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有的选择最后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那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是必须要去承担的后果。
例如蒲公镇的傲慢自大,迎来了疯狂血腥的报复。
卫想容没有说话,他端坐在椅子上,用手帕一点一点地擦着他苍白的手指。
他总是尽力保持自己的干净与完整,追求流于表面的体面。
“他不会死的。”卫想容忽然说:“只要我不想让他死,他就不会死。”
他深深地看着在下面浴血奋战的褚仝,他的动作粗暴又凶狠,浑身的肌肉都带有一种极致的美感,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是一个健康又强大的人。
他不停地咳嗽出声,鲜血染红了他的长衫,黏连的血丝点点滴滴地坠落在他的胸口。
无法动弹的双腿将他钉在了椅子上。
看,褚仝根本不需要对他做什么,只要随手将他放在一个地方,他就无法动弹了。
他的孱弱,是天妒!
卫想容的眼中突然爆发出极其刺眼的明光,里面交织着扭曲的野心和狰狞的欲.望。
他任由大滩大滩的鲜血往外溢,双眸流转地看向下方。
在形态各异的“污染者”中,一个光头男人无意识地攥着一株兰花,而那株无土无叶本该凋零的花突然娇艳欲滴地盛放起来。
浑浑噩噩的“污染者”猛地转过头,前仆后继的向光头男人扑过去。
光头男人则是攥着兰花不停的往城墙里闯。
他要逃,他要逃回去,他要回到蒲公镇!
被鲜红染红的褚仝突然就被“污染者”层层叠叠的包围,他双眸锐利地看向前方,眼里一狠,他死守在城墙前,以一己之力抵御“污染者”的闯入。
衣服被撕破,腹部被刺穿,天上的太阳与红月开始交替,白茫茫的天交织出了猩红的血色。
褚仝立在墙前,他一手将“污染者”的头颅拧断,脑海里想起了卫想容的笑容。
他眼一闭,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变成银灰色的兽瞳,他冷冷地扫向前方,在一片血红扭曲的光怪陆离中,一株洁白的兰花正在尽情的盛放。
手上的兽爪一出,十数个头颅尽数掉落。
他跃上城墙,一把将长尾兽人和独角兽人丢了下去,冷声说:“守好!”
两个兽人被丢地趴在地上,面对层层叠叠的“污染者”,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长尾兽人转身就想跑,却被独角兽人抓着尾巴拖了回去。
“妈的,你现在跑什么,想留老子一个人在这里送死!”
独角兽人一巴掌把“污染者”拍飞,戾气一生,心里的勇气也跟着尽数膨胀。
长尾兽人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抖了好一会儿,面对扑过来的“污染者”,他大喊一声,甩着尾巴冲了上去。
而孤身一人的褚仝则是目标明确地冲向了手拿兰花的光头男人。
兰花洁白如霞, 圣洁娇艳,在一片血色中,宛若用鲜艳浇灌仍旧纤尘不染的花。
褚仝的速度很快, 他的脸颊被尖利的指尖划破, 但他看向前方的眼神却依旧坚毅不拔。
离得越近, 他腹部的种子似乎也以一种不安的姿态想要“破土而出”。
他蹙了下眉,却不感到痛苦, 而是有一种更加奇异的感觉让他目标更精准的找到了那株兰花。
心神一凝,他在拥挤的“污染者”中, 将手伸向了那株兰花,半张脸鲜血淋漓的光头男人却猛地转头, 对他张开了尖锐带血的牙。
褚仝面对这张前一天还蛮横傲慢此刻却丑陋狰狞的脸,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干脆利落地扭下了这颗头,将洁白的兰花拿在了手中。
与此同时,所有的“污染者”用那双猩红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褚仝站在污染者中,抬起头看向了城墙上的卫想容。
他身量清瘦地坐那里,眼神清淡地俯视着他,隔着距离,他看不清卫想容眼里蕴含的情绪,却能看到他嘴里越来越多的血。
腹部的种子被催生,几乎要将五脏六腑搅碎的痛苦猛地席卷了他。
他握紧了手里的兰花,任由向他扑过来的污染者将他吞没, 他看向卫想容的眼神也冷静的没有丝毫变化。
卫想容想在此时此刻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真是, 自大。
他捏着兰花, 一只手狠狠地将它捏碎, 花香随着汁液四溢,引得周围的污染者更加疯狂。
可无根的兰花究竟还是很快就散在了风里, 连同那带着香味的汁液也很快消散。
他痛地跪了下来,冷汗直冒,而他却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了城墙上的卫想容,对方抿着唇,喉头滚动,止不住的血液从对方的嘴角溢了出来,将唇染的更红。
失去了指引的污染者成了一群呆滞的傀儡,只知道张着嘴发出阵阵嘶嚎。
褚仝站了起来,沉声说:“所有有手有脚的人全都来斩杀污染者,谁杀的多谁就有食物。”
他这句话音量不大,但还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原本那些想跑或是消极战斗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而留守在镇所的灾民也全都放了出来。
长尾兽人和独角兽人鲜血淋漓地靠坐在地上,看到褚仝走过来,顿时睁开眼睛看向他,却见褚仝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曾经吃的肉现在也该还上了。”
在对方震大的瞳孔中,他一脚跃上了城墙。
而两个兽人则很快被污染者淹没。
能不能活下来,一切看命
卫想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平静地看着他向自己走近。
他微微一笑,张开嘴说:“褚先生,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无论是力量,还是心性,都坚不可摧。
“卫想容,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褚仝知道他问出的问题不会得到答案,他也从来不会问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
但他此刻看着卫想容,不知怎么的就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卫想容比他想象中还要疯狂。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心情不太好吧。”卫想容云淡风轻的将沾了血的发丝拨开,又用已经被血浸透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擦着手指。
他咳了一声,鲜血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糟糕极了,那张苍白的脸也脆弱的不像话。
他的眼睛本是漂亮而温柔,现在却空荡荡的仿佛一个窥不到底的黑洞。
看着这样的卫想容,褚仝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他什么也没说,但他那双平静的眼睛却传递了这样的情绪。
卫想容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戾气,他一只手撑着椅子扶手,直起身体,张开那张鲜血淋漓地唇说:“褚先生,你在同情我吗。”
他撑着椅子的手苍白纤长,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侧垂落,整个人都有一种能被风吹散的柔弱。
而他那双修长的长腿一动不动,仿佛两根木头。
在加重的呼吸中,他手上的力道一松,整个人都狼狈的向侧面翻倒。
一声轻叹响起,褚仝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而十恶不赦的人还在为此感到愤怒。
他冷冷地抬起眼,褚仝却手一抬就将他扛在了肩上。
卫想容一个倒转,手掌无力地垂下,喉间更是不受控制地咳嗽出声。
“褚先生。”他语调阴冷地开口。
只不过因为他过于礼貌的称呼,听起来并不怎么有杀伤力。
得不到回应的卫想容闭了闭眼睛,无法催动种子的他拿褚仝毫无办法,随即他看着眼前左右摆动的尾巴,一只手用力地抓了上去。
褚仝动作一顿,可很快他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任由卫想容发泄般地揪着他的尾巴毛。
他只是看着前方等在镇所门口的四小只,淡声说:“如果你不高兴可以生气,但为什么要杀人呢。”
“明明每个人都活的这么不容易。”
他的声音散在了风里,又轻又重,就像生命一样,无法衡量。
卫想容垂下眼,苍白的脸上是一片死寂。
但最终,他还是抓着手上的尾巴,闭上了眼睛。
这场抵御损失并不算严重,两个改造者都死在了墙外,其他的幸存者有伤有亡,但比起抵御污染者的成功,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被绝望和腐败覆盖的蒲公镇第一次焕发了新的生机,带着勇气,希望,还有保住了生命的激动。
卫想容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却不是什么安静雅致的地方,周边还能听音量不算小的动静。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就在镇所里,而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从月白色的长衫变成了黑金色的西装。
“卫哥!”外面传来小蓝高兴的声音,却猛的被他阴寒刺骨的眼神吓得顿在了原地。
“卫……卫哥……”
他垂下眼,长发掩住了他半张脸,也将他刹那间透出来的阴狠隐藏其中,只露出半张斯文苍白的脸。
“我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是褚哥。”小蓝咽了咽口水,还为刚才的错觉心有余悸。
卫想容看着自己的手,每根手指都整洁如初,连带脸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除了嘴里还残留着一些腥气,他浑身上下都有种不符合灾世的整洁干净。
“他人呢。”
“在外面给大家分发物资。”
卫想容神色不明地半垂下头。
褚仝说到做到,将被搜刮上来的物资全都分给了出力的幸存者。
明明这些东西全都是他们上贡的祭品,现在重新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却涕泗横流,对褚仝感恩戴德。
可笑,也可悲。
在两个改造者死了之后,那个天选者就变成了一只鹌鹑,一句话都不敢说,更是缩在墙角把自己藏了起来。
褚仝看过去的刹那,对方几乎是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仓皇地说:“我……我让你做这里的统治者,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绝无二话,只要愿意给我些吃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天选者,应难而生,绝处逢生的希望,被天选中的救世主。
褚仝不知是何情绪地嗤笑了一声。
他冷着一张脸,看对方那幅伏低做小的样子,又想起阴暗扭曲的卫想容。
那是个哪怕死也要挺直腰背的疯子,虚伪又傲慢,总是维持着干净得体的外表。
在如今连生存都难的灾世中,对方带的最多的居然是干净的手帕。
甚至于那头碍事的长发也从来都没乱过。
他站在男人的面前,问,“你除了可以造土墙,还有其他的能力吗。”
“没……没了。”
“造土墙,一只手也够了吧。”
“什么。”
男人抬头看向他,却见他随手拿起一把刀就砍掉了他的一只手。
凄厉的尖叫混杂着溅出的鲜血透出一股子让人畏惧的冷意。
褚仝将手上的菜刀丢在了地上,哪怕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神色也丝毫不变。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蒲公镇,这里有你留恋的东西,但你有足够的把握守住这里吗。”
褚仝侧头看向花娘。
这个不太多话但很多时候反应力都很敏锐的女人有一颗坚韧的心。
“有。”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在颤抖,眼里的光却很亮。
“我会努力!”
“我也会帮忙的!”二锅头站了出来,用力地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脯。
褚仝扫了眼畏畏缩缩的吴老实,冷声说:“以后把蒲公镇的路打开吧,你们只要守好自己就够了,至于其他人,任走任留,能不能活,全凭本事。”
吴老实并不可靠,光凭花娘和二锅头,他们迟早会被那些饿疯了的人吞了。
褚仝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根绳子套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对他说:“你想继续衣食无忧地待在这里只能守好那几面墙,他们活下来,你才能活。”
随后,他将绳子的另一头给了花娘。
花娘显然很激动也很紧张,从她被赶出蒲公镇的那一刻,她就在盼望着能够重新回来。
现在她不仅回来了,她还堂堂正正地站在了这块土地上。
她的丈夫,她的孩子。
花娘闭了闭眼睛,将涌出的热意忍了回去。
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褚仝并不是个喜欢给自己揽责任的人。
他转身走了进去,看向了靠坐在床头的卫想容。
“褚先生。”
早已收敛好所有情绪的卫想容神色温和,眼神也轻轻柔柔的没有一丝危险性。
但在褚仝踏进去的那一刻,种在他体内的种子就在不安分的发出警告。
而卫想容摩挲着佛珠的手指更是在滋滋的闪烁着干预电流。
褚仝的脚步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他站在卫想容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良久,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让卫想容神情一顿, 抬起了头。
而褚仝伸出了手, 用指腹拭去了他唇间的血。
“卫想容, 明明你自己也会付出代价,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呢。”
粘稠的血液被他抹平, 像在卫想容的唇上染了口红,衬得他那张苍白斯文的脸更有一种脆弱的风情。
卫想容长得很好看, 哪怕一副病态也总是透出一种病美人的美感。
褚仝的眼里不带有任何旖旎意义的色彩,他用手指碾去了指尖那点血迹, 又从身上拿出了一张洁白的手帕为卫想容擦去了唇间的血。
卫想容视线下移看着那张手帕,又顺着他的手看向了他的脸。
褚仝的颧骨还有一道一指长的血痕,不过身为发生变异的改造者,他的恢复能力非常强,那道伤隐隐已经结了疤,只有长长的一道痕迹落在那里。
这显得俊挺的褚仝有一种战损后的野性。
不过此时他的眼神却没有任何的煞气与冷意,堪称平静。
“褚先生,你在同情我吗。”
他偏过头,避开了褚仝的手。
褚仝并不生气,或者说他已经没了生气的力气。
卫想容能够拿一个镇的人命去发泄,现在不过是带了些刺的语气, 相比较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褚仝没说话, 而是将手帕叠起来放好了。
卫想容突然撩开垂落的发丝, 轻笑一声说:“看不出来褚先生是个这么仁慈的人。”
他明明接受不了褚仝的反抗与忤逆, 却又总是去激起褚仝对他的杀心。
卫想容真的是个很麻烦的人。
而对于这样的人,任何的拐弯抹角都会很多余。
虽然这样的人也总是不喜欢听实话, 但褚仝却更喜欢直白的交流方式。
“那你想让我杀了你吗,可是在我杀你之前,你一定会先解决掉我,不是吗。”
褚仝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卫想容,我还不想死。”
他们是无法轻易摆脱对方的关系,他身体里的种子和卫想容的反噬有着深刻的联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除了他无法完全听命于卫想容,其实卫想容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
他想要一个强大又无法摆脱他的人能将他带往东部的避难所。
可卫想容太贪了,在进一步得到满足之后,他又想要更多,想要褚仝成为他手上的一把刀。
怎么可能呢。
一个强大的人,心也是自由的。
卫想容没说话,只是眼里的情绪变得更加晦暗,也更加深沉。
褚仝半蹲在他面前,说:“卫想容,或许比起防备你我更应该试着去了解你。”
像卫想容这样的人在灾世前享受了高高在上的追捧,灾世后只会跌落的更惨,他也只会活的比普通人更加艰难。
而他所做的一切无论是源自于他内心的不满足也好,不甘也好,如果褚仝和他硬碰硬,只会造成更加糟糕的结果。
所以只能是褚仝先后退一步。
卫想容没说话,他捏着手指,定定地看着褚仝的眼睛。
而他身上的干预电流也以一种不稳定的频率开始浮动,代表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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