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隻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哭也不叫。
“你个狗娘生的,才多大一点,就敢骑在老子头上……”
他打到累了,继续开口教训了几句,就在躺椅上躺下了,同时把家里唯一地风扇拖过来,开到最大。
梁颂听到外面没有动静,打开门看到梁隻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胳膊大腿上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上有鲜血流出。
她惊的捂住了嘴巴,小跑过去,用力去摇梁隻,看到梁隻缓缓睁开眼,对她笑了笑。
梁颂看了一眼在躺椅上呼呼大睡的男人,把梁隻扶起来,牵着他往外跑。
两个人沿着田间小路往前跑,头顶的太阳晒得人脑袋都有些恍惚。
最后他们在河边坐了下来,梁隻用河水清洗了一下。
扭头发现梁颂一直看着他,梁隻对她挤出一丝笑容,梁颂问他:“哥哥,疼吗?”
梁隻摇头,梁颂又在河边的野生矮石榴树上摘了两个拳头大小的石榴,在河里浸洗了一下,拿了一个递给梁隻,“哥哥,吃。”
不远处田野上禾苗青青,不时响起蛙声一片。
两米宽的水泥路旁,满满的一排龙眼树,此时已过花季,果树结着密密麻麻的小果实。
夜风吹过,树叶不时摇摆了一下。
梁隻就躺在树上,一只手抵着杈角枕着脑袋,一只手拿了个清甜脆口的香瓜在啃。
几分月光透过枝叶漏下来,梁隻的脸颊半明半暗。
忽然,夜里响起了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声,自村子里开来,越来越近。
梁隻警觉地坐了起来,手里拿着咬了一半的香瓜,歪着头往树下的水泥路看,果然看到梁桂东骑着他那辆破旧不堪的摩托车从底下开过。
与此同时,摩托车的速度减了下来,梁隻呼吸一滞。
摩托车停了下来,梁隻紧了紧抓着枝干的手,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几只蚊子就叮着他的小腿脖子咬,但他不敢动,眼神一直警惕地望着下面那个男人的身影。
梁桂东双手叉腰,左右扫视着,嘴里面骂骂咧咧:“他娘的,狗娘养的玩意,死哪去了,大半夜让我找你,找到你不打断你的腿我就跟你姓!”
这时,村路口的方向投来一束晃眼的车灯,不多时,一辆电动车开了进来,“老梁,这么晚在干嘛呢?”
电动车就停在路边,梁桂东看了车上的人一眼,脸色一变:“邓哥,这么晚才回来呀?”边说边递了根烟。
那人接过,笑了笑:“对,刚把老婆孩子安顿好。”
梁桂东:“真羡慕你邓哥,孩子懂事学习成绩又好,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不像我家那个混账玩意,成绩不行就算了,还整天跟我对着干。”
那人被他奉承得有些开心,“我也不懂为什么我家那个成绩那么好,还很听话,我也没教导过他什么。”
梁桂东呵呵笑了笑,“羡慕哈哈哈,对了,邓哥,欠你那钱能不能宽限几天啊?”
那人许是心情不错,点了点头:“那就宽限几天,反正我也不急,你也都是我们村里面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还怕你跑了不成哈哈哈。”
“哎,谢谢邓哥。”
两个人寒暄过后,那人就骑着电动车走了。
“艹!”
梁桂东对着电动车的方向恶狠狠地吐了口痰,恶骂道:“装什么?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很了不起啊?不就欠你那点钱吗?催催催!老子我祝你早日被车撞死!”
随后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重新骑上摩托车开了回去。
耳边再次响起突突突的摩托车声,梁隻大松一口气,然后伸手用力一打,把小腿上那几个蚊子给拍死了,掌心上沾了血渍。
夜空云朵飘移,很快那弯月牙就被一朵乌云遮挡住了,本来明亮的地面瞬间暗沉下去。
空旷的院子里面响起男人的呵斥声和女孩的抽泣声。
“跪着!不许动!”
伴随着啪的一声,梁颂收缩了一下后背,紧接着一阵痛辣感袭来,她还是没能逃开,又被抽了一鞭。
梁桂东凶神恶煞地看着梁颂:“梁隻死哪去了?你老实交代!”
梁颂被吼得瑟缩了一下脖子,低着头,再一次重复了一次她说了很多遍的话:“我不知道。”
梁桂东咬牙:“不知道是吧?”说完用手扫了一下旁边的餐桌,哐当一声,碗碎了一地。
“先起来。”他瞥了一眼梁颂,随后拿镊子把碎片夹到梁颂刚才跪的地方,那里是一大片参杂着鲜血的玻璃碎片。
旁边站着梁颂,她的两条腿在不停地打颤,膝盖处已经被鲜血模糊了。
梁颂生理性地抽着鼻子,脸上挂满了泪水。
梁桂东瞪了她一眼,“哭什么哭?继续给我跪!”
梁颂跪了下去,梁桂东拿了条鞭子站她前面,“不许动,给我跪,跪到你愿意说为止。”
梁颂哭得眼睛红肿,她实在疼得厉害:“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谁让你动的?”梁桂东手扬鞭落,梁颂硬生生又挨了一鞭。
“哎哟,这大半夜的又是怎么了?”
门口响起一道年迈的声音,梁颂闻声,心里面莫名欣喜,马上把头抬了起来,看到三婆婆着急地走了进来。
梁桂东怒目一扫:“关你什么事?来我家干嘛?”
三婆婆看着跪在玻璃碎片里的梁颂,双目浑浊了一下,自动忽略掉梁桂东的恶言恶语,迈着蹒跚的步子跑过去,想把梁颂抱起,“哎哟,小颂啊!这是遭了什么罪啊,这么对我们小颂。”
可是她没抱到梁颂,因为梁桂东拦住了她,“这不是你家,我在管教自己的孩子,你要是再敢拦着我,信不信我把你轰出去!”
三婆婆摔在地上,“造孽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虽然平时经常听到打骂声,知道梁桂东打小孩打得狠,但如今亲眼看见,她还是震惊不已,更心疼得不行。
梁桂东:“我让你滚!”
三婆婆摇头:“我不走,我走了你把她打死了怎么办?”
梁桂东冷笑一声:“我生我养的,打死了也算我的,谁敢有意见?她敢包庇她哥,这就是她的下场,小小年纪就撒谎。”
“疼吗?”三婆婆看着梁颂。
梁颂摇头,忽然她眼睛定定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妈妈肩上挎着包,走了进来。
但是她自动忽视掉这些,只丢下一句:“别搞太大声了。”随后就进了房间,关门。
梁颂泪眼朦胧,呆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三婆婆也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着那房间的方向喊:“你这人怎么当妈的!”
她又骂了几句,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妈妈走了出来,从餐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瞥了一眼三婆婆,“我确实不会当妈,你要是心疼她你就拦着呀,看你自己会不会被打得很惨!”
她说完端着水杯走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旁边的梁桂东抽完了一根烟,站了起来。
三婆婆仰头看着他,语气坚定:“我不走,就不走!”
她话音刚落,发现身后有一双手把她扶了起来,她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到了梁隻。
“回家去吧,这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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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很多职业,比如教师,司机,律师等,都要考证,唯独当父母不用。
第四十三章 匕首
夜被静谧灌满了,偶尔从隔壁邻居家传来一两声犬吠,不远处的田埂上传来虫鸣蛙叫。
月亮从云翳后出来了,清亮的月光透过窗户,落下一片清辉。
破旧的木梯底下,梁隻就坐在地上,他的手被用尼龙绳死死地捆住了,跟木梯绑在了一起。
梁隻第十次闭上眼睛,最后还是睁开了,因为他根本睡不着,身体就像是被打碎了重塑一样,里里外外都透着股酸痛。
他低眸看了一眼,然后蹬了一下腿,把刚才爬在上面的蚊子给吓走了。
梁隻透过那扇窗户看外面的夜空,那么美丽又那么高旷,但是夜却那么长。
“哥哥。”
伴随着一阵吱呀声,梁隻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扭头一看,梁颂正一瘸一拐地朝他走过来。
梁隻警觉地朝梁桂东的房门看了一眼,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呼噜声之后,才收回目光,“怎么了?”
梁颂在他旁边坐下,“哥哥,我睡不着。”
梁隻下意识看她的膝盖,上面简单包了圈纱布。
“是因为腿疼吗?”
梁颂摇了摇头,望着他,那双葡萄般明亮的双眸盛着担心,“不是,我担心哥哥。”
“我没事,明天他就会放了我的,你别担心。”
梁颂不说话,只是伸手去解绑着梁隻双手的尼龙绳。
梁隻挣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梁颂只是松了一下,没有把绳子完全解开,然后重新坐下来,“哥哥,你现在手应该好受一点了吧?”
梁隻恍然大悟,“谢谢小颂。”
梁颂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她往房间走去,不多时,拿来了一圈蚊香。
梁隻:“给我的?那你怎么办?”为了节约费用,他们房间的蚊香一个晚上妈妈就给一圈,烧完就没有了。
梁颂坐他旁边,“我跟哥哥待在一起。”
梁隻皱眉:“回房间去。”
梁颂蹙眉:“不。”
梁颂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倔,梁隻不想跟她吵了,不然把梁桂东吵醒就不好了。
跟以前一样,第二天梁桂东起床问梁隻知错没有,梁隻点头认错,然后梁桂东就放了他。
中午的时候,梁桂东又骑车出去打牌了。梁隻猜测他肯定是昨晚又从妈妈那里拿钱了。
周一,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房间里面暖洋洋的,热气弥漫。
梁隻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哥哥。”
梁隻感觉睡梦之中有人摇他胳膊。
潜意识里的某个念头冒出来,他一个鲤鱼打挺,扭头问梁颂,“多少点了?”
“八点了,哥。”
梁隻叹了口气,然后又在床上躺下,磨磨蹭蹭了十几分钟后才起床,反正都迟到了,再迟一点也没关系。
他做了绿豆粥,给梁颂盛了一大碗,自己也吃了点,把红领巾揣兜里,“哥去学校了,你在家别到处跑。”
“好。”
学校大门果然关了,门卫大爷正在保安亭里面吹着风扇看戏曲片。
梁隻嘴里面叼着根狗尾巴草,对着大爷吹了声口哨。
大爷抬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眼前这个满脸黑紫和满身伤痕的人认出来,随后皱了皱眉,“你小子,又迟到!”
梁隻全然不把这些训斥放在心上,要不是他腿受伤了爬不了围墙,他才懒得跟门卫大爷周旋。
梁隻不客气道:“开门。”
“哎哟你这小子,迟到了我是要告诉你们老师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你进来!”
“喏。”梁隻从身后拿出一串东西。
门卫大爷看着那串鲜红硕大的荔枝,眸色一闪,“好好好,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门开了,梁隻走了进去,门卫大爷接过那串荔枝,笑了笑:“你说不就是开个门嘛,你这还送荔枝的,太客气了。”
梁隻拿着荔枝的手往后抽了一下,“不要就算了。”
门卫大爷脸色一变,用力拽过那串荔枝:“要要要。”他最喜欢吃荔枝了。
梁隻往教学楼方向走去,这时候刚下第一节课。
梁隻直接从后门进去,然后在垃圾桶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刚把兜里面的红领巾丢进课桌里,课桌晃动了一下,往旁边歪去。
梁隻下意识地皱眉,然后抬眸看向来人。
朱光耀就站在课桌旁,扯高气昂道:“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梁隻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我说过的,别来烦我。”
“呵呵,装什么啊?你不会忘了你欠我的纸牌吧?”
梁隻:“你自己纸牌不见了自己找去,找我算怎么回事?”
朱光耀旁边的一个矮个男生用手指了指梁隻:“就是你偷的,不找你找谁?”
梁隻捏紧了拳头:“谁偷你纸牌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梁隻脸上的伤有些狰狞可怖,眼神也带着怨恨,盯着人看会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矮个男生退到了朱光耀身后,朱光耀:“就是你偷的,那天中午就你一个人在教室,不是你是谁!你家这么穷,你爸就是个穷光蛋,你根本没有钱买纸牌,只能偷我的!”
梁隻忍无可忍,他站了起来,双手握成拳。
“老师来了!”
教室里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朱光耀和那个男生马上蹿回座位上。
教室后门出现一个身影,梁隻抬头去看,班主任双手抱臂,瞪着他,“上课你不好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你站在过道干吗?你不学别人要学!”
梁隻把目光收回来,不说话。
班主任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伤,皱了皱眉,“一天天的不学好就知道打架斗殴,不知道你这种人以后能干点什么。”
梁隻眸色闪了闪,还是没有辩解,因为他知道他说什么也没有用。
班主任拿着课本指了一下他,“今早又迟到了是吧!就你这种态度还学什么?既然这么喜欢站着就站走廊外面,别影响大家上课。”
梁隻抬脚走出了教室,班主任从他身边走过,进了教室,“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晚上放学回家,梁隻出了校门,沿着学校后面的山路走,从那里回家比较快。
走到一个山坡底下,梁隻感觉自己的脑门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抬头,看到在山坡上以朱光耀为伍的那几个男生,手里面拿着角石,正往他身上砸来,铺天盖地的,就像下雨一样。
脸上青紫的伤口被石块划过,梁隻倒抽了一口凉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头顶传来他们的笑声,笑得真开心。
梁隻咬紧后槽牙,平静地看着他们,他摸了摸裤袋,然后手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亮出来的同时,梁隻人已经往山坡上冲上去。
那群人见状马上撒丫子往身后那片桉树林跑去。
梁隻手里面拿着刀,眼神阴暗,活像个地狱阎罗,穷追不舍。
看着他们下了破,屁颠屁颠地冲过了木桥,往水泥路跑去的样子。梁隻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匕首,然后原路返回。
跟预想的一样,那天之后,那几个人不敢再来找茬了,梁隻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睡觉,终于落得个清静。
梁桂东大概是沉迷于打牌,已经好几天没见人影了。
如果可以,梁隻倒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这个家有他和梁颂就好。
可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那天傍晚,梁隻刚做好了晚饭,因为天气太热,家里没有煤气,他用柴火炒的菜。
他头发都汗湿完了,刚给梁颂盛了饭,照例去敲了敲妈妈的房门,“妈,吃晚饭了。”依旧无人应答。
梁隻仿佛也只是象征性地喊一声而已,他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回答。
梁隻拉了张椅子坐电风扇旁吹风。
“突突突——”
熟悉的摩托车的声音,梁隻额角的青筋也跟着突了一下。
扭头往院子外看去,梁桂东满面春风,哼着小曲从车上下来,顺便卸了车尾的一箱啤酒。
“吃晚饭了?”梁桂东似乎真的心情不错,路过餐桌的时候还面带微笑地问了一句。
梁颂讪讪地回道:“嗯。”
“叫妈妈吃饭了吗?”
梁隻:“嗯,叫了。”
梁隻吹得差不多了,就端起饭碗吃饭了。
“噔噔噔——”
额头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梁隻眉毛皱了一下,抬头看到梁桂东正拿着一把红色钞票在他跟前来回摆弄着。
梁桂东一脸嘚瑟:“你知道这里面是多少钱吗?”
梁隻用正经的语气说着敷衍的话:“两千。”
梁桂东啧了一下,“两千?你不想想我是谁,我手气这么好,怎么可能就赚两千,这分明是两万好不好?”
梁隻:“噢。”
梁桂东拧眉:“你噢什么?我就问你我厉害不?才几天就赚了这么多钱。”
梁隻扒了一口饭:“厉害厉害。”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梁隻觉得,梁桂东赢钱不赢钱的他根本不在乎,只要他不发疯打人就好。
晚饭后,梁隻给梁颂打了水让她洗漱。
“哥,我忘记拿衣服了。”
梁隻应了一声,“哥给你拿。”
梁隻跟妹妹住同一件房,房间里面就只有一铺架床,梁隻睡上铺,妹妹睡下铺。
他回房间的时候听到梁桂东正在房间里面跟妈妈吵架。
他定定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过了一会儿就转身进了房间。
梁隻正在院子里面晾衣服,闻言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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