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谢承之的表现隐隐让宋芒打消了昨晚产生的偏见。
看宋朝言那般对待他,以及昨晚谢承之失控状态下做出的事,宋芒本以为自己是被谢家两千亿买来的玩物。
但今日听谢承之言辞间的语意,并没有宋芒以为的看轻,反而很是尊重他的意愿。
似乎……这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正常联姻。
谢承之看起来也不是传言中那般凶残可怖的性子,相反还很好说话的模样。
这样的话,宋芒极轻地眨了眨眼,或许……和谢承之的联姻,也不会太糟糕。
养父母毕竟将他从福利院收养,为他提供庇佑,教养了他好些年,事已至此,就当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哪怕日后有什么变故,如果谢承之如他所言一般尊重自己的意愿,到时再商量离婚的话,应该也不会受到阻拦。
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谢承之的态度也比宋芒预想中的好上不少,宋芒只能如此开解自己。
思索半晌后,宋芒便迎着谢承之此刻温和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
被人用药物强制分化失败后,宋芒的精神总是不大好,一天里在床上休息的时间占了大半,醒时还总觉得身上虚软发力,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重感冒。
在云顶山庄休养的第二天,宋芒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一边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的手机。
给手机充上电等待开机的时候,宋芒不由有些心虚,坐在床上挺了挺脊背,思考着待会儿如何对周潇潇解释自己一声不吭消失了一整天的行为。
开机后,通讯录里满屏的未接电话与未读消息映入眼帘,都是周潇潇和纪沫发来的。
看着鲜红的未接通话与消息未读提示,宋芒逃避般将薄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下半张脸,躲在被窝里酝酿着组织了片刻语言后,宋芒才终于鼓起勇气探出脑袋,重新坐直后拨通了周潇潇的电话。
几乎是宋芒拨出电话的瞬间,对面便立刻接了起来,同时听筒里传来周潇潇充满担忧与惊讶的声音:“小芒!?”
宋芒舔了舔干涩的唇,开口乖乖叫人:“嗯,潇潇姐,是我。”
周潇潇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宋芒听着她走动到某个安静的地方,然后分贝骤然提高,扯着嗓子冲宋芒问:
“我的祖宗,你什么情况?在哪里呢?打你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去你家里也没找见人!”
“我这暴脾气,我昨天就去公安局报案了,人家说时长不够不给立!”
“我真是要疯了!你这家伙,一天一夜不见人影,是要把我急死么?”
宋芒一向听话,有事情都会报备,从来没有像这样玩过失踪,周潇潇是真的慌了。
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生怕宋芒出了事,急的嘴角都肿了个大泡,这会儿终于联系到人,连珠炮一样抖落了一大串话,当即就要立马见到宋芒,确保人好好的。
“你人在哪儿?我打车去找你。”
周潇潇火急火燎地,伸手就要拦车。
宋芒听出她的着急,自责地抿唇道歉,报出一个地址,让她不要着急。
“对不起,潇潇姐。”
“那晚回去之后,出了一点状况,我身体不太舒服,没有注意到手机没电关机了,错过了你们的消息。”
“昨天没有去片场,剧组那边……”
“工作什么的先放一边,我都给你请好假了,你身体怎么了?是不是肠胃的问题?还是喝酒喝出了毛病?去过医院了没有?”
周潇潇迅速打到了车,边朝司机报了宋芒说的地址,边锁着眉头问宋芒话。
不过没等到宋芒回答,前排的司机倒是打趣着对周潇潇先说了一句:
“云顶山庄?谢氏的贵客啊?”
周潇潇闻言,拧眉问:“谢氏?”
司机见多识广,以前恰好接过谢家人的代驾单子,知道云顶山庄。
“是啊,云顶山庄,谢家主的私宅嘛,您不是去那儿?”
谢家主?谢承之?
周潇潇脸色一黑,冲着一片寂静的听筒放大嗓门吼道:
“什么意思?小芒,你怎么在谢承之的地方?”
“那个联姻还真是真的?”
“谢承之他真老牛吃嫩草强迫你联姻啊???”
结束跟周潇潇的通话后,宋芒抬眼,房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谢承之手里拿着一份早餐,不知在门边站了多久。
“谢先生?”
宋芒心下惊讶,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初醒时倦怠着微耷的那双眼睛也霎时睁大了些。
谢承之一身烟灰色正装,锃亮的皮鞋踏着房内的木质地板,缓步走到宋芒床边。
“敲门你没应,我才擅自打开门,抱歉。”
谢承之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在宋芒耳边,语气微带关切,说完抱歉后又看向宋芒,问他:“脸上气色不大好,除了脖子,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谢承之态度温和关切,宋芒被问得有些无措,摇摇头说没事。
“谢先生是有事找我吗?”
由于宋芒身体还比较虚弱,三餐是由山庄内的女侍准时送到宋芒房间的。
现在谢承之亲自端着早餐来找他,宋芒猜测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于是抬眼望向床边的人,眸中带着几分仿佛上课听讲时的认真。
看着这样的宋芒,谢承之深潭般的眼睛泛起细微的波澜。
“没事,待会儿我要去公司,可能晚上才回来。”
“你有需要的话,直接跟庄内的佣人吩咐就好,好好休息。”
宋芒迟疑着点点头,轻轻眨了下眼睛。
谢承之将早餐放下,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朝门外走去。
……真的没有事情找他么?
宋芒看着几步之外步调稳健朝外走去的背影,在人背后疑惑地看了一会儿。
“谢先生。”
在谢承之已经走到门外,回身即将关上房门时,宋芒微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出声将人叫住。
谢承之关门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到宋芒身上,“嗯?”
宋芒抿了抿唇,伸手在脖颈偏下的位置简单比划了一下,提醒谢承之,“领带,好像系歪了一点。”
一开始谢承之进来的时候,宋芒没有注意到,直到人走到门口时,宋芒视线落点偏下,才发现谢承之的领带位置系偏了,于是出声将人喊住。
经宋芒提醒,谢承之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在门口的位置低下头,修长的骨节将领带散开,垂眸重新系。
一分钟过去,谢承之的动作看似游刃有余,实则下手毫无章法,再次系好的领带比刚开始的歪得更厉害了。
见眉目冷峻、好似面对一切都尽在掌握的人因为一个小小的领带而露出异常严肃的表情,宋芒心尖一动,潋滟的双眸一点点弯起轻微的弧度,他长眉软软地垂下,桃花眼中泛起淡淡的笑意,轻声道:“我来吧。”
宋芒掀开身上的薄被,双脚放进绵软的拖鞋里,朝谢承之的方向走去。
领带落入宋芒白皙修长的指间,顿时从难缠的绳结变成服帖任人翻弄的顺滑缎带,几个简单的穿叠后,随着宋芒最后一个动作,一个漂亮完美的温莎结成型,妥帖地落在谢承之胸前,和他今天的西装风格很搭。
宋芒帮谢承之系好领带,满意地看了一会儿后,唇边漾着柔软的笑意抬头朝谢承之道:“好啦。”
系领带时,两人的距离难免离得近。
方才专心手中的动作时没有察觉,现在抬起头,鼻尖险些擦过谢承之刀刻般的下颌,宋芒才惊觉自己站得离谢承之太近了。
宋芒连忙后退了一步,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
看着眼前人一点点漫上薄红的耳垂,谢承之缓慢抚过打好结的领带,沉声道:“多谢,这个结打得很漂亮。”
听到谢承之的夸赞,宋芒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拍戏的时候有特意学过,所以熟练一些。”
“这个不难的,谢先生多打几次,也能熟练起来。”
宋芒害羞时,手指总会不自在地攥在一起,眨眼的频率也会比平时频繁。
谢承之垂眼盯着宋芒小扇子一般上下掀动的长睫,不由有种没来由的冲动,想要按住那两片扇子,亲手拨弄拨弄。
不过他最终没有动作,只是在语气里加上一点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温和调子,放轻声音问宋芒:“那可能要麻烦宋老师多教我几次了。”
“宋老师”三个字从谢承之嘴里念出来,仿佛从喉间缱绻滚过后悠悠滑出的音节,带着股捉摸不透的意味。
宋芒沉浸在方才由于距离过近带来的羞意中,并没有从谢承之的话语中察觉什么不同,只轻轻点头应下了这个重任:“好。”
房门再度合上,宋芒坐到床边,将谢承之带来的早餐吃掉大半,然后便靠着床头小憩,等着周潇潇过来。
另一边,一辆低调的纯黑色轿车从云顶山庄驶出,沿着盘山公路朝下开去。
谢承之坐在车内宽敞的后排,手指轻动,按下中间挡板的开关,将前后排之间的隔音挡板升了起来。
前排开车的司机老练沉稳,眼观鼻鼻观心,未对此有任何反应,尽职尽责地握着方向盘驱车平稳前进。
副驾的小顾性子大咧咧,眼神清澈好奇,憋不住话,通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后排的谢承之,问道:“谢先生,您怎么把挡板升起来了?”
司机和小顾都是跟在谢承之身边很久的老人,熟悉他的习惯。
谢承之生性不喜与人同处一室,哪怕是坐车,也一向会吩咐人升起挡板,隔绝声响与视线。所以每次谢承之用车前,他们都会记得将挡板提前升起,避免惹谢承之不悦。
谢承之突然反常地降下挡板,小顾想着是不是有事情要跟他吩咐,竖着耳朵仔细等待指示。
然而,十分钟过去,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后排纸质文件翻页传来的细微声响,谢承之没有回答小顾的疑问,也没有向他吩咐什么事情,只是同往常一样,端坐着处理公务,好似没有特别的……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什么异常,小顾观察了片刻后,敏锐地察觉到了谢承之异常的举动——
略厚的文件搁在腿上,谢承之一页页翻动文件,却只用了一只手,而另一只手不知为何,一直落在上方领带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领带结,似乎是想要将领带拨正?
“谢先生,您的领带非常端正,位置正好,今天为您打领带的女侍真是心灵手巧。”
看谢承之听到他的话之后略抬起了眼,小顾自觉说到了点子上,挺起胸脯想要继续多说些。
不过谢承之很快打断了他,“不是女侍。”
也对,谢承之不喜与人亲近,近身的穿戴,一向也不假手他人。
小顾清澈的双眼上下眨了眨,顺着谢承之的话音想了想,然后很快吐出了自己的疑惑:“那是……?”
小顾本来想问那是您自己打的么?
但是谢承之不要佣人伺候时,一向是不打领带的,只有必须的场合,他才会动手随便打个最简单的领带结,所以小顾看见明显漂亮复杂些的领带结时,才会猜测是哪位女侍帮谢承之打的。
小顾想了半天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很快,谢承之就出声解答了他的疑惑:“夫人打的。”
小顾挠挠头:“啊?”
想到什么后,又:“啊!”
呆若木鸡地看着挡板又缓缓升起隔绝了前后视线,小顾目光呆滞地看向车前微微颠簸的挡风玻璃,忍不住担忧地思考着:
谢先生这是被谁夺舍了?
一定是被夺舍了吧!
周潇潇臭着一张脸,拎着手中的皮包,跟在前面引路的佣人身后。
高跟鞋踏过光可鉴人的地板,在幽静的室内发出细微的声响,沿着客厅一侧的楼梯拾级而上,穿过明亮的长廊,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前方的佣人终于停下步子。
把周潇潇带到宋芒房门前,佣人便低着头离开了。
房门虚掩着,周潇潇抬手敲了一下门便应声而开,宋芒就坐在正对门口的大床上。
“潇潇姐。”
看到周潇潇进来,宋芒从倚靠着的床头起身。
周潇潇没好气地应了一声,目光从下到上,仔仔细细把宋芒全身扫视了一遍。
看到某一处时,周潇潇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不止一个度,压了一路的火气跟着她拔高的声调蹭蹭上涨:“脖子和嘴唇怎么弄的?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一天过去,宋芒嘴唇上的破口结了痂,但脖颈上的淤痕并没有消退多少。
“你还给我说他为人不错,这叫不错?”
周潇潇又心疼又着急,抓着宋芒的手臂将人拉着前后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伤之后,才勉强克制住在别人地盘破口大骂的冲动,按捺着火气盯着跟前脸色虚弱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小芒,从那天你回宋家之后到今天,发生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宋朝言强迫你来的?还是谢承之?”
“难怪那天那么晚了还非要你回宋家,敢情在这儿等着你呢?”
越说越生气,周潇潇拽着人坐在了沙发上,伸手又去探宋芒的额头。
脸色这么差,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过来的路上,宋芒让她不要着急,说自己没事,周潇潇寻思着这家伙就会报喜不报忧那一套,不怎么信他的鬼话。
这会儿看到了人,心道果然是这样,这还叫没事?脖子上的淤痕一看就是被人掐得,嘴唇上明显是咬痕……
“小芒,谢承之他把你怎么了?是不是……”
眼见周潇潇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骤然变换,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架势,宋芒连忙把周潇潇搁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拉下,让人坐在旁边,一条条回答了周潇潇方才的问题,并在最后冲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声说真的没事。
宋芒几乎没有隐瞒,将前天晚上两人分别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周潇潇。
听罢宋芒的话,周潇潇咬着唇,眼里愤怒的情绪越发浓,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骂出声:“宋朝言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都说虎毒不食子,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就能这么作践你么?”
宋芒6岁时被宋朝言收养,放在身边养到了16岁,就算没有血缘,那也是十年……
哪怕是养只宠物,也有感情啊。
可宋朝言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半分情分都不顾,用那样恶心卑鄙的手段,将宋芒像物件一样随意送到谢家来。
在心里把宋朝言这个人渣骂了个狗血淋头后,周潇潇望着宋芒,叹了一声长长的气。
“潇潇姐,别皱眉,要长皱纹了。”
宋芒脸上挂着一丝浅淡的微笑,仿佛才经历过伤害的人不是他,还能笑着安慰身边为他感到不平的人。
不过这笑未达眼底,周潇潇一个拍头的动作,就把它拍散了。
“笑得一点都不好看。”
周潇潇像平时训宋芒时一样拍了拍他的头,然后放低了声音,正色道:“那你就打算这么和谢家家主结婚了?”
“不好看”的笑被周潇潇拍散了后,宋芒便垂着头安静坐着,闻言只轻轻点了点头。
“宋家需要一条生路,谢家主需要一个omega,利益交换、各取所需,我们订婚的事情也已经在家族之间公开,没有毁约的余地了。”
“所幸谢先生待人温和,你不要为我担心。”
周潇潇没忍住轻嗤了一声:“在娱乐圈的浑水里混了五年,还是这么容易被忽悠。”
“会咬人的猛兽,往往最是会伪装得天衣无缝。”
既然事已至此,周潇潇也不说那些没用的平白让气氛更凝重,只提醒着宋芒:“你说谢家主易感期紊乱,正好宋家提出联姻,所以谢家便答应了。”
“那我问你,他们谢家家大业大,想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如果是你说的那种原因,找个已经分化的omega对他来说不是更省事?”
这个问题宋芒也问过宋朝言,结合宋朝言当时的反应,宋芒猜测着道:“或许,父亲对谢家撒了谎,谎称我已经分化?”
周潇潇冷哼了一声,“你当人家跟你一样好骗啊?”
“你信不信,在答应联姻之前,你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人家都给你扒得明明白白的了。”
能在谢家这样的大家族里做掌权人,没有八百个心眼子都算他不够谨慎的了。
绝对是个深不可测的老狐狸。
宋芒这样的小白兔,送到人家面前,都不够塞牙缝的。
周潇潇反复叮嘱宋芒:“千万别被老狐狸的表象骗了,没事躲着点,能避就避,装得乖一点,想来他日理万机的,也没必要为难你,听见了啊?”
周潇潇拉着宋芒叮嘱了好久,最后找她的电话实在太多,不得不走,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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