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锦誉是一个足够高傲的人,却也能坦诚的欣赏对方。
曾经他的朋友说过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有时候直接的像个孩子。
这是朋友对他的评价。
但很快吕锦誉就发现了不对劲,在手腕那块细腻的皮肤上,他摸到了一块疤。
他精神一震,想要去看仔细,何尽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嘭”的一声,吕锦誉的手打上了三轮车的靠背,立马疼地弯下了腰。
“嘶……好疼。”
不会骨折了吧。
吕锦誉捂着手,疼地冒出了泪花。
他真的太娇贵了。
磕一下就瘸了腿,碰一下就疼地直不起腰。
白瞎了吕锦誉那人高马大的个子。
可就像何尽总会给人一些体虚病弱的误会,吕锦誉也常常给人一种健壮魁梧的错觉。
蜜皮,大高个,还是个五官立体又轮廓深邃的混血,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个阳光健康又充满野性的大男人。
实际上吕锦誉从小到大就和林黛玉一样,碰一下就倒。
高中军训的时候,医务室就是他第二个家。
到了大学,他干脆住了一个月的院。
原因就是他被晒晕的时候没注意好角度,一头栽下去摔了个脑震荡,想要爬起来又崴伤了脚。
吕锦誉的大体格和他深颜色的皮肤是天生的,就像他的绿眼睛一样。
他爸是混血,他妈也是混血。
他是混中混。
不过这并不妨碍吕锦誉柔弱体虚的毛病。
这六月的大热天,吕锦誉穿着一件长袖衬衫,一条黑西裤,却也没出什么汗,摸上去连手都是凉的。
他妈从小就说他中看不中用。
吕锦誉捂着被撞疼的手,觉得异常生气,可生气之余又觉得格外委屈。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遭遇这一切。
狼狈又千疮百孔的他简直把他这一辈子的罪都快遭完了。
可吕锦誉还记得一件事。
“我要坐你旁边!”
何尽默不作声地看着眼里闪烁着泪花的吕锦誉。
那件剪裁得当的红衬衫早就没了原本精贵的模样,皱皱巴巴的像糠咽菜不说,肩膀还被树枝刮破了一个洞。
不过吕锦誉并不知道,要是他知道的话,他绝对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一整天都穿着一件破衣服!
而他的西装裤也脏兮兮的沾满了灰,再配上他现在头发散乱,眼睛湿润的模样,简直狼狈又可怜到了极点。
此刻的吕锦誉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吕锦誉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一个像天,一个落进了尘埃。
谁也不知道何尽想了什么。
吕锦誉只觉得很累,腿也很疼,眼前又出现了阵阵发黑的残影。
“上来吧。”
在吕锦誉摇摇欲坠要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何尽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何尽的脸,却见何尽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似乎生怕何尽反悔,他立马一屁股坐了上去。
只是一个用劣质皮垫上的座椅,并不比硬邦邦的米袋好多少,吕锦誉却也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幸福。
他靠着靠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何尽侧头看了眼闭着眼睛的吕锦誉,对方泛白的唇还能看到一点虚弱。
似乎累极了,吕锦誉逐渐失去了意识,随着晃动的三轮车,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晃来晃去。
何尽收回视线,静默无声地看向了前方。
忽然,他肩膀一重,吕锦誉靠上了他的肩。
他神情一顿,眼眸迅速沉了下来。
得寸进尺。
他一把推开了吕锦誉的脑袋。
而差点栽下去的吕锦誉在惊吓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疲惫至极的吕锦誉头重脚轻地跟在何尽的身后进了门,他现在全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想赶紧洗完澡就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何尽却没有一丝体谅他的想法,自顾自的准备去浴室洗漱。
吕锦誉忽然醒过来,想起了什么,对着何尽说:“我想打个电话。”
何尽头也不回地丢了个手机给他。
吕锦誉想问开机密码,却发现这把旧手机根本就没有密码,连软件也少的可怜。
对方真的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吗。
吕锦誉没有想太多,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妈,是我。”
他的神情骤然变得凝重而冰冷,无形的散发出了一丝上位者的高贵。
“我不知道我的秘书是在什么时候背叛了我,他想让我死,但我逃走了。”
吕锦誉说的是法语,尽管他的母亲不是法国人,可他在某些情况下只会选择用法语和母亲交流。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吕锦誉冷笑一声,眉眼尽是冷漠。
“父亲那个蠢货早就指望不上了。”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柔和下来,轻声说:“我知道的,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的想法和您一样,我暂时不会回去,一切就先交给您处理了。”
浴室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吕锦誉侧头看了过去,却见何尽赤着上身,只围着一条到大腿根的浴巾走了出来。
对方那具白净修长的身体上还挂着透明的水珠。
吕锦誉张大了嘴巴。
他看着何尽路过他拿走了椅子上的换洗衣服,又泰然自若地走进了浴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Elsen?”
吕锦誉合上了自己的下巴,眼神有些呆滞。
好……好强的腹肌。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腹部只能勉强说他还算个英俊得体的青壮年,没有什么大肚腩。
——“Elsen?”
“妈妈,我在。”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最近你的父亲想让吕钦杉进入公司学习。”
“妈妈,你知道的,私生子就是私生子,永远都不会得到认同。”
吕锦誉恢复清醒,眼神迅速冷了下来。
电话那头又与他进行了一些沟通,他神色缓和下来,对着电话说:“到了合适的机会我再回去,谢谢您的关心,您放心,我现在很好很安全。”
挂断电话,吕锦誉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空。
他的目的地并不在小河村,而是隔了一个小城镇的日山村。
那里是他跟了一整年的项目,这次本是要去视察,进行度假村的规划,谁知道半路出了意外……
不知道他的秘书死了还是活着,只要这里的警察先生不去联系他的亲属,没有人知道他会在这里。
吕锦誉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刺骨的暗芒,那张英俊的脸也在危险中多了一分冷色。
忽然,浴室的门被打开,身后响起了何尽一贯冷淡的声音。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你打地铺。”
“什么,打地铺?”
吕锦誉猛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尽。
何尽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裤, 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短袖。
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怕热,穿着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体面。
这也是何尽身上存在的矛盾感。
他生活在一个纷杂的小城镇,住在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 身上却带有某种受过高等教育的斯文, 甚至是经历过上层生活的沉稳和得体。
吕锦誉只和何尽相处了几个小时不到, 对方给他的感觉却一次比一次特别。
“不愿意你可以出去,记得电话费也要写欠条。”
何尽还是何尽, 说话带着不留情面的刻薄。
他擦着头发从吕锦誉身边路过,将湿漉漉的毛巾挂上了旁边的小阳台。
然后, 他躺上了床。
吕锦誉:“……”
吕锦誉深吸了一口气,不停的告诉自己, 他年纪大,有阅历,不该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可心里层层积压的郁气还是击垮了他今天多次受到冲击的内心。
从早上发现秘书背叛,他费尽力气将秘书丢在半路,却突然发现车子也被动了手脚,他怕秘书有后手,一个人徒步走了好几公里的路,低血糖,中暑,被当做可疑的嫌犯报警,他尽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但来自何尽的刁难和刻薄, 还是在这一刻让吕锦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
为什么啊!
他又没做错什么!
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就因为他没有当面把欠条写给他吗!
不是都说了没有纸和笔吗!
他又不是欠债不还!
他才不稀罕那几个钱!
等他回去了, 他能拿钱砸死他!
吕锦誉越想越委屈, 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受这个气, 立即要转身离开。
只是他转的太快,没注意旁边的桌子, 猛地撞了上去。
吕锦誉立马白了脸,在口申吟声中捂住了自己的大腿根。
何尽只听到“哐”的一声,他并没有去在意,也不在乎吕锦誉是否离开。
一个高大健壮的大男人,总不至于死在外面。
可那一声动静之后就再也没有响起吕锦誉的声音。
【你可以看看他】
何尽眼眸一动,片刻之后,他还是坐直了身体。
对方弓着背,从何尽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捂着肚子。
他想起来对方似乎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之前吕锦誉抓住他手的时候,他还能感觉到对方手指冰凉,在细细的发颤。
何尽一天不吃饭依旧能够精力充沛,上山下地,锄一亩田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吕锦誉这个“身娇体弱”的贵公子似乎受不了。
他再次想起来,对方就是因为低血糖昏在了路上。
娇贵的少爷,果然麻烦。
何尽眉头微皱地走向了吕锦誉。
“吕锦誉……”
他正想说不要在这里给他添麻烦,却看到吕锦誉抬手擦了擦眼睛,还听到了对方哽咽的声音。
何尽愣在了原地。
“吕锦誉,你……哭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3344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都是3344根据前几任宿主的表现得来的经验。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格外喜欢看男人哭。
尤其是看起来越强悍的男人,哭起来越让人有快.感。
吕锦誉被何尽一问,眼泪掉的更加厉害。
何尽都能看到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落。
不知道为什么,何尽突然有些生气。
他掰过吕锦誉的肩膀,冷冷地说:“你以为装可怜有用吗。”
3344:嗯??
吕锦誉那双绿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又湿又亮,他被迫直视着何尽的脸,睫毛一抖,泪珠子又往下掉了一颗。
何尽看起来更生气了。
“我不明白你想要做什么,但我告诉你,如果你想以这种方式来引起我的同情,那没有任何作用!”
愤怒的何尽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当中。
3344陷入了沉默。
它决定去探查何尽过往的记忆。
【……】
昏暗的室内,五彩斑斓的灯光下,瘦弱狼狈的何尽,还有高高在上眼神冷漠的吕锦誉。
【……】
两个人的事还是不要有第三者来插.足的好。
第三者·3344决定躺平。
吕锦誉的肩膀被弄疼了,他的脸又白了一分。
如何尽所说,吕锦誉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情绪又多次起起伏伏,即便打过点滴也无法维持他太久的活力。
吕锦誉没办法回答何尽的话,他握住何尽的手,像漏气的气球,“唰”的一下,整个人都虚地坐在了地上。
可他的大腿根还疼着。
刚刚那一下直接撞上了桌角。
吕锦誉又掉眼泪了。
何尽有点烦。
他掐着吕锦誉的下巴,看对方一边掉眼泪,一边虚的脸发白的样子,一股郁气压在了他的心底。
“你这个样子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他将吕锦誉的下巴掐出了印子,意识恍惚的吕锦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着高贵强大的吕锦誉突然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破布娃娃,何尽心里的郁气翻涌的更加厉害。
他咬着牙根,甩开吕锦誉的下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说句实话,吕锦誉根本就听不清何尽在说什么。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也阵阵发黑,感觉连喘气都特别累。
只是他能感觉到何尽要离开,他想也没想地抓住了对方的裤腿。
像在诊所门口一样。
他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死也不松手。
“何尽……你他妈……”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他受尽了委屈要负气离开的阶段。
这是吕锦誉唯一会的脏话。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吕锦誉无力地垂下了头,声音虚的只有勉强发出来的气音。
但耳鸣的吕锦誉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小。
他只是在抱怨,在诉说自己的不满,在发泄自己所受到的委屈。
“欠你的钱……我会还……
“双倍利息……”
“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又没有……对不起你……”
在吕锦誉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何尽的眼眸比最深的夜还要黑。
他抿着唇,深深地看着吕锦誉,可最后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吕锦誉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空的不止是他的手心,还有他陷入黑暗的无助感。
“扑通”一声,吕锦誉倒在了地上。
吕锦誉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只有嘴里甜丝丝的糖给他带来了一点实感。
思维迟钝的吕锦誉呆呆着保持躺平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半晌他才想起了何尽这个人,想起了这里是何尽的家。
是何尽救了他。
看来何尽这个人还不算太坏。
这样想着,他心态平和的原谅了对方的无礼。
重新恢复平静的吕锦誉睁开了眼睛,却见对面的何尽正躺在床上。
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
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地板上。
“……”
“咯嘣”一声,他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糖。
好好好。
是他高看对方了!
果然还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
怒气让吕锦誉重新恢复了清醒,他看到旁边放着一套换洗衣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浴室。
“嘭”的一声,浴室的门被他关的震天响,带着想要吵醒何尽的刻意。
当然,能不能气到何尽不好说。
反正吕锦誉差点气的昏过去。
这还不算,强撑着没有晕在浴室里的吕锦誉,出来之后还要自力更生的在地上打地铺。
他自己不太记得昏倒之前掉眼泪的事了,只是在铺床的时候,心里的委屈还是让他的鼻头一阵酸涩。
与此同时,积压的愤怒冒了头。
吕锦誉怎么也没办法把床铺好,最后,他随手把东西一甩,直挺挺地躺了上去。
就这样吧!
随便吧!
像具尸体一样躺的笔直的吕锦誉怎么都气不过,他屁股一撅,侧躺着身体,愤怒地盯着床上的何尽。
不过只有三秒时间。
三秒一到,吕锦誉人事不知地昏睡了过去。
黑暗中,何尽睁开眼睛看向了没有意识的吕锦誉,黑黝黝的眼中不知道蕴含着什么情绪。
“哐哐哐!”
“嘭嘭嘭!”
何尽坐在门口,把修好的锄头递给了等在门口的何大爷。
“这把锄头已经很旧了,再修也用不了多久,下回我带几把锄头回来,你来我这换。”
何大爷的年纪很大了,佝偻着背,眼神浑浊,听人说话也很费劲。
何尽放大音量重复了一遍,何大爷才颤颤巍巍地点头,不停地说:“好好好。”
他扛上锄头,压弯了背,步履蹒跚地走了。
何尽目送着对方离开,等那道年迈的身影缓慢的走进田地,他才收回视线,撩起衣服擦了擦头上的汗,将昨天摘回来的金银花铺在了外面晾晒。
在地上睡的四仰八叉的吕锦誉猛地坐直了身体。
他被何尽敲锄头的声音惊醒了,但脑子还不算清醒,正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
直到听到何尽的说话声,他才恢复了意识。
夏季的早晨明亮清爽,鸟叫蝉鸣,空气也格外清新。
不过,夏天的风有这么温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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