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扶青垂眸看着怀里的星兽核,这是他从诺恩的储物空间里掏出来的。
他体内的灵力枯竭,拉慈维多星际的空气中也没有他所需要的灵力, 所以只有从星兽核里汲取。
只是他的经脉本就被折腾得足够脆,强行汲取灵力很大可能会导致他经脉报废,不过比起兄长的安全,经脉报废也无碍。
厉扶青将视线从怀里的星兽核上移开,看向诺恩, 想了想道:“我可以哄哄你。”
“?”这回轮到诺恩听不懂了。
“你不让我去,我会悄悄的去, 不过你难过的话我回来后可以哄哄你。”
诺恩笑:“怎么哄?”
厉扶青往前挪了挪,伸出胳膊费力地环住他的脖子, 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样哄。”
诺恩侧头看着他认真的小脸,这几下明明是拍在他的肩膀处, 诺恩却感觉仿佛拍在了心脏上。
对于会有国家出手这点,法利斯恩塞萨在最初将军雌派出去时就预料到了。
所以他早早地就让虫穿过星渊回到虫族接了更多的雄虫过来。
雄虫的精神力是科技产品的克星,在面对这些依靠热武器和科技战斗的国家,他们的杀伤力是毋庸置疑的。
一直以来为了避免被拉慈维多众多国家围攻,虫族一直在隐藏这一点,就算是与帕尔冥国的那一场战斗,雄虫所表现出来的也仅仅是短时间内影响机甲和战舰。
而眼下就像其他国家所想的那样,那里足够偏僻荒芜遥远,只要将尾巴清理干净,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虫族从出现在拉慈维多的最初就是令人垂涎的肥美猎物,只是随着一些事情的发展,这肥美猎物的觊觎者从中等国家变成了高等国家。
对于高等国家来说,虫族是一块不注意就会被崩掉牙齿的肥美猎物,以至于他们一直处在观望状态,企图找到令这猎物不再崩牙的食用方法。
而被视为猎物的虫族也在暗中观察着这些自以为狩猎者的猎物。
若是兽族的兰斯在的话,高低得对这些高等国家表示一下担忧。
从他爷爷所说的过往历史来看,当初他们所在的星域的好些个国家比这还过分,直接拿虫族当奴隶,要知道那时候的虫族还处在冷兵器时代,手上拿得最多的武器还是木棍,就这都被他们混成了他们那星际的老大。
这些高等国家要是真把虫族当做猎物来看的话,绝对要出事。
血腥在整个死星蔓延,在厄涅斯遇袭的那一刻,精神力从那些悄无声息地坠在他们身后的雄虫身上覆盖而来,形成一层又一层的精神力网将这片地方笼罩,独绝了这些机甲和战舰朝外发送消息的同时,向着漫天的机甲战舰摧毁而来。
成片成片的机甲从天空掉落,血液染红了沙土。
厄涅斯擦去嘴边的血,浸了血的冰蓝色眼眸里戾气横生。
这些机甲和战舰在制造时居然掺加了能抑制精神力的矿物!
这一点无论是法利斯恩塞萨还是厄涅斯事先都没料到的。
掺加了能抑制精神力矿物制造出来的机甲,虽不至于让精神力完全没用,但杀伤力终究是大打折扣。
以至于想要速战速决的他们硬生生被拖住。
血液从耳边飞溅,眼里充斥着暴戾的以利亚拔出沾血的骨刃,一脚蹬落这架机甲的同时向另一架朝着厄涅斯所处的战舰攻击去的机甲扑去。
“轰轰轰””的炮火密集地炸响,耳朵嗡鸣得厉害的厄涅斯嘴边的血像是怎么也擦不完,到最后他干脆直接放弃不管。
这血要流就流吧,反正短时间内死不了。
这次付出的代价估计要超出预期。
除此之外,这期间要是有什么星盗或者其他国家的人来到此处麻烦就大了。
想着这些的厄涅斯仰头看着漫天压下来的机甲和扑杀上去的军雌,一刻不曾停歇地催动精神力。
不断有机甲无故坠毁,战舰里成片成片的人莫名倒下就再也没了呼吸,满心惊骇的艾利克望着那些从战友口鼻中渗出的血,寒意渐渐涌上心头。
他突然意识到虫族雄虫的精神力根本就不只是短暂地影响机甲和战舰,而是能直接摧毁战舰机甲,甚至直接悄无声息地杀死机甲和战舰里的人。
他颤抖着手试图将这个消息发出去,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去。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争夺赛上,塞勒涅国选手那被篡改的信息。
虫族不可能让他们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也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艾利克眼里乍现一抹狠意,参加过不少战争的他在短暂的慌张后就冷静了下来,他的目光锁定在远处敏捷地躲避着炮火的战舰上。
这颗星球上虫族的军雌并不多,甚至说得上少得可怜,他们的求救消息发不出去,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雄虫的精神力。
但精神力是会消耗完的,再怎么庞大的精神力都有个限度。
艾利克断定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况且只要摧毁那艘战舰,所有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只是要将其直接摧毁吗?
艾利克出现了一瞬的犹豫。
对于是否对厄涅斯出手这事,克莱门托内部曾出现过激烈的争执,不过再怎么激烈的争执最后都在巨大的利益下趋于统一。
厄涅斯身上所存在的利益大吗?
在经过一系列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大,很大。
首先,身为雄虫的他本身就巨有不小的利益,无论是雄虫的基因,还是他们那能影响机甲和战舰的精神力都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倘若能用他的基因研究出一支战斗力不低于双S级机甲的可消耗军队,那克莱门托的战力将得到大大提升。
其次,厄涅斯是阿提卡斯的哥哥,而阿提卡斯也很在乎他这个哥哥,将他拿捏在手中,某一种程度上算是拿捏住了阿提卡斯。到那时阿提卡斯将成为他们克莱门托最尖锐且无人可当的尖刀。
最后就是克莱门托高度怀疑虫灾的退走与虫族有关,虽然这个猜测很离谱,但排除了一切后,虫族是哪个唯一无法绝对排除的可能因素,而恰巧厄涅斯的身份足够接触虫族许多机密,如果能从他嘴里得知虫灾退走的原因,那克莱门托某一种程度来说,算是掌握了拉慈维多的命脉。
综合来说他本身所代表的利益,足够克莱门托付出较大的代价也要将其带回来。
而眼下,在他们精神力真正的用途暴露出来后,他本身所代表的利益更是上升了一个程度。
这样巨大的利益任何一个克莱门托的人都不能拒绝。
而且艾利克有预感,这或许是他们唯一一次能抓住雄虫的机会。
几番考虑后,他最终决定暂时不对这艘战舰进行摧毁,以抓住厄涅斯为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军雌开始出现伤亡,以利亚浑身是血的落回了战舰上方,见厄涅斯从战舰里出来,他皱眉看了过去:“出来干嘛,回去。”
厄涅斯蹲下身看着他,将一针愈合剂打进他的颈动脉。
以利亚盯着他,他看得出来,厄涅斯的意识其实已经有点恍惚了。
他起身将他拎进战舰丢进治疗舱,见他要爬起来伸手将他硬给按了进去,语气强硬:“休息一会,我们能抗住,再说了也不止你一个雄虫,少你一个没碍。”
他们都知道死星外还有五六个雄虫在,只是他们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其他方向收到消息赶过来的军雌估计还要一点时间。
又一次将爬起来的厄涅斯按进去的以利亚皱眉:“你再爬起来的话,我就直接将你打晕。”
厉扶青和诺恩在即将赶到时遇到了袭击。
为了防止有人撞破他们的事从而将消息传出去,克莱门托的人事先安排了人击杀靠近这片星域的人。
厉扶青他们遇到的就是这些人。
诺恩驾驶着战舰如同一条灵活的鱼一样穿梭在密集的炮火中,偶尔有炮火击打在舰身上,使得战舰发出剧烈的震颤。
对于战舰哪些地方被炮火攻击无关紧要,哪些地方绝对不能被炮火攻击这点,诺恩心里门清,要知道战舰驾驶的课他当年可是连续蝉联了海特军校四年第一的宝座。
躲避着炮火的同时诺恩也没忘记反击。
坐在一旁抱着星兽核努力吸收的厉扶青扭头看向那些追击他们的人,金色的眼眸中各种情绪剧烈翻滚后又在瞬息转为更为深处的晦暗。
在遇到袭击的那刻,他就知道兄长肯定遇袭了,吊在空中的心重重地砸向了更深处,抱着星兽核的小手用力到泛白。
越接近目的地,追杀的人越密集,到最后诺恩抱着厉扶青跳出即将爆炸的战舰,狰狞的骨翼展开,一路杀向了死星。
血液溅在厉扶青白嫩的小脸上,待在诺恩怀里的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怀里的星兽核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第107章 九十一颗糖呀~
昏暗的宇宙中, 唯有一颗星球一阵一阵地爆发着光芒,显得格外的亮眼。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光芒越亮, 随之而来的还有“轰轰轰”的爆炸声和刺鼻的夹杂着浓郁血腥的硝烟味。
厉扶青的目光落在了那密密麻麻的战舰和机甲上。
“那是谁?”
“好像是诺恩,他怀里的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小孩?”
随着诺恩的接近, 用精神力在死星外形成一层又一层精神力网的雄虫率先发现了他们。
“他带小孩来干嘛?”
“要放他们进去吗?”
“放。”
雄虫的精神力本就对雌虫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不放能怎么办?冲上去和他打吗?而且他们现在也没太多的精力去管一个雌虫带个小孩来干嘛。
诺恩护着厉扶青一身是血的杀进死星,艾利克等人也发现了他, 只是他们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不过无论他是谁, 只要不是他们的人就都得死。
落在一架机甲上的诺恩膝盖微弯, 在一道接一道疾射而来的炮火中敏捷地躲避着。
偶尔有炮火从身边擦过,皮肉烧焦的焦糊味就萦绕在鼻尖。
对身体上每一块肌肉都有着绝对掌控力这一点,使得诺恩躲避的角度十分刁钻且速度很快。
不远处的以利亚早早地就注意到了他,解决掉围剿过来的机甲,他一个翻身落回战舰上, 不顾身上血肉翻飞的伤,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疾冲而来的身影上。
倒得一定距离时他腾身扑杀了出去,却猝不及防对上了那道身影看过来的视线。
诺恩?!
惊讶至极的以利亚好悬一个侧身与诺恩擦肩而过,紧接着血液从身前飞溅起,肩膀处被激粒子束洞穿的他一个翻身落在攻击过来的机甲上, 几番缠斗后轰碎驾驶舱,利落地扭断里面人的脖子。
血液飞溅进眼里, 他扭头看向了落在战舰上的诺恩,随后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的那个小孩身上。
落在战舰上的诺恩同样也看向了他, 见他好似是在喊什么,只是在震耳欲聋的世界下除了轰鸣的炮声, 什么也听不见。
但下一秒诺恩就突然冲了出去,冲出去的同时他用巧劲将怀里的厉扶青扔向了另一边。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灼热到极致的巨浪向四周冲击开,过近的爆炸距离使得落在地面的厉扶青又往后滚了一定距离,爬起来后胸口一阵闷疼,耳膜轰鸣的他咽下喉间翻滚的血气,瞳孔紧缩地扭头看向爆炸中心被烟尘遮挡得模糊的身影。
血液细密地从扭曲的骨翼流淌至地面,断裂处沾满了血肉的漆黑骨头刺破皮肉鲜血淋漓的支在外面,血肉模糊的骨翼突然动了动,露出了底下被护得完好的厄涅斯。
其实也不是完好,血液从断裂的眉骨处流下,将半张脸糊得血肉模糊,左手骨和胸骨也被爆炸的余波震断,些许漆黑的骨头刺破皮肉,鲜血淋漓地支在外面。
耳朵嗡鸣得厉害什么也听不见的厉扶青紧紧地盯着那从诺恩和兄长身上流出的血,他从地面爬起来走了摇晃着两步后又摔在地面,整张脸埋进了血泊里,在窒息中抬起头的他,目光落在地面坑洼里的血泊上,瞳孔里的情绪有一瞬的不对劲。
鲜红的血液汇集在被轰炸得坑洼的金属地面,形成一汪洼泽,倒映着天空密集的炮火和机甲。
死星的地面已经被炸得不堪入目,那些高一点的山体和峭壁早就炸得粉碎,扬起的尘土与黑烟将天空彻底遮挡,连那些零星的从战舰缝隙中落下的日光都不再有。
“轰!”
“轰!”
密集的炮火声中,庞大的战舰,坠毁的机甲,飞溅的血液,掉落的雌虫,一切的一切都有种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
在厉扶青过往的一生中,他所有鲜明的情绪都断在了十五岁的那年,自次以后他所有的情绪都被蒙上一层雾,在漫长死寂的岁月中变得寡淡稀缺,而此刻那层雾被鲜红的血液硬生生地撕扯开。
此时的他趴在地上,神色依旧沉淡,金色的眼眸没有焦点,周身却似有无尽的晦暗在翻腾。
血泽里的景象倒映在了他的瞳孔里,无数不详的红光从万丈高空急速坠下,他额前的发丝无风微扬,在厄涅斯自身所不知的情况下,他储物器里堆放着的星兽核连同着厉扶青怀里的星兽核一同粉碎。
天地霎时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的战舰、机甲、炮灰在一瞬间无声的爆炸开,在暗红色的血雾中无声泯灭。
金色的日光从天际落下,紧接着无边的黑雾以极快的速度从天空蔓延而过,察觉到异常的以利亚等虫抬头望去,就见那让虫心悸的黑雾翻滚着向着远处裹挟而去。
星历289454年三月八日下午三点二十分,各国检测站的人都发现了异常,而这异常出现在横贯整个拉慈维多星际北部的星渊。
“星渊里的黑雾涌出来了?!”
各国专门负责观测星渊的观察员满心的骇然。
星渊横贯整个拉慈维多星际的北部,是虫族与拉慈维多星际之间的天堑,它广阔到就算用拉慈维多速度最快的战舰以距离最短的直线前进,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横穿。
星渊里面常年漆黑无光,唯一生存在哪里的只有庞大丑陋的星兽,除此之外它千百年来一如既往地死寂平静,而今天它里面的黑雾突然翻涌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拉慈维多快速蔓延而去。
恐慌以比黑雾更快的速度蔓延向整个拉慈维多星际。
仿佛只是一个眨眼,整个天空就黑了下来。
未知往往最为可怖,无数人满心悚然地抬头望向从天空中快速压过的黑雾。
没有人知道这些黑雾有没有害,也没有人知道星渊的黑雾怎么突然暴动,只能在广播中一声又一声的安抚声下,满是惶恐不安地待在家里。
死星上,浓郁的血腥和硝烟味中,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厉扶青一口接一口地咽下涌上喉间的血,偶尔有血来不及咽下,便顺着嘴角溢出。
这地方离星渊不远,星渊中弥漫着几乎凝实的灵气,厉扶青无意识地牵引着那裹挟着其他物质犹如黑雾般的灵气,铺天盖地的向着克莱门托压去。
心里悚然的众人发现,那让人感到压迫和窒息的黑雾在覆盖了大半个拉慈维多星际后,停在了克莱门托,然后开始在整个克莱门托上汇聚,越来越浓厚的黑雾遮挡住整个天日,犹如海浪般高高掀起,随时有轰然拍下的迹象。
目光触及那高高掀起的黑雾,克莱门托人的骨骼、血液、灵魂都在颤抖,求生的本能疯狂地催促着他们快逃,疯狂的逃。
经脉在汹涌奔腾的灵力下寸寸绷裂,咽不下的血从嘴角、眼眸、鼻腔出流淌而出,小小的身影趴在战舰上,视线没有焦点地面的血液上,鲜红的血液从他身上滴落,转眼在金属的地面形成一股股细小的溪流,像是要将全身的血液都流光一样。
从地上爬起来的厄涅斯走上前小心地将他抱起来,有力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怀里瘦小的背:“不怕,没事了,小阿提卡斯听兄长的话,不怕……”
另一边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以利亚动作一顿,满心惊讶地看向厄涅斯怀里的那个小孩。
那是…阿提卡斯?!
趴在厄涅斯怀里的厉扶青仍旧没有反应,双眼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
厄涅斯见此低头蹭了蹭他的脸,又用手搓了搓他冰凉的小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背,一声又一声地安抚道:“不怕,不怕,兄长在呢,不怕……”
厉扶青在害怕吗?
他确实是在害怕,这对他来说罕见且陌生的情绪在目睹兄长和诺恩被爆炸覆盖,又在触碰到那熟悉的粘稠血液时,顷刻之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将他拖入了无边的恐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