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万兽嫌(路归途)

肉？啊？肉！！！
卓岩瞬间两眼放光，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咸，“分肉？我也有吗？”
“对啊，不过你可能没多少。”小咸实话实说。
卓岩开心的不行，“有的吃就好了，天上掉下来的肉，我也没出力，没想到，终于能吃肉了！”
可喜可贺啊！！！
小咸也为收获了白角牛高兴，他家哥哥和阿父都出去了，分了好多呢，说：“晚上你记得听声音。”
“好。”卓岩一听肉，干活都来劲了，咽了咽口水就等晚上了。
小咸陪卓岩把‘门’搬回去，两人折腾了好几次。傍晚时，余晖映照整个部落，河水都成了橘红色的，波光粼粼很漂亮。
今天下午虽然做门耽误了，但晚上有肉！门似乎也不着急了。
卓岩哼着歌，从河边取出泡了一天的两张皮子，借着天色余光用石刀一点点将泡软的油脂刮了干净，石锅里还煮着泡泡叶子，因为是开水，咕嘟嘟冒了许多泡泡。
小咸就蹲在一旁看卓岩做这个。
“你好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就是没那么讨厌啦，阿曼哥虽然一直说你讨厌的，但他不讨厌你。”
卓岩笑了下，弹了小咸一脑袋水花，小咸捂着脑袋哼说：“你还是很讨厌的。”卓岩便哈哈笑，说：“你真可爱，阿曼也很可爱。”
“亚兽人在一起吃不饱饭的。”
卓岩：……说你们单纯吧，你们老给我往这边想。
“朋友！就是同伴，我很喜欢你们。”
“来到这个世界，这几天有了生活的希望和乐趣，没那么无聊孤单了，谢谢你们。”
卓岩望着快落尽的日头，火烧云似得漂亮，希望小卓岩和他的阿妈可以在天上团聚，吃饱穿暖，过快乐的日子。
“你又说好怪的话了。”小咸露出毛茸茸圆圆的耳朵，甩了下耳朵，“我不说你讨厌了，你不用谢我。”
卓岩一看就手痒，不过两手都湿着，不欺负小孩了。
刮掉油脂的皮子放一旁，卓岩拿着木棍，在石锅里倒入草木灰，小咸在旁边哇哇叫，意思弄脏了。卓岩扬了下下巴，说：“不会，只会更干净。”
“真的假的啊？明明水都脏了。”小咸不信。
卓岩用木棍搅匀，有点稀，再来一把草木灰。小咸在旁边脸蛋都皱起来了，随着卓岩慢慢搅着搅着，变成了糊糊，都是黑漆漆的，这个肯定脏啦。
“差不多了。”卓岩停下手，光线开始不太好了，他抓紧时间，也没客气，叫小咸帮忙一起。
小咸正好奇这个脏糊糊到底能不能洗干净皮子，也很乐意帮忙，他学着卓岩样子，将糊糊涂抹在皮子里面，涂上厚厚一层，然后就一股脑的团起来。
“这就好了吗？不管了吗？你的皮子肯定要臭啦。”
皮子泡了一天，湿哒哒的，也很沉，卓岩将两张皮子先放一旁石头上，略微喘气说：“好了，等明天我拿出来清洗揉一揉，再晾干。我先把石锅搬回去，你帮我看着点。”
小咸点脑袋。
卓岩抱着石锅走了几步，又回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你一个人留这儿害怕吗？”
“？？？”
毛茸茸的圆耳朵晃了晃，配上小咸一脸‘你在说什么话’，卓岩知道自己又瞎想了，不过以防万一，卓岩还是说：“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小咸你尽管先跑，不用管皮子，我会很快下来的。”
小咸：“知道了。”只是会有什么危险？在部落里面，远处还有人呢，卓岩说话好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卓岩蛮好的。
于是蹲着看皮子，小咸看卓岩跑远了，好奇的拿手戳了戳皮子，里面的黑漆漆跑出来了，弄脏了他的手，小咸看看不远处的河边，再看看手，最后忍住了，嘀嘀咕咕：“等卓岩回来了，我再去洗手。”
卓岩怕小咸等久，跑得飞快，但奈何石锅真的很重，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是斯哈斯哈喘着粗气搬到了洞里，洞口还有中午弄得木板，有些乱糟糟的，不过东西多了起来，都是有用的，他心里很充实。
放下石锅，赶紧往下跑。
“我——我——我来了——”一整个大喘气。
小咸站起来了，说：“卓岩，为什么刚才不让我抱着皮子和你一起回去？”
卓岩：？！
原地裂开。
“我、我刚才没想到。”卓岩扶腰喘息，“小咸你聪明啊。”
小咸毛茸茸耳朵摇了摇，很是开心，“我去洗手，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回你的洞。”
“行，我一会去拿肉，正好送你回去，顺路吗？”卓岩问。不顺路也得送小咸回去，这会天黑了。
小咸大喊：“可以。”然后咦了声，举着手跑过来，“卓岩你看我的手！”
“手？手怎么了？是不是水里有水蛭？”卓岩往凑过去，虽然天黑光线不好，但他的视力很不错，小咸手没伤口啊。
小咸晃了下手，说：“刚才我沾了黑漆漆，河边水一洗，还有泡泡，洗的也很干净。”
原来是这个啊。卓岩解释：“要是再加点油脂，这就是肥皂了，不过现在用油脂做肥皂有点浪费，等以后日子好了，我教你做肥皂，有了肥皂，纸也能折腾折腾，要是纸有了，铁能不能行，铁刀铁锅……”
感觉未来日子有奔头了！
小咸跟着卓岩抱着湿漉漉的皮子，“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但他知道，卓岩现在还挺高兴的。
怪就怪吧。
东西送回洞里，略微喘了口气，就听到敲击声，咚咚咚咚的，卓岩知道这就是肉啊肉，是一口气能爬三十楼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抽抽了，兴高采烈的喊了小咸一起走。
嘿嘿嘿肉！
两人摸黑下坡，小咸带路往部落中间走去，卓岩去的不多，背着藤篓，越往里面走，遇到了亚兽人、兽人越多，有的还举着火把，很是热闹。
到了中间有一大块空场地，部落首领已经开始发肉了，已经领过的兽人家里是不分的，现在按洞分，人多的会多给点，少了会少给点，要是洞里有幼崽，还会给一些骨头，让幼崽磨牙玩。
卓岩听到规则，不要脸问：“那我也算幼崽吗？我还没结婚，不是我还没有伴侣呢。”
小咸：啊？
“我一会过去问问。”卓岩双眼冒着光，去找队伍排队，大喊：“小咸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了，明天见。”
小咸的声音被吵杂热闹声吞没，卓岩竟然要问部落里分肉的大叔叔，他、他胆子好大啊。
部落族长在中间看着，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兽人在分肉，是人形，两鬓都有些白发，穿着皮衣，脸上也有些岁月留下的皱纹，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不苟言笑，有点凶。
卓岩心里也打鼓，轮到他时，他很礼貌很礼貌的问：“叔叔请问，我能分一些骨头吗？”忙解释：“我还没结伴侣，我是个亚兽人，住在最外面的洞里。”
分肉的叔叔白骨刀停了下来，压着眼皮目光冷冷的看过去。
卓岩被看的有点窘迫，是不是他太不要脸了。
跟小孩抢骨头。
“那、那不行就算了。”嗷嗷哭，这位叔叔好凶。
对不起，错了。
连族长也看过来了。
卓岩脸皮烧了，已经后悔问这个问题了，然后就看到分肉的叔叔给了他一大块肉，还有让旁边人多给了他几根骨头，族长则是说：“你是卓岩？冬天快来了，雪大的话，要提早到大洞里。”
啊？卓岩本来有点想找地缝钻进去，但没想到族长是提醒他早早去大洞，是关心他，顿时眼泪汪汪，真的眼泪汪汪。
“我知道了，我还想坚持一下，我要是坚持不住的话会去大洞的，谢谢族长和叔叔。”
族长目光带着几分怜悯，“快回去吧。”
卓岩背着藤篓出去时，背后沉甸甸的，心里也很满满当当——他真的是感动的。
“讨兽厌的你来了，小咸刚说你要骨头，你没被骂吧？”
小咸非但没回家，旁边其他几个小伙伴也在，大家都在等他。
乔看到卓岩眼眶泛红了，安慰说：“大叔叔不爱笑也不是凶你，你要是想要骨头的话，我家里有——”
“不用了，叔叔和族长给我了。”卓岩很开心，“大叔叔是有点点凶，不过人很好的。”
小伙伴们都松了口气。
小咸说：“我以前看到大叔叔都会吓哭。”
“石头也哭过。”
“阿曼也哭过。”
石头阿曼互相揭短。
大家哈哈哈大笑，卓岩也笑了起来了。
部落里虽然秉持着一些动物的习惯，但也有温情的。
卓岩正跟小伙伴们道别，听到旁边兽人亚兽人说话，意思族长竟然给了白毛仔那么大块肉，白毛仔又不会变人形，也不是亚兽人无法繁衍。
“……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会死，浪费了肉。”
“族长说了，这次白角牛也是白毛仔引过来的，而且白毛仔快死了，让他死前吃一顿饱的。”亚兽人语气也有些同情，不过很快就没有了，“白毛仔叼着肉出了部落，族长肯定也不想留白毛仔在部落里过冬，一只兽在部落里过冬，万一因为饥饿发狂伤人……”

卓岩背着藤篓回去时，在路上，他有些沉默，刚才因为肉和骨头得到的快乐，在听到白毛仔的事情，有些沉甸甸的了。
这个时代……自然不能用现代思维去思考。
族长有族长的衡量，承担着豹人部落的安全和未来。某种程度上，族长和大叔叔多给了他肉骨头，也是因为他是亚兽人，能生崽崽，繁衍后代，与部落有利。
而白毛仔真的，一点‘有利’的地方都没有，不是兽人无法化形，又是幼崽，不能参与部落的兽人捕猎，快过冬了部落里潜在危险——哪怕只是现在猜想，危险并没有发生。
“族长能给白毛仔肉，让白毛仔吃的饱饱出部落，其实也算有点点人情了……”卓岩只能这么想。
死前安慰吧。
卓岩抬头望着璀璨的繁星，这里的夜很幽静，月亮不是很亮很大，但星星很多，像是星河一样，其实很漂亮，白日里天气也很好，没什么污染，多是蓝天白云，有时候满天的红霞。
可是……
卓岩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他也不知道可是什么，就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同情白毛仔，可能也是因为人一到深夜，孤身在外，确实是有点多愁善感。
他打算换一下思路，不去想他无能为力的事情，想点能办到的，比如明天吃什么。
想到这儿，果然开心了。
骨头剔的肉不是很干净，比他在超市买的排骨肉还多——嘿嘿嘿，他有三根肉骨头，明天可以把肉熏一下做熏肉，风干，尽量保存，骨头炖了解馋。
想到这儿，卓岩咽了一大口口水，脚步也轻盈了。
“不知道部落什么时候去羽人集市，真去了，我拿什么换盐……”
一路盘算事情，终于到家门坡下了，卓岩下意识往远处半人高的野草看去，一阵风吹，野草哗啦啦摇晃，什么都没有。
卓岩便上坡回家。
却不知，在他看的反方向，离水域最远的野草堆中，白毛仔费劲的撑起前爪，透过密密麻麻的野草缝隙，目光盯着卓岩的位置，等看到是那个亚兽人。
白毛仔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嘴边全是凝固的鲜血，这并不是下午吃肉的血迹，而是他吐过几次血，原先还白色蓬松的毛发，现如今一缕缕打结，混着血液和泥土，整个状态乱糟糟的，十分不好。
他瘫倒在草堆中，目光麻木又空洞的看向天空，肚皮那儿还藏着一块肉，却没有进食的举动，太痛了，肚子里像是烂了一样的痛……
卓岩这一晚睡得也不太好，梦里出现了下雪、兽潮，片段式的记忆很模糊，像是发生过也像是做梦，断断续续的从梦里惊醒，又迷瞪再睡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卓岩立刻不睡了，站在洞口，清晨没什么温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这才真实起来。
今天任务是鞣制清洗皮子晾干、做门安装、风干熏肉。
要是有时间的话，还要再备点柴火。
卓岩先带着皮子去河边，窝了一晚上的皮子并没有干，还是湿漉漉的，昨晚他将皮子塞到那一口石锅里，现在放在藤篓里背了下去。
大清早的已经有兽人亚兽人围着水源边清洗干活。
卓岩家位置离水源近，有好有坏，好处就是用水方便，坏处则是危险大，有些动物太渴了，没嗅到标记味道，会闯进来喝水，以前小卓岩的兽父就抓到过羚羊。
肉啊肉啊。
卓岩干活都起劲了，将皮子放在河里石头上，用木棍先敲打清洗掉昨天的‘洗衣粉’，越是捶打泡泡越多，反复揉搓，直到泡沫没有了，这下可以晾干了。
“讨兽厌的你在干什么？”
卓岩不回头就知道谁来了，来的正好，“阿曼哥哥，可以帮我拧干皮子水吗？”
“你别这么叫我。”阿曼过来了，“拿来吧。”
卓岩将一头给阿曼，阿曼先是懵了一下，看讨兽厌的怎么做。卓岩：“你往反方向。”
两人一块发力，水哗啦啦的流。
“这样还挺干的，不过我一个人也可以拧干。”阿曼看着手里不滴水的皮子说，又看了眼讨兽厌的，“你要多吃一点。”难怪找不到兽人。
讨兽厌的太瘦了。
卓岩：“我打算中午吃肉骨头。”口水。
肉骨头幼崽啃着玩的，也就讨兽嫌的馋这个。阿曼想说，但看讨兽嫌瘦条条没多少肉的背影，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说话间，两张皮子拧干了水分，卓岩打算将皮子晾在自家洞口几米外的歪脖子大树杈上，同时把大石锅抱下来清洗一下，中午炖肉。
阿曼跟他一道，从洞里抱石锅——也是阿曼说：“我来吧。”
“很沉的。”
“还好，要是我姐姐，一个胳膊就能抱起来。”
两人从洞里再次出来闲聊，卓岩知道阿曼有个大姐是兽人，已经成家了，卓岩点点脑袋，闲聊嘛，阿曼话音一转，“我还有个弟弟也是兽人，比你小几岁。”
“哦哦，已经化形了吗？”
阿曼瞪卓岩，卓岩无辜：“干嘛？”
“我都说我弟弟是兽人了。”这个讨兽嫌的还问化形了吗。
卓岩：“……”是怪他，不由真心实意解释：“我早上没吃，现在满脑子都是煮肉骨头。”所以聊天有点跑神。
阿曼看了讨兽嫌的又看了几眼，最后抱着石锅走在前面，步履平稳飞快，嘀咕说：“算了，等等再说吧。”
两人下去时远远看到乔几个都在底下河边，小咸正说话，凭着好耳力，卓岩听得一清二楚，也是小咸激动声音大点。
“我们要不要告诉卓岩呀？”
“我觉得还是告诉他好了，诶呀要是他伤心难过，那还是别告诉了。”
“兽人不喜欢他，唯一的白毛仔死了……”
卓岩懵了下，白毛仔死了吗？
乔说：“也没看到白毛仔的尸体。”
“可是那边草丛里发现了好多好多的血。”石头说完，又补了句：“有人看到白毛仔走了，出了部落。”
小咸皱巴巴一张脸，哎呦的叫，“我昨天都没敢告诉卓岩，白毛仔是被抬回来的，肚子被白角牛踩了好几脚，听我阿哥说，吐了好多血。”
“我阿父说，白毛仔活不了了。”
“唉。”
“卓岩可怎么办呀。”
在不知道的地方，他对白毛仔已经这么爱了吗。卓岩想着，前面阿曼突然大声说：“咳咳我们下来了。”
卓岩：……阿曼真的很明显提示音。
大家看他眼神都带着几分担忧。阿曼则是先把大石锅放下，说：“白毛仔走了就走了吧，讨兽嫌的说今天吃肉骨头。”
“我带了肉，卓岩！”小咸晃了下他的背篓。
石头乔几个也是。
卓岩：“！那我们中午可以河边烧烤。”
“你不是还要做门吗？”阿曼说。
“对啊，干完活河边烧烤。”
话题岔开了，没人再谈起白毛仔的事。卓岩洗了他的大石锅、肉骨头，重新搬回去——
“等闲了，搞个水桶比较好。”天天搬上搬下石锅，腰能断了。
“什么是水桶？”
卓岩想了下，“现在最简单的应该是大粗树，中间挖空，这么高这么粗，有个把手，木头比石头轻便，打水也方便些。”他一连串的比划。
用木片拼的话，藤蔓扎紧，估计也会漏水，但一桶水他跑快点漏个三分之一也行吧，可是木桶底要怎么搞？
谁知道乔说：“可以啊，我也想要一只水桶，卓岩，我们明天可以去外面找大树做你说的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