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好一杯茶,洛小池转过身,正对上曲明砚,一字一句的反问:“曲先生,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吗?”
曲明砚被问得指节微微颤:“你要订婚?”
四个字,几乎咬牙切齿。
“嗯。”洛小池点头,像四年前曲明砚要订婚时一样坦荡,他说了出来,没有丝毫避讳曲明砚的意思,道:“我不希望我未来的未婚夫误会,所以曲侯爵。”
洛小池说:“喝完茶,就请你离开。”
话音飘然而落,并不重,一字一句,刀割似的清醒。
曲明砚眸光幽幽沉下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重重应下一声“好”,大步离开。
大门随着曲明砚的动作一开一合,男人走远后,洛小池垂眸,静静拨弄着方才倒好的一杯茶。
这算是他回国之后,与曲明砚的第一次交谈。
双方都压着情绪,戴着面具,各自僵持着,闹得并不愉快。
罢了,还是不扯上关系的好。洛小池低头抿上一口茶,静静想着:曲明砚要再来烦他,他就掏枪“邦邦”给他点教训!
这样就清净了。
洛小池拉黑了曲明砚拨来的陌生号码。
令他欣慰的是,自这之后,曲明砚没再来烦他。
洛小池依旧清清静静的做经济,谋权位,接采访,上电视。
只不过,半个月后,网传洛公爵的“准未婚夫”宋逸明十分冤种的,被叫到了曲侯爵家里。
曲明砚最近着力调查了宋逸明的背景——
很多年前,宋家算是一个小贵族,平平淡淡,世代承袭着伯爵的爵位,只不过近些年来生意惨淡,在贵族圈的地位越发岌岌可危,甚至……维护自家公司的基本开支都困难。
据调查,宋逸明以前是有女朋友的,只不过后来因为家里没钱,女朋友跟别的富二代谈了恋爱劈了腿,现在,只专心回家经营事业。
怪不得……
坐在茶几对面,曲明砚幽幽盯着宋逸明,想: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宋逸明以前做过洛小池的助理,帮洛小池竞过几次标。
最最重要的是,五年前,因为他推了洛小池姑姑的房子,洛小池离开曲家的那段时间,带着洛小池开大床房,帮着洛小池接他电话的,也是这位。
怪不得……
看着对面的宋逸明,曲明砚轻轻推了下眼镜,微弱的笑意露出,看得宋逸明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侯……侯爵。”宋逸明试探着张口:“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记得你和你父母都不是太在意爵位的人。”曲明砚稍稍往一侧靠了靠,修长的指节轻盈而落,敲击桌面的合同,道:“这里有一个五成返利的大项目,我可以让给你们公司做,甚至帮你们恢复断掉的资金链。”
“不过……”指节微顿,曲明砚道:“我要你放弃伯爵这个爵位,退回子爵。”
“啊?”宋逸明有些不能理解,大项目?五成返利?恢复资金链?
就为了撤掉他一个莫须有且不值钱的伯爵头衔??!
“真的……?”
宋逸明还是不敢相信,这TM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代,有钱才是王道,谁在乎那种空头衔啊?
确认了好几遍合同没有问题,宋逸明压着翘起的嘴角迅速签下。
直到助理将人送走,曲明砚才向后靠在沙发上,轻松一口气,缓缓阖上眼。
脑海里不停循环着前几天电视上播放的洛小池采访实录。
神采奕奕的青年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西装坐在嘉宾位,将不肯给他的温柔笑脸面向全国观众。
记者问道:“为什么会选择和宋先生在一起呢?”
洛小池说了一些常规的理由,记者继续追问着,为什么不选择爵位更高的人呢?
洛小池便随意笑了一下,开玩笑道:“可能……我就喜欢伯爵这个爵位吧。”
虽然这么做有些幼稚,但……不知道能不能破坏洛小池的订婚。
几个亿的项目给出去,就为了这一句谁都不会当真的玩笑话,偶尔想想,曲明砚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他还是会去做。
吸血鬼的贵族爵位一共分五级: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
公爵最高,男爵最低。
又过几日,似乎觉得子爵这个爵位距离伯爵还是很近,曲明砚又送出去一个项目,就和宋逸明签,条件是,宋逸明主动申请,降为男爵。
宋家的公司蒸蒸日上,父亲的身体也逐渐好转。
宋逸明当然乐意。
却不想,过去一个星期,曲明砚又送来一个项目,条件是:男爵也不让他当了,让他离伯爵这个爵位远!一!点!
宋逸明:???
姓曲的有病???
虽然他是很想要钱没错,但……
这一次,宋逸明落手推远了文件,他说:“不行的,我不能答应你。”
“小池说,爵位降两级没关系,但如果没有爵位,订婚就不好如期举行了,估计得延后一两个月再多处理一些有关头衔的事。”
“侯爵。”宋逸明低下头,很诚恳的道歉:“虽然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前两次降爵都可以,我都按照您说得做了,但这次……我真的不能收。”
“我听小池的。”宋逸明说:“这些年,小池一直在帮我,我欠他良多,对不起。”
宋逸明走了,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曲明砚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不管他做什么,洛小池的订婚都会如期举行。
他劝自己放下,劝自己是自己之前做错了,浇灭了洛小池的真情。
按理说,即便洛小池回来,他也不应该再去打扰,可是不行,不好。
曲明砚慢慢向后靠在椅子上,几分疲惫的泄气。
一直到晚上,夕阳的金霞由远及近映满全身,曲明砚慢慢坐起来,眸光逐渐变得坚定。
他像是确定了什么,开上车,去花店订了束玫瑰偷偷放在洛小池门前,贺卡寄语——希望你快乐。
他不会看着洛小池在他眼皮底下订婚的,绝对不行!
这之后,曲明砚每天都送花,然后,又每天看着那束漂亮的红玫瑰被洛小池看也不看一眼的忽略掉,被管家放到别墅外,随着阳光的变化,从早到晚,慢慢枯萎。
他给洛小池送花,希望青年能忆起一些以前偶尔快乐的时光,回过头多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即便是为了他,订婚仪式多延后一秒,都足够令他欣喜。
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订婚仪式一天一天接近,洛小池各种被媒体关注的筹备快要将他逼疯。
曲明砚依然每天给洛小池送花,只是洛小池的婚期越往后,他每天能睡着的时间就越少。
接近夏季,雷雨夜,屋里潮漉漉的。
昏暗的小夜灯下,空调与闷热的空气极端相抗,在房间里剑拔弩张。
曲明砚梦醒的时候呼吸有些不畅,明晃晃的闪电疾速落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鸣雷夜里,他第一次没有梦到父亲那张妖魔的脸。
他梦到了洛小池……
梦到了不久前自己为洛小池擦拭身体,梦到了青年微红的耳朵,梦到了青年轻颤的指节,梦到了青年温热的呼吸,梦到了泛粉腿根的点点斑白。
他有些睡不着了。
洛小池不在的这几年他跟个X冷淡一样,今天却是抬步走进浴室……
良久,为自己冲了个疲惫的澡。
订婚仪式将近,曲明砚的精神依旧紧绷着。
他每天很早地处理完工作,然后像具空壳一样靠在家里,神游天外,期盼着有关洛小池的消息。
终于,在某日夜晚,洛小池买订婚礼服走回家时,曲明砚终于按捺不住。
他下了车将洛小池堵在角落,双臂用力抱住试图吻他,没吻到,被洛小池抬起手,啪啪甩了两巴掌!
极其清脆的巴掌声,曲明砚似乎听不到洛小池怎么骂的他,他只知道小池要不见了,以前那个总是围着他转,把他放在心尖上珍藏,时时打扫舍不得染一粒尘埃的小池就要是别人的了。
他没有办法冷静!
“明明……”
曲明砚的嘴唇颤抖,他痛苦的捏着洛小池的肩膀,几分心虚又有些不确定的说:“明明……我们曾经相爱过……”
说到“相爱”两个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扣着洛小池的手上力道不减,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似乎生怕一松手人就会不见。
良久,他听见面前瘦弱的青年笑了一下。
回到京都这两个月,洛小池望着他,终于卸去了所有客气的伪装,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却像是审判,听得曲明砚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泄了大半,他莫名害怕起了青年即将脱口的话。
果然,洛小池没有再反抗他,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很清醒地站直,问:“你爱我?”
“曲明砚,是你让我跟你在一起,这之后,你欺骗我,利用我,不在意我,冷暴力我,你对我忽冷忽热让我一度反复陷入抑郁,自我怀疑,我甚至不断反思是不是我自己不会谈恋爱,是我这个人哪里出了问题,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曲明砚的手指不停发着抖,他的眼眶逐渐变得通红。
洛小池的眼睛却越来越坚定,他道:“吴阿姨跟我说,爱没有错,爱是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总和。”
“曲明砚,你简直侮辱这个词!”
第084章 对不起
话音落,曲明砚怔怔瞧着他,这似乎是男人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以前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有些麻木,空洞地眼睛里望不见半分神色,神经仿如烈火在体内一根一根点燃,将他所有骄傲自持的灵魂,一同焚成灰烬。
曲明砚的指节不受控地颤抖。
随后,洛小池抬起手,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
提好订婚要穿的衣服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分别四年,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两人之间虚假的平衡终于被打破。
洛小池不要他,并亲手将他们之间很艰难才得以维系的关系撕得面目全非,好像没有办法再修复。
曲明砚依旧木着情绪回到家,似乎是洛小池的那一番话太过犀利,利刃割断似的刺激情绪,激得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依旧保持着买花的习惯。
陈有川告诉他,真爱应该用漂亮的鲜花来表达,所以,第二天,他还是给洛小池送了花。
没敢自己开车偷偷去,曲明砚像是一个不能见光的追求者,他提前半个小时吃完早饭出门,去中控局之前调转方向盘,拐到最常去的那家花店,仔细挑完,看着花束包好,再让花店的工作人员帮忙送过去。
洛小池没有砸,温和理智的青年从来没有失态的时候,他告诉工作人员拒收。
并一字一句地认真嘱咐:“不要再送了”
自这之后,曲明砚还是买花,却并不知道该送往哪里,于是他每天路过花店,从每日一束,改成了每日一朵。
将那一朵花带回洛小池装修的跃层,他总会认真修剪花枝,按照咨询植物专家得来的方法,花茎泡入水中,满怀期待地等着它在这里生根发芽。
窗外的阳光正好,看一眼摆在这里阳台上的第一束花,那是洛小池以前在酒吧送给他的一束。
是洛小池第一次送他花。
当时他觉得,这束花和洛小池很像,便拿去问吴叔,能不能尽量养一养?
现在,洛小池不要他了,这枝很像洛小池的花却在他最珍贵的花盆里,向阳盛放。
夜里,睡觉前望向阳台上的花,曲明砚忽然想起,以前,他是很珍惜这株花的,吴叔养活花的时候,他很惊喜,觉得很有意思,每天从中控局回来都要先浇水。
后来,花的根部渐渐长大,他将花从小陶盆中移出去,种到了别墅外的花圃。
有一年寒冬,碎雪压弯了花的枯枝。
曲明砚便冒着风雪起身,将花移栽至一个更大的花盆里,轻手轻脚地放回温室。
向爱而生,爱亡则死。
花是如此,人亦如此。
曲明砚是后来发觉洛小池没有死,在寻找的过程中,才发现洛小池原来和他的母亲早就相识。
母亲的死,是她自己自愿的。
曲明砚知道的很晚,以至于他会小心翼翼地爱着那盆花而不是洛小池。
或许,这些爱早就不是该给花的……
是他的错,他自负,猜忌,试探,刚愎自用,将一个满心是他的少年催至绝望枯萎。
好半晌,曲明砚的眼睛红了,他起身,将第一盆花好好抱入室内,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
漆黑的暗夜裹挟无尽的空寂钻入情绪,神经一根一根被挑起,曲明砚紧紧握着那盆花。
怎么会不喜欢呢?怎么会不爱他呢?
明明从第一眼见到小池就觉得他杀人的样子那样光彩耀目,明明会为他疏远所有贴上来的血仆,会带他去只有吸血贵族才能去的宴会,会亲口许诺每一年都陪他过最好的生日。
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的亲吻,喜欢听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和每一场见闻。
怎么会不爱呢?
抽丝剥茧的情绪丝丝缕缕连接神经,扩散至全身骨骼都疼。
滚烫的泪滴砸湿花瓣,曲明砚轻抖的尾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对不起……”
“对不起……”
曲明砚换了个号码添加洛小池,用的一贯的工作号。
以前总觉得洛小池回国后会先来找他,现在,却有些庆幸自己负责的工作还有那么一小部分能够跟洛小池产生交集。
曾经依附在他羽翼下,连出席个宴会都需要他保护的少年成为了批复他文件的顶头上司。
自己要汇报工作,洛小池总不能拒绝。
但他们很少聊天。
偶尔的几次,曲明砚早上醒来,望着装饰着繁复吊灯的纯白天花板呼吸微促。
外面的保姆和管家依旧在忙碌,园丁依旧悉心照顾着院子里的花草,手机里有很多条消息,多的是旁敲侧击求他办事的人,间杂着几条助理或下属发来的工作消息。
曲明砚坐起来,一个一个认真划过,没有一条来自于洛小池。
别墅里只是管家换了个人而已,其余的一切都没有变,厨房的“滋滋”声不断入耳。
坐在餐桌前,一种名为“空寂”的情绪就是疯狂占据曲明砚的大脑。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给洛小池发了条消息:【早安。】
没有收到回复。
曲明砚很想他,随着发【早安】的次数越来越多,思念便越发扎根蚀骨。
终于有一日,只发一个【早安】已经给不了男人足够的慰藉,他从中控局回来就开始不断看手机。
七点十分看一次,曲明砚坐在餐桌前吃饭。
吃完饭再看一眼手机,七点五十。
他坐在客厅简单回复了两封邮件,八点十分。
曲明砚走回屋,艰难地挨到九点半——这个时候小池也该休息完了吧?
记得上一次去他家,问管家的时候,管家说:洛先生身体不好,一般夜里十点就睡了。
曲明砚怔怔想着,他给洛小池发过去一条消息;【晚安。】
他一直盯着与洛小池的聊天框,发送时间,九点四十七。
然后曲明砚放下手机,快步走进浴室洗漱,他发现,他竟然连等待洛小池回消息的勇气都没有。
慢吞吞又满心着急的洗完澡,曲明砚穿着睡衣出来,已经是十点零三。
去洗澡前他将手机关了静音,坐到床边,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点开的时候,他看到备注为小池的回复上亮起了一个红点。
曲明砚心底一震,像是攒钱许久终于买到糖的孩子,他乘着滚烫加速的心跳落下指节,点开。
小池:【侯爵,以后除了工作,这种无所谓的问好就不用发了,会耽误我看别的消息。】
回完这条消息的时候,洛小池正在金地大厦外某处饭店的VIP包厢举杯,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淡色香槟高脚杯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响。
坐在餐桌主位,洛小池眼睛弯弯:“那就麻烦罗公爵了,下次议会,我想要这条经济法令获得大多数议员的支持,通过并施行。”
“好说。”坐在他身旁,最年轻的公爵罗锋抿上一口酒,道:“都是朋友,以后罗某有事,也希望洛公爵多多帮忙。”
这一顿饭菜没吃下去多少,酒倒是喝下去大半瓶,洛小池辞别罗峰,不舒服地去了洗手间。
吐也没吐出来,就简单洗了洗手,出门往外走。
曲明潇一直在身后几步远的距离偷偷跟着他,眼看洛小池就要走出大门,曲明潇咬咬牙,脚步就要追出去,突然被一条手臂拦住了去路。
罗锋挡在了他面前,面带微笑,脚步向前,一条腿几乎横在他双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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