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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系美人成长指南(舟舟山)


不是沈郁。
这人身上一股难闻的熏香味道,呛的乔昔直打喷嚏。
“郑王殿下,请您把我的猫还给我。”
冷冽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沈郁坐在轮椅上,腰背挺直,厉色看向抱猫之人。
乔昔抬起头,正好和抱他的人视线相接。
这人留着络腮胡,身材生的高大,看向他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志在必得。
这人就是……郑王?
郑王抬手摸着乔昔的后背,明明是和沈郁动作相像的抚摸,却让乔昔没来由的后脊发凉,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他早就把沈郁“滥用”猫草的事情抛之脑后,求救般地向沈郁伸出爪子,凄厉惨叫:
“喵——”
“郑王殿下,还给我!”
沈郁掷地有声,郑王却挑衅地笑着,不为所动:“这猫果然灵性斐然。”
“早就听说王爷有一只极其宠爱的白猫,这猫就好像成精了一样,能听懂王爷的话,不如王爷……将它借与我几天玩玩?”
“我让你——把它还给我!”
沈郁手指急速滚动轮椅的轮毂,并不比常人走的慢,轮子只差一厘就要撵到郑王的脚尖。
但轮椅却堪堪停住了,纹丝不动。
他抬起手,抿唇不言。
郑王耸了耸肩,还是把乔昔交还给他。
炸起的猫毛瞬间回落,乔昔委屈巴巴地缩在沈郁怀里,瓮声瓮气地喵了一声。
沈郁低头看了他一眼,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他的身体,然后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脊背。
与温柔动作完全相悖的则是他看向郑王的眼神与发问的语气:“不知郑王殿下大驾光临,是要做什么?”
郑王假惺惺地回答道:“听闻自从两月之前你我二人宴会之后,王爷就一病不起,我当然要来探望探望了。”
“不劳郑王挂心。”沈郁冷道,“我仍然活着。”
郑王哼笑出声,低头歪着脑袋看向他怀里的乔昔:“我还是对王爷这只猫很感兴趣。”
“什么时候这猫下小崽儿了,王爷也分我一只养养呗?”
此人阴魂不散的眼神让乔昔浑身发毛,他连忙把自己浑身都藏在沈郁袖子后面,就连尾巴尖尖也收了起来。
沈郁冷然道:“抱歉,我这只猫是公猫,下不了崽。”
“那王爷的意思就是……”郑王眸色阴鸷,挑了挑唇,“全天下就只有这一只通人性、知人心的猫了,对吗?”

郑王就如同一只膈应人的苍蝇,在沈郁面前嗡嗡一通,搞得他十分烦躁。
如果只是郑王夺权争皇位的事情,根本不足以让沈郁介怀,可他临走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属实让沈郁有些不寒而栗。
他说“全天下就只有这一只通人性、知人心的猫了,对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了乔昔的事情?
沈郁私以为自己将乔昔的身份保护的很好,加之他原本就对小西这只白猫宠爱有加,如今整日和它腻在一起,并不足以惹人怀疑。
而且每到晚上乔昔变成人形的时候,他总会屏退左右,院门口会派最忠实的死士把守,应该不至于将如此离奇之事泄露出去。
除非……
有内鬼。
是时候把那件事提上日程了。
从前是为了复仇,而现在……则是为了保护他最爱的“猫”。
白天郑王的出现还让乔昔心有余悸。
原本他还是挺介意沈郁偷偷摸摸用猫草洗衣服泡澡这件事的,毕竟沈郁这是擅自打破他们和谐的人宠关系,让他产生种种至今想起来还觉得羞耻的失控行为。
可郑王的事情仿佛引起了乔昔身为猫咪的应激反应,一整天他的精神都是恍惚的。
惊恐、紧张且……粘人。
所以现在即使没有猫草的诡异作用,乔昔仍然控制不住地黏在沈郁身边,沈郁身上的味道才能对猫咪产生镇定作用,让他觉得安稳。
沈郁一如既往的抱着他,抬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捏捏他毛茸茸的猫耳。
但乔昔还是敏-感地发现,今天的沈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乔昔挠了挠他的掌心,漂亮的眸子眨啊眨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沈郁顿了顿:“是。”
“是……猫草的事情吗?”乔昔耳朵抖了抖,不由地想起自己昨晚不受控制黏着沈郁的模样,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我……我……算了吧,我可以不介意的。”
“我的确是故意让自己身上染上猫草味道的。”
沈郁抱住乔昔,没有再矜持回避,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小西,我喜欢你亲近我。”
“你知道吗,我早就一无所有了,而你……是我的唯一。”
沈郁眸光闪烁,声音也变得有些暗哑,像是想起了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曾经的我活的像一具行尸走肉,再到后来,我以为自己人生的意义就只剩复仇,直到遇见了你。”
“你就像一道光,是我人生唯一的明亮。”
乔昔怔怔地望着沈郁。
他从未听过如此真挚的告白,那种……把他当做救赎的告白。
所以沈郁的话除了让他感动之外,更多的是对这个人的心疼。
沈郁的一生过的该有多凄苦啊。
凄苦到无依无靠,无望到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悲伤到只能把所有的情思寄托在一只猫咪身上。
如果……如果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等到真正的猫咪小西寿终正寝之时,沈郁是不是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乔昔眼眶泛红,心疼的回抱住沈郁:“沈郁,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但是沈郁,”乔昔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清澈而明亮,就像夜空中的明星,不止是孤苦游人的寄托,更是为他指引方向的北斗。
“你的世界不止有我。”
乔昔认真地说:“只要再锻炼一段时间,你的双-腿就可以恢复如常了,你可以走遍大好河山,也可以登高望远,你可以发现很多人生的意义,即便没有亲人朋友了,你的世界也不是孤独无依的。”
“没有谁只为谁而活,你该为自己而活。”
沈郁怔了怔:“你……你是会离开我吗?”
乔昔的话太像诀别,那时得知了猫咪小西寿命将尽时的无力感再次席卷全身,沈郁捏着乔昔肩头的力度都不由地紧了紧:“你答应过我的。”
他声音中透露着忐忑的暗哑。
“我不会离开你的。”
即便乔昔是真心的想要永远陪伴在他身边,但他心头还是涌起了淡淡的不安。
在前几个世界,徐擎、于深、顾城亦和卢航一几人的未来中,最终都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数。
那些未来里的他都以最悲痛的方式离开了他们。
他不敢确定自己这一世是否能够得偿所愿。
不过这一次……沈郁已经在任务环节中为救他而牺牲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沈郁的未来轨迹会与其他几个人有所不同呢?
沈郁像是忐忑地相信了他的承诺,牢牢把人抱在怀里,终于道:“小西,明天开始……我有一件大事要提前办了。”
“等那件事完成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乔昔隐隐知道沈郁所说的大事是什么。
因为白天他与暗卫商议的时候也并不避讳乔昔,始终把猫咪抱在怀间,所以乔昔也略知一二。
那个郑王居心叵测,很早之前就开始觊觎皇位。
而当今的圣上是沈郁的胞兄,先帝只有他们这两个儿子,当今圣上如今病入膏肓,又膝下无子,所以待其百年之后,沈郁必然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尽管他身体残疾双-腿沉疴。
郑王这才会三番五次地对沈郁下手,只要没了沈郁,手握重权的郑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当今圣上禅位给他。
沈郁接过暗卫递来的密信,沉吟了片刻,终于道:“把皇兄打算过继宗室子的消息悄悄透露给郑王。”
暗卫疑惑不解:“可是宗室并无合适的继承人,陛下也在觅得西域良医,此时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这……”
“正是因为他病好了,我们才要这么做。”沈郁勾了勾唇,“借刀杀人懂吗?”
“不……准确来说,是借刀复仇。”
五日后的傍晚,原本寂静祥和的王府突然陷入一阵慌乱之中。
暗卫急匆匆地跑来汇报:“王爷!王爷不好了!听说……听说郑王造反了,此时已经率兵逼宫了,他要让陛下禅位给他!”
沈郁悠哉地斟了一盏茶,从袖口掏出一枚虎符:“不急,凌晨再去调兵。我们得等郑王动手了再去‘勤王救驾’。”
最佳的时机就是郑王拿到禅位诏书杀了皇帝,他才能顺利的一石二鸟。
沈郁顺手捏了只桌上陶罐里的小鱼干出来,这是他特地给乔昔准备的零食。
“小西,过来。”他晃了晃手里的小鱼干,往常这个时候,毛绒雪白的猫咪早就像一个毛团子似的跳过来冲他撒娇了,可等了半晌,并未见到乔昔的踪迹。
沈郁放下小鱼干,心中有些不安,转着轮椅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小西?乔昔!你在哪儿,快出来!”
没有人回应他。
他甚至把乔昔躲迷藏喜欢去的几个地方都找遍了,屏风后面的墙角、内室的浴桶里、床榻底下,统统都没有。
沈郁心乱如麻,立刻将所有小厮家丁丫鬟全部叫到院中:“谁见到小西了?”
他声音颤抖,厉色的样子让所有家仆都为之一惧。
王爷虽然一生孤苦,但为人一直和善,还从未露出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
如此可见,小西的失踪着实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小厮丫鬟们丝毫不敢怠慢,连忙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应:“我上午还见到小西在花园里晒太阳!”
“小西的午饭是我给端过来的,就在院子里吃的。”
“它午饭的碟子是我收走的,但是我没见到他……”
“好像中午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沈郁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下午他都在书房与暗卫商议大事,怕乔昔无聊,就放他自己回房间休息了,难道说……
“王……王爷!”人群最末尾负责偏院洒扫的一个小丫鬟举起手,紧张道,“王爷您院子里的海-棠姑姑是不是被撤了呀?”
海-棠是唯一能进沈郁房间的大丫鬟,是曾经母妃宫里的人。
自从郑王上次来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之后,沈郁就怀疑他的院子里有内鬼,经过暗卫调查,发现那名内奸就是海-棠。
三日之前海-棠就已经被沈郁暗自处理了,府中的家仆们并不知情,还当海-棠是告假回乡了。
沈郁听那小丫鬟这么说,眉心一锁:“你怎么知道?”
小丫鬟连忙扑通跪下,抽噎着哭道:“海-棠姑姑……海-棠姑姑其实是我姨母,她如果告假回家一定会与我说的,但她……但她好像突然失踪了,家里人也联系不到她,她房间里的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所以我猜她许是犯了什么错,被王爷抓起来了。”
并不是“抓”起来,沈郁的暗卫做事向来干净利落,此时海-棠的尸体怕是已经入土了。
沈郁蹙了蹙眉,觉得有些不妙:“你继续说下去。”
那小丫鬟连连磕头,额头都染了灰尘,甚至有些发红渗血:“我……我今天中午,见到她回来了!”
“她急匆匆地往您的内院走,还东躲西藏地避着人,我叫她名字她却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是……易容。
沈郁紧握轮毂的手指青筋暴起,指尖都变成了青白色。
那小丫鬟还在哭诉着:“如果是她带走了小西,求王爷千万不要怪罪她!海-棠姑姑平日里最疼爱小西了,她许是带小西去哪里玩耍了……”
家仆们并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帮海-棠说话。
“住口!”沈郁突然爆喝出声,他两手急速交替控制着轮椅,迅速朝院门外驶去。
他的声音颤抖而愤怒,根本无法等到凌晨事发,乔昔就是他的命:“调兵进宫,立刻!马上!”

富丽堂皇的宫门外,万人大军齐聚。
为首的男人身穿金羚铠甲,即便坐在轮椅上,整个人也意气风发,张扬正气。
他身旁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俯身听他嘱咐了句什么,立刻纵马来到宫门正前方,朗声喊道:“郑王狗贼,快开城门!沈王爷来勤王救驾了!”
朱红色的宫门紧闭,鸦雀无声。
半晌才听到门内有一内侍的声音颤抖着响起:“胡说……八道!郑王听召入宫,此时正在御书房与陛下议事,尔等……尔等恐怕才是反叛的狗贼!”
沈郁冷笑一声,清朗的声音针针见血:“郑王殿下既然受召入宫,巡防营的一万兵马凭空失踪是怎么回事?巡防营可是郑王的管辖范畴。”
“本王只说最后一次。”
沈郁目光冷然,厉声道:“郑王叛军逼供,本王前来救驾,立刻把宫门打开,否则……”
他略一挥手,不远处的兵卒已经抱着攻城梯和攻城锤呐喊着上前:“给我攻进去!”
“冲啊!冲啊!营救陛下——”
攻城锤轰隆作响,严丝合缝的华丽宫门在将士们的奋力攻击下朱漆脱落,终于开始出现丝丝裂痕。
先前在宫门内喊话的内侍早就不见踪影。
只持续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看似牢固的宫门就被彻底攻破。
将士们嘶喊着冲进宫内,凡是见到宫内带刀或着兵戎之人,一律杀无赦。
前方将士杀出一条血路,沈郁视线冷漠,一路摇着轮毂,畅通无阻地来到大殿前。
宫殿的大门紧闭,殿内鸦雀无声,想必郑王早就将皇帝控制起来了,此时大概正让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写禅位诏书。
沈郁勾唇轻笑:“郑王殿下,可还满意我送你的这个大礼?”
清幽的声音顺着门缝传进殿内,就像一道迟来的咒语,终于将郑王从圈套中唤醒。
很快,郑王怒发冲冠地从宫殿内冲了出来。
“沈郁!你耍我?!”
郑王总算回过味儿来:“过继宗世子是你故意让人透露给我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逼我铤而走险,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郑王恍然,气急败坏地想要冲过来掀翻沈郁的轮椅:“我还当你对这皇位真的没兴趣!你这个死瘸子——”
话音未落,郑王就已经被两队士兵控制住了。
沈郁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愤怒与杀意:“你不该动他的。”
“我本想着勉强给你一条生路,但你竟然带走了小西,我断然不会留你……”
“说,小西在哪儿?!”
“什么小西?”郑王懵了一瞬,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像是终于抓到了沈郁的软肋,笑的放肆,“就是你那只猫?”
“哈哈哈哈哈哈——你那只猫果然有问题!”
郑王得意地说:“你那将死的皇兄前些时日告诉我你家的猫很有灵性,说你忧思成疾竟然把所有的心思寄托在一只猫身上,我便去试探了你一番……”
“没想到你这人身残志也残,竟真的把一个畜生当成自己的命,日日与其共枕而眠……”
沈郁眉头蹙起。
等等……
乔昔不是郑王抓走的?
他话里虽然满是临死前最后的嚣张挑衅,但好像……并不知道乔昔可以变成人形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偷走了乔昔,那会是……
沈郁厉声打断他:“海-棠是不是你的人?”
“什么海-棠?”郑王显然不知情。
沈郁阴沉地抬起眼,望向那大门紧闭的宫殿内。
他抬了抬手,让人把郑王带下去,然后缓缓挪动轮椅的轮毂,来到殿门口,冷声道:“臣沈郁前来救驾,不知陛下是否安好?”
良久,殿内终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贤弟,快来……快来救我……”
沈郁得令,挥手立刻让人踹开宫殿的大门。
金碧辉煌的龙椅坐落在大殿正前方,昏黄的夕阳顺着打开的门缝洒了进来,一抹残辉潜入冰冷的大殿,堪堪停在了瘫坐在龙椅前的皇帝面前。
他冠发尽乱,金色的龙袍上沾染了血污,一手还拿着剑,旁边躺着两名挟持他的郑王爪牙的尸体。
皇帝看起来很年轻,但脸上却布满病容,他虚弱地咳了咳,柔声对沈郁道:“阿郁,幸好你来了,那郑王果然心怀不轨……”
沈郁的轮椅嘎吱嘎吱地划过宫殿内冰冷的地板,他抬起眼,冰冷的视线仿佛能洞穿人心:“我看即便我不来,皇兄也能处理好一切。”
视线扫过地上两名彪形大汉的尸体:“皇兄的身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即便病重,还是能轻松杀掉挟持你的两名高大匪徒。”
“只是运气好罢了……”
皇帝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望着沈郁身后的一队士兵:“阿郁此番救驾劳苦功高,今晚就留在宫中与朕相伴可好,你我兄弟二人很久没有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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