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万兽嫌(路归途)

像卓岩这样，未成年没结伴侣单独居住洞里的亚兽人是部落少见的，原身的记忆，卓岩的兽父在五年前的冬季去世的。
那是一次兽袭，阿父在保护部落中受了重伤，没有扛过去死了。而之后，卓岩阿妈带着卓岩生活了一年，又是一年冬季，一个亚兽人带着幼崽亚兽人，尽管有部落族长给分配了一些食物，但依旧很难熬。
单身亚兽人可以考虑再和兽人结为伴侣，只是豹族的习惯，很少有兽人会养其他兽人的幼崽，尤其是亚兽人，又不能捕猎。
那时卓岩还小，幼小脆弱的亚兽人，阿妈不在的话，一个人很难活着长大的，阿妈便留下，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平时还有叔叔接济，可惜……
原身对冬季的恐惧，不是没来由的。
刚接收断断续续的记忆时，小卓岩因为害怕冬季来临，有种绝望发疯似得胡乱找兽人，但部落里，兽人的审美是阿曼石头和乔那样的。
高大、健康、肌肉力量的健康美感。
卓岩太瘦了些也太幼小了，兽人看卓岩那是看小孩，没有兽人会带着对伴侣的审美喜欢小卓岩的。
幸好幸好。
他这会才十六七，最关键是亚兽人能生崽崽的！要是他穿过来，肚子再大了，那就万念俱灭，干脆直接饿死算了。
“喂，讨兽嫌的，你要不要嘟嘟果？”
头顶呼声打断了卓岩的出神，一抬头，阿曼已经爬到了最顶端，很是灵敏的找准了树杈位置坐下，从怀里掏出了石刀。
“阿曼哥哥，我要，不过你先给自己摘，我去挖泥豆。”卓岩说。
“你别这么喊我！太奇怪了。”
“好哦，阿曼哥哥~”卓岩语气故意飘起来。
距离太高太远，他竟然能敏锐的看到阿曼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他的视力未免也太好了。
阿曼嘟嘟囔囔最后说了算了，不和讨兽嫌的计较了，马上要冬天了，谁知道……
树下卓岩：哇~他的听力也很好。
之前以为是大家说话坦荡，没想到也有自己身体灵敏的原因。
有点变异那感觉了，虽然变了，没变全。卓岩安慰自己有了‘超能力’，穿了不亏，已经开始干活了。
嘟嘟果在树上，泥豆在地底下，需要挖的。
过去十天，卓岩一直是粘人精主动粘上乔的这支小队伍，四个人分头行动，之前在河内流域采摘，阿曼小咸爬树很快，石头乔负责泥豆。
起初乔对他属于不理睬也不驱赶。
今天乔说：“卓岩，这片的地你挖泥豆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挖这个得心应手，很快的。”
“什么心和手？”阿曼在树上问，顺便满满一筐嘟嘟果扔了下来。阿曼从树上爬下来，倒筐里的果子。
卓岩先回答：“就是我干活很麻利是熟练工的意思。”
嘟嘟果外壳坚硬，小孩拳头大小，跟葡萄一样是一嘟噜的，放大版，从高处往下扔的话，果子会散落也会有裂开的果子，为了好储存，先放藤篓里，这样扔下来减少散果裂果，比较好带回去。
“那我也心什么手。”
“得心应手。”
阿曼记下了重复了遍，说：“你说话好怪。”倒完藤篓里的果子，继续爬树了。卓岩也不多话，按照乔指定的区域开始拔藤蔓。
泥豆——地里长得豆，有点像土豆，卓岩还曾经挖出过芋头，个头都是成年人拳头大小，两种有口感差异，但部落里不管，统称泥豆。
一上午大家干活，偶尔闲聊几句，很快中间平坦的土地上堆起了两堆食物，嘟嘟果和泥豆。
休息时，大家去河边喝水，吃带来的食物。
卓岩擦了擦汗，风吹过带走热意，风确实凉了。抬头四处环绕时，不由惊讶，他看到几百米远处——
“有动物在喝水。”卓岩半眯着眼，确认了，“是一头小猪？”
“是牙猪幼崽。”乔回答。
阿曼面上露出可惜来，“我为什么不是兽人，不然今天中午就能吃烤猪肉了。”
“就是就是。”
石头也盯着远处的牙猪咽了咽口水。
“我们五个对付一个幼崽小猪应该是可以的吧？”卓岩有点跃跃欲试，再不济还能做个陷阱什么的。
阿曼看卓岩眼神有点无语，乔解释：“牙猪嗅觉很灵敏的，而且幼崽喝水的话，它的妈妈应该在附近。”
“我们之中，跑的最快的石头，到那边，幼崽肯定会发现，它嚎叫声会引来它妈妈。”阿曼指着十米外的距离，又比划了下，“你是没见过牙猪吧？它妈妈的牙这么长，力气又大，能捅穿一个人。”
卓岩听闻，暗暗惊讶，没想到牙猪嗅觉这么灵敏。
“那兽人就能抓到吗？”
这个问题，像是笑话一样，连着石头都露出了笑容，阿曼懒得解释了，还有点可惜的看着牙猪幼崽。
乔说：“兽人可以，我见过我大哥二哥扛过三只牙猪回来。”
“三只？”卓岩惊了。
乔点头，露出笑来，那是他们家吃的最饱的一段时间。
“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喂，讨兽嫌的，乔的大哥结伴侣搬出去了，他二哥是不会喜欢你的。”阿曼突然说。
卓岩：？？？
“阿曼，你这么激动，乔的二哥是喜欢你吗？还是你喜欢他？”把问题抛了回去，果然看到阿曼脸爆红，说他在胡说什么。
卓岩摊开手：“我跟你一样都是乱说的。”
“什么和什么。”
石头突然开口了，“你们看。”
几人玩闹的声音停止，顺着河流重新看向牙猪幼崽位置，那里突然多出了一只——幼崽？
银白色的带着花纹，像是豹子，体型却比较小。
不像是成年兽人。
卓岩以为是部落里的未成年兽人，他第一次见兽人兽形捕猎，还是有点兴奋和好奇的，在部落亚兽人口中，兽人们捕猎技术高超，很厉害的。
他兴致勃勃看过去，“我还是第一次见白毛豹子，这是雪豹吗？”但其实雪豹也不是白毛的。
不过都到原始兽人世界了，跟现代动物不一样也是正常吧。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雪豹，他啊……”阿曼语气很复杂，有一些轻视还有些同情可怜。
卓岩注意到了，侧头才看到每个人脸上神色都不一样。
“怎么了？这个幼崽白毛豹子不是我们族人吗？真豹子野兽？”
那得跑了。
别看热闹不成，成了人家的午餐。

原身小卓岩以前说懒，卓岩理解更贴切来说是胆小，对外面世界抱有浓浓的恐惧，所以以前出没的地方多是亚兽人活动区域。
“你忘了他吗？”阿曼先问。
卓岩使劲刨着记忆，试探说：“好像、有点、记忆，但是不多，是——？”
“他是部落里一直没化形成功的。”乔解释，看向远处，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他的阿妈是狼人族关系吧。”
卓岩：！眼睛都瞪圆了。
豹人族和狼人族，跨、跨物种还能生出孩子来？
“我知道，我听我阿妈讲过，是羽人的交易上，白毛的阿父和他的阿妈认识了，后来白毛阿妈不习惯咱们部落回去了，留下了白毛。”小咸一口气说完。
阿曼嗯了声，“可惜，这么多年了，早该化形了，白毛一直没化。”
“是不是因为混血，就是狼人族和豹人族差异，所以化形不成功？”卓岩提出推理。
乔说不是，以前也有例子，有化形成功的。
“对啊，又不是和羽人结伴侣，要是和羽人、海人结伴侣，那不行。”阿曼直喇喇说，“大人没告诉你吗？”
他说的太快了，等说完才反应过来，卓岩的大人没有了。
“那什么，再过一两年，你也快成人长大了，可以结伴侣了，我告诉你吧，还是在部落里找个兽人好，其他的也还好，不可以是天上飞的、大海里游的，这样生不出幼崽的。”阿曼像个长辈一样，为刚才不好意思做补救。
卓岩点点头，“原来这样啊，谢谢你阿曼。”
阿曼摆摆手意思不用谢，悄悄松了口气，讨兽厌的没为刚才生气就好，不过他怎么会在意一个讨兽嫌的生不生他的气呢。
卓岩则是又知道了更大的世界。
还有海人、羽人。
话又说回来了——
“没有化形成人，会怎么样？”卓岩问。
一时间，小伙伴们的脸色都很难看，也有同情和放弃。乔用平淡的口气说：“化形不成功就不是兽人了，是兽。”
“兽有兽的地盘。”
“要是野兽伤人会被赶出去的。”
卓岩看向远处，那只白色毛茸茸正慢慢靠近牙猪幼崽，差距十多米的时候，幼崽发现了，拔腿就跑，同时发出嚎叫来，几乎是瞬间，那只白绒绒速度极快的奔向幼崽，电光雷鸣之间，就按住了幼崽，一口咬在幼崽身上。
但另一只牙猪——就藏在不远处草丛里，体型巨大，是白毛的两倍大，口中的牙很锋利，呲出口，这只应该是幼崽的妈妈，此刻发疯一样，撞击白毛，将白毛撞翻在地。
白毛翻滚四肢站起来，那只幼崽妈妈大牙猪继续撞过去，白毛的速度没之前那么迅猛，最后是爬到树上，才略略有喘息时间。
树下那只牙猪还在不停撞树，想将上面白毛撞下来。
“白毛会不会有危险？”卓岩问。
没人回答他。
石头先说了句来人了。
卓岩心想哪里有人，但他还没有问出来，原本的百米外丛林野草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来一位人，却在瞬间变成了花豹，树下的牙猪没有反应，那只花豹一击即中，扑倒巨大牙猪，锋利的牙齿直接咬断了牙猪的颈部。
快速的，敏捷的，击杀。
一场绝对的力量压制捕猎。
兽人的力量。
“是巡守队的。”阿曼出声，目光不掩饰的欣赏还有些酸来，“这才是兽人的捕猎。”
小咸：“就是就是。”
牙猪幼崽迷路被水源吸引过来，它的妈妈来寻找，结果是双双把命留在这儿了。
原始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强食。
卓岩也被震惊到，他看到那只花豹又变成了人，随便裹着皮子当裙子，那么大的牙猪，丝毫不费力扛了起来——两只都扛着。
巡逻队发现的那就是部落的，自然也会分一部分给捕猎者。
等巡逻队的花豹离开，树上的白毛跌了下来，踉踉跄跄走都走不稳，白色的毛隐约有些红色，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染了刚才牙猪的血。
希望是后者吧。
卓岩心想。
那只白毛显然还没成年，体型和刚才巡逻队的花豹比那真是小了两个号不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大远小，白毛看起来有些瘦骨嶙峋。
“回去吧。”
“一会再烤点泥豆吃。”
“好呀好呀。”
“真是想吃烤牙猪，香喷喷的。”
卓岩跟着小队伍脚步，回头又看了眼白毛，在绿色、黄色干枯错综的野草树木中，白毛的颜色有些过于显眼了，那只白毛背离部落方向往远处去了。
不知道去哪里。
“他没机会了吗？”
前面小伙伴扭头看向卓岩，卓岩说：“那个白毛，真的没机会化形了吗？我看他还挺小的，也许再等等。”
“白毛好像和小咸一样大。”阿曼说。
那就是十四五岁？卓岩：“岂不是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啊，你不知道吗？算了你是不知道，你都没有兽人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阿曼先是咕哝了句，然后解释：“我家里姐姐弟弟第一次化形都是十岁的时候。”
乔解释的更细致，“我们第一次化形是四五个月大小，从兽形化成人形。”
这是最猛烈的成长，才出生的毛茸茸养到五六个月，化形成人则是孩童五六岁年纪，当然也有晚化形的，最晚不超过七个月。
人类年纪十岁左右会第二次化形，能完全兽化的就是兽人，不能兽化的则是亚兽人——不分男女。
“要是还能化形的话，小咸也有机会化兽形。”阿曼说。
小咸：“我也想当兽人，可是我问我阿妈哥哥了，不行了。”
最晚的化兽形也是十二三岁，从没有超过十四岁的。
“你别想白毛了，就是白毛真能化形了，他那么瘦，也不会捕猎，哪有咬牙猪皮最厚的地方的，你们结成伴侣，也要饿肚子的。”阿曼看卓岩一直问白毛的事，是想打消卓岩的念头。
卓岩：？？？
“我不是我没有。”
他发誓，真的没有对一只白毛兽就有锵锵酱酱的念头，他又不是疯了，见兽人就要结婚！
面对卓岩的否认，阿曼显然是不信。
“你干嘛一直问白毛？”
卓岩抬头望天，而后云淡风轻说：“可能因为我是八卦精。”
“什么是八卦精啊？”小咸好奇。
卓岩：“就是很喜欢凑热闹，听听其他兽人亚兽人的生活琐碎事，一起闲聊。”
“哦哦哦。”
阿曼看了眼卓岩，走了几步又看了眼卓岩，最后到达采摘地还在看卓岩。卓岩：……
“阿曼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呀？”他真的怀疑了。
“你在胡说什么！”阿曼生气，收回了目光不敢看了，只是咕哝了句：“我觉得你现在说话奇奇怪怪的，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你以前就这么怪吗？”
卓岩也不怕被发现，随口说：“我以前不爱出门，也没什么朋友，大家都嫌我，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就自己跟自己说话。”
“好可怜哦。”小咸小声说。
乔拍了拍卓岩的肩膀，而后说：“我们继续吧。”
大家又开始干活了。
不过下午时小咸话多了起来，说了一些自家洞里的事情，阿曼偶尔也会说，不过多是说外出打猎的兽人琐事，卓岩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这俩哥们是想给他讲八卦，因为他爱听。
囧囧有神。
也很感动。
卓岩第二次在这个世界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第一次是乔带来。
日落之前，今日采摘结束了，地上小山堆似得嘟嘟果和泥豆，乔分了五份，大家各自带回去，一次肯定拿不完，需要分两次进行。
“不需要有人留下看着吗？”卓岩问。
小咸奇怪：“看它干嘛，这边不会有野兽来的，它们也不吃这个。”
“他说其他亚兽人吧。”阿曼猜出来了，很直爽说：“这是我们摘的，没有其他人会拿的。”
卓岩点点头。
这个世界大家都蛮直来直往也很坦荡。
第一次回去，卓岩尽可能多背一些，所以一筐的泥豆，这个分散的不好带，而嘟嘟果有梗，外壳坚硬也不会轻易掉，所以可以挂胳膊上。
“我帮你拿吧。”石头开口了。
卓岩看石头堆的只露一张脸，说不用，我可以。但他咬了咬牙，第一次没起来，再咬牙还是不行，于是乖乖放下了两串嘟嘟果，左右两手只拎了两串回。
“走吧。”不行他就多跑两趟。
其他人见状，便出发回家。
趟过小河，回到了部落内。五人中，第一个洞就是卓岩家，他家离外围最近，卓岩看石头默默一只手帮小咸抬着背篓，脸上带着笑意，跟大家伙说：“我一会不等你们先过去了，我可能要跑三趟。”
“好，你尽快，别太晚了。”乔叮嘱。
“知道了乔姐！”
但其实卓岩最后还是跑了一趟，因为石头阿曼第一次带的最多，第二次时，石头帮小咸分担了一半，阿曼帮他拿了一些。
大家都好好哦。
最后回去时，这个世界的暗了下来。
“你们快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慢慢一个人搬上去。”卓岩跟大伙说。
其他几人也没客气，阿曼把讨兽厌的果子放在地上，四个人脚程加快回家，顺便约好了明天继续，卓岩说他明天会带烤泥豆，意思不用乔姐给他烤肉了。
卓岩住的洞在半山坡上，一个人分两次能拿下坡底下的，第二次折返收拾时，光线很黑很黑了，抬头倒是有些星星，月亮很暗，也幸好亚兽人夜晚视线也会很好。
还挺新奇的。
说实话，一个人有点怕，卓岩把剩下的泥豆捡干净装在篓筐里，胡乱哼着歌，一阵凉风吹起他的小皮裙，背后不远处还有一些喘息声。
卓岩：！！！
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
“谁！”
“谁在那里！”
“我看到你了。”
他在嘴硬，他没有看到。呜呜呜。
不过一下瞬间，卓岩真的看到了，远处大腿高的野草从蹿出来一只毛茸茸，吓得卓岩腿软，这、这——
“白毛？”
卓岩认出来了，这是中午见过捕猎牙猪幼崽失败的白毛，此刻他和白毛距离很近很近，大概三米左右，跟中午远远看的不一样，白毛很大，像是豹子圆圆的脑袋也像是狼的脸，一双眼幽幽散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