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海说:“没事,我再看看。”
老庄缓缓的说:“你和李燃的事,许晓晴和我说过。我一直不信。”
程望海缓缓从监控录像带里拔出头来,他看注视老庄。
老庄挠挠头皮说:“我想两个大男人怎么会......总而言之,我不会和重案组的人说这件事。”
“老庄,谢谢你相信我,让我过来。”
“工作是工作。生活上我憎恨你。”
“嗯。”
“回去吧。”老庄拔了电脑的电源,显示屏的光黯淡下去。
程望海疲倦的回到家,程康康正拿着飞机模型在屋子里上蹦下跳,陆姨和韩蔚风配合着装作乘客给程康康机长加油。
“爸爸!我今天狠狠揍了欺负我的男生!”程康康握紧拳头指对准天空。
程望海看着他说:“你揍了别的同学?”
“是!”程康康说。
“爸爸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你的方法没用!”程康康说,“我游戏里遇到一个哥哥,他说该出手时就出手!要捍卫自己!今天他推我,我立马就用力推回去,他立马就老实,以后还说做我小弟。”
程望海皱着眉头说:“捍卫自己没问题。你不能欺负同学,知道吗?”
程康康说:“哥哥教过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程康康拿着飞机跑到屋子,嘴里“呜呜呜——”叫着。
程望海缓缓地走向韩蔚风,站定后轻声说道:“你餐厅合伙人张强……”
韩蔚风微微颔首,说:“我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解决了?”
程望海摇了摇头,“你也要注意安全。”
韩蔚风嘴角微扬,轻松地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我没问题的,很安全。”
“张强和海市那边的人有些摩擦,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把饭店转让出去比较好。”程望海一脸凝重地建议道。
“好的,我知道了。”韩蔚风点了点头,然后拉起程望海的手,一同走进厨房,并顺手关上了门。
韩蔚风低头要亲吻程望海,程望海瞪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韩蔚风并没有再次尝试亲吻,他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一个三明治,微笑着对程望海说:“这是我最近跟陆姨新学的三明治做法,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程望海没有接韩蔚风的三明治,他想起李燃做的红烧肉,他想吃红烧肉,可是再也吃不到。他走出厨房,一个人回到房间,盯着骨灰盒。
程望海说:“李燃,你做什么都不和我说,整天笑嘻嘻!没正经!”
“我想吃红烧肉!你现在做给我吃!”
“你说句话!”
“我不骂你,你......和......我......说句话......”
程望海抱着李燃的骨灰盒躺在床上,但是骨灰盒好像质量不太好,有缝老往外冒灰,程望海舍不得李燃掉出来,他就拿开枕头,把骨灰盒正着放当石枕头,他脑袋躺在上面。
确实,李燃这个老男人是彻底缠着他不放了。
“梦里见。”程望海说完缓缓闭上眼,梦里他看到比翼鸟在天空中快乐飞翔......
梦影重叠,比翼双飞。
拨云见日,空谷传声。
浩荡海洋,肆意燃烧。
海...
深海...
深深海...
火炎焱燚...
"滴滴滴——”闹钟响起。
程望海睁开眼睛,不能飞翔的世界再次出现。他起床给程康康做好早饭,开车送他去学校,他深吸一口气迈进办公区的门。
伊一眯着眼睛翻着电脑上郝耀给的文件说:“你这个线人靠谱吗?”
程望海也不抱什么希望,U盘里的文件都是一些没有实际作用的文件,没有一个是关乎实验数据。倒是海顿集团每个楼层、每个部门有多少员工、有多少业绩程望海现在搞得清清楚楚。
伊一“啪啪啪”用力敲击着键盘,她把一个小程序装进一个特殊U盘里,一本正经的说:“我装了一个新程序,这个U盘只要插在电脑上就能拷贝电脑里所有数据。尤其是隐藏数据也可以拷贝。今天给他这个。”伊一拔下U盘放到程望海手上。
程望海沿着河岸徒步朝酒吧走去。
河岸边的柳树冒出新芽,冰层融化开裂成一块块飘在水面上,城市似乎也在冬眠中慢慢苏醒。一群海鸥在河岸边的围栏上矗立着,眼睛随着过往的路人来回旋转,偶尔振翅在天际间滑翔。
河岸边最近很多钓鱼的人,他们在枯萎的芦苇丛的角落里撑着纤细硬挺的鱼竿,等待鱼上钩。
放长线钓大鱼,郝耀怎么可能成为他的那条长线呢?
程望海不禁皱起了眉头,并紧紧捏住了口袋里的 U 盘。虽然郝耀的线人工作做得非常糟糕,但他还是选择继续与之合作……此时此刻,程望海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一个微妙声音——假公济私。
程望海轻车熟路地穿过那扇铁门和狭长的走廊。
他走进院子时,郝耀正和一群狗在玩耍。这些狗经过郝耀的精心训练,已经变得十分听话,就像是他的孩子一般,对他言听计从。
“快给你们程叔叔拜个年!”郝耀开玩笑地说道。
话音刚落,这群狗便整齐划一地向程望海并拢双腿并点头拜年。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程望海有些发愣。
紧接着,郝耀推开房门,回过头来笑着对程望海说:“画画可是会上瘾,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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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窗户敞开,风呼呼吹进来,味道清新像是通过很久的风,甚至半干的油画都不见踪影。窗外月光很美,星星也闪耀。画家站在窗前,月光打在他肩膀上像是雪又像是盐。
“缪斯,今天来的挺早。”画家轻声道。
缪斯听着画家的声音想起上次的事,他心中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愧疚。缪斯走过去把U盘放到窗台上,说:“你给的数据,我在海顿集团官网上都能搜到。”
“我在销售组,权限问题。最近人事调动,我已申请去实验部门。冷吗?要关上窗吗?”画家指一下窗户。
“不用关”缪斯说,“冷点清醒。”
画家伸手将窗帘拉上,画室陷入彻底黑暗,只是偶尔风吹开一道缝隙,月光时有时无照亮画室。画家靠在窗前,隐若现的光照着他肿胀的脸,他用手点一下嘴角。
“新数据。”缪斯说。
“在我上衣口袋里,自己拿。”画家说。
缪斯摸黑刚摸到画家上衣口袋,画家突然抽出缪斯后腰别着的枪。
“还我枪!”
“程特工,我教你美术,你教教我如何使用枪怎么样?线人是个高危职业。外国允许公民持枪,我学会好自保。”
“我教你,你先把枪还我。”
画家歪头一笑,把枪放回缪斯口袋。
缪斯松一口气。
画家说:“开始今天的美术课。作画要法第二条,持之以恒。
画家将画纸固定在画板上,妙笔丹青,力透纸背,涂抹,融合,渐变。画皮,画骨,画魂。
窗外下起春雨,风将淡蓝色的窗帘吹开。月亮在树影和窗帘之间摇曳。窗沿积水漫进,水珠砸在地面上“叮咚——叮咚——”响。
缪斯学习画画好几个小时,他始终无法平心静气。一开始是缪斯视频临摹绘画,后来画家手把手教学,画家教缪斯构图的主寡和谐、视点位置、均衡感,画家教缪斯比例、透视、色彩、线条、细节。
画家事无巨细的将缪斯不懂的地方各个击破,将缪斯混淆之处探究清晰。画家的画和李燃的画,风格很像。缪斯有时就假装画家就是李燃,假装李燃还在身边。画家只要不出声,缪斯就当他是李燃,画家可以随心所欲的在画布上创作。
画家完成教学作画后,笑着问:“我画的怎么样?判个分。”
缪斯总是想李燃,也就把画家教学当做耳旁风。缪斯学半天依旧是个画画菜鸟,他强忍气急败坏的心绪,捏了捏发红肿胀的手腕拉开门。
缪斯说:“什么破美术教学水平!画的什么垃圾!”
画家笑一声,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门廊灯光昏黄,缪斯回望画室中画家的脸。
画家伸出手挡住刺眼的光,他调侃道:“怎么?还想偷师学艺?”
画家怎么可能是李燃呢?
缪斯黯然神伤,画家好像变得不那么令人讨厌。他注视画家,心底同情油然而生,不知是同情自己还是同情画家。
缪斯抬头遥望皓月天穹,傍晚微风拂面。他第一次觉得没有李燃,他也能活下去。也许李燃并非不可代替,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比翼鸟世界上肯定也有很多只,也许能和鹣鹣配对的不止一只。
缪斯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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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海慢慢合上门。
郝耀的身影越来越小,缝隙里只剩下郝耀头时,程望海小声说:“及格。”
郝耀嘴角一勾,得意的说:“蒸蒸日上。下次见。”
程望海走出酒吧回到家。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李燃在他身边,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爱。天亮时,他看到的却是郝耀的脸。
梦中惊醒。
程康康睁大眼睛看向程望海,问:“爸爸,你刚刚叫着李燃叔叔的名字。你没事吧?”
程望海抹掉头上的汗,说:“没事。”
程康康蹦蹦跳跳的举起双臂拉住程望海,摇来晃去的说:“今天韩叔叔说要带我去坐飞机。爸爸和我一起去?”
程望海摸摸程康康的脸说:“爸爸不去了,爸爸要工作。”
程康康点点头,指着程望海的头发说:“爸爸你有白头发。”
程康康一手抓住程望海的白毛,顺手就拔掉。
“哎!”程望海说的同时就看到白毛已经在程康康的手心里。
“现在没了!嘻嘻!”程康康说,“爸爸,韩叔叔在楼下等我,我走了。”
“嗯。”程望海说,“你别让韩叔叔花太多钱。”
“知道啦!”程康康一路小跑出了门。
程望海走到卫生间镜子前盯着他的脸,盯了好一会儿发现好像是有点好看。李燃死后他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收拾脸。他顺手拿起镜子旁边程康康的儿童润肤霜,打开盒盖,撇一点往脸上抹。
怎么会拿孩子的护肤品涂脸?
程望海洗好脸刷好牙后走出卫生间,他又发现嘴里竟然哼着歌。程望海觉得摸不到头脑。他甩甩头开车到单位。
“早上好,伊一!”程望海朝办公室里的伊一打招呼。
伊一眼色微微一变说:“程队,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昨天线人给你新线索?”
程望海刚坐到木头椅子上就疼的站起来。
“怎么了你?”伊一问。
程望海心里似乎隐隐约约的热,他凝视日历上下一个4号,心中有一些期待,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程望海心开始发慌,他一摸口袋,忘记要郝耀新资料......
怎么搞的,正事没做......
“程队!”王磊推开办公室的门说,“老庄叫你过去。”
程望海听着王磊的话,脑海里却还是他学画画的场景,他用力捏一下腿。他开车一路深呼吸,一遍遍对自己说要冷静,只是大脑分泌的多巴胺作祟,和他本人想法一点也没有关系。
交易就只是交易。
程望海推开老庄办公室的门,老庄转过显示屏。一段行车记录仪监控显示,大波浪去了淮海路。
老庄说:“我们在淮海路的垃圾桶里找到假发。交管局那天有一个碰瓷案子,我朋友接手的,他调行车监控仪录像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大波浪满头泡沫。”
“我昨晚把那条街周边的监控整录像都查了。大波浪进了这条街就没再出来。高飞和吴国栋今早已去摸排。”
“我去看看。”程望海转身就要走。
程望海走进去,高飞正和紫毛理发师对话。
紫毛穿着一个绿色马甲,正给一个顾客剪头发。紫毛不耐烦的说:“我说了警官,真没看见。”
程望海闻着理发店洗发水味道,环视门口五颜六色的假发问:“有人从你这买过一顶齐腰长的大波浪卷发?”
“我这假发便宜。”紫毛理发师说,“还有好多还是网购,太多了,记不住。”
高飞转过头挑挑眉毛,含沙射影说:“晚上去酒吧,白天还有精力工作?体力挺好啊。”
程望海皱眉,瞥一眼高飞怪异眼神,说:“你跟踪我?”
高飞合上手上的记录本,说:“我和李燃原来合作的时候,就有流言说他男的女的都行,我以为是个笑话。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程望海说:“明白就好。”
“不否认?”高飞反问。
“死无对证。”程望海说。
紫毛理发师把顾客身上的围裙拿下来,拿着海绵垫扫了扫顾客后脖颈的碎发。
“怎么支付?”顾客问。
“稍等。我去拿二维码。”紫毛朝里屋走。
“看不出,李燃会喜欢你这种。”高飞冷笑一声。
程望海朝紫毛身上瞥一眼,他看到洗手池的边缘有一个红色的血印,他踢了踢水池边上的垃圾桶,碎发下面露出几片带着血迹的纱布。
程望海朝高飞使一个眼色。高飞立即收起讽刺嘴脸点点头,程望海和高飞朝里屋走去。
只见后门窗户大开,紫毛正翻窗。
高飞猛扑上去一手抓住紫毛胳膊,紫毛蓝色袖套渗出血来。程望海见机从后腰拿出手铐,不料紫毛灵巧旋转身体,他一脚蹬着高飞胸口借力翻出去。
只听“砰”一声,紫毛受伤胳膊着地。“啊”一声惨叫后紫毛迅速起身,他在车流里见缝插针,最后钻进马路对面小巷。
程望海和高飞跃起,翻过窗户,穿过马路,紧追黄毛。
紫毛在四通八达巷子里飞驰,踢翻居民巷口晾的白菜,推倒一家门口的摩托车,在转角处没了踪影。
高飞飞毛腿风驰电掣跑在程望海前方,紧接着消失在巷尾。程望海搜寻十多条小巷未果,却撞上左顾右盼的高飞。
高飞抓耳挠腮问:“没有?”
“没。”程望海气喘吁吁的答道。
程望海目光落在前方一栋房子的窗户上,在那个窗户上似乎有一个浅浅的脚印。他走上前,推了一下窗子。窗户“吱——”一声打开。破败的屋子堆满外卖垃圾袋,一股腐臭弥漫在空气中。
程望海看到屋里石灰地面上有血滴,一直滴到拐角的一扇门前。程望海翻进去,高飞也跟着他轻手轻脚翻进去。程望海轻轻挪动脚步,手里举着枪顺着血迹走过门廊。推开门,院子里一只大黑狗“汪汪”叫起来。
“咚咚咚”房顶响起声音。
程望海仰望,紫毛在平房房顶急速跨越奔跑,如同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程望海踩着门前石柱攀援,爬上房顶。
城中村贫民窟五颜六色的房顶鳞次栉比,像是无数瓦片构成的高低不平的波浪。
紫毛身手矫健动如脱兔,他轻盈跳过一个个房顶间隙,高飞在隔壁房顶上并驾齐驱跳跃。
上蹿下跳冲击波让程望海的人工关节有些吃不消,他膝盖开始疼起来。
高飞行步如风,他追到贫民窟边缘火车轨道。
远处一辆火车缓缓开来。
紫毛奋力一跃,跳到火车车顶,高飞在程望海前方一跃跳到火车顶上。眼看火车就要离开,程望海加快脚步朝火车尾跳去。
奋力一跃。程望海身体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啪”一声,程望海的手扒住车顶边缘,两只脚在空中胡乱找可以借力的地方,眼看手就要滑落。
岌岌可危。
刹那间,高飞抓住程望海的手腕把他拉上车顶。两个人在车顶奔跑,追赶紫毛。
风在他们耳畔呼啸而过,火车即将进入前方那黑漆漆隧道,程望海扑倒高飞,两个人趴过一分钟世界才重回光明。
紫毛跃进车厢,他们紧跟跳进车厢。
绿皮火车里人流攒动,正值学生寒假结束归校,大包小包的挤在一起。程望海挤过人群寻找着紫毛,高飞在车厢的厕所里垃圾桶里发现那顶紫毛。
又是假发。
火车“轰隆隆”开到跨海大桥上。
程望海和高飞走到下一节餐车车厢,高飞亮出证件。
高飞出示证件喊道:“请大家原地不要动,警察办案!”
突然有一个光头男子推开餐厅的后门跑出去,程望海朝他跑去。
光头男子拉开厕所窗户,一个纵身,跳入海洋。
程望海要往下跳,高飞跑过来拦住他说:“这有五十多米,下面到处都是浮冰,太危险!”
程望海拍拍高飞肩膀说:“你去叫救援!”
程望海一个纵身扎入冰冷水里。他朝那个男子的方向奋力的游去。光头男子越游越慢,像是在冰水里慢慢失去热量,整个人的泳姿变得僵硬起来。程望海逐渐靠近他,抓住他的衣领,朝着岸边游。他抓着光头,像是去抓他再也抓不住的李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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