抬地走了。
谁爱便成莲花干,就让谁去吧!
萧玉折半倚着座椅,伸出手放在花盆边沿,慢条斯理地等着。
陶执一咬牙,决定暂时委屈一下自己,他抓住对方一根手指,然后攀附其上,不时地停留一会儿,把皮肤上的水渍吸干。
萧玉折没有阻止它这么做,用术法烘干更快就是了。
就像是被小心翼翼讨好一样,这小东西认错的模样,莫名透着股乖巧温顺的味道。
片刻后,他两指捏着青莲,从身上摘下来。
“咚”的一声,丢进了水里。
青莲没有立刻浮上来,萧玉折挑了挑眉,看着它慢慢把玉坠顶出水面。
小东西,还算识相。
“为什么不去翰辰书院?”他漫不经心问道。
陶执不假思索道:“仙君待我最好,我想留在仙君身边。”
“好?”萧玉折眼里染上几分冷意。
“方才我确实想杀了你,也算是待你‘好’吗?”
陶执心有余悸,勉强道:“仙君这不是没动手嘛。”
闻言,萧玉折极轻地笑了一下。
“你可知我为何执着养一池青莲?”
三百年来,园内花草死了又生,只有那池青莲获此殊荣,能终日安稳地活着。
萧玉折恍然间觉察,是自己习惯这么做了。
这个问题他没打算从青莲身上得到答案。
“你若安心修炼,不走旁门左道,你想继续留在园子里当一朵花,还是在浮仙宗步步飞升……”
“全由你选择。”
陶执咂摸了下意思,心想这是让他走后门?
如果他真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这样的通天大道铺在面前,绝对要对仙君感激涕零。
不过,走后门也不是不行啊。
他可以学会浮仙宗的本事,然后潜入藏着万卷书的宝相阁,找到关于神箭的信息,最好有关如何取下神箭的方法。
要真有那一天,浮仙宗就完蛋了!至于北衡仙君这个傻子,一定会对今日的决定悔青肠子。
这么一想,陶执就乐得花瓣乱颤。
“哈哈……”他忽然收住了声,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正当他以为又会受到惩罚的时候,萧玉折却掸了掸衣摆,从椅子上站起来,留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
一阵风再次穿过长廊,风铃又响了一遍。
夜色降临的时候,窦祯重新回到紫阳殿。
窦祯去领了二十鞭子,上完药才想起什么事,青莲死活不归他管,但是事实如何还是看一眼为好。
回到紫阳殿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而那抹黄色倒是分外显眼。
他把青莲带回去,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你还没死啊?”
“……”陶执凉凉回嘴,“这不是该问你?”
两人好巧不巧,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撞上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仙君心怀不轨!”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仙君面前,笑得他妈比女人还骚。”
“……”
这孩子脑补了些什么?

“近日不见楚临师兄,他去哪儿了?”
窦祯刚想说话,就听陶执阴阳怪气地说:“他当了内门弟子,怎么好天天往花园里跑!”
这一下就戳到心窝上了,他皱着眉头说,“我迟早也会成为内门弟子。”
“呵呵。”
“你太过分,怎么能嘲笑我,难道你觉得我做不到吗?”窦祯怒目而视。
“我可什么都没说。”
“……”果然,还没变成人,只是会开口说话,就这么惹人厌了!
偏偏跟青莲吵嘴完了,他还得伺候大爷一样,巴巴回去投喂三餐。
窦祯颇感到糟心。
忽然,他心念一动,自己没办法叫青莲闭嘴,那是明面上不许。
那要是暗地里教训一顿,又有谁知道呢?
他打开储物戒指,在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找到了一只色彩绚烂的鱼缸。
水面上泛起一层波澜,一条肥美的金色锦鲤游了一圈。
这是他爹留给他的“利器” 。
窦祯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心想就让你去把它收拾一顿吧。
到了次日下午,他如同平时那般来到了水池旁边,舀了一瓢灵液,慢吞吞地倒着。
水池的位置最好,金灿灿的阳光照下来温暖又舒适,水面波光粼粼,青莲正悠闲地漂浮。
陶执忽然感觉自己是只米虫,不需要刻苦修炼,就能通过时间增进修为。
而且,他感觉近日丹田隐约有异动,或许即将有所突破。
“小青莲,之前是我说话冲了点,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陶执愣了一下,这小子吃错药了?
“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陶执表情略微不自然,好在对方看不见,他开口道:“道歉……道歉就不必了,我可不觉得应该原谅你什么。”
他能欺负别人,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就是听不得这种服软的话。
况且,这小子看起来比他小多了,何必跟他一般计较?往后不欺负他便是。
可是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像是挑刺刁难一样,窦祯低着眉眼底掠过一丝不忿。
他暗自咬牙,脸上却露出笑脸:“光说没有诚意,我为你吹首曲子吧,此处僻静无聊,正好能打发时间。”
“呃……”这倒不必。
陶执心里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就看见对方从怀里掏出来一根竹笛,两眼期许地望着他:“你想听什么曲子,欢快的还是悲伤的?”
“……随便吧。”
窦祯把竹笛放在唇下,姿势极为标准,表情严肃地吹起了笛子。
陶执本以为会是魔音贯耳,但事实上却打了他的脸。
窦祯吹的曲子风格婉转哀伤,缠绵悱恻,跟他本人的画风有天壤之别,其中的情感和艺术性,顿时冲刷了陶执毫无防备的心智。
那种感觉……就像是漫无目的地沉浮在海洋之上。
一曲过后,陶执恍然回神,怔怔地问道:“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这是《乐逍遥》,凡是浮仙宗的弟子都会吹奏。”窦祯想了想,笑着补充道:“这是尊上的命令,要求我们人人会吹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是仙君所作?”
窦祯摇了摇头,“是四师叔。”
“他是何人?”浮仙宗还有这号人?
“不知名头,尊上从不让人议论他……小声点,上一个敢谈论此事的人,现在坟头草都这么高了!”窦祯说着还表情夸张起来,做手势比了比胸口的高度。
“……”陶执心想,他埋土里不会长草,只会开花。
“照你这么说,仙君一定很在乎他。”
窦祯脸色一阵青白,“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发现不大可能,就比如说阿绿这件事。”
陶执兴趣挑了起来,“这关阿绿什么事?”
阿绿被罚去尽数修为,这是放在明面上的决定,倒是可以说得。
“据说……是因为那位喜欢蝴蝶兰,所以园子里才有了阿绿,阿绿越长越大,修为也越来越高,可是她不愿意离开园子,尊上便将她留下来。”
“三百年的时间,也该有点感情了吧?或许阿绿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事实证明尊上薄情寡义,想杀就杀。”
“所以,你也别自作多情,没事想想阿绿。”窦祯在说话的时候,弯腰用水瓢倒着灵液,在掌心中掉下一只红色小家伙。
这个角度绝对隐秘,而且落水的声音微不可闻,同时陶执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不曾发觉。
“外界都说仙君悲天悯人,大爱苍生,救世传说一段又一段,但是那只是大多数崇拜者的想象罢了。”
“……”陶执忽然疑惑道,“那你不害怕吗?还是说你们犯错可宽容处置?”
“宽容?”窦祯苦涩地一笑,他背上还疼着呢。
陶执也想起那茬,这是在伤口上撒盐,补救道:“咳咳,不好意思……”
“没事儿,习惯就好。”
窦祯发出“嘶”的一声,扶着腰一脸惨白:“哎,忘记上药了。”
然后,便不与陶执闲聊,转身兀自离开园子,估计是回屋上药了。
陶执沐浴在阳光里,心中却有了另一个疑问,那位“四师叔”是什么来头?
仙君冷酷无情,却对他念念不忘,还记得人家喜好,连门下一干弟子也要学小曲儿记住他……
这不是暗恋人家吧?
陶执浑身花瓣一哆嗦,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但是联想到仙君那张冷漠的臭脸。
顶着“暗恋”二字,就让他恶寒够够了。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空气中莫名多了几分萧瑟,微凉的风吹过池面,树枝投下的影子耸动着,好像藏着小动物似的。
陶执对外界反应迟钝,他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不时地晃悠着花瓣底座,享受着这段午后时光。
突然,他不经意低头一看,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火红色的眼睛。
水面下,光是头就比他大三倍的家伙,正目光凶恶盯着他,并缓缓张开了满口獠牙。
陶执本能往旁边躲,接着一片巨大的浪花扑向他刚才的地方,一簇火苗的颜色跃至水面上空,再猛地一头扎下来。
一颗青莲被咬下半边身体,只可怜地露出莲心,残碎的花瓣飘在水面上,不多时十几颗青莲都被糟蹋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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